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谷物价格调整看农业兴衰

从谷物价格调整看农业兴衰

布雷吉尔伯尔是法国资产阶级的古典政治经济创始人，也是重视农业和工业的先驱。他在《谷物论》和《论财富、货币和税的性质》著作中,比较集中阐述了调整谷物价格,发展农业生产,恢复法国国民经济的思想。对布阿吉尔贝尔的谷物价格思想研究,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可以为我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提供有益的借鉴。早在16世纪,由于商品经济的发展,资本主义工场手工业已经在法国出现,但是在封建制度的束缚下,它的发展十分缓慢。16世纪以后,封建王朝为了改善日益恶化的财政状况,加强经济实力,便开始拉拢当时在政治上还没有社会力量,但已拥有相当经济实力的新兴工商业资产阶级,实行重商主义政策,鼓励和扶植工商业的发展。到了路易十四(1643—1715年)时代这种重商主义政策发展到了顶峰。当时路易十四在国内兴建富丽豪华的凡尔赛宫;在国外连续不断发动了一系列的侵略战争,消耗了大量资财,使国家财政枯竭。为此,他推行了财政大臣柯尔培尔所制定的重商主义政策,柯尔培尔实行严格的对外贸易差额论和保护关税政策;开办许多“皇家工厂”,鼓励民族工业的发展;取消国内部分关卡,降低了税率,活跃了国内市场;建立了庞大的海军舰队和商船队,确保法国商品在国外的销售市场。柯尔培尔实行这些经济政策,促进了法国工业和对外贸易的发展。但这一切都是以牺牲农业利益为基础来实现的,特别是禁止谷物输出,人为地压低农产品价格,加上当时农民的各种繁重的捐税负担,以导致农村凋敝,生产萎缩,土地荒芜,广大农民纷纷破产,社会矛盾十分尖锐。结果路易十四的统治终于以军事上的失败和财政的破产而告终。面对着危机四伏的法国社会,许多有远见的资产阶级思想家都纷纷研究经济问题,起来批判柯尔培尔重商主义政策,试图摆脱当时困境,寻找发展法国社会经济的途径,布阿吉尔贝尔就是其中一个重要代表人物。布阿吉尔贝尔出生于法国的卢昂,早年从事过农业和商业的经营活动,比较熟悉法国工商业发展的状况;也由于他担任过路易十四的理财官,使他有机会目睹路易十四宫庭的挥霍浪费,官吏的贪污腐化,王政的日益腐败。从1690年起,他就担任过卢昂地方议会的法官,又使他从审理大量的诉讼案件特别是农村的案件中,对法国的民间疾苦和农民的悲惨处境有较深入的了解,对柯尔培尔主义所造成的国民经济比例严重失调的种种恶果有较具体的感受。他虽然出身贵族家庭,但却是一位有远见的资产阶级思想家。他从了解法国的真实祥情入手,寻找造成法国经济混乱和崩溃的原因,探索复兴法国国民经济的方案,于是在1697年到1707年间写了《谷物论》和《论财富、货币和赋税的性质》两篇著作,对重商主义政策,特别是对以牺牲农业利益来发展工商业的柯尔培尔的重商主义进行了激烈的批判,反复论证谷价高低与农业兴衰的相互关系,揭露造成“谷贱伤农”的原因,提出解决谷价低贱的措施和办法。布阿吉尔贝尔这一思想不仅反映了当时新兴的农业资产阶级的要求,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广大劳动人民特别是农民的利益,它对于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所以马克思指出:“布阿吉尔贝尔虽然身为路易十四的法官,却既热情又勇敢地替被压迫阶级声辩”。(《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第44页)布阿吉尔贝尔在《谷物论》和《论财富、货币和赋税的性质》著作中,严厉批判了柯尔培尔的轻视农业的政策,反复阐述了农业的极端重要性。他说:“一切财富都是来源于土地的耕种”,“财富不过是土地产物”,“法兰西一切财富的来源,就是土地的耕种”,“耕种者的繁荣昌盛是一切其他等级的财富的必要基础。”(《谷物论论财富、货币和赋税的性质》,1979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第17—22页。以下书目相同省略,只注明页码)他指出,在法兰西已经出现的二百种以上的职业,都是来源于土地的产物。如果土地生产物的衰落,各行各业也一起衰落。在一切行业中,只有农业处于支配一切的地位,起着决定的作用。“农业之成为决定性的因素正如乐队的指挥那样,是他在打拍子和指定每一个奏乐者所演奏的段落。”(第39页)农业的兴衰与谷价的贵贱密切相联系。布阿吉尔贝尔指出,谷物的价格和其他商品的价格只有保持正常的比例,才能促进农业的兴旺发展;反之,谷价低贱会使农业衰落,因为当谷物价格能够和其他商品价格保持正常比例时耕种者出卖谷物就不仅能收回生产费用,而且还有剩余“向地主纳租”和有能力向工人购买生产和消费所必需的工业品,也“使地主有能力向工人购买货物”,(第101页)从而推动工商业的发展。而工商业的发展必然增加对谷物和其他农产品的需求,反过来又促进农业的发展。但是当时法国政府由于执行柯尔培尔的重商主义政策,以牺牲农业来发展工商业,造成长期谷价低贱。正由于“现行谷价不够低偿生产费用和支付耕作者的劳动报酬”,(第17页)结果“迫使人们不得不在土地上花人力物力,以致土地的耕作草率了事……甚至在许多地方将土地生产完全破坏了”,“一旦农民出卖小麦的价格不足以偿付生产费用和一切附带的负担”,“这个佃农就一定会放弃耕种”,“迫使他们让土地荒废”,“要是土地变成象非洲沙漠那样不毛之地,那么,这二百种职业中就会有一百七十种以上散伙或消火掉”,因而“一切行业都要蒙受重大损失”。布阿吉尔贝尔呼吁:“保护农民,防止农民的没落是它们利益所在”。(第17—23页)谷物价格与国计民生休戚相关。布阿吉尔贝尔认为,要保持社会经济发展的平衡,在商品交换中必须按照“自然规律”的要求,“各种货物一起生存,它们的生产才能经常彼此相互促进”。(第100页)这是因为“商业只是建立在一种价格的自然平衡的基础上,一部分的商品蚀本出售就会破坏平衡”。(第67页)一旦商品价格比例失调,商业就会停止,国民经济就会衰退。因此,“商品按照一定的比例价格交换,对于一个国家的繁荣,对于它的生存的维持都是同等重要的”。(106页)而在维持各种商品价格比例时,必须以谷价为中心,注意保持谷物和其他商品之间的价格比例。因为“一切交易以土地生产物,尤其是小麦作为准则”,(第12页)“土地的产物,主要是小麦,为各行各业的建立准备了条件”,(第102页)“是小麦的价格在保持着农业的佃户、地主和帮助利用土地的工人之间的平衡”。(第19页)所以,“谷物的价格在商业中所表现的决定性影响甚至还越出商业的范围”,“它在消费领域也同样地发号施令”,“它同样地影响着耕作,对它一点也不放松”。(第45页)人们只有“保持小麦价格水平以及它和一切商品之间形成的上涨的比例”,这样“交易才会在公平的基础上进行”,(第27页)社会经济才会均衡地发展。布阿吉尔贝尔还指出,当时法国商品价格比例失调,“只是从小麦落价时发生的”,“人民生活受影响,各种身份的人都遭殃”,“这都和土地产物,特别是小麦之比价(但不是小麦本身)有关”。(第49页)因此,他把由于大丰收造成的谷物价格的低贱看成是“国家的一种消化不良症,它象寄生虫或溃疡菌那样一点点地侵蚀或折磨各种身份的人,予他们以打击……以致它只有在大量的家破人亡以后,才会终止”。(第33页)所以他断言:“饥馑是谷物低贱的必然结果”,(第36页)“谷物低贱造成的损失甚至比饥馑更为惨重”、“没有什么东西比降低谷物和其他货物之间的比价、甚至和它自己以前的比价,对国家会有这样大的损失”。(第32页)布阿吉尔贝尔指出,人为地压低农产品价格,是造成谷价低贱的主要原因。当时法国政府通过压低谷物价格来压低劳动工资,以降低工业品的成本,借以提高法国工业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能力,增加工业品出口;同时也通过压低谷价来保证对巴黎尤其是对凡尔赛的农产品供应,维持宫庭的庞大开支,从而使当时法国农业受到严重损害。因此,布阿吉尔贝尔要求法国政府“必须维持曾经一度议定的谷物价格,而不是随心所欲破坏它”。(第74页)同时,他还认为,造成谷价低贱还与法国政府硬性规定农产品不许自由出口有关。因为谷物的“高价和贱价是彼此相互转化的”,(第39页)当供不应求时,“谷物的低贱会产生异常的高价”;当供过于求时,“高价又会回头来产生低贱”。(第42页)为了保持谷价平衡,就必须允许贸易自由,以便做到“当谷物价格略有提高的恐惧刚露头,就努力去从国外各方面购进”;“为了克服造成这么多困厄的谷价低贱的混乱,就必须出卖小麦给外国”。(第43页)所以他断言:“正是那禁止小麦输出本身导致小麦的低贱”。(第43页)如何才能解决当时法国谷价低贱的问题呢?布阿吉尔贝尔提出了如下主张:第一,要适当提高谷价,保持谷价的正常比例,以利调动耕种者的积极性,以便促使耕种者扩大耕种面积,改良土壤,大力发展农业。他认为,农民耕种的多少,取决于农产品价格的高低,“如果人们收到土地产品的价格可以保证那不可缺少的生产费用得到补偿,就不会再有不毛之地”;(第127页)相反,如果农民出卖小麦的价格不足以偿付生产费用,他就会放弃耕种。因此,解决谷价低贱,就要按“价格能够偿付经营者的生产费用和应得的报酬”为原则,对价贱的“谷物重新定价,使农民竭尽所能地耕种”。(第22页)这样“地主、农民、地主仆人、工人们就都同样在这上面得到好处,而且这会成为应付那必然会不时遇到荒年的灾难之明显保证和可靠防备”。(第20页)第二,废除禁止农产品自由输出的法令,允许谷物自由出口。他认为,法国的一切灾难,归根到底是法国政府违反“自然规律”的要求,对社会经济生活,特别是对谷物生产这样“生死攸关的问题”乱加干涉的结果。他反复论证说,是小麦价格的低贱造成法国的贫困,又只是禁止小麦输出的错误法令,导致小麦价格的低贱。所以,“对这一个禁令必须宣战”。(第49页)第三,政府要加强对谷物价格的管理,打击那些扰乱谷价的不法分子。他说,社会有一些财迷心窍的人,总是扰乱谷价,企图捞取暴利。“假使一个高级的普通的权力机关,对于象谷物那样的生活绝对必需品的买卖,不进行干预并规定价格,以制止这种贪欲,那么,有些很不人道的人”,就会“不顾别人死活”弄得“同胞倾家荡产”。因此,要由“有力的权力机关来阻止某种商品成为商人贪欲的牺牲品”。(第13页)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谷价低贱,保证社会安定。布阿吉尔贝尔调整谷价发展农业的思想,体现了法国新兴资产阶级探索真理的革命精神,具有一定的合理因素。我们知道,在商品经济中,各种商品按照它们的价值量即按照生产它所耗费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来进行交换,各种商品之间的比例应基本上反映各种商品社会必要劳动量即价值量之间的比例关系,这种比例关系体现了价值规律的客观要求。而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保证粮食合理的收购价格不仅促进粮食和其他农村产品生产的发展,而且有利于改善农民生活。粮食价格偏低,影响农民生产积极性,造成生产萎缩;但是,过高的收购价格不仅对国民经济综合平衡有影响,而且也会限制了消费,对农业生产本身也不利。布阿吉尔贝尔关于谷物价格的见解,正是要说明这些问题,无疑它包含着某些合理的因素。当然,布阿吉尔贝尔毕竟是资产阶级的经济学的代表人物,他关于谷物价格的理论,难免有严重的缺陷:第一,他把谷物贵贱的原因归结为由谷物本性决定。他认为“谷物的两面性,同时产生两种彼此截然相反的,继续不断地作斗争的效能,一个是给人提供食物;另一个供给地主以他本人需要(不论任何性质的需要)以外的剩余。前一个效能尽量发挥,唯一的目的,只是要求谷价十分低贱”,“后一个效能却完全相反,它只渴望看到谷物价格的过度高涨”>(第50—51页)出于谷物交易比之其他商品不同,“农民不出售他的小麦就不行,而要吃粮食的人又不可能不购买粮食”,(第37页)这样,必然导致两个效能经常互相斗争,当第一个效能占上风,就出现谷价低贱;当第二个效能占上风,就出现谷价昂贵。布阿吉尔贝尔这种看法显然是错误的,谷价高低由价值规律决定。尽管他看到了“高价和贱价是彼此相互转化”,但是他看不到这个转化是由价值规律作用的结果。第二,他虽然看到了“伤农”的原因是法国政府不按“自然规律”行事,人为压低谷物价格和禁止谷物自由输出所造成的,但是他在分析这些问题时,只是停留在抨击重商主义的具体政策上,不敢触及到“伤农”的根本原因在于剥削制度,而且他还自认为他所阐述的“谷贱伤农”思想是“向法国提出的忠言”。(第10页)可见他这一思想深深地打上了阶级的、历史的和民族的烙印。尽管如此,布阿吉尔贝尔注重调整农产品价格来发展农业,发展国民经济的思想,今天对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仍然有着一定的现实意义。旧中国农产品的价格很低,工农业产品价格剪刀差很大,“谷贱伤农”的现象十分严重。解放后,国家一贯采取缩小剪刀差的政策,对工农业商品交换比价进行了多次调整,提高了农产品的收购价格,降低了农业生产资料的价格,逐步缩小了工农业产品的差价。据统计1966年同1950年比较,农产品收购价格提高了78.9%,农村工业品零售价格仅提高14.6%,农产品换工业品的数量增加了59.6%。但是在10年内乱时期,国民经济遭受严重破坏。由于“四人帮”的干扰破坏,农产品换工业品的数量增加很少,1952年到1957年,年均每年增加2.5%,而1974年到1976年,平均每年只增加0.3%。同时,农业生产不按客观规律办事,不讲经济效果,农业劳动生产率提高很慢,加上化肥、农药、农业机械又质次价高,农机修理费用昂贵,造成单位农产品生产成本上升很多,但农产品收购价格却提高得很少,其中粮食甚至低于成本。这样一来,许多社队增产不增收,甚至增产反而减收,这就严重地挫伤农民发展生产的积极性,影响农业的发展。粉碎“四人帮”之后。国家对缩小工农业产品价格剪刀差相当重视,从1977年开始,就逐步提高棉花、大豆等收购价格。1978年同1950年相比,农产品收购价格提高了107.3%,而供应农村的工业品零售价格只提高9.8%,剪刀差缩小了49%,农民用同等数量的农产品,1978年比1950年可以多换90%的工业品,在边远地区则比原来可以多换一倍以上。农民在调整物价方面确实得到了较大的物质利益。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又作出重大决定,从1979年新粮上市时开始,把统购粮食的购价平均提高20%,超购粮在新的统购价格的基础上平均加价50%,还大幅度地提高棉、油、猪等农副产品收购价格,提价总金额70多亿元,平均每个农民收益8元多。同时,又注意降低农机、化肥、农药等工业品销售价格。1979年全国农产品收购价格总水平比1978年提高了22.1%。而供应农村的工业品零售价格只提高0.1%,工农业产品交换比价格缩小了18%。农产品价格尤其是粮价的提高,剪刀差的缩小,对增加农业积累,改善农民生活,调动农民积极性,促进农业生产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1980年和1981年,我国虽然南涝北旱灾害严重,但农业仍然获得较好的收成,特别是棉、油、糖更是大幅度增长。实践证明,农产品价格高低与广大农民的切身利益关系甚大,凡是农产品价格比较合理的时候,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就高,全国就会出现农业兴,工业旺的景象;反之,当农产品价格偏低时,必然挫伤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对发展农业不利。我国是一个发展中的国家,农业仍然是国家的资金积累的重要来源之一,而农民对国家的上缴义务相当大的一部分是通过剪刀差来实现的。当前我们还没有条件一下子把农产品的价格提到和它们的价值相一致的程度,如果大幅度提价不仅是当前国家财政力量所不允许的,而且造成消费品供应矛盾加剧,还会影响整个物价总水平的稳定。因此,工农业产品剪刀差问题,只能从实际出发,依靠政策和科学,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加快实现现代化的步伐,促进我国农业的发展来逐步加以解决。但是这仅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我们并不能因此而停止继续对农产品价格的调整。必须看到,1978年虽然普遍提高了农产品的价格,但提价的幅度还不能很大,旧社会遗留下来的“谷贱伤农”现象尚未根本改变。据统计,我国1978年的农产品价格大体上低于其价值的28—33%,而工业品价格却高于其价值的17—24%,这一年,农民出售给国家的农产品为542亿元,买回的工业品为810亿元,这样使农民少收入211亿元,多支出118亿元至155亿元,合计农民吃亏330亿元至420亿元;1979年农产品提价后,国家补贴了110亿元,两相比较,农民依然要吃亏220亿元至310亿元。不仅如此,由于剪刀差存在的客观基础是农业劳动生产率低于工业劳动生产率,而从我国工农业发展情况看,工业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远远超过农业的劳动生产率。如1957年到1978年的21年间,工业劳动生产率提高了75%左右,而农业劳动生产率却仅提高15%,工农业劳动生产率速度的差距,直接影响着工农业产品价值量的变化,如果不注意经常调整工农业产品的交换价格的比例,剪刀差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布阿吉尔贝尔指出过的“谷贱伤农”现象仍会出现。另外,剪刀差的存在毕竟是与工农业产品等价交换的原则不相适应的,从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