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才发：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思路与对策

宋才发：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思路与对策 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思路与对策 宋才发 * 改革从总体上讲就是要打破旧的体制、旧的秩序，建立有利于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发展 的新体制、新秩序。治理经济环境，整顿经济秩序，是在坚持改革这个总方向的前提下进 行的。实施治理整顿不是为了改变现在实行的改革开放政策，而是为进一步推进改革开放 创造更好的条件。我们决不会回到过度集中、管得过死的旧的老路上去，更不会走上否定 社会主义制度的私有化道路。当前的治理整顿既是深化体制改革的必要条件，又是深化改 革的重要内容。只有把治理整顿同深化改革密切结合起来，才能促进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 建设事业的发展。 一 十年改革使我国经济体制的格局发生了一系列重大变化。这突出反映在国有制企业开 始由过去行政机构的附属物向独立的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转变；所有制结构开始由过去单 一的公有制向以公有制为主体的多种所有制形式转变；社会分配方式开始由平均主义、供 给式分配向以按劳分配为主体的多种分配方式转变；对外经济关系开始由过去长期封闭或 半封闭型经济向积极参与国际交换与合作的开放型经济转变；经济运行机制开始由过去通 过指令性调拨分配向“国家调节市场，市场引导企业”方向转变；经济决策方式开始由过 去政企不分的集中决策向转变政府职能、实行分层决策转变，等等。一句话， “我国的整个 经济体制开始由过去产品经济的旧体制向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新体制过渡” 1。伴随着改革 向深层次推进，我国的经济理论研究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譬如，关于确立我国处于社 会主义初级阶段、以公有制为主体的多种经济形式并存、以按劳分配为主的多种分配方式、 “国家调节市场，市场引导企业”运行机制、计划调节和市场调节有机结合等理论与实践。 可以说十年改革的成就，不只在于它已经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它结束了停滞、 封闭的局面，开辟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并为改革的深入发展提供了新的思路。 改革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其中最明显的是通货膨胀，物价上涨幅度过大，全国 零售物价总指数 1988 年比 1987 年上升 18.5%。这种急剧上涨的幅度，超越了群众、企业 和国家的承受能力，相当一部分城市居民的实际生活水平有所下降，城乡经济秩序出现了 某些混乱。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是同新旧体制转换时期还不可能很快 形成一套自我调节、自我制约的新机制分不开的。总的看来，我们在经济建设中存在急于 求成的倾向。由通货膨胀而诱发的社会经济秩序的混乱局面，严重的影响了社会安定和群 众对改革的信心。能否切实解决这些难题，已成为我们党和政府的领导能力和驾驭局势能 力的严峻考验。我们今天坐下来研究和讨论这个问题是非常必要的，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 意义。我认为我们如果不采取坚决措施遏制通货膨胀，不仅经济无法稳定和发展，而且十 年改革的成就有可能得而复失，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进程又会要延缓许多年。 我国已进入了治理整顿和深化改革的困难时期，能集中体现其困难和关键性的突出特 点，反映在如下几个方面：（1）由于新旧体制并存，各种利益群体之间的矛盾增多，势必 *作者简介 宋才发（1953） ，湖北武穴人，华中师范大学科学社会主义研究所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1 参见高尚全：在全面深化改革中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理论 ， 人民日报1988 年 11 月 18 日。 2 加深改革的难度；（2）在当前通货膨胀、经济秩序混乱的情况下，必须一边整顿治理，一 边继续推行改革，这就给改革带来了实际压力；（3）改革已由单项突破进入了全面展开阶 段，综合配套改革的要求比以前的要求更高；（4）改革正进入由浅入深的深化阶段，它将 涉及到利益格局的全面调整，不可避免地会损害某些局部利益，必然要承担比过去更大的 风险。尽管如此，经济体制改革仍在继续深入。譬如，企业承包经营责任制逐步改善，企 业活力进一步增强。许多企业经过优化劳动组合，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商品、资金、技术、 劳务和外汇调剂等市场有了新的发展。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在宏观调节方面，逐步 进行了计划、投资、物资、金融、外贸等方面的体制改革，初步加强了财政、税收、银行、 物价、审计、海关、工商行政等方面的管理。按照国务院的部署， “1989 年的经济体制改 革要着重完善和发展已经出台的各项改革措施，同时配合治理整顿，进行新的改革探索。 重点是继续完善和发展工商企业承包责任制，积极探索加强和改善宏观经济调控的措施和 办法，培育有秩序的市场，缓解分配不公的矛盾。 ”1我相信在国务院的统一领导下，治理 整顿搞好了，就可以在宏观上为深化改革创造良好的环境。 二 我国的经济体制改革是社会主义经济模式的转换。经济模式的运行和实现，需要通过 具体的经济政策展现出来，我国当前正处在新旧体制转换时期，要建立能够适应商品经济 发展的新体制，是一场深刻而复杂的社会变革，只有深化改革，推动旧体制向新体制的转 换，才能从根本上消除经济发展中的不稳定因素，达到改革目标的实现。如果放慢改革的 步伐，新旧体制摩擦加剧，经济环境不仅不可能得到较好的治理，反而有恶化的危险。因 此，经济环境的治理，不仅仰赖于正确的经济政策，而且取决于改革的进一步深化。 依据国家体改委关于“今后八年经济体制改革的基本思路” ，我认为我国下一步体制改 革必须紧密围绕治理整顿这个中心来开展，做到有利于压缩需求，调整结构，有利于增加 有效供给，提高经济效益。具体地说，需要考虑三条基本原则：（1）必须把发展生产，增 加供给作为稳定市场的根本措施；（2）必须坚持综合治理，配套改革；（3）必须使改革 的思路、设想同实现经济发展战略目标的要求相适应。经济体制改革的龙头是企业改革。 就深化企业改革而言，国务院要求继续“完善和发展企业的承包经营责任制，要抓好大中 型企业的指标承包，尽量做到规范化、制度化，减少行政干预” 。同时要“积极推行风险抵 押承包，促使经营者把职工的利益、风险与企业的经营状况密切联系在一起，调动经营者 和职工的积极性，增强企业自我约束能力和对市场变化的适应能力” 。还要“认真贯彻执行 企业法和破产法 ，继续推行厂长负责制，理顺企业内部的领导关系” 。 2只有把治理 整顿同深化企业改革结合起来，才能真正增强企业的活力，提高经济效益，从而推动整个 经济体制的全方位改革。 根据实现到 20 世纪末期经济发展战略部署的需要和主客观条件，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 基本目标是：力争走出新旧体制的相持阶段，基本确立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市场经济）体 制的框架，使经济活动主体初步进入十三大提出的“国家调节市场、市场引导企业”的新 的运行轨道。在思考我国转轨的基本时序时，我们需要考虑到国际环境和我国的实际情况， 分阶段有步骤地进行。参照国家计委经济研究中心郭树青的设想，我认为我国中期经济转 轨的基本时序应该经历这样四个阶段：第一阶段为转轨准备时期，大约要经过 4 年时间。 这个阶段的主要任务是治理、整顿，调整价格结构和经济结构，为商品市场的开放扫清道 路。第二个阶段是建立商品市场阶段，大体要经历 6 年时间。这阶段的中心任务是在全面 引入市场价格机制的基础上，使利率初步合理化，实现企业自主经营，国家不再干预微观 1 李鹏：坚决贯彻治理整顿和深化改革的方针 ， 人民日报1989 年 4 月 6 日。 2 李鹏：坚决贯彻治理整顿和深化改革的方针 ， 人民日报1989 年 4 月 6 日。 3 决策，创造出建立市场体系的条件和基础。第三阶段是建立初级市场体系，大约需要 5 年 时间。这阶段开放各种要素市场，国家能灵活地实施各种产业政策，企业能平等竞争，自 负盈亏。最后一个阶段是建立有中国特色的完整市场体系，同样需要 5 年左右时间。这个 阶段的任务是进一步减少控制，与国际上超级经济市场开展经济竞赛，真正参加国际经济 大循环 1。 东欧的一些社会主义国家自 20 世纪 60 年代开始就提出了改革的设想，并逐步将其付 诸实施。但是到了 70 年代，他们的改革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反而加剧了政治、社会 经济的矛盾，使政府陷入了困境。南斯拉夫学者在 1988 年 11 月 22 日今日周刊上指出： “各种政权机构里的许多人反对改革，是因为改革会使他们失去个人特权” 。 “所有社会主 义国家出现的危机迫使这些国家进行改革，但是离开了民主化，变革就无法进行。 ”前车之 覆，后车之鉴。我们应该从他们的实践中吸取经验教训，对我们的改革既不能盲目乐观， 又不能自暴自弃。我们应该如实地向人民讲清楚我们面临的困难，加强对改革理论的深入 研究，使改革的目标和步骤得以循序渐进地实现。 三 党中央和国务院明确指出，今明两年我国建设和改革的重点是治理经济环境，整顿经 济秩序。这个决策是与我国当前的经济局势和人民的心愿相一致的。 （1）从建立新体制方 面看，改革的最终目标是确立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新体制；治理经济环境，则是建立社会 主义商品经济新体制的基本途径。从这个意义上说，治理整顿和改革的深化过程，都是建 立商品经济新体制的过程。 （2）从治理经济环境方面看，我们当前的紧迫任务是要抑制通 货膨胀，压缩固定资产投资规模，控制消费基金增长过快，控制货币发行，刹住乱涨价风， 克服经济过热现象等。所有这些，既是治理整顿的重心任务，又是深化改革的任务。 （3） 从解决现实问题的手段和措施方面看，我们不能再走过去“一统就死，一放就乱”的老路， 而要用改革的办法来实现治理整顿的目标。从这个角度讲，治理整顿的过程，本身也就是 改革进一步深化的过程。因此我认为，搞好治理整顿，离不开深化改革，只有深化改革， 才能由治标达到治本。 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必须进行综合治理。对于当前的经济环境恶化，秩序混乱，人们一 般都认为是由于全国总需求超过总供给的“通货膨胀”所致。其实，原因很多，譬如还有 固定投资过猛过多，超过了国家的承受能力；合同的一方可以独自毁约；欠账可以不还， 侵权行为不受制裁等。单就抑制通货膨胀而言，只要我们政策对头，处置方法得当，是可 以较快解决的，在世界历史上也是有先例的。我国政府当前采取抽紧银根，压缩基建规模 等行政办法来遏制环境恶化的势头是必要的。然而，我国这次经济秩序混乱的情况很复杂， 我们的整顿治理不可能是单方面的，而必须综合治理。 第一，转变经济发展的陈旧管理方式。治理经济环境，深化体制改革的任务和目标之 一是要扭转约束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发展的管理方式。在综合治理的过程中，要综合运用经 济的、行政的、法律的、纪律的和思想政治工作的手段，五管齐下，特别要注意更多地采 用法律的手段。在新旧体制的转换时期，我们之所以要继续使用必要的行政手段，不是为 了走老路，而只是为了从我们现实的实际出发，以利于更好地推进改革。这正如世界银行 副行长、世界著名宏观经济学家斯坦利费舍尔所说：中国“解决通货膨胀的钥匙主要掌 握在政府手里，关键要看政府推行什么样的政策” 。 2因为改革离不开客观的环境，改革需 要新的经济政策来推动。但是必须指出，无论采取经济手段还是行政手段，都必须尽可能 制定必要的法规和制度，避免重犯主观随意性错误。对于有利于改革和提高人民切身利益 1 参见郭树青：转轨过程的纵横联合 ， 经济纵横1988 年第 10 期，第 19-21 页。 2 世界经济导报1988 年 11 月 28 日，第 3 版。 4 的政策，要注意保持其稳定性和连续性，不要朝令夕改。对于重大决策，必须事先进行多 方论证，多发挥一些企业的主动性和灵活性，多发挥一些劳动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提 高决策的民主化、科学化水平。 第二，加强经济行为主体的社会主义道德与法制建设。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必须坚持 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一起抓，使它们互相结合，互相促进。建设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秩序， 同样既要有新的管理体制和相应的法律、法规，更需要有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和政府官员 的廉洁。目前社会上玩忽职守和不守信用的现象比较普遍和严重。商品经济社会对它的每 个成员的一项基本道德要求，就是及时并有预见地调整自己的经济行为，以适应经济活动 的需要。对于一个具有高度自觉性的社会成员来说，他应该接受这个对整个社会有利、最 终对他自己也有利的经济调整，哪怕是自己的利益暂时受到损失。我国现在的职业道德处 于一种人为推动的格局，没有把内部动力调动起来。要调动内部动力，职业道德建设就要 代表社会发展的进步趋向，不能迁就落后的道德现象，只有建立公平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 调整社会赏罚方向，才能增强职业道德发展的内在机制。行政官员的各种职务公德是行政 道德核心内容的具体化。各级政府官员除了应具备起码的职业道德外，还应当树立起爱民、 服务、公正、廉洁和守法等职务公德。法律是实现综合治理的重要契机。社会主义法制对 经济关系的调整作用，主要表现在它维护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的合法权益，惩治一切对社 会主义经济关系和经济秩序进行破坏的违法犯罪活动，确立国民经济的组织结构，规定经 济法律关系主体之间的权利与义务，确立中央主管部门、地方、企业和职工诸方面的法律 地位，以及运用经济立法和经济司法来调整商品经济活动主体在经济活动中产生的社会关 系和经济纠纷。随着治理整顿工作的全面展开，法制建设的中心任务应该从过去重政治功 能转变为重经济功能，为维护正常的经济秩序而同侵害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各种犯罪活动作 斗争。在立法上，有必要研究增设浪费罪、侵占罪、破坏经济合同罪，完善惩治法人犯罪 制度等。在司法实践中，要注意依法运用各种惩治措施，尤其是不能给犯罪分子以经济上 的便宜。 第三，确立经济运行新的目标模式。社会主义经济运行实际上就是社会生产、分配、 交换、消费的周而复始的重复。社会主义经济运行机制模式选择的正确与否，关系到社会 经济的发展和繁荣。资本主义社会是这样，社会主义社会也是这样，我们过去的经济运行 机制模式是“国家企业” ，即通过国家指令性计划直接控制企业，企业成了国家的附属 物，既无内在动力，又无外在压力，因而最终失去生机和活力。我们确立的新的目标模式 是：“国家市场企业”这种新的运行机制。 “国家调节市场，市场引导企业”的指 导思想指出了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既可以引导企业又可以由国家有效调节市 场的体系。具体地说， “国家调节市场”是宏观经济调节，它涉及到国民经济的总体和全局 性。 （1）国家需要通过宏观计划决策，指导市场的运行方向，实现市场效益的最优化。 （2）国家需要通过经济的、法律的和必要的行政手段，及时地调整市场经济运行，使市场 总体运行符合人民的利益和社会主义方向。 （3）国家需要通过对市场实行信息导向，指导 经济预测，防止和及时纠正因市场运行的偏差而造成的人力、物力的损失。与此相适应的 “市场引导企业”也有三个方面的具体要求：（1）市场通过供求规律引导企业投资方向和 按需生产，达到最佳经济效益。 （2）市场通过公平竞争机制引导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