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时期羽毛球书写的转变

宋明时期羽毛球书写的转变

明清时期，琉球通常指的是冲朔岛上的中山王国。在同一时期的文献中，琉球倾向于不同时期的不同领域。以往研究主要考察各时期琉球名号的所指,关注记载背后的琉球本体,对以琉球为对象的历史书写则注意无多。一同一次外夷入寇事件的记忆琉球位置的叙述始见于《隋书·流求传》,可分为三部分:一,方位、里程:“流求国,居海岛之中,当建安郡东,水行五日而至。”二,目视距离:“每春秋二时,天清风静,东望依希,似有烟雾之气,亦不知几千里。”三,航路:“帝遣武贲郎将陈稜、朝请大夫张镇州率兵自义安浮海击之。至高华屿,又东行二日至《隋书·流求传》被后世著述广为援引,成为一种经典文本。流传中,琉球方位、里程的叙述最为稳定,引用时变化不大,如南宋赵汝适的《诸蕃志》谓“流求国,当泉州之东,舟行五六日程”,目视距离一项,南宋至明初皆有与《隋书·流求传》类似的说法。《淳熙三山志》载:“昭灵庙下,光风霁日,穷目力而东,有碧拳然,乃琉球国也。”前往琉球航路的叙述在北宋文献中仍然可见,李复《与乔叔彦通判书》曰:某尝见张丞相士逊知邵武县日编集《闽中异事》云:“泉州东至大海一百三十里,自海岸乘舟,无狂风巨浪,二日至高华屿,屿上之民作鮝腊张士逊知邵武县(今福建省邵武市)约在大中祥符七年(1014),南宋文献中,除因袭《隋书·流求传》者外,已不见高华屿、这些叙述都言及外夷入寇,而且夷国与中国境内“烟火相望”的细节十分相似,唯入寇之夷有琉球、毗舍耶二说。笔者推测表1的三份叙述可能是对同一次外夷入寇事件的回忆,因传闻不实或时隔久远造成记忆偏差。参以其他史料,入寇者为毗舍耶人。据楼钥《汪大猷行状》载,约乾道七年(1171),“岛夷号毗舍耶者”忽至泉州海中“平湖”(即今澎湖),“尽刈所种”,“他日又登岸杀掠”,知州汪大猷派兵擒四百余人,事后,革除巡哨制度,改为屯驻平湖。重大历史事件往往成为人们共同的历史记忆。表1三份文献的作者———陈傅良任福州通判,真德秀任泉州知州,赵汝适任泉州市舶司提举———皆非毗舍耶入寇事件的亲历者,但任职皆在福州、泉州,因而记录、保存了当地对该事件的记忆。其中,人们普遍恐慌情绪的象征———“夜忌举火”传闻,构成记忆相对稳定的内核,也成为我们辨识共同记忆的标志,而入寇主体毗舍耶由于人们对之了解甚少,“初不知所托在何等处”,为什么在历史记忆中毗舍耶国会与琉球发生混淆?依前文所述,南宋初期以来,人们视琉球为靠近福建海岸、目力所及的岛国。毗舍耶入寇使福建沿海居民切身感受外部威胁,恐慌情绪催生夷人逼近之感。“烟火相望”一类说法的最初含义可能是沿海居民为防止被附近水域游荡的夷船发现,故夜间不敢举火,但在恐慌情绪驱使下,信息传递容易夸张失实,附近夷船可以望见火光变成夷国能够望见火光,在靠近福建海岸的意义上,毗舍耶国与琉球具有相似性,这成为人们混淆二者的原因。第二个原因是彭湖在琉球与毗舍耶国之间的纽带作用。《元史·0)求传》载:0)求,在南海之东。漳、泉、兴、福四州界内彭湖诸岛,与0)求相对,亦素不通。天气清明时,望之隐约若烟若雾,其远不知几千里也。西南北岸皆水,至彭湖渐低,近0)求则谓之落漈,漈者水趋下而不回也。凡西岸渔舟到彭湖已下,遇飓风发作,漂流落漈,回者百一。0)求,在外夷最小而险者也。汉、唐以来,史所不载,近代诸蕃市舶不闻至其国。这段叙述虽然写作于明初,但所据资料的成书时间可能更早。因为叙述中没有透露任何有关毗舍耶入寇的消息,反而称彭湖与琉球“素不通”,且有落漈限隔华夷,反映的应该是毗舍耶入寇之前的情况。伴随彭湖开发,与之相对的台湾进入人们视野。新发现的无名岛屿必须经过命名,才能被指称、描述和记录,进入知识体系。琉球原本依靠高华屿、据上所述,原始说法是毗舍耶国与中国境内烟火相望,琉球与彭湖相对。琉球与毗舍耶国互相混淆,产生了琉球、毗舍耶国各自与彭湖烟火相望的新说,《诸蕃志》进一步得出结论———琉球“旁有毗舍耶国”。元初马端临《文献通考》大致因袭《诸蕃志》,唯将其中与彭湖烟火相望的对象,由毗舍耶国改为琉球,《宋史·流求传》继承《文献通考》,明初类书《群书集事渊海》又沿用《宋史·流求传》。在以《诸蕃志》为史源、有关琉球位置的叙述脉络中,琉球、毗舍耶国、彭湖三者位置关系,取代了《隋书·流求传》中“义安郡—高华屿—元代《岛夷志略》载,琉球大崎山“极高俊,自彭湖望之甚近”,二日本展现了日本必须以“不征”为原则的外交政策中国与琉球群岛的民间往来至少可以追溯至13世纪。考古学研究表明,琉球群岛出土的大量宋元时期中国生产的陶瓷器,一部分由日本博多输入,而今归仁型、ビロースク型两种粗瓷是13—15世纪福建北部窑厂烧制之物,从未在博多发现,显然直接从中国输入。尽管宋元时代中国已与琉球群岛往来,但这一时期文献中琉球并不指琉球群岛,而指与彭湖相对的台湾。明代始有大小琉球之分,单称琉球时,通常指大琉球,即冲绳岛上的中山国,小琉球则指今台湾岛。而洪武三年(1370)的《元史·0)求传》尚未区分大小琉球,且称琉球与彭湖相对,此处琉球显然也指台湾,可见明初官方语境中,琉球对应台湾,至于中山国或大琉球,因为缺乏明确而系统的记载,尚未进入官方视野。明朝与中山国之间的官方往来始于洪武五年(1372)。是年正月,杨载出使中山国,携带的诏书中已称之为琉球。解释这一变化如何发生,首先需要回答中山国如何进入明朝官方的视野。招谕中山国由明朝一方主动发起,说明在杨载出使之前,明朝已经知晓中山国的具体位置。据胡翰序,杨载曾两度出使日本,洪武四年(1371)秋,第二次使日归来,“即又遣使流球”,在这次出使中,赵秩成功说服怀良遣使入贡。日本前往中国,通常从博多(今日本福冈县博多市)发船,横渡东海,由宁波登陆,但怀良遣使之前,北朝幕府已任命今川了俊为九州探题,部署对怀良作战。洪武四年七月,了俊之子义笵率兵入驻丰前要地高崎城(今日本大分市与别府市交界),十月,了俊本人进入长门,战事一处即发,博多靠近长门、丰前,使船由此出航很不安全。武光の嫡子(菊池武政)親王の命を奉し、應安四年、如4)藏主を大明に遣ける。趙秩と云ものを日本に遣ぬれハ、是をとゞめ、懷良親王に謁せしめて歸す。[菊池武光的弟子武政奉怀良亲王之命,于应安四年(1371)遣如瑶藏主出使大明,先前来日的赵秩谒见怀良毕,与如瑶同行归国。———笔者译]此次遣使实际由菊池氏主持。菊池武光担任肥后国(今日本熊本县)守护,领国内拥有当时另一处重要的对外贸易港———高濑津(位于今熊本县玉名市)。元末,受中国一侧方国珍之乱和日本九州“观应扰乱”的影响,连接博多和宁波的大洋路一度中断,取而代之的是自高濑津出发,沿九州西海岸南下,取道今天的琉球群岛,抵达福州的航路。第二个问题是中山国为何被称为琉球?明使根据回航路线,可以判定中山国位于福建以东,《隋书·流求传》称琉球“当建安郡东”,隋代建安郡范围大约等于明代福建行省,琉球与中山国位置接近是二者能够联系、比附的条件,但仅此还不足以解释二者最终结合的原因。可以注意到,大约与杨载第二次使日归国同时,朱元璋首次宣布明朝实行以“不征”为原则的外交政策,其中提到:如隋炀帝妄兴师旅,征讨琉球,杀害夷人,焚其宫室,俘虏男女数千人,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徒慕虚名,自弊中土,载诸史册,为后世讥。征讨琉球是隋炀帝武力外交政策的代表,朱元璋对此持批评态度,不征政策也以隋炀帝的武力政策为对立面。元朝也有征讨琉球的事迹,据《元史·0)求传》载,世祖至元二十八年(1291),海船副万户杨祥请以六千军招降琉球,不听命则伐之,朝廷从其请,后因书生吴志斗建言,方改为招谕;成宗元贞三年(1297),福建行省平章高兴派兵赴琉球,擒生口一百三十余人。朱元璋统治初期,施行积极招徕四夷入贡政策,其背后有强烈的树立君主权威和政权合法性的权力诉求。传统政治理念认为“明王慎德,四夷咸宾”,元明鼎革固然具有民族革命意义,但发掘、宣扬这一意义是在土木之变后“北虏”之患日趋严重、民族情绪高涨的时代背景下,明初“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功业还不足构筑对政权合法性的普遍共识。隋、元征讨琉球皆未收到使之臣服的效果,武力外交政策破产自不待言,不征政策虽然符合“内中国而外夷狄”的传统政治理念,但是否具有令四夷钦服的实际效果,还有待证明。如果隋、元两代顽梗不臣之琉球,能响应朱元璋的一纸诏谕,称臣纳贡,那么除证明不征政策的有效性外,还将产生观感上的强烈反差,既凸显朱元璋德溥四海的圣主形象,也证明新政权超迈前代的优越性。这份政治效益是促成明初统治者将中山国比附为《隋书》《元史》中琉球的主要原因,比附不一定出于有意作伪,更可能缘于中山国、琉球位置的相似性与权力诉求相结合产生的将二者等同视之的认知倾向。不过,称呼中山国为琉球,毕竟与南宋以来传统的琉球认识相抵触,为调和这一矛盾,明朝官方又创立了大小琉球概念。目前笔者所见最早区分大小琉球的文献,大琉球国,朝贡不时,王子及陪臣之子皆入太学读书,礼待甚厚。按照南宋至明初的琉球认识,《隋书》《元史》的记载应归入小琉球名下,但统治者既已将中山国比附为前史记载的琉球,自然发挥垂范方来的作用。此后《蠃虫录》和《大明一统志》便将《隋书》《元史》的琉球记载与明代中山国的叙述相结合。《蠃虫录》的版本状况比较复杂。一类题名《异域志》,现在所见最早的传本是万历二十五年(1593)嘉兴人周履靖刊刻的二卷本,收入他编辑的夷门广牍丛书。1981年,中华书局以之为底本点校出版。根据周履靖的《异域志小序》,他的底本得之于华亭(今上海松江)人陈继儒。《四库全书总目》著录了一卷本的《异域志》,其书前有胡惟庸序,书后有洪武年间刑部尚书开济的跋语。跋语写道:“是书吾兄得之于青宫,乃国初之故物。今吾兄重编,更其名曰《异域志》。”胡惟庸的序文称《蠃虫录》成书于吴元年,但书中纪事多有超过此年限者。“交州”条载:“国朝以为文礼之邦,以元帝之二太子赘婿于陈氏,以奉元嗣。”根据美国学者何予明的研究,《蠃虫录》还有三种版本。一种题名为《异域图志》,可能由朱元璋第十子宁王朱权在1392年至1430年间命人编纂。弘治二年(1489),江西广信知府金铣曾刊刻此书,今剑桥大学图书馆藏有一部。《异域图志》的内容与《异域志》颇多重合,而文字之外增添了夷人图像。还有一种版本仍使用《蠃虫录》原名,而使用的夷人图像来自《异域图志》。这一版本有嘉靖二十九年(1550)和万历二十一年(1593)两种刊本。嘉靖二十九年刊本藏于日本成篑堂文库,万历二十一年刊本收入当时藏书家胡文焕所编格致丛书,今藏于北京首都图书馆。最后一种版本是晚明日用书中翻印的《蠃虫录》,徐企龙的《文林妙锦万宝全书》、王圻的《三才图会》皆有收录。如表2所示,不同版本的《蠃虫录》叙述小琉球国时颇有差异,而对大琉球国的叙述基本一致,分别来自《隋书·流求传》和《皇明祖训》。《文林妙锦万宝全书》本还将《隋书·流求传》拆成两部分,分别安置于大小琉球名下。天顺五年(1461)的《大明一统志》旨在标榜明朝华夷一统,所以只记载了向明朝朝贡的大琉球,单称其为琉球国。其中有一段中国与琉球关系的叙述:隋大业中,令羽骑尉朱宽访求异俗,始至其国,语言不通,掠一人以返。后遣武贲郎将陈稜率兵至其国,虏男女五百人还。唐宋时未尝朝贡。元遣使招谕之,不从。本朝洪武中,其国分为三:曰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皆遣使朝贡。嗣是惟中山王来朝,其二山盖为所并矣。这段叙述把隋、元、明三代的琉球视为同一本体,用隋、元两代琉球不肯向化与明代琉球遣使朝贡对比,显示明朝的优越地位与明太祖的圣德。中山国与前史记载的琉球相结合的官方认识至此得到系统表述,成为对此后私人琉球叙述遵循的规范(参见表3):陈侃称《大明一统志》“所载者,皆讹也”,但其《使琉球录》对隋、元、明三代同琉球关系的叙述与《大明一统志》基本一致。行刑史与无国史之概念的确立南宋至明前期,琉球书写发生两次变化。第一次是琉球位置的叙述变化,《诸蕃志》系列文本对琉球、彭湖、毗舍耶国位置关系的叙述,取代《隋书·流求传》中“义安郡—高华屿—第二次是明代大小琉球概念出现以及《隋书》《元史》的琉球记载与中山国结合。明初尚无大小琉球之分,官方语境中琉球对应今台湾。《皇明祖训》始区分大小琉球,《蠃虫录》《大明一统志》将隋、元二史的琉球记载纳入对中山国(大琉球)的叙述。前史记载结合本朝叙事的书写方式是南宋以来琉球著述的共同特点。本朝叙事代表当时人对琉球的认识,起到重新定义、阐释前史记载的作用。各种含混、矛盾的叙述杂糅生成的琉球形象,并非可靠知识,而近乎一种“层累地造成的”异域传说。琉球位置的叙述变化深受毗舍耶入寇的历史记忆影响。伴随彭湖开发,彭湖对岸的台湾进入人们视野,被称为琉球,彭湖又是毗舍耶主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