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炎未立晋时的西北边疆形势

司马炎未立晋时的西北边疆形势

司马在杀吴之前就考虑过这种情况。《晋书》卷二《文帝纪》:魏景元三年(公元263)三月,“夏,帝(司马昭)将伐蜀,乃谋众曰:‘……今宜先取蜀,三年之后,因巴蜀顺流之势,水陆并进,此灭虞定虢、吞韩并魏之势也。’”西晋初年的社会形势不足以使统治者把灭吴战争放到议事日程上,这是晋武帝未执行其父当初设想,未匆忙伐吴的首要原因。这种不利的社会形势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1)晋灭吴的政治条件不成熟。经过三代经营,至晋武帝司马炎禅代前夕,司马氏在洛阳朝廷的政治基础已相当雄厚,统治比较稳定。灭蜀之际,孙吴屯骑校尉襄阳张悌认为司马氏在曹魏的统治,“其威武张矣,本根固矣,群情服矣,奸计立矣”(2)晋灭吴的经济实力不充分。虽然此时吴国孙皓统治残暴腐败,但孙氏统治江东毕竟已逾半个世纪,根基牢固,长江天险并非轻易可以攻克。要灭吴,不宜打持久战,而应一举获胜,这就必须装备精良的庞大军队,以雄厚的经济实力为后盾必不可少。当时西晋王朝的经济状况是,“官蓄未广”,“府库不充”,还相当脆弱。而处于晋、吴交界的前线地区的荆州尚无百日之军储。要支撑大规模战争显然会捉襟见肘。(3)晋灭吴在当时还不具备地理形势方面的战略优势。灭蜀之后,从巴蜀顺流而下自是西晋方面战略地理优势所在。如前引《晋书·文帝纪》司马昭语。又,《三国志》卷四八《吴书·孙皓传》元兴元年条注引《汉晋春秋》,载“晋文王与皓书”有云:“舟师泛江,顺流而下,陆军南辕,取径四郡,兼成都之械,漕巴汉之粟,然后以中军整旅,三方云会,未及浃辰,可使江表底平,南夏顺轨。”但是,蜀新平,而且又经过了邓艾、钟会事件,西晋在西南地区的统治很不稳固。毫无疑问,这一后方基地并不可靠,优越的地理形势还不能马上为西晋方面所掌握。此外,与灭蜀不同,魏蜀间多山地,可以隐蔽突袭,而晋吴之间的交界线是漫长的长江天险,双方的军事行动易为对方所察知,要打开长江防线困难重重,很难达到一触即溃之效。只有如前引司马昭与孙皓书中所提出的水、陆、中军并进才是最佳方案。(4)稍后,西北边疆局势的变化也对晋灭吴战争的决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公元270年,在陇右河西地区爆发了秃发鲜卑首领树机能所领导的反晋活动面对以上诸方面不利因素,晋武帝不是急于事功,立即决定发动灭吴战争,而是采取积极有效的统治政策,创造条件,为灭吴战争的顺利进行做好准备。关于他采取措施发展农业生产,促进社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兹不具述。与灭吴战争主旨密切相关的是,西晋对界吴诸州荆、益、扬、徐等地的有效治理。泰始五年,晋武帝以尚书左仆射羊祜为荆州都督,后加征南大将军。羊祜为外戚,是司马氏亲信大臣,颇有治理才干,熟谙兵略权谋。《晋书》卷三四《羊祜传》:“帝将有灭吴之志,以祜为都督荆州诸军事。”当时晋武帝另一亲信大臣,位居羊祜之上的尚书令贾充,“上表欲立勋边境,帝并不许”(《晋书·贾充传》)。足见委任羊祜为荆州都督在战略上的重要性。《资治通鉴》卷七九晋武帝泰始五年二月条:“帝有灭吴之志。壬寅,以尚书左仆射羊祜都督荆州诸军事,镇襄阳;征东大将军卫(1)安边抚民,发展生产。羊祜在荆州,“开设庠序,绥怀远近,甚得江汉之心”。以计罢孙吴石城守,“于是戍逻减半,分以垦田八百余顷,大获其利”(《晋书·羊祜传》)。《晋书》本传载:“祜之始至也,军无百日之粮,及至季年,有十年之积。”表明其经营江汉成效卓著。王浑在徐州,“时年荒岁饥,浑开仓振赡,百姓赖之”(《晋书·王浑传》),看来徐州积储也比较充裕。王(2)降服吴人,蚕食吴境。经过数年经营,羊祜“乃进据险要,开建五城,收膏腴之地,夺吴人之资,石城(今湖北钟祥境)以西,尽为晋有。自是前后降者不绝”。祜又“增修德信,怀柔初附”,于是“吴人翕然悦服,称为羊公”(《晋书·羊祜传》)。王浑先为豫州都督,“与吴接境,宣布威信,前后降附甚多”。后迁扬州都督,“破吴屯田,焚其积谷十余万顷,稻田四千余顷,船六百余艘”。“视其地形险易,察攻取之势。”(《晋书·王浑传》)司马亻由任镇东大将军,“镇御有方”,“吴人惮之”(《晋书·琅琊王亻由传》)。(3)纳吴降将,利义使之。《晋书》卷三四《羊祜传》:“吴将邓香掠夏口,祜募生缚香,既至,宥之。香感其恩甚,率部曲而降。”对于来降吴将,西晋朝廷任以要职以求安抚。如,泰始六年十二月,吴夏口督、前将军孙秀帅众降晋,被任命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会稽公;八年九月,吴西陵督步阐降晋,被任命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宜都公(4)大造船舰,缮甲训卒。灭吴之战采取以巴蜀泛舟顺流而下的战略是当时西晋朝野的共识,吴人对此亦有充分认识。西晋方面,司马昭在灭吴之际早就制定好了这种战略,后来西晋统治者也正是按这一战略进行准备的。荆州都督羊祜“以伐吴必藉上流之势”,请求晋武帝以巴郡太守王经过十余年时间的发展,西晋国力大增,社会矛盾相对缓和,灭吴战争终于提上了议事日程。孙吴为防止西晋进攻,采取以攻为守战略,对西晋方面不断发动小规模军事行动,虽无大碍,但却对边境稳定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西晋王朝要维持一支数量可观的兵力,不仅要耗费大量财力,而且不利于中央集权的专制统治。咸宁四年(公元277)九月,在江汉经营长达十余年,对晋、吴双方形势有深刻认识的荆州都督羊祜向晋武帝奏上《请伐吴表》(1)论地利:与蜀汉相比,“今江淮之难,不过剑阁;山川之险,不过岷汉”。“吴缘江为国,无有内外,东西数千里,以藩篱自恃,所敌者大,无有宁息……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戟木盾不如中国,唯有水战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则长江复非所固,还保城池,则去长入短。”也就是说,与当年西蜀所据有的剑阁、岷汉地利相比,东吴所恃江淮地利则并不难克;一旦突破长江防线,吴人所长之水战优势将有可能丧失,论防守攻城,则北方优势远大于南方。(2)论天时:经过多年经营、发展,西晋对于东吴的军事优势已十分明显,“大晋兵众,多于前世;资储器械,盛于往时”。反之,“今不于此平吴,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寻干戈,经历盛衰,不可长久”。有利时机也可能因时间推移而丧失。因此,羊祜认为抓住战机十分重要,他建议“宜当时定,以一四海”。(3)论人和:吴国因孙皓残暴统治而使社会矛盾激化,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统治危机。“孙皓之暴,侈于刘禅;吴人之困,甚于巴蜀”。“孙皓恣情任意,与下多忌,名臣重将不复自信……将疑于朝,士困于野,无有保世之计,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犹怀去就,兵临之际,必有应者,终不能齐力致死”。相比之下,西晋国势日盛,矛盾缓和,社会安定,人和在晋而不在吴。就以上三要素而言,地利因素是相对静止不变的,当然也会因双方边境地区小规模战事而发生些微变化,但不影响大局。重要的是天时和人和会因时间推移而发生变化,甚至会朝相反方向转化。就东吴而言,当时最大的问题是孙皓的统治残暴腐朽,一些大臣已在策划推翻其统治,虽未成功(《三国志·吴书·陆抗传》),但矛盾和斗争会更加尖锐。趁吴国社会矛盾激化、国势衰微之机发动灭吴战争,对西晋来说自然是最佳选择。与此同时,在巴蜀经营多年的益州刺史、梁益监军王在对晋灭吴战争形势分析之后,羊祜向晋武帝提出作战方案:“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向秣陵,鼓旆以疑之,多方以误之……巴汉奇兵出其空虚,一处倾坏,则上下震荡……如此,兵不逾时,克可必矣。”羊祜上表,“帝深纳之”。以后的战争进程表明羊祜的分析完全正确,西晋的作战计划也完全是按照羊祜所设计的蓝图制定的。正因如此,当后来晋灭吴战争大获全胜时,群臣上贺,而晋武帝则说:“此羊太傅之功也!”(《晋书·羊祜传》)面对如此难得的有利时机,晋武帝仍没有决定立即发动灭吴战争,而是在过了两年多时间后才发动战争。我认为,社会形势的变化对晋武帝的决策仍起着重要影响。发动规模巨大并且要一举获胜的统一战争,处理好各种可能出现的干扰是十分必要的。否则,即使不影响战争结果也会影响战争进程,付出比预想更高的代价。在灭吴战争前几年制约战争决策的因素表现在三个方面:(1)江、淮、汉水诸流域的许多州郡连年发生水灾,直接影响着边境地区的社会安定。据《晋书》卷二九《五行志下》及卷三《武帝纪》记载:咸宁二年(公元275)闰八月,郡国五大水,流四千余家(虽未确指何地,但发生于南部各州的可能性更大)。三年六月,益、梁二州郡国八暴水,杀二百余人,没邸阁别仓。七月,荆州大水。九月,始平郡(益州境)大水。十月,青、徐、兖、豫、荆、益、梁七州又大水。四年七月,司、冀、兖、豫、荆、扬郡国二十大水,伤秋稼,坏屋室,有死者。此外,在全国各地还发生了多起雨雹、地震、严霜等自然灾害。《晋书》卷三《武帝纪》:咸宁五年三月乙亥,“以百姓饥馑,减御膳之半”。表明晋武帝对当时发生的自然灾害是了解的,在其心理上引起了震动,必然也会对类似灭吴战争这样重大的政治决策产生一定的影响。同书卷二六《食货志》:“今年霖雨过差,又有虫灾。颍川、襄城(均为与吴交界地区)自春以来,略不下种,深以为虑。主者何以为百姓计,促处当之。”足见晋武帝对自然灾害的重视程度。如果不顾自然灾害的影响马上兴兵灭吴,边境地区民众必然要承受巨大的转输之苦,这对他们无异雪上加霜,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社会动荡。(2)秃发鲜卑在西北地区发动的反抗活动在咸宁年间有所升级,对朝廷震动很大。在咸宁五年春正月河西重镇凉州被秃发鲜卑攻占、河西道断绝的严重局势下,晋武帝力排众议,派勇谋兼备而地位较低的司马督马隆募兵讨伐。据史载,十一月,晋武帝下《伐吴诏》;十二月,秃发树机能之乱被平定(《晋书·武帝纪》)。那么,灭吴战争的决策是否考虑到西北局势的变化呢?《晋书》卷三《武帝纪》:咸宁五年正月,虏帅树机能攻陷凉州。乙丑,使讨虏护军、武威太守马隆击之。据同书卷五七《马隆传》载:“隆于是西度温水(即温围水,在今兰州市东北(3)统治集团内部在灭吴问题上意见相左,也对晋武帝的决策产生了影响。《晋书》卷三六《张华传》:“初,帝与羊祜谋伐吴,而群臣多以为不可,唯华赞成其计。”卷三四《杜预传》:“时帝密有伐吴之计,而朝议多违,唯预、羊祜、张华与帝意合。”考察史载,赞成伐吴的将领还有王面对统治集团内部严重的分歧,晋武帝不可能视而不见,何况贾充又是其最亲近的大臣,是对其统治有举足轻重影响的人物。晋武帝是如何协调关系以统一步调的呢?羊祜在上表请求伐吴后不久,便因病入朝。晋武帝派张华问计于祜,祜谓华曰:“成吾志者,子也!”并推荐精研《左传》、长于兵略的杜预继其任,请求晋武帝“审择其人”(《晋书·羊祜传》)。咸宁四年十一月即兴兵灭吴的前一年,羊祜病故。此前晋武帝已任命杜预为荆州都督、镇南大将军咸宁五年十一月,晋武帝下《伐吴诏》,令贾充为大都督,总统六师。“充虑大功不捷”,表陈不可伐吴,“又臣老迈,不可克堪”。晋武帝说:“君不行,吾便自出。”充不得已而行之(《晋书·贾充传》)。贾充坚决反对发动灭吴战争,晋武帝为何又以他为大都督总统灭吴大军呢?首先,贾充是晋武帝最亲近的大臣,虽然反对伐吴,但对他仍有着高度信任。其次,贾充时任太尉、太子太保、录尚书事,位居朝端,太尉之职虽已名不副实,但毕竟名义上是朝中掌武事的最高官职,以之为总帅在制度上是恰当的任用。再次,从策略上看,贾充并非将材,武帝令其出马,但又实际并不统兵,灭吴主力由各路将领分别具体指挥,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