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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性与多元现代化塞缪尔·亨廷顿文明冲突论的文化保守主义倾向

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担任总统之前,新保守主义成为美国社会思维的主流。然而,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向以政治保守主义著称的塞缪尔·亨廷顿却提出了一套否定西方文明垄断性、宣称多元文明矛盾性、看似反保守主义的“文明冲突论”,一时间引发了世界各国和社会各界的激烈论争。争论主要是在国际关系分析的框架内围绕两个主题展开的:一是“文明论”,即当前主要国际矛盾的性质是“文明”的还是政治经济的;二是“冲突论”,即各种文明之间的关系是对立的还是共存的。1然而,“文明冲突论”中最关键的部分——多元现代性和多元现代化理论的社会发展观,却没有得到学术界的充分重视。这种社会发展观看似开放,其本质却是文化保守主义的,折射出西方文明在当前世界格局下文化心态的微妙变化与文化策略的调整。由于没有看到这一点,许多学者在从国际关系层面上批判“文明冲突论”时,恰恰坠入了其社会发展观的窠臼中。本文将结合现代化理论,分析亨廷顿多元现代性理论的文化保守主义本质,辨析其对东西方社会发展的双重影响。一亨廷顿文化决定论:文化发展的新视角“文明冲突论”的理论框架由以下几个层面构成。首先,亨廷顿认为,人类社会秩序归根结底是一种文明秩序,文明是构成世界秩序的基本单位。“人类的历史是文明的历史。不可能用其他任何思路来思考人类的发展。”1当今世界是由7个(或8个)不同的文明单位构成的,即中华文明、日本文明、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西方文明、拉丁美洲文明(西方文明的次文明)、东正教文明以及“可能存在的”非洲文明。2其次,亨廷顿指出,文明的核心是文化。文明是“文化特征和现象的一个集合”3,是文化在特定空间中的表现形式,而文化是文明的灵魂,它规定了文明的内涵和个性,塑造着文明的内部秩序(主体民族与少数民族、本地居民与移民的关系)和文明间秩序(国际关系)。尤其在后冷战时代,随着以意识形态为基础的两大阵营解体,从中分化出来的多种力量以文化为轴心进行重组,具有文化亲缘关系的国家彼此靠近,聚集成一个文明板块,与秉持异质文化的其他文明板块对峙、抗衡。当今世界的几大文明板块之间“最重要的区别不是意识形态的、政治的或经济的,而是文化的区别”4。再次,亨廷顿界定了文化的内涵,即“人们的语言、宗教信仰、社会和政治价值观、是非观念和好坏观念以及反映出这些主观因素的客观体制及行为范式”3,其中,语言和宗教是最重要的因素。语言是文化认同最直观的表现,对某种语言的排斥背后隐藏着潜在的文化冲突,美国的拉美裔移民坚持不讲英语就是敌视美国主体文化的民族分离主义的表现。5宗教差异则是不同文明单位之间冲突的根源,美国与伊斯兰国家之间的矛盾就是基督教文化与伊斯兰教文化冲突的结果。亨廷顿对文化特性的认识是“文明冲突论”的精髓。他认为,就文化的内在属性而言,普遍性是相对的,只局限于体现基本人性的道德层面;而特殊性却是绝对的,构成了文化的基本属性。每一种文化都有自身的特性,这一特性形成于该文化诞生之时,贯穿于其兴衰起落的整个过程中,决定着其未来的发展走向,是绝对的和排他的。一种文化无论如何发展、演变,都不会超越其先天特性而演变为另外一种文化,也不可能将另一种文化改造成自身的复制品。不同文化在最根本的层次上是无法沟通的,更不存在一种普遍的文化模式。最后,亨廷顿得出结论:文化之间永远存在着冲突和对立的倾向。要避免文明的冲突,必须进行两方面的努力:一方面,在一种文明的内部,确立一个主体文化,清除其他异质文化,通过维持文化同一性获得稳定的文明内部秩序;另一方面,在不同文明之间,承认文明的多元性、平等性,杜绝普世主义文化观念,维持文明间的均势格局。6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在文明内部容忍异质文化分裂主体文化,在文明之间强行普及一种文化模式,必然造成普遍的文明冲突与混乱。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利用后冷战时代人们对意识形态、国家利益、种族冲突等概念的审美疲劳,借用文化形态史观的分析框架,从文化角度解读国际政治关系,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但是,这种理论框架的内在逻辑实际上并不新鲜,是一种狭隘而陈旧的文化决定论。所谓文化决定论,就是将人类社会发展的动力完全归结为文化因素的理论。关于“文明冲突论”的这一特点及其矛盾,许多学者已进行过深刻的分析和批判。2这里只需指出亨廷顿文化决定论的两个独特之处:其一,理论基础更为狭窄。从表面上看,亨廷顿的文化观包罗万象:文明是“一个民族全面的生活方式”3,其范畴等同于“社会”,“社会”与文明具有同心圆式结构,不仅包括语言、宗教、道德和价值体系,而且还囊括了政治、经济、社会等各个领域中体现基本文化原则的“客观体制及行为范式”。但是,实际上,这个宽泛的文化概念只是一种理论掩护,在亨廷顿的文化分析中,真正使用过的文化要素只有宗教和语言,其他文化要素不是只字不提,就是作为社会背景被纳入宗教的框架中。其二,具有强烈的相对主义色彩。亨廷顿对文明特殊性的强调,对文明之间的不可沟通性和对抗性的论断,都体现出文化相对主义的思维。同时,他对宗教因素的重视和对其他文化要素的有意忽略,也与文化相对主义的思路相一致。因为宗教与传统的关系更密切、更能显示文化的特殊性,而那些被有意遗漏的文化要素,尤其是由社会经济发展和制度变迁所塑造的世俗化价值观念,则与现实的社会经济基础联系紧密,体现了文化的普遍性和共通性。一个以宗教为轴心,具有强烈的内向性、保守性和排他性的诸多文化体的集合,正是亨廷顿极力展示的世界文化图谱。亨廷顿的看法并非毫无道理。不同文明确实具有独特的文化基因,彼此之间存在着一定的不可沟通性,但他把问题看得过分绝对化了。文明的特殊性并不是先验的,而是由亨廷顿所忽略的社会经济条件决定的:文明发源地客观自然环境的不同导致社会生产方式和社会组织结构的差异,空间上的封闭隔绝状态进一步加剧了这种差异,最终造就了各种独具特色的文明形态。但是,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文明起源时期的社会经济条件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自世界近代史发端以来,在资本扩张的推动下,文明的空间隔绝状态被彻底打破,文明之间的碰撞与联系不断强化,最终形成一个结构性的全球经济体系。生存于这个网络中的各个文明彼此联系、相互依赖,遵循某些共同的生存法则和发展模式,由此形成了文化发展的动力和趋同的倾向。而在亨廷顿的文明体系中,由于与社会经济体制有关的因素全部被抽掉了,文明的普遍性、共通性失去了基础,相对性、特殊性被绝对化,因此,文明被定格在狭窄的传统空间里,孤立、静止,丧失了发展的动力和可能。正如亨廷顿自己所说的那样,“文明冲突论”算不上一种严格意义上的理论建构,只是“一个对于学者有意义的和对于决策者有用的看待全球政治的框架或范式”4,一种“文化保守主义与政治现实主义的混合物”3。公众关注的焦点也不是文化模型本身,而是其所隐含的社会发展观。相对主义文化决定论的功能和价值,就是为这一系列社会发展命题提供内在的逻辑线索和理论支撑。二西方文明的“政治困境”现代性是指称现代社会基本特征的一个集合性名词,用亨廷顿的语言来说,就是现代文明的理想状态。根据相对主义文化决定论的思路,他提出,西方性不等于现代性,现代性是多元的。这种多元现代性的观点表面上主张非西方中心论,但纵观其论证过程就会发现,西方中心论不但没有被否定,反而以新的、更隐蔽的形式得以重建。这种不可思议的转换是通过两个步骤完成的:第一步,重建西方性:将西方性的内涵放大,将其连续性、特殊性绝对化,确立西方社会对人类文明先进成果的永久独占权。亨廷顿的论述是从界定“西方性”开始的。他认为,西方文明发源于公元8~9世纪的欧洲,包括八个核心成分:古典遗产、天主教和新教、欧洲语言、精神权威和世俗权威的分离、法治、社会多元化、代议机构、个人主义。这些就是西方文明区别于其他文明的独特基因和西方性的基本内涵。3西方性自西方文明产生之日起就存在,并且一直保持着连续性。17~18世纪,西方文明进入现代化阶段,传统西方性经过变革,发展为现代西方性;但这并不意味着西方性的中断和质变,它的现代形态在其传统形态中都可以找到渊源和依据。因此,西方性是特殊的,是西方特有的。亨廷顿写道,西方性“是西方之为西方的东西,但不是西方之为现代的东西”5。现代西方性只是西方文明自身的现代形态,并非一种普遍的现代性。它是特殊的而不是普遍的,是专属于西方文明的,而不能为其他文明所共享。2至于美国的情况则是一个例外。因为美国最初是一个移民国家,其主体文化是由17~18世纪的欧洲新教移民带来的欧洲文化,“主要成分包括基督教信仰,新教价值观和道德观念,工作道德,英语,英国式的法律、司法和限制政府权力的传统,以及欧洲的文学、艺术、哲学和音乐传统”6。所以,美国文明脱胎于欧洲文明的母体,是西方文明的旁枝或另一个版本。美国所享有的西方性,是在不存在独立本土文化的前提下整体移植欧洲文明的结果,而这对其他文明来说是不可能的。亨廷顿进一步指出,将特殊的西方性视为普遍的现代性,完全是西方文明“自我中心的错觉”。苏联的解体、冷战的结束使这种心态升级为一种“普遍的自负”,以为“人类在文化上正在趋同,全世界各民族正日益接受共同的价值、信仰、方向、实践和体制”。4而实际上,“它是错误的;它是不道德的;它是危险的”3,将招致双重危机:“美国国内的多元文化主义对美国和西方构成了威胁,在国外推行普世主义则对西方和世界构成了威胁”5。也就是说,对内,普世主义忽视对自身文化特性的维持,不是忽略文明之间不可消除的隔膜性、对立性,纵容外来移民的异质文化分裂主体文化(文化多元主义),就是幻想存在统一的世界文明,自诩为世界公民(文化世界主义)6,最终分裂、削弱了西方性;对外,普世主义试图干预其他文明的进程,强行推销西方文化模式,结果酿成激烈的文明冲突,如伊斯兰世界与西方世界之间的冲突。5事实上,关于西方性的特殊性问题,并非亨廷顿首先提出来的,类似的观点几乎贯穿了世界现代化的整个进程。19世纪以前,针对英、法等早发现代化国家的主流派和后发现代化国家的西化派将西方模式视为现代社会发展样板的观点,英、法的反现代主义者和后发现代化国家的文化保守主义者就提出过激烈的反对意见。5二战以后,作为西方社会科学主流派的经典现代化理论用更加中性的“现代性”代替了“西方性”的提法。1970年代以后,冷战格局的变化和严重的“滞胀”危机引发了西方社会的自我反思,现代性开始获得更加广泛的内涵。在当代西方学术界,已经很少有人公开宣称西方性等同于现代性。作为经典现代化理论的修正派,亨廷顿本人也早在1970年代就提出过西方模式不完全适用于非西方社会的观点。但是,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将西方性的特殊性加以绝对化,完全割裂了西方性与现代性之间的联系。首先,它过分强调西方性自身的独特性、连续性,否认其外源性、断裂性,将西方性的先进性先天化。亨廷顿将西方文明的发展视为统一、连续的进程,将西方文明的现代转型完全归结为其内在逻辑的自我演绎,这等于宣称西方社会的优越性、先进性是天然的、自致的,恰恰是一种西方中心论的思维。事实上,西方文明的传统形态与现代形态之间的连续性是有限的、表面的,而断裂性才是深刻的、根本的,因为现代性虽然发端于近代的西方,却不是在西方社会内部完成的,而是在资本的全球扩张所引发的世界性文明互动和社会经济变革中丰富、完善起来的。这种外源因素造成现代西方性相对于传统西方性的断裂性。如果没有全球民族民主运动这一外部背景,现代西方民主模式就不可能从古典古代希腊的城邦民主制中演绎出来;同样,现代西方社会的多元利益结构,离不开其对外部资源的吸收,与西方传统没有必然联系。认为西方性的内在连续性大于传统与现代之间断裂性的观点,只有在亨廷顿自我封闭的相对主义文化决定论框架中才能成立,而这是经不起历史和现实的验证的。其次,他将西方性的范畴不适当地放大,把各种有利于社会发展的良性因素都认定为“西方性”,以此确保西方社会对人类文明先进成果的独占性。亨廷顿对西方性的界定是相当有策略、有选择的。他明确表示,西方性“在很大程度上是西方能够在实现自身和世界的现代化中起带头作用的因素”7。按照这个标准,他将现代西方社会中各种有利于社会发展的因素,如民主体制、法治、社会多元化、世俗化与个人主义价值观等与西方文明传统挂钩,而对于那些不良现象则只字不提。于是,所谓西方性的特殊性,不但没有对西方的发展构成任何限制,反而确立了西方对人类先进文明成果的独占或垄断地位。再次,他将西方性的独特性绝对化,否定其中含有任何普遍性的成分,从而将西方的优势地位永久化、固定化。在亨廷顿文化相对主义的视野下,文明的进程是内因性的,与外部环境之间没有互动,各种文明之间没有交叉。实际上,现代化是一个世界性的历史进程,西方与非西方都是其特定载体,受到某些共同规则的支配,在互动中共同创造着现代性。西方性中的某些因素,如世俗化、法治化、社会多元化、政治民主化和个人主义等,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共同趋向,不能因为西方社会在这些方面有较成熟的表现就否定其他文明具有发展这些因素的权利和能力。清教徒工作伦理,在当代美国的韩裔杂货店主、印裔企业家和俄裔汽车司机身上表现得比美国人更突出8,而民主政治、自由市场、个人主义等因素,在当前的非西方社会中也正日益兴起。亨廷顿却在反对西方中心论的名义下,将真正具有普遍意义的现代性因素西方化、因而特殊化了。他的整个逻辑推理是:只要西方社会中存在的、先进的因素,就是西方性;西方性是特殊的,其他文明无法也不应该仿效;西方永远是多元文明体系中不可超越的中心。第二步,取消现代性:否定现代性具有普遍性的内涵,使之相对化,丧失了客观的衡量标准和参照系;同时,以西方性架空现代性,使之成为没有实际内容的空壳。沿着西方性特殊性的思路,亨廷顿进而否认存在普遍的现代性,主张多元现代性。他认为,不仅西方文明是特殊的,而且每一种文明都是特殊的。如果一定要找出某种普遍的现代性,那么它只局限于物质技术层面和“浅显”的道德层面,如城市化、识字率、谋杀是犯罪等,其他所谓的普遍现代性都是想象和错觉。3现代科技和工商业经济所造就的现代世界的相似性只是表面现象,现代诸文明在核心体制、实践与信念等方面仍然存在根本的差异,其程度丝毫不逊于传统社会。亨廷顿进一步分析了多元现代性的现实表现,指出随着现代化的推进,各非西方文明最终要回归自身传统,寻求对西方性的突破,现代性正日益显现出多元化的局面。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东亚的文化本土化和伊斯兰世界的宗教复兴。“非西方社会,特别是东亚社会……越来越伸张自己的文化价值,并拒绝那些由西方‘强加’给他们的文化价值。”41990年代初,新加坡政府就将“界定各民族和宗教社会群体共同的、区别于西方的文化认同”作为“一个新加坡人的最基本点”3。在伊斯兰世界,大规模的社会流动、人口增长和“传统纽带和社会关系断裂”,“造成了异化感和反常感,并导致了需要从宗教中寻求答案的认同危机”。5于是,伊斯兰世界开始求助于传统宗教来解决危机。可见,各种文明的现代性都无法脱离自身传统,应该寻求、开辟属于自己的现代性。早在1970年代,一些经典现代化理论的修正派学者已经开始思考现代性的矛盾性、变异性与不连续性。91990年代以后,有些学者进一步提出“多元的现代性……是第二个全球轴心时代的现代性的核心所在”10。不过,这些观点都只是强调现代性“具体制度和文化模式的巨大可变性和易变性”11,并不否认现代性本质上的规定性与一致性。亨廷顿则彻底否定了现代性的普遍性,认为现代性不仅在表现形式上,而且在基本内涵上都是多元的。这等于消解了现代性。这种所谓多元现代性仍然是以西方性为依托来界定普遍现代性的。多元现代性的逻辑是:由于西方性是特殊的,因此就不存在普遍的现代性;这等于说,只有西方性能够为现代性提供普遍的内涵,一旦西方性被证明是特殊的,那么普遍的现代性也就不存在了。实际上,这与他所批判的西方中心论者一样,都是以西方性作为衡量现代性的尺度,只不过是采取了一种反向的形式。在亨廷顿的头脑中,始终没有西方文明与其他文明分享、共建现代性的意识,并未真正摆脱西方中心论的思维定式。同时,亨廷顿用扩大了的西方性架空现代性。在宣称现代性的多元性以前,亨廷顿已将现代社会发展中最关键的内容划入西方性的范畴,于是,现代性被抽干了内涵,“多元现代性”变成了一具没有任何实际内容的空壳。连亨廷顿自己也无法在这个问题上自圆其说。他所列举的多元现代性的表现无一成立。他一再提到的东亚的文化本土化,其实是一种文化策略,并不代表新的现代性。在经济发展初期,东亚各国努力吸收西方文明先进因素,改造自身落后的传统观念和社会体制,直到在经济起飞之后,为了“在国际上保持自我”,才开始文化寻根,从传统文化中发掘或附会出一些具有民族特色的代用品,新加坡正是这方面的代表。至于全球范围的宗教复兴,其实是现代性发展不平衡的表现,而不是多元现代性的例证。一旦现代性丧失了客观的评判体系,走向相对化,非西方文明向现代性转型的可能性就被取消了。现代性是在客观的人类历史进程中形成的,不是一种主观的意识形态建构,它与传统性最大的区别在于:传统性是各种文明在相对孤立、封闭的状态中发展起来的,因而在制度体系、价值观和实践方面存在根本差异,具有多元性;而现代性则是在一个以世界市场和国际劳动分工体系为基础的结构性的世界经济体系中产生的12,各文明作为这个体系的一部分,既彼此依赖,又相互竞争。这种全局性的竞争关系为现代性提供了统一的、客观的评价标准:凡有利于增强自身竞争力的因素,无论其源于自身还是外部,都应该发展或引进,凡阻碍自身竞争力提升的因素,即使具有根深蒂固的社会经济和文化基础,也必须彻底放弃和改造。在这个客观尺度的约束下,现代性在最根本的层面上是一元的,即体现工具理性精神的制度框架与价值体系,如现代产权制度、自由市场体系、民主政治、理性官僚制、现代法律体系、中产阶级为主体的社会结构、科学精神、世俗化的价值体系等等。13如果这个现代性的标准与非西方文明的传统格格不入,这些文明只能以更大的努力对自身的文化传统进行更艰苦的改造,而不是以“多亏现代性”为借口自我放逐于落后的传统性中。亨廷顿的多元现代性理论取消了现代性的客观标准,强调其对传统的依赖性,其危害甚至比直接的西方中心论更大。对于某些非西方社会来说,这是一场灾难,最终的获益者只能是西方社会。它使本来就强大的传统性获得了合法性的证明,而原本就脆弱的现代性进一步遭到压制,在多元现代性的自我麻痹下丧失了向现代性转型的机会,永远无法赶超西方社会。三西方化、现代化模式的困境由传统社会到现代社会转型的历史过程到底应该怎样完成,这是非西方社会最关心的问题。按照多元现代性的思路,亨廷顿提出了多元现代化的观点:西方化并非普遍的现代化模式,各文明应该立足于自身传统,开拓自己的现代化模式。这个方案看似尊重非西方文明的独立性和选择权,其实没有任何可行性。第一,它割裂了现代化的完整内涵,并将西方化扩大化、特殊化,从而使“多元现代化”丧失了现实操作性。多元现代化的论证仍然是从西方化与现代化的区别开始的。在亨廷顿看来,现代化与西方化之间虽然存在一定联系,却是两个不同层次的概念。现代化是始于18世纪的科学知识和工程知识扩张的产物,“包括工业化、城市化以及识字率、教育水平、富裕程度、社会动员程度的提高和更复杂的、更多样化的职业结构”14;而西方化则是西方性由传统形态向现代形态转型的过程,包括民主化、法制化、世俗化、社会多元化等等。也就是说,现代化作为一种普遍现象和共同趋势,只局限在物质和技术层面上,而在制度、价值观等社会形态的内在层面上,“政治和经济发展的主导模式因文明的不同而不同”4,现代化“既未产生任何有意义的普世文明,也未产生非西方社会的西方化”15,西方化作为制度、价值观和实践方面的变革,是实现现代化的一种模式,但不是唯一途径,只局限于西方,非西方社会一旦引入西方化,就等于植入病毒,将染上文化精神分裂症。2对于非西方文明来说,同时拒绝西方化与现代化的拒绝主义和同时接受二者的全盘西化都是错误的,只有拒绝西方化而接受现代化、依托于自身文化传统开辟新的现代化模式才是唯一的出路。将现代化分解,只保留其物质技术成果,而将制度与价值内涵替换为自身传统的改良主义,这种思路几乎在任何非西方文明现代化的早期阶段都出现过,早已被实践证明是行不通的。因为任何一种独立的社会形态,都包括物质技术基础、制度载体与价值维度三个相互关联的层面,从一种社会形态转向另一种社会形态,要求这三个层面的全面转型,缺少了其中任何一个,转型都不可能完成。以工业化为中心的现代物质技术,是在以理性化为核心的政治体制、经济体制、社会结构和价值体系的支持下发展出来的,三者是不可分割的。而亨廷顿却将作为整体的现代化拆开,只留下最表层的器物层面,将其他两方面统统纳入西方化范畴,从而将现代化肢解、降格了。同时,他又将西方化封闭起来,排除了非西方文明对之进行吸收、借鉴的合法性。结果,号称具有自主选择权的后发现代化国家发现自己实际已无可选择。第二,它以文化归属感作为评判现代化成败的标准,过于片面。亨廷顿选取了日本和土耳其作为现代化成功与失败的代表。他认为,日本的成功应归功于改良主义的现代化模式,即充分利用自身传统,发展西方技术,以“旧瓶装新酒”的方式推行现代化。相反,土耳其则企图完全抛弃自己的历史,“既西方化也现代化”、由西方化而现代化,结果丧失了民族特性,成为被伊斯兰世界和西方世界同时排斥的“无所适从”的国家。由此,亨廷顿断言:“无论非西方文化对现代化造成了什么障碍,与它们对西方化造成的障碍相比都相形见绌。”3在这里,亨廷顿对现代化成功与失败的判断,完全是以基于传统文化的文化归属感为依据的。首先,这与他的相对主义文化决定论、多元现代性的思路是一致的,但与他对现代化的界定(工业化、城市化等等)所采用的技术经济标准相矛盾。判断标准的前后矛盾和内部分裂揭示了无法自圆其说的理论困境。其次,这个判断标准非常片面。如果按照他的标准来衡量,日本甚至欧美的现代化也不算最成功的,因为现代化本身就是一个利益调整、权力重组和价值转型的过程,必然造成传统文化认同感的削弱;要想更好地维护文化认同感,只能更多地保留传统性,这个思路的推论就是:越是传统的东西,就越是现代的,那些封闭落后的非洲原始部落才是最“现代化”的地区。其实,在全球竞争的背景下,现代化具有一些硬性的衡量指标——经济增长率、经济结构合理化程度、对外开放程度、分配公平度、行政效率、法治化程度、教育普及化程度等,其核心是制度的理性化程度和国家综合竞争力的强弱。按照这个标准,土耳其的现代化不能说是失败的,至少比其他固守传统的伊斯兰国家成功得多。当然,文化认同感的确是衡量现代化的一个重要指标,但不能孤立地、静止地看待它,必须与社会经济方面的指标结合起来。因为要维持民族特性,必须先确保民族生存,不能生存就谈不到特性。而且,文化认同感不仅来源于传统,现实的政治经济发展所带来的社会满足感和民族自信心,对于增强文化认同感、维持民族特性来说是更重要的动力。对于许多发展中国家来说,文化认同感虚弱的原因不是外来先进文化的引进冲淡了传统文化,而是现代化进程受阻,造成民族自信心丧失,而现代化的迟滞又恰恰是落后的文化传统改造不彻底的结果。所以,要有效地维持民族认同感,就不能固守传统文化,而应该大胆引进外来先进文化,积极改造自身传统中落后性的因素,从而营造新的、健康的民族认同感。第三,它不但无法解决非西方文明的现代化所遇到的实际问题,反而隐含着文化宿命论的陷阱。亨廷顿的多元现代化命题经常遭到的诘难是:当非西方的传统文化与现代化的需求相矛盾时,应如何处理?16这个问题的核心其实就是著名的“韦伯命题”:非西方的传统社会能否直接进入现代化的轨道?亨廷顿的策略是以取消问题来规避矛盾:既然现代性本身是多元的、按照传统文化自身的特性设定的,那当然就不存在传统文化与现代化相冲突的问题了。但是,现代化毕竟不是纸上谈兵,许多非西方国家的工业化困难重重、徘徊不前是不可否认的客观事实。对此,亨廷顿也提不出什么有效的解释,而只是最终承认,只有与西方文化接近的文化,如日本的工具文化,才易于实现现代化,而某些“终极性文化”则不适合搞现代化。17这个说法加上他早就提出的“文化不可改造”的命题,推出的结论就是:某些文明既没有适合搞现代化的先天条件,又不能通过后天努力自我改造,实际上不可能实现现代化。多元现代化变成了无法现代化,这个恐怕连亨廷顿自己都始料未及的结果,是错误的理论假设所导致的。不同文明之间的相互交流和学习,不但是可能的,而且是必需的;完成现代化的前提条件,不是传统文化的先天潜质,而是传统文化被利用、被改造的方向与力度。如果说日本文化中的工具性因素对日本现代化的成功具有重要作用的话,那么这种作用恰恰表现为明治维新时代的日本勇于破除自身文化惰性、积极吸收西方文明先进成果的实用主义态度,以及突入制度层面进行自我改造的改革力度;而其他文明的现代化转型之所以不成功,原因在于它们的现代化总是在所谓的“多元论”、“特色论”的名义下流于表面化,不仅没有触及核心制度和深层的社会经济结构,而且使已经僵死的传统性的东西在所谓的“现代化”或“坚持特色”的名义下获得了新生。四全球冲突与社会多元现代性的理论冷战时期,出于意识形态扩张的需要,早期经典现代化理论一度以西方性来规定现代性,将西方化等同于现代化,体现了典型的西方中心论思维。而在后冷战时代全球竞争日益加剧、非西方社会迅速崛起、西方文明面临强大挑战的新形势下,亨廷顿反其道而行之,在“文明冲突论”的文化模式下提出具有非西方中心论色彩的多元现代性的观点。但是,多元现代性理论的表面主张与内在逻辑之间存在巨大反差,表面激进,实质保守,是一种新西方中心论。这集中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它对西方文明缺少深刻的反思,将西方文明的内部矛盾外因化。在亨廷顿的框架中,一切问题都来自西方文明外部:美国各种社会问题的根源是外来移民的异质文化对美国主体文化的分裂;全球冲突的症结在于文化模式之间的差异与隔阂3,除了向外推销自身模式之外,西方文化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只要西方能够认识到普世主义的危害,“收回”西方性,就可以天下太平了。这种思路将问题简单化到了近乎肤浅和可笑的程度。实际上,各种问题的症结都在于资本体系自身的内在矛盾:美国的种族矛盾其实是资本主义生产的两极分化趋势在社会边缘群体身上进一步放大所引发的社会后果。18正如福山所说,“不是墨西哥或其他拉美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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