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海外华文教学的几点思考

关于海外华文教学的几点思考

随着世界汉语教育的快速发展，汉语以外的发展趋势日益突出，需要研究和解决。现将本人对其中若干问题的思考简述如下,以求方家指正。一、对华文教学重视不够,且逐渐出现新的趋势由于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世界市场的开拓,国际地位的日益提升,世界上学习汉语的朋友越来越多,汉语国际教育也越来越备受关注。这既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机遇。有资料显示,目前世界范围内学习汉语的各国朋友已接近3000万人,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2300所大学教授中文,如美国就有2500多所中小学计划开中文课,所有这些当然令人兴奋。但是,我们也不能不承认这样一个现实:在这些汉语学习者中,华人华侨学生几乎占了绝大多数,约占总人数的70%多。而这些华人华侨学生又大多分布在华文学校或中文学校里。这些学校多为华人华侨社团或个人开办。其中一部分是历史上承传下来的老华校,这部分老华校有的已经政府化,即被政府所接管,已纳入政府教育体系,被政府所认可,并由政府给予办学经费支持,但华文教学已经由原来的母语教学转变为第二语言教学,华文已经由教学语言仅仅变为一门第二语言或外语课程,如新加坡、菲律宾等国的老华校。当然到目前为止,有的老华校仍然顽强地坚持华文的母语文教学地位,即华文始终作为第一语文,并坚持将华语作为教学语言,如马来西亚董教总所管辖的1200多所华文小学和60所华文独立中学等;有的老华校历史较久,但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历史上曾被迫中断过办学,现在的学校大多为上个世纪90年代重新复办的。这些学校多为半日制或周末制或课后制学校,以教授华文为主,如柬埔寨、印度尼西亚、美国、加拿大等国的部分老华校。除了上述各种各样的老华校之外,目前数量最多的还是华人华侨在上世纪90年代以来创办的各种各样的周末制或课后制华文学校,在一些国家又称中文学校。这些学校大多由新移民创办,如在美国,这类中文学校就有600多所,在校学生约15万人,而在美国全日制公立学校学中文的学生只有25000名,其中多数还是华裔学生。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华文补习班。这类补习班多不可胜数,目前根本无法统计其数量,但就学生生源来说,绝大多数仍然是华人华侨学生。由此可见,世界范围内的“汉语热”或“华文热”,首先是热在海外的华人华侨社会。华人华侨是海外汉语国际教育事业发展的生力军、先锋队和重要推动力量。因此,我们必须高度重视海外华人华侨社会华文教育事业的发展,抓住当前大好机遇,增强使命感和责任感,进一步加大工作力度,积极推动海外华文教学的发展。同时,我们也必须正视目前海外华文教学的确存在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师资问题。首先是师资数量上极度匮乏,现有师资数量远远不能满足华文教学的现实需要;其次是现有师资亦急需提高自身素质,以适应华文教学对教师知识结构和能力结构的要求。二是教材问题。首先是现有华文教材数量不足,供不应求;其次是现有教材种类形式单一,质量有待提高,尤其是统筹规划编写的本地化教材极其短缺。教材呼唤高质量、多种类、本地化。三是理论问题。多年来,海内外华文教育研究乏力,理论建树不多。1995年我在北京怀柔召开的世界汉语教学学会的年会上就呼吁:把华文教育当作一个独立的学科来建设,加强理论研究。但是迄今为止,华文教育的学科建设尽管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比如学科地位已初步得到学界认可,大学已获准开设华文教育本科专业(暨南大学申报并首先开办),发表了一批研究成果等,但仍不理想。譬如华文教学的性质仍不十分清楚,教学规划统筹不力,理论与实际脱节等,这些都急需开展广泛而深入的研究。四是教学问题。首先华文教学经验总结不力,教学理论得不到升华,无法用以指导教学实践;其次是教学方法落后,尤其是不适应海外不同国家和地区实际的教学要求。面对这些问题,我们必须知难而上,积极面对挑战,树立信心,做好各方面的准备,主动迎战,努力开拓海外华文教育的新局面。二、“华文”的含义什么是华文教学?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实际是要给华文教学下一个定义,即为华文教学定性。我们还是从“华文”的概念谈起。“华文”一词最早源于《马氏文通》:“夫华文之点画结构,视西学之切音虽难,而华文之字法句法,视西文之部分类别,且可以先后倒置以达其意度波澜者则易。”“西文本难也而易学如彼,华文本易也而难学如此。”“助字者,华文所独,所以济夫动字不变之穷。”在这里,“华文”是与“西文”相对而提出来的,其内在含义指的是汉语言文字。所以,就其语言学含义来说,“华文”这个词一开始指的就是汉语言文字。后来它被逐步运用于海外的华侨教育,又具有了“华语文”的含义,即指汉语言文化。当它被运用于侨校的课程体系,就已经具有语文课的教学性质了。语文教学实际上是一种语言、文化、文章的综合教学。所以,“华文”一词不仅具有语言学含义,而且具有语文学的性质。华文教学作为一种语文教学,从多年来海外华文教学的实践上看,也充分证明了它的华语文性质。海外的华文教学作为一种汉语言文化的教学,这充分证明了它语文教学的特性。语文教学包含了语言、文化、文章的教学。就其语言教学来说,它既包括现代汉语教学,又包括古代汉语(文言文)的教学;而在现代汉语的教学中,它同时又包括汉语普通话教学和汉语方言教学。有的只教授汉语普通话,有的则只教授汉语方言,如粤语(广州话、客家话、潮州话等)、闽南语、海南话等,有的则同时教授汉语普通话和汉语方言;在文字教学中简化汉字和繁体字又同时并存,当然,有的教授简化汉字,有的教授繁体字,有的则同时教授汉语方言和普通话。在文化教学上,华文教学既包括中国文化内容,又包括所在国文化内容,同时还包括其他世界文化内容;就文化的具体内容而言,华文教学包括了知识文化、思想文化和交际文化三个方面。由此而言,“华文”这一概念不仅具有语言学、语文学含义,而且具有深刻的文化含义。“华文”的文化含义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华文”所代表的是一个海外的特殊群体——华人华侨,它反映了华人华侨社会的群体认同感。从这一意义出发,“华文”这一概念的使用不宜随便扩大化。第二,“华文”体现着海外华人华侨社会的族裔认同感,即他们都认同中华民族,都承认自己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第三,“华文”体现着海外华人华侨社会的文化认同感,即他们都认同中华文化,把中华文化看作是自己的生命之本、力量之源。由此可见,华文教学就是指以海外华人华侨学生为主要教学对象的中国语言文化教学。它的确有自己的特殊性和独特价值所在,不能把它简单地与对外汉语教学等同起来。事实上,世界上现有的汉语教学有着多种对象和形式,而教学对象不同,其语言教学性质也必然不同。从教学对象来看,我们可以区分四种不同的汉语教学:一是对国内母语者的汉语教学;二是对国内少数民族的汉语教学;三是对海外华人华侨的华文教学(属华文教育范畴);四是对非华裔外国人的汉语教学(即对外汉语教学)。由此四种不同对象的汉语教学,我们还可以区分出七种不同语言教学性质的汉语教学,即:1.在中国作为第一语言的母语文教学;2.在中国对少数民族作为第二语言的非母语汉语教学;3.在中国对外国人及华侨华人作为第二语言的汉语教学;4.在海外华人华侨作为第一语言的母语文教学;5.在海外华人华侨作为第二语言的母语文教学;6.在外国作为第二语言的非母语的汉语教学;7.在外国作为双语教学或多语教学中的汉语教学。其中,华文教学的基本性质是十分清楚的:第一,华文教学作为国内目的语环境中的第二语言教学,指的是海外华人华侨学生来中国学习汉语言文化。第二,华文教学作为海外非母语环境中的母语教学,即非第一语言环境中的第一语言教学,指的是海外华人华侨在所在国将华文作为第一语文来学习,如马来西亚的华文小学、华文独中的华文教学。第三,华文教学作为海外非母语环境中具有华裔语言文化背景的第二语言教学,指的是海外华人华侨在所在国将华文作为第二语文来学习,他们一般都具有华裔语言文化背景。第四,华文教学作为海外双语或多语种之一的华文教学,指的是华语既不是第一语言、亦非第二语言的华文教学,或者说是介于第一语言和第二语言之间,处于双语或多语种语言教学环境中的华文教学,如印度尼西亚的三语学校中的华文教学等。华文教学性质不同,必将规定着华文教学的规划及其实施,规定着华文教学的策略及组织,规定着华文教学的内容与方法等。所以,搞清楚华文教学的性质是十分必要、十分重要的。三、文化知识目标的设定和测量从海外华文教学的性质及其教学实际出发,应该如何确定海外华文教学的教学目标?过去一讲教学目标就是指语言知识目标和语言技能目标,这对国内的对外汉语教学来说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对海外华文教学来说就远远不够了。我认为,海外华文教学目标的确定至少应明确以下三条基本原则:第一,“语”“文”并重:以语言教学为基础,以文化教学为主导;重语言、文化、文章的综合教学;重听、说、读、写综合技能的培养。第二,“古”“今”结合,传统与现代并举:突出优秀文化传统与遗产,坚持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重文化传承与思想品德、人文精神的提升。第三,排斥与吸纳相结合:淡化政治意识形态,拒绝宗教渗透等敏感话题,维护国家利益和民族形象。以上述原则为指导,我们在确定华文教学目标时应该考虑以下四个方面的教学目标:一是语言教学目标。它应该包括语言知识目标和语言能力目标。语言知识目标包括语音、汉字、词汇、语法、修辞、文言文等方面,但是具体目标的确定非常需要进行调查统计和分析,以根据不同教学对象和语文教学性质来确定具体的量化指标。对外汉语教学在语言知识目标的确定上已有几个教学大纲和HSK大纲相参照,但是在海外华文教学中这仍是一个空白。比如海外周末制华文学校小学1~6年级究竟学多少个常用汉字、多少个常用词、多少个基本句型才是科学、合理的?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一个统一的、科学的、合理的量化标准可资借鉴、参考,这无疑给教学组织与实施以及教材编写造成困难,从而影响了教学规范和教学质量的提高。就语言能力目标来说,过去多注重语言技能目标的培养,如语言的听知能力、说话能力、阅读能力、书写能力、写作能力等,而往往忽视语言智力目标的培养,如注意力、记忆力、观察力、想象力、思维能力等。这在海外华文教学目标的设定上也是不可缺少的。二是德育教学目标。德育即道德教育。这是海外华文教学中文化教学摆在首位的教学内容,也是广大海外华人华侨要子女学习华文的一个重要目的,即希望子女通过学习华文能够传承中华民族优秀的道德传统。所以,德育教学目标的设定是十分重要的。德育目标的实现应该着重注意培养学生的思想品质(包括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事业心、责任感、爱国情怀等)、道德品质(包括社会公德、职业道德、高尚情操等)和心理品质(如健康的情感、坚定顽强的意志、宽广包容的胸怀、积极乐观的性格等)。建立完善的德育教学目标体系已是势在必行。三是文化知识目标。它应该包括文化常识、文学艺术常识、历史地理知识、文体知识和自然科学技术知识等。文化知识浩如烟海,如何取舍,的确需要根据海外华文教学的特点和实际需要进行认真、深入的研究和探讨,从而设定一个科学、实效的文化知识教学目标体系。四是美育目标。海外华文学习者多是华裔青少年,在他们学习华文的过程中,如何培养他们的审美力,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问题。美育的主要任务在于培养华裔青少年的审美感受力、审美鉴赏力和审美创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