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图书馆的十年回顾

温州图书馆的十年回顾

温州图书馆成立于90年，所以它是快乐的。此时此刻,我想到的问题是,一个城市,一个社会,为什么会需要图书馆?如同温州这样,图书馆已经存在了90年,今后还会存在,还要发展,其中的理由何在?这个问题并不新鲜,图书馆学界曾就此产生过许多观点,许多学说,许多学派。但我今天不打算向在座的来自社会各界的朋友介绍这些专业性的理论,而是想和各位站在一起,用普通读者、普通市民的视角,来谈谈为什么一个城市会需要图书馆。或者说,我们这些普通的纳税人,为什么要赞同政府出资在城市建立图书馆,并长期支持其运作,我们能够从中得到什么收益和回报。亚里士多德公共图书馆的发展我们常说,当代社会是信息化的社会,而现代信息社会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文献爆炸”或“信息爆炸”。这里有两层意思,一是文献信息的数量空前激增;二是文献信息良莠不分,有益知识和垃圾信息混杂难辨。远在两千多年前的古代社会,对文献数量最为夸张的形容不过是“学富五车”、“汗牛充栋”。即使当时的文献总量如此有限,孔子还要“问礼”于“周藏室”(周王朝的国家图书馆),亚里士多德还要借助“学园图书馆”。可以说,面对今天的社会出版量和信息量,凭借个人的力量已经不可能建立完备系统的文献收藏,只能依靠社会化的分工,也就是依靠图书馆及其它社会文献机构。可能有人会讲,我有充足的财力,也有存放的地方,可以自己买书收藏。即使如此,恐怕也不行。因为和当年的私人藏书家不同,我们今天所面对的社会文献状况是庞大而芜杂的,必须要由专业的机构和专业的人员,也就是图书馆和图书馆员,来从事这项工作。这就如同生病要找医生、上医院,寻求专业帮助,靠个人买些感冒胶囊之类的只能对付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我由于长期在图书馆供职,和书打交道,许多人就认定我的私人藏书一定十分丰富。我坦率地告诉大家,我个人藏书的数量很少,平时买的或赠阅的书都定期和旧报刊一起处理掉,只有少量重要的并且需要经常查阅的书才会放到书架上。因为个人藏书增多是个不堪重负和得不偿失的事情,如遇有文献需求,完全可以依靠图书馆等专业社会文献机构来寻求解决。社会文化活动这里所说的起居室,指的是教育、科学、文化的中心和平台。在一些西方发达国家,图书馆往往就是一个社区的中心,人际间的文化活动很多都是在图书馆进行的。最为常见的是举办各类自发的读书活动、交流读书心得。一些服务周到的图书馆甚至收藏和交流居民自家烹饪的食谱,解答出门乘坐哪路公交车等看似琐碎、却是居民十分需要的问题。不像我们城市的社区,多半只设立会馆,而会馆中摆放的大多是麻将桌。我们的城市是不是需要建立这样的起居室呢?回答是肯定的。因为人们除了生存、繁衍这样的基本需要外,总是要有各种各样的社会文化活动。古人讲:今日多一读书之士,他年多一报国之人。不管是三教九流,只要能走进图书馆,就会多一次走近知识和文明,就会少一次接触黄赌毒,就算是为此而少打几圈麻将、少看几次无聊的电视剧,也是好事。因此,搭建起这样一个读书的平台,不敢说“胜造七级浮屠”,也是于国、于民、于社会、于读者都功德无量的上善之举。中华民族自古就有“唯有读书高”、“诗书继世长”的文化传统。我们有必要重建有别于食文化、酒文化、麻将文化、黄段子文化等世俗文化的读书文化,并使其深入人心,蔚成风气。“图书馆”可以给市民营造一个最全面、最便捷的环境教育的主体是学校,这没有错。但学校教育有两个最大的局限:一是时限,到一定时限就得毕业;二是专业,没有“百科教育”。而图书馆对所有的市民开放,图书馆收藏的文献汇集了人类的全部知识财富,人们在这里可以活到老、学到老,想学啥、就学啥,实现终身教育、全面教育。许多人将到图书馆读书称作“充电”,这是个很好很形象的譬喻。但是图书馆所提供给市民的教育功能,绝不仅仅囿于急功近利式的“充电”。进入图书馆,利用图书馆,完全可以抛开各种世俗的功利,徜徉于知识的海洋,享受阅读的快乐。这也是图书馆和学校学历教育的显著不同之处。现代世界各国都很关注消除“信息鸿沟”的问题,并将公平、平等地获取信息作为实现社会公正、保障公民基本权利的前提。而图书馆是人们获取各种信息、从而减少“信息鸿沟”的最全面、最便捷的场所,而且是各种信息提供机构中唯一公益免费的。图书馆社会教育功能也因此而得到充分体现。图书馆是都市文明的保护者都市人都很忙,忙工作,忙赚钱,忙应酬,忙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白的事情。然而,行色匆匆,白驹过隙,许多人都有“四顾心茫然”之惑。这是因为人们的精神需要有一个归属。于是人们就“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寻找精神寄托,有人侃大山,有人钓鱼,有的人从事各种各样的文体活动,还有人笃信宗教,不一而足。这些都是无可非议的。但我还是建议大家到图书馆来,因为,在这里可以享受前人留下巨大的包罗万象的精神财富,在这里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来眺望这个世界,在这里可以结识、对话无数的大师——这里所说的是在人类文明历史上曾指导匡正人们精神灵魂的哲人智者,而不是现在那些到处挂牌、招摇过市、自吹自擂的所谓“大师”。我确信,作为精神家园,图书馆虽然不是唯一的,但肯定是有益的。其五,图书馆是都市文明的收藏者、继承者和传播者我们的城市,过去曾发生过多少事情,今天还在发生多少事情,由谁来记载下来和传承下去?只有图书馆,只有图书馆收藏的文献。图书馆及其文献存有我们文化和传统的DNA。当然,这里所说的传承,不仅仅限于本城、本地,也包括整个人类的知识文明。否则,我们岂不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唯有“怆然涕下”了。当代哲学大师卡尔·波普尔(KarlPopper)曾提出“世界三”的理论,这一理论被称为21世纪最伟大的哲学成就之一。简单地讲,波普尔认为:“世界一”是物理的世界,“世界二”是精神的世界,“世界三”是客观知识的世界;“世界三”包括人类思想的各种产品,其主体就是图书馆的文献。波普尔还曾这样形容:一旦“世界一”和“世界二”都被毁灭,只要图书馆收藏的客观知识和人类的学习能力还存在,人类社会仍然可以再次运转;但如果图书馆也被毁灭,人类恐怕就要回到洪荒时期了。我们说图书馆在人类文明的传承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这一学说可以成为其哲学诠释。城市需要图书馆城市发展需要资源。在信息社会中,信息成为最为重要的资源之一。图书馆为城市、为社会所提供的就是这样的资源保障,或者叫做文献保障、信息保障。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图书馆是社会可持续发展的“粮草”,是社会发展、经济发展、科技进步、文化昌盛的先决条件。曾有不少人问过我:图书馆和书店有什么不同?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有些莫名其妙,但对许多人来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疑惑。其症结就在于对图书馆理解的偏差。如果只是将图书馆视为茶余饭后的文化休闲场所,那么图书馆和书店以及影剧院、文化馆、公园广场等确实没有太大的功能差别。但是,比文化休闲阅读更为重要的是,图书馆要为城市的发展提供全面、完备、系统的文献资源保障。这样的保障,个人收藏能否完成呢?不能,道理前面已经讲过了。书店能否实现呢?也不能。书店只能提供当前及近年的新书,甚至只是有销路的新书,不会按学科或专题系统地收集和积累文献,也不会提供卖不出去的书刊。也许有人还会问:互联网有丰富的资源,能否提供保障呢?恐怕也不行。至少在目前情况下,广域的互联网能够提供的深入系统的资源还远远称不上完备,也无法确立核心文献和权威文献,甚至无法辨别正确信息和垃圾信息(正式出版的各种学术数据库不在此列,而是属于图书馆等机构收藏并提供使用的文献资源)。在目前及可以预期的未来,还没有其它社会机构可以取代图书馆来实现社会文献保障的功能。上面讲了许多,结论只有一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