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西毒》终极版的视觉分析

《东邪西毒》终极版的视觉分析

《邪恶的东邪恶》一直是作者最喜欢的电影。作者认为，这是王家最巅峰的作品。它被记录了很多次，被感动了很多次，几乎可以描述大多数故事。不过《东邪西毒》终极版却一直都没有仔细看过。因为从预告片上看,笔者感觉这个版本的色彩由于数码修复而失去了原片的那种颗粒效果所带来的沧桑感。在原片的褐色调中,各种色彩的融合、含蓄里流露出的伤感与一种经过时间冲刷后体现出的怀旧情结,似乎和影片的主题更加贴切,更具文艺气质。不过,最终笔者还是仔细观赏了这部终极版,感觉除了颜色和某些地方配乐有变动之外,其他的改动都还是可以接受的。笔者对《东邪西毒》终极版的片头作一个浅析。一、两大类型镜头的对比要看懂这部影片,首先要看懂它的片头,也就是片头最后打出的那句字幕——佛典有云:“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动。”这句话原文出自《坛经》:“二僧论风幡义,一曰风动,一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意思就是这个世界上风云变幻莫测,而我们的心是否能始终保持清醒,认识自己、把握自我,去看清事物的本质,而不被俗事烦恼,不被情欲左右,不被表象迷惑。笔者认为只要明白了这一点,再来“看”这部《东邪西毒》终极版就轻松了许多。终极版最大的变化就是在片头。笔者就用终极版的这个片头来分析一下导演是怎样通过镜头剪辑和画面的隐喻来表现“人的心动”。第一组(1)特写——天空不断变化的云雾遮盖着被月亮挡住的太阳一角,整个画面视觉中心是一个黑色的球体(这个隐喻上文已经提到)。然后,云雾散开,慢慢露出了阳光(这里象征着一个新的开始,一种人物心理的变化,东风解冻,拨云见日,时光流转)。(2)近景——欧阳锋长发飘动(静止的人物和飘动的长发形成了一种动静的对比,用来表现一种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感觉),微弱的光晕非常缓慢地移动。(3)近景——黄药师长发飘动,微弱的光晕非常缓慢地移动(表现一个相对静止的时间状态,与后面的一组相同画面的镜头形成对比)。(4)全景——大海波浪起伏(这个镜头里海浪上反射的斑斓阳光是没有变化的,被用来做一个时间流动快缓的对比,因为其紧跟在前面两个表现人物动作的镜头后面,那么这个镜头可以被理解为表现人物的内心,虽然时间是在此刻相对静止,但是内心却波涛起伏,强调着人的内心是在快速地不断变化的,虽然他们的表象似乎没有变化。所谓转念之间,过眼云烟)。(5)特写——天空云雾继续变化向左散开,阳光形成了一光圈,向画面右下移动(时间依然在飞快地流逝)。这5个镜头,可以算作第一组,时间大概只有14秒。在这组镜头中导演通过暗喻和借代的手法表现了这两个人物的心理状态,以及为后面的拔剑作了一个铺垫。从静止的人物动作到象征着心理在不断变化的海浪,而时间流逝预示着这一切的发生。在(2)和(3)中,导演通过一左一右的站位,使得这两个镜头之间表现出一种人物对视的感觉,并且将情节推向下一组镜头。第二组(1)近景——欧阳锋——仰视瞬间拔剑(晃动的速度感)。(2)全景——黄药师——慢镜头侧面腾空,剑指向左,身后悬崖爆炸,尘土飞溅(小时候看这个镜头觉得角色武功高强,但是后来明白了这是一个侧面描写,象征着人物心理的爆发,并营造一种紧张的氛围。就像影片后面表现慕容嫣水中练剑的几个镜头——飘逸、洒脱。慢镜中爆起的水幕,在动静上形成了一种戏剧化的张力,来表现人物纠结难解终于爆发的内心)。(3)全景——欧阳锋——慢镜头侧面腾空,剑指向右,右下出画,身后悬崖爆炸,尘土飞溅。(4)特写——天空继续风云变幻,时光流逝。以上这一组4个镜头,大约用了3秒,表现了人物冲突的延伸和情节的发展,与前面的静形成了对比,产生了爆发力。时光的流转再一次被强调,从而将冲突过渡到下一组刺激感官的高潮镜头。第三组(1)近景——山谷两人用轻功脚踏草尖,在屏幕上快速移动,兵器交加,镜头跟随。(2)远景——山谷周围是山壁,中间是一片绿色的草地,远处两人在交战,并且延续上边镜头的方向快速向画面左边移动,后面是一片漂浮不定的白雾。(3)近景——欧阳锋快速的挥剑动作(一个加了动感模糊效果的镜头)。(4)近景——欧阳锋模糊的舞剑动作。(5)近景——黄药师退开(这个镜头时间非常短,并且加上了一个波纹震荡开的效果,除了表现一种劲力外,可能是为了表现像水波般激荡开的那种心动)。(6)近景——欧阳锋近处是黄药师的剑,前面是欧阳锋拿着剑,收招后一个蓄势待发的架势。(7)近景——黄药师镜头快速推进,黄药师挥剑,推到脸部表情特写。(8)近景——欧阳锋脸部表情特写。(9)远景——草地两人在中间保持着距离,对峙,周围云烟缭绕,画面上光晕流转。(10)全景——山谷从中间断开的山谷,下方是一块绿色的草地,远处云雾缭绕,光晕继续在流转。(11)特写——天空阳光四溢,淹没了作为阴影的球体。这11个镜头,一共大约用了9秒。导演用极快的速度将前面9个镜头剪辑组合在一起。通常的武侠片都用这种方法来表现人物武功的高强、剑法的快绝,并且带动观众的情绪,增加紧张的气氛。那么看完整个片头我们就会知道,除了上述的意义外,这里主要表现的是人内心一种充满矛盾的斗争,快如高手过招,瞬息万变。这一切是他们内心的妄念,随风而起,一石激起千层浪。后面2个镜头用了稍长的时间,不仅在节奏上有张弛,并且在表现上,可以被理解为跟随人物内心思想而在转变着的场景,争斗停止,云开雾散,阳光洒落,心境豁然开朗。然后,这一切依然结束在强调时光变幻的那个镜头上——阳光从月亮后面走了出来,渐有吞噬掉阴影的趋势,时间依然在飞快地流逝。这里出现“山谷”的场地设置可以被看做“借景抒情”的典范,另外,在后面的整个影片中也多次出现了各种不同的远景空镜头来暗喻人物的内心感受。在这个场景里,断裂的峡谷似乎是在描述人物心中的那道被往事困扰和伤害而留下的鸿沟,是如此的巨大而难以恢复,就像欧阳锋后面所说的“其实‘醉生梦死’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当你越想知道自己是否忘记的时候,反而记得越清楚”。而谷底的一片绿色草地也许就是这条鸿沟中唯一的绿洲,象征着生机,这里可以被看做禅机,象征着每位人物心中都渴望的宁静,但这个角落却深深地陷在这片峡谷的底部。背景中始终弥漫变幻的“白雾”营造了一种虚无的感觉,使这个场景更为意象,意在隐喻这是一个如同梦境般缥缈的心灵世界。第四组(1)近景——欧阳锋长发飘动,光晕变强并慢慢地流转。(2)近景——黄药师长发飘动,光晕变强并慢慢地流转。(3)全景——大海波浪起伏,太阳的光影快速地从海面上划过。然后字幕出现——佛典有云:“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动。”这一组镜头作为片头的结束,一共大约用了20秒,与第一组镜头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最后一个海浪的镜头由于打出了字幕,为了给观众一个思考与回味的时间所以用了相对较长的12秒钟。在这一组镜头里,时光的流转成了主要被表现的东西。在上一组的结束镜头里,阳光变得强烈,似乎预示着他们走出了内心的阴暗。于是在这组镜头里光晕运动加快,而海面上快速移动的太阳的倒影强调着这一切只是时间长河里随风而动的人物内心活动。综上所述,这4组镜头的时间加起来不过46秒左右,却将一个如此晦涩难懂的主题表达得清楚而又富有意境。加入的4个太阳运动的镜头更清晰地体现了主题,从镜头的节奏感、表现力来说,都可以算是非常好的范例。画面从“静”到“动”,而又归于“静”,剪辑上从“慢”到“快”,然后又归于“慢”,都暗含片头所要表达的思想。如同禅语有云:“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大众,这三般见解,是同是别?”不同的只是人的“心”。二、动态分析:《黄药师》和那堂“醉生梦死”看完整部影片再回来看这个片头,你会感觉片头的情节和场景并不适合于影片中的任何时间、空间以及人物关系。那么我们可以大胆地想象——影片都是这两人的回忆,或者准确地说是欧阳锋一个人的回忆,他的一次“心动”历程。我们从后面的故事里可以看到,欧阳锋的内心世界随着情节的发展而发生了很大变化,他最后烧掉了他的客栈,离开了那个地方。而促成这个动作完成的似乎就是他大嫂的死,当然前面的慕容嫣、盲武士、孤女、洪七等,都对他心理的变化有一定的推动作用,对他看事物的方式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是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黄药师和那坛“醉生梦死”。也许是他恨黄药师借着看他的理由去探望他的大嫂;也许是他恨黄药师来了那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告诉他大嫂的消息,就像他大嫂所说“明明心里想要,嘴上却不肯说”;也许是因为黄药师带来的那坛酒,大嫂为了让欧阳锋想起她,而将其取名为“醉生梦死”;也许,他真把黄药师当成了朋友。正是由于这些人物之间纠缠复杂的关系,片头里出现的才会是欧阳锋与黄药师的对决,也许这个“黄药师”就是欧阳锋心里无法磨灭的一个“心魔”,就像最后欧阳锋的旁白所说的“立春之后,很快就到了惊蛰,每年这个时候会有位朋友来看我,但是他今年没有来,没多久,我收到一封白驼山来的信,我大嫂在两年前的秋天,因为一场大病去世了。我知道黄药师不会再来,可是我还继续等,我在门外坐了两天两夜,看着天空在不断地变化,我才发现,虽然我到这里很久,却从来没有看清楚这片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