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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立人理想的文化解读

19世纪和20世纪交界处的中国人面对的是一个非国家,也是如此。于是,先进的、觉醒的中国知识分子,所思所想所求所争。唯两件事,即兴国与立人。梁启超和鲁迅都是这样。前者称之为“新国”和“新民”,以为“欲新一国,必先新一国之民;欲新一国之民,必先新一国之小说”(《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鲁迅显然受到他的影响,但与此同时,其从建人国到立人再到新文艺的思路之形成,显然更是来自他切身的生存体验和严肃的文化考虑。他是一个自始自终就极其觯热的爱国主义者,一个忧愤深广的人道主义者。惟其如此,他不但早在青年时代,就萌生了“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夙志,而且几乎与此同时,就确立了他的“首在立人”的伟大思想。而他的尤为可贵之处,更在于他毕生沿此道路不倦前行,不但勇猛异常,而且坚忍不拔,在这方面,可以说迄今为止尚无任何人做得像他一样彻底。在“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代潮流,鲁迅的救国心志,使得他像当时几乎所有先进的中国人一样,在从国内到海外的早年经历中,就已经基本上完成了了解天下大势的初步的认识过程。这自然使得他对于中国和中国人所业已深陷的危机和绝境,有了更为强烈的痛感。而这种痛感之伴随鲁迅一生,并始终成为他全部的文学和文化活动最关键的精神动力,亦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在这方面,似乎也可以说迄今为止尚无任何人显得像他一样深刻。这大约可以解释,何以作为伟大思想家的鲁迅,无论是在其生前还是死后,都更多地给人以决绝的批判家的印象。但对于鲁迅大无畏的和义无返顾的战斗精神存疑或是反感的人们,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或忘却了一个事实,即鲁迅的锐利无比、所向披靡的批判,不但是“横扫一切”的,同时也正是以其正面的、积极的、高远的、建设性的和极富洞察力理想与向往,为其出发点和落脚点的。对此,梳理一下其早年立人理想和精神向往的内涵,应当不无裨益。一立人思想与精神指向的国民性鲁迅在留日期间所经常思考和与人讨论的核心问题是:(一)什么是理想的人性?(二)中国人的人性现状如何?(三)中国人的人性应当怎样改善?这固然反映出在鲁迅的思维和实践中,一贯坚持以人为本的根本特征,同时亦是“欲兴一国,必先新一国之民”的救国思路的显示的落脚点。在鲁迅看来,救国与救民,其实正是一个问题的两面,在国已不国和人已非人的事实之间,是有着不可分割并且包孕了特定含蕴的内在关系的。惟其如此,对国情和国民性的反思与清算,就成为自青年时代开始,在鲁迅始终不懈地进行,毕生中一刻也不曾放松过的两大文化功课。在其1907、1908年间写于日本的5篇文言论文中,其为学为文的重心,就总是有意无意、或隐或显地纠结于此。其最为明晰的思路是:从潜藏着深刻的现实焦虑的对中国历史的反思出发,借助于对中国以外的世界大势的积极观照,最终将自己的文化思考,引入人的建设亦即中国国民性改造的人文内与精神世界之中,同时明确地提出自己正面的、积极的、建设性的意见,以之作为高扬的文化旗帜,来指引艰巨而漫长的前进道路。这一点,在《文化偏至论》、《摩罗诗力说》、《破恶声论》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在《文化偏至论》中,鲁迅一开篇即客观地回溯了中国由强而弱、又盛而衰的历史过程,指出正式由于以往“化成发达”、“无取乎人”的状况,造成了后来“益自尊大”、“傲睨万物”的情态,以至于最终演成“以所拾尘芥,罗列人前”、“又引入文明之语,用以自文”的可悲镜像。这里,国势的日益衰颓和人性的不断堕落,均是令人痛心疾首的不争事实。在《摩罗诗力说》中,鲁迅的思虑,则已更进一层。此时他所更为关切的,是中国人的文化心态和文化人格,以为与人类进化史上“以武健勇烈,抗拒战斗”的情形和西方哲士所弘扬的“日逐而不舍”的不懈追求精神相比,“吾中国爱智之士,独不与西方同,心神所注,辽远在于唐虞,或迳入古初,游于人兽杂居之世……故作此念者,为无希望,为无上征,为无努力,较以西方思想,犹水火然;非自杀以从古人,将终其身更无希翼经营,致人我于所仪之主,束手浩叹,神质同而已”,且“思士如是,社会善之,咸谓之高蹈之人,而自云我虫兽我虫兽也。其不然者,乃立言辞,欲致人同归于朴古,老子之辈,盖其枭雄。老子书五千语,要在不撄人心;以不撄人心故,则必先自致槁木之心,立无为之治;以无为之为化社会,而世即于太平”;于是,在上者,“其意在保位”,在下者,“其意在安生,宁蜷伏堕落而恶进取,故性解之出,亦必竭全力死之”,从而“创痛少去,即复营营于治生,活身是图,不恤污下,外仇又至,催败继之。故不争之民,其遭遇战事,常较好争之民多,面畏死之民,其荟落殇亡,亦是强项敢死之民众。”惟其如此,泱泱中国,经数千年来的变化,在鲁迅眼里,最终就成为他在《破恶声论》中一开头就描绘出来的这个样子:“本根剥丧,神气旁皇,华国将自槁于子孙之攻伐,而举天下无违言,寂寞为政,天地闭矣。狂盅中于人心,忘行者日昌只,进毒操刀,若惟恐宗邦之不蚤崩裂,而举天下无违言,寂寞为政,天地闭矣。”其忧心如焚之情,抑郁言表,正是基于国已不国、人已非人的残酷现实,而“寂寞为政,天地闭矣”国情,恰恰是与“举天下无违言”的民情,既互为因果又相辅相成的——后者所反映出来的问题,其要害则在于国民性的孱弱。而鲁迅的立人思想与精神向往,无疑就是在这里被激发出来的。当鲁迅由于“幻灯片事件”的触动与刺激,而下定弃医从文的决心之时,想来其当时情绪与心理的郁结,更多地是来自其此前经历中痛苦而深切的生存体验;但仅仅以此决不能使之化为他人生中既长久又牢固的文化自觉,须得是在此基础之上,当鲁迅以其救国救民的崇高志向和洞若观火的锐利目光,对古今中外的人类生存现象,做出自己既认真又严肃的文化考察之后,其立人理想和精神向往,才可能变得更加理性、切实、明敏和精警。在《文化偏至论》中,他说:“中国在今,内密既发,四邻竞集而迫拶,情状自不能无所变迁。夫安弱守雌,笃于旧习,故无以争存与天下。第所以匡救之者,缪而失正,则虽日易故常,哭泣号叫之不已,于忧患又何补矣?此所为明蛰之士,必洞达世界之大势,权衡较量,去其偏颇,得其神明,施之国中,翕合无间。”这是说,国势颓危,起而救之,乃当务之急,然而如何救法,却又不能盲目。对此,鲁迅说:“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取今复古,别立心宗,人生意义,致之深邃,则国人之自觉至,个性张,沙聚之邦,由是转为人国。人国既建,乃始雄厉无前,屹然独见于天下,更何有于肤浅凡庸之事物哉?”在这里,鲁迅所设定的社会理想,是建“人国”,这当然是与他在自己的生存体验和文化考察中,所形成的“中国观”密切相关的。就此而言,除前引的相关言论之外,鲁迅毕生都对此耿耿于怀,不断地表达自己对于“风雨如磐闇故园”这一沉痛现实的深切忧患。比如在五四时期,他曾明言:“现在许多人有大恐惧,我也有大恐惧。许多人所怕的,是‘中国人’这名目要消灭。我所怕的,是中国人要从‘世界人’中挤出。”(《随感录三十六》)这正是对“四邻竞集而迫拶”将要导致的后果这更为明确的说明。在比如直到晚年,他仍然在说:“自有历史以来,中国人是一向被同族和异族屠戮,奴隶,敲掠,刑辱,压迫下来的,非人类所能够忍受的楚毒,也都身受过,每一考查,真教人觉得不像活在人间。”(《病后杂谈之余》)很明显,在鲁迅看来——无论是通过他自身的生存体验,还是他所做的文化考查——“所谓中国的文明者,其实不过是安排给阔人享用的人肉的筵席。所谓中国者,其实不过是安排这人肉的筵席的厨房。”(《灯下漫笔》)惟其“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狂人日记》)鲁迅才断定,在数千年的中国历史上,只存在过两样时代,即:“一,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而“实际上,中国人向来就没有争到过‘人’的价格,至多不过是奴隶,到现在还如此,然而下于奴隶的时候,却是数见不鲜的。”(《灯下漫笔》)正是由于统治阶级的“治绩”,中国,成为“沙聚之邦”,中国人,则是“一盘散沙”,人,异化为非人,这才“教人觉得不像活在人间”。但由此亦可以看出,鲁迅的一切生存体验与文化考查,所执著的,永远是同一个尺度,那就是:以人为本位,以生存、生活、生命的常态为本位。无论是在回溯历史、审视现实、展望将来的时候,这一尺度,对于鲁迅来说,都是不可更改的,坚定不移的,决不放弃的,矢志不渝的。惟其如此,当鲁迅确立自己的建“人国”的理想的时候,他所注目、依赖和寄望的,理所当然地依然是人本身。在他看来,人,必须是真人,然后,国,才可能是人国;反之,则国若非人国,人也不是真人。二者同样是互为因果、相辅相成的。所以,他才渴望使“沙聚之邦,由是转为人国”的理想中,将这理想之实现,放在“国人之自觉至,个性张”的坚实的人文基础之上,要求为建“人国”而勇于奋斗的人们,“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取今复古,别立心宗”,从而使“人生意义,致之深邃”:应当说,这首先当然是一种文化策略和文化期翼,但其背后,却毫无疑问寄寓着鲁迅对于人及其生命质量尤其是精神品格的要求与厚望,至少是憧憬与向往吧。因而,鲁迅的立人理想,乃是源于他所固有和特有的一种认识逻辑:在他看来,欧美之强,“根抵在人”,其余种种,不过“现象之末”;“是故将生存两间,角逐列国是务,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若其道术,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文化偏至论》)个性,是人之为人或曰作为生命之独立存在的文化标记,被剥夺或泯灭了个性的人至少是残缺、畸形、不健全的;神经身,则是人之为人或曰作为生命之独立存在的文化风范,被剥夺或泯灭了精神的人只能是僵尸、赘肉、低级动物。鲁迅在他的立人理想中,把个性和精神作为人的建设或曰国民性改造的核心指标,是既具有历史感又极富现实感的。二是立人的文化反应:“盖今之实,不深鲁迅的立人思想,其具体的落脚点,是“致人性于全,不使之偏倚”。(《科学史教篇》)这是有感而发,包含着强烈的针对性的。一则来自他的锐利的现实观察,一则基于他的视野宽广、思考宏深的历史考量。在《人之历史》中,他认为“自卑而高,日进无既,斯益见人类之能,超乎群动”;在《摩罗诗力说》中,他又说“人得是力,乃以发生,乃以曼衍,乃以上征,乃至于人所能至之极点”。这都是通过进化观的表达,对人性加以肯定和称颂的。应当说,至少在当时,鲁迅不但对于人类进步的前途,而且对于人性本身,是充满信心,怀抱着积极的乐观主义态度的。与之相应,应当说,他对于在人类进步的大趋势和世界发展的大潮流所主导和裹挟之下的中国的未来前途,也理所当然地是怀有希望和期待的。惟其如此,以鲁迅的文化性格和生命特质,他之尤为关注和看中中国人的人性状况——历史状况和现实状况,就同样是或更加是理所当然的。这使得他不得不在人类与世界的大视野下,来审视和拷问中国人的人性,尤其是其缺失与劣质。而其立人理想的提出,以及将“尊个性而张精神”作为“立人”亦即“致人性于全,不使之偏倚”的要务,应当就是这种审视与拷问的结果,但实际上问题好并不是如此的简单。一方面,“尊个性而张精神”,是他以西方近代社会的飞速进步为依据,将其“根抵在人”的显赫事实作为鲜明的对照,反观中国社会的衰败与中国人人性的堕落的情况下,所提出来的正面的、积极的、建设性的意见;另一方面,这又是他用深邃而锐利的目光,以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史实为宏阔背景,发现并透析了西方十九世纪末叶的社会大势及其时弊之后,所确立的足以推动人类生活始终朝着健康的方向不断进步的文化信念。所以,这一人文主张的提出,不但反映出鲁迅作为伟大思想家杰出的个人素质,尤其是他的穿透人类与民族生活之内秘的思想洞察力,而且也使之具有了双重的社会思想与文化价值,即它既是一个人文警示,又是一个人文方略,一则可以作为“世界人”在推动时代进步、社会发展时的座右铭,一则又可以作为中国人在谋求民族振兴、重铸民族性格时的指路灯。在《文化偏至论》中,鲁迅完成了这一文化课题。鲁迅说:“诚若为今立计,所当稽求既往,相度方来,掊物质而张灵明,任个人而排众数。人既发扬踔厉矣,则邦国亦以兴起”。这是着目于建“人国”的理想,明确针对中国人而说的。在鲁迅看来,在中国近代国已不国的民族忧患面前,尽管看上去似乎“为今立计”者熙熙攘攘,但就中却普通暴露出某些共同而致命的人性劣质,其中最为令人触目惊心的,一是自私势利,二是愚昧盲目,故而人以非人。因此,兴国必先立人,立人则必先铲除中国人自私势利、愚昧盲目之劣根性。这在当时,固然已令鲁迅痛心疾首,寝食难安;即便是在今日,何尝不仍然是给前进中的民族不断的种下种种势将贻大害于将来的隐患的可怕的人文毒瘤呢?之所以如此,鲁迅认为,这不但反映出中国人自身的惰性、懦性、愚性以及对之的既不自知又不肯自省,而且反映出中国人因其根深蒂固的奴性而导致的对异邦情形与人类文明进化规律认识的盲目。以前者言,鲁迅说:“物质也,众数也,其道偏至。根史实而见于西方者不得已,横取而施之中国则非也”;以后者言,鲁迅说:“盖今所成就,无一不绳前时之遗迹,则文明必日有其迁流,又或抗往代之大潮,则文明亦不能不偏至。”在鲁迅看来,西方近代以来的社会发展,得益于其张扬科学与民主的时代风尚,而重物质、崇众数,作为其副产品,一则自有其进步意义,一则又是其文明迁流的偏至之物,前者当然可喜,后者则于十九世纪末叶已导致弊病丛生。但中国当时的“志士”与“伪士”,却对此不做考量,不加细察,顶礼膜拜,一味跟从,并且对于西方“十九世纪末叶思潮之所以变矣”,从现象到内蕴,都似乎茫无所知或视若无睹,这同样是根于人性的劣质。于是,在对西方社会尤其是其十九世纪以来思想文化之历史演进过程的回顾与评述之中,鲁迅对于自己“尊个性而张精神”的立人主张,做了相当详尽而又透辟的阐述和说明。事实上,鲁迅毕生的奋斗表明,此亦其文化人格的灵魂。在鲁迅看来,西方近代革命,固然有“扫荡门弟,平一尊卑,政治之权,主以百姓,平等自由之念,社会民主之思,弥漫于心”,和使“世界之情状顿更。人民这事业益利”,“而物质文明之盛,直傲睨前此二千年之业绩”之功,但其流风所被,又带来“理若极于众蔗”、“事若尽于物质”的严重弊端,此乃“文明无不根旧迹而演来,亦以矫往事而生偏至”的结果。惟其如此,西方“十九世纪末思想之为变也”,“言其本质,即以矫十九世纪文明而起者耳”。既然西方人“五十年来,人智弥进,渐乃返观前此,得其痛弊,察其黯暗,于是悖焉兴作,会为大潮,以反动破坏充其精神,以获新生为其希望,专向旧有之文明,而加这之掊击扫荡焉”,则背负深重旧传统这劣质的中国人,更应在知己同时知彼的基础上,一则以痛别旧我为务,一则以他山之石为法,于建“人国”的宏大目标之下,确立健康健全的“立人”理想,从而以崭新的人文姿态,努力创造真正幸福光明的民族未来。关于尊个性,鲁迅认为,西方“十九世纪末之重个人,则吊诡殊恒,尤不能与往者比论。试案尔无所顾忌。”其“久浴文化,则渐悟人类之尊严;既知自我,则顿识个性之价值;加以往之习惯坠地,崇信摇荡,则其自觉之精神,自一转而之极端之主我。”这虽然亦属偏至,但“物反于极”,乃人类进化与事物发展之必然,“则先觉善斗之士出矣”,乃天经地义与其“为之栗然震惊”或“茫然自失”,莫若视之为福音,欣然首肯并张开双臂欢迎之。在鲁迅看来,那种“同是者是,独是者非,以多数临天下而暴独特”,“使天下人人归于一致,社会之内,荡无高卑”,“顾于个人殊特之性,视之蔑如,既不加之别分,且欲致之灭绝”,最终使人类与民族“全体以沦于凡庸”的现象,才真正是极其可怕的人文绝境。尤其是在当时“人群这内,明哲非多,伧俗横行,浩不可御,”其“流弊所至,将使文化之纯粹者,精神益趋于固陋,颓波日渐,纤屑糜存”之际,“个性之尊,所当张大”的“立人”理想之确立,更是当务之急。关于张精神,鲁迅认为,其要蕴在于:“渊思冥想之风作,自省抒情这意苏,去现实物质与自然之樊,以就其本有心灵之域;知精神现象实人类生活之极颠,非发挥其辉光,于人生为无当;而张大个人之人格,又人生之第一义也。”换言之,则“主观与意力注意之兴,功有伟于洪水之有方舟者焉。”所谓“主观主义者,其趣凡二:一谓惟以主观为准则,用律诸物;一谓视主观之心灵界,当较客观之物质界为尤尊”;所谓意力主义者,其旨在于:“惟有意力秩众,所当希求,能于情意一端,处现实之世,而有勇猛奋斗之才,虽屡掊屡僵,终得现其理想,其为人格,如是焉耳。”在鲁迅看来,非如此,不足以救当时“诸凡事物,无不质化,灵明日以亏蚀,旨趣流于平庸,人惟客观之物质世界是趋,而主观之内面精神,乃舍置不知一省。重其外,放其内,取其质,遗其神,林林众生,物欲来蔽,社会憔悴,进步以停,于是一切诈伪罪恶,蔑弗乘之而萌,使性灵之光,愈益就于黯淡”之弊,而此“失文明之神旨”,将“历世精神”,“先以消耗,终以灭亡”,“不百年而具尽矣”的现实,不但是西方社会于进化途中走向偏至的恶果,更应作为中国社会起衰扶危谋求民族振兴的借镜,万万不可以掉以轻心。总之,鲁迅通过对中外历史与现实的观照和人类生存与发展规律的考察,始终将建“人国”作为中华民族于死地中谋求再生的最高目标,同时,将“立人”亦即“致人性于全”,认定为其实现这一目标的根本前提。作为人文理想,无论是“稽求既往”还是“相度方来”,鲁迅都觉得,惟有“掊物质而张灵明,任个人而排众数”,才是谋求“人既发扬踔厉矣,则邦国亦以兴起”的第一急务。就此而言,鲁迅对于“中国在昔,本尚物质而疾天才”,使“个人之性,剥夺无余”,且“古已有之,于今为烈”的国情,更是格外地深恶痛绝。三从“神思”看“人国”无论是作为民族魂、思想家还是文化大师,鲁迅以“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为其核心与要旨的“立人”理想,反过来,毋宁说正式鲁迅自己文化人格的一种典型的概括与写照,或者说,是他基于自身独特而深刻的生存体验逐渐锻冶、铸造出来的生命特征与生命质量的一种外烁式的表述。从朴素而强烈的爱国主义与人道主义情感出发,鲁迅当时对于古今中外所做文化考量时的忧愤深广,以及从中所反映出来的他的对人类、对民族之生存与积患的认识的清醒程度,即使在今天来看,至少在中国,仍然是并世而无第二人的。其中尤其是对中国历史与现实的了解和洞察,无论是从宏观、微观,整体、细部,外象、内质以及社会与人来看,说他已经做到了如指掌、明察秋毫,恐怕丝毫也不为过。惟其如此,在忧心如焚的同时,鲁迅的内心里又怀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渴望,希望自己的同胞能够如其所愿地恢复健全的人性,在岌岌可危的情势之下,重建强盛的邦国,大家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然而作为理想,鲁迅又深知,这不但艰难无比,甚至遥不可及,因为数千年的中国文化,业已把中国人的人性,毁坏到几乎无法收拾的地步。他不可能不悲观,亦不可能不因为悲观,而横生激愤。一方面,受西方社会文化思潮之启发,他相信“真之进步,在于己之足下。人必发挥自性,而脱观念世界之执持。惟此自性,即造物主。惟有此我,本属自由;既本有矣,而更外求也,是曰矛盾。自由之得此力,而力即在乎个人,亦即资财,亦即权利。故苟有外力来被,则无间出于寡人,或出于众庶,皆专制也”,“凡一个人其思想行为,必以己为中枢,仪以己为终极:即立我性为绝对之自有择也”;更何况“盲瞽鄙倍之众,充塞两间”,故“希望所寄,惟在大士天下;而以愚民为本位,则恶之不殊蛇蝎”,“惟超人出,世乃太平。苟不能然,则在英哲”,“与其抑英哲以就凡庸,若置众人而希英哲?”(《文化偏至论》)另一方面,在对人类进化之历史的考察中,他发现“平和为物,不见于人间。其强谓平和者,不过战事方已或未始之时,外状若宁,暗流仍伏,时劫一会,动作始矣。故观之天然,则和风拂林,甘雨润物,似无不以降福祉于人世,然烈火在下,出为地卤,一旦偾兴,万有同坏。其风雨时作,特暂伏之见象,非能永劫安易,如亚当之故家也。人事亦然,衣食家室邦国之争,形现既昭,已不可以讳掩;而二士室处,亦有呼吸,于是生颢气之争,强肺者致胜。故杀机之,与有生偕;平和之名,等于无有。特生民之始,既以武键勇烈,抗拒战斗,渐进于文明矣,化定俗移,转为新懦,知前征之至险,则爽然思归其雌,而战场在前,复自知不可避,于是运其神思,创为理想之邦,或托之人所莫至之区,或迟之不可计年以后。……虽自古迄今,绝无此平和之联,而延颈方来,神驰所慕之仪的,日逐而不舍,要亦人间进化之一因子欤?”两相交会,鲁迅觉得,以中国之固有的国情与国民性,因其与此二者均相距遥远甚至截然相反,欲建“人国”,不啻梦想,所以他只得把“立人”理想寄托于“精神界之战士”的出现。在《摩罗诗力说》中,鲁迅大声疾呼:“今索诸中国,为精神界之战士者安在?有作至诚之声,致吾人于善美刚健者乎?有作温煦之声,援吾人出于荒寒者乎?”在鲁迅看来,“家国荒矣,而赋最末哀歌,以诉天下贻后人之耶利米,且未之有也。非彼不生,即生而于众,居其一或兼其二,则中国遂萧条。劳劳独躯壳之事是图,而精神日就于荒落;新潮来袭,遂以不支。”故而国既不国,人亦非人。其中要害,乃在于数千年中国文化中的“爱智”之毒,对于中国人精神、灵魂、人性、人格的戕贼:所谓思士,自致槁木,杀灭人心;所谓“诗教”,强以无邪,腐蚀人志。于是“中国之治,理想在不撄,而意异于前说。有人撄人,或有人得撄者,为帝大禁,其意在保位,使子孙王千万世,无有底止,故性解(Genius)之出,必竭全力死之;有人撄我,或有能撄人者,为民大禁,其意在安生,宁蜷伏堕落二恶进取,故性解之出,亦必竭全力死之。”致使平和之气,弥漫天下,蛮野之行,无所容身,“故态永存,是曰古国”,“有情已去,一切虚无”,教人不像活在人间。于是鲁迅只得别求新声于异邦,寄意并且借力于摩罗诗派。他之所以“举一切诗人中,凡立意在反抗,指归在动作,而为世所不甚愉锐者悉入之,为传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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