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的政治生活及其道德建构

柏拉图的政治生活及其道德建构

从词源上讲，乌托邦意味着没有地方。乌江主义经常指的是缺乏真正的价值和实用性的思想。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所建构和设计的理想城邦模式,就被指为一种政治乌托邦主义,如卡尔·波普尔批评《理想国》是在西方传统中第一个将封闭专制的社会合理化的著作,想确立的一种倒退的阶级系统;罗素也评价柏拉图的政治思想是政治的专制主义。理想国究竟是否属于不可实现的乌有之乡,对其作出极权主义和专制主义的批判是否合理,这需要首先对柏拉图建构理想城邦的方式以及理想城邦的本质和特征予以分析及澄明。一、理想国的特征—理想国的本质———理念优于现实存在柏拉图针对当时不甚合理甚至恶劣的城邦现实,提出重新构设城邦的理想路线,并勾勒出一幅完美的图景。在他看来,这种存在于绝对纯粹领域的理想城邦虽然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中得以存在和实现,但它却比现实更加真实,因为现实世界只是对理念世界的临摹,现实中的城邦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邦,如果仅依靠感性认识现实世界,那么只能流于浅表,只有源于理念的终极根据和本质才是人真正要追寻的价值目标。而这需要理性思维才能把握,对于城邦的构设亦应遵循一种源于理性思维的抽象的道德原则,从而把握现象世界背后所存在的不变的、永恒的纯粹本质,即理念。理念是一种普遍的、绝对的、客观的终极性实在,柏拉图通过理念世界中的最高者即善的理念将个人与城邦的终极追求统一起来,为人和城邦提供了一种终极性的价值原则。现实中的人和城邦,如果要避免感性中的种种流变和干扰对其所产生的遮蔽,实现其本真性的存在,就要首先把握这种合于理性的抽象性原则,“这种哲学思路就是探寻对象世界的现象与本质的逻辑关系,把‘本体’或‘终极存在’视为超越经验而为思维所把握的理性存在物即‘共相’的存在。柏拉图认为,现实存在的任何事物或现象,总是以其特殊性的存在或存在的特殊性而表现出诸种不完善性;从经验对象所获得的任何观念或知识,总是以其特殊性内容或内容的特殊性而丧失其解释的统一性;因此,应该而且必须存在一个高于物理事物并且规范物理事物的‘理念世界’;这个作为共相的‘理念世界’给予并且显现‘物理世界’的意义,因而也构成对‘物理世界’的统一性理解和解释”柏拉图以理念为其阿基米德点,并不意味着他脱离于当时的实际情况而直接构想出一个完美和理想的城邦。正是由于当时的现实情况和自身经历,才让柏拉图创建并逐渐完善了其独特的城邦理论,当时古希腊所爆发的伯罗奔尼撒战争、苏格拉底被判处死刑以及后来的三次西西里之行的经历都对柏拉图思想的形成和发展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如何确定一个绝对有效的城邦秩序标准,使整个城邦达到和谐统一,避免价值多元和相对主义,是柏拉图当时所面临的主要问题。《理想国》中关于将城邦比喻成大船的论述说明,造成现实中这种恶劣局面的根源并不在于哲学家,而在于城邦和民众自身,整个城邦的环境不仅没有承认哲学家的才能,反而进一步腐化了其天性。而《理想国》中野兽及暴风雪的比喻也让人们意识到,城邦的现实环境已经恶化到非常严重的程度,当现实条件是如此残酷时,仅仅依靠参与其中是根本无法解决问题的。正是由于对当时现实政治状况的不满和失望,才促使柏拉图不再仅仅局限于探讨现实政治活动的正当性,而以合乎理性的原则和方式从政治生活的根本目标及其完善的意义上探求优良的政治生活。如果以纯粹的理念作为出发点,理想的城邦就应该是生活在城邦中的个体与城邦整体的联合与统一,个人的价值追求与城邦整体的价值追求通过至善的理念而实现真正的统一,而这须以城邦的整体性和一致性为条件,只有生活在其中的个体以实体性、普遍性的城邦为基础,放弃和消除自身的欲望,才能从根本上达到城邦秩序的统一与和谐。以城邦的统一性作为城邦政治秩序所追求的最高目标,就需要从根本上革除由于追求个人或集团的私人利益而破坏城邦秩序的个人主义与团体主义。柏拉图所要实行的政治措施和制度安排,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达到个体与整个城邦的内在统一,一些看似在实际中不具可操作性和可实行性的安排,如共产共妻、哲学家为王等,恰恰是为了使这种统一性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柏拉图为了追求纯粹的至善,“把人类存在的官能的和个人的一面看作是达到真正的认识和完善的道德的障碍,而不是实现一个理想的手段”二、理想城邦的本质特征柏拉图所建构的理想城邦具有永恒“不在场”的状态,因为理念只能分有无而不能还原为现实。柏拉图的城邦理论从理念出发,又回到理念中去,这在本质上是一种思维本体论。他所构设的首先是一个理念中的城邦,并以此作为其政治哲学最基本的出发点。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看,空间性成为柏拉图所设计的理想城邦的本质特征:“空间学说是我们理解柏拉图对城邦制度设计的根据。理想城邦纯粹是空间性的结构,是纯粹原则的聚合,它不是在时间中的,因为,我们无法去讨论它的经验的实在性,无法用一种动态的和过程的眼光去看它。正如柏拉图在《蒂迈欧篇》中告诉我们的:理想城邦只是一幅静止的图像,其中的人物是‘无法活动起来’的。”对于柏拉图来说,理想城邦中的个人追求是与城邦的秩序原则始终内在地统一在一起的。这种价值原则是一种终极意义上的价值判断标准,同时也为城邦的公民提供生存的价值和意义。这是对人类命运的终极关怀和价值诉求,不仅体现人的天性,而且是人的本质性的精神追求。因此,能否设计和建构出一个完美的理想城邦始终比这一城邦能否实现更具有优先意义及根本意义:“我们可以按照它们所体现的标准,判断我们的幸福或不幸,以及我们的幸福或不幸的程度。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表明这些样板能成为在现实上存在的东西。”三、目的:实现理想的政治生活柏拉图对于城邦政治生活的反思表现为一种理想主义,即从一种抽象的道德原则出发,竭力从理论或纯粹的哲学视域中构设出符合这种德性要求的理想城邦,并以此作为批判现实城邦生活的思想依据和理论参照物。在他看来,人们可以用理论的方式辩证地探求并逻辑地定义理念原型,以之作为实践操作的蓝本和依据。他通过对人类政治生活的反思为人类描绘出了一幅美好政治生活的理想蓝图,以此向世人说明什么是值得追求的政治生活,政治生活的目的与意义何在。这种纯粹的政治理想或者说是最完美的政治生活存在的意义与价值,正在于那种在超越性意义上对于人类政治生活的文明进步的精神支撑与牵引作用。从理想出发,把现实纳入理想设定的框架之内的运思方式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它通过向我们展示城邦在其内在原则得到充分实现后将会是什么样子,从而表明城邦的真正意义。所谓理想的城邦,实际上是试图为国家生活或政治生活确立终极意义上的尺度和标准———为了能够正确地判断政治生活问题的是非善恶,就必须确立理想化的是非善恶标准。而在柏拉图看来,这种终极意义上的理想化标准不可能来自纷然杂陈的经验世界,而只能来自理性思维本身。这是使人避免向不义和恶的方向异化的一种努力与尝试。因此,柏拉图的“理想国”其实是要通过理性思维来建构一种政治范式,以此来判断正义与否、善恶与否以及幸福与否。尽管他总是抱有实现理想国的愿望,但其理论的意义并不在于此,而是要人们认识这种理想,认识到它的位置与作用,更要认识到理想的错位或降格为现实所带来的荒谬,“柏拉图的国家必须是一个‘这样的国家’,即是所有国家的一个典型或模式。只对现存国家进行描述性说明是无法达到他的目的的,而且只给出功利主义的论证也无法证明哲学家享有统治权是正当的。《理想国》所处理的主题就是作为一种类型或一种典型的国家所具有的一般本性,至于现实的国家是否符合这个典型国家的标准则是一个次要的问题”如果人类社会失去了理想性的维度,政治生活就会如鲍曼所称的“园艺”艺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