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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续与转变清朝统治者对云南边疆民族的认知

清朝初期,顾祖禹曾称云南“为古蛮瘴之乡,去中原最远。有事天下者,势不能先及于此”,但是他也强调“云南之于天下,非无与于利害之数者也”。[1]顾祖禹此语表明云南虽然地处西南边疆,但经过长期发展,其与国家大势之演变已然产生密切的关系。满族入关后,清朝虽然很快实现了对北方的基本统一,但云南等部分区域仍为农民军或南明政权控制。顺治十六年(1659)正月,清军占领昆明,此后清朝才逐步开始了在云南的直接设治经营。清朝时期的云南,虽被视为边疆民族地区,但它却是王朝国家西南疆域稳定的重要根据地,如康熙时期的三藩之乱、乾隆时期的征缅之役、晚清时期的中法战争及西南边疆危机等,都对清王朝的国家政治形态、疆域形态产生了重要影响。清朝在云南经营两百余年,对云南边疆民族的认知既有一以贯之的思维,也有在社会政治形态变化过程中的调整。关于清朝对云南边疆民族的认识或治理,学术界研究成果虽然已较丰富[2],但观察清朝对云南边疆民族认识的调整或变化历程及其时代因素等,尚有进一步探索的空间,已有成果似尚未能完整地呈现出这一变化的具体历程与复杂形态。笔者拟在既有研究基础之上,谨就视野所及,对清代统治者关于云南边疆民族的认知历程试作梳理,并对其调整变化的内在理路试作简析,以期呈现出清代云南边疆社会多维面相中的细致形态。不足之处,敬请方家批评指正。一延续中的调整:清代前期统治者对云南边疆民族的认知与理路满族入关后,直至顺治十六年才占领昆明,此前,云南一直处于大西军及南明政权控制之中。清朝初期,统治者忙于稳定黄河流域等地区的局势,对云南暂时力有不及。但满族入关后即自视其政权为正统,消灭农民军及明朝残余势力是巩固其政权的必然步骤,自然要将云南纳入控制范围,因而统治者的视野之中一直谋划着统一西南的策略。顺治元年(1644),山东莱州府知府黄纪启就建言:“征废将,连乡勇,号召土司与在籍诸臣秦良玉等,戮力前进。不惟穷寇成擒,西蜀底定,滇、黔、楚、粤之间,不烦一旅而定矣。”摄政王多尔衮也曾诏蜀中旧弁陈联芳等人到内院“面询方略具启”[3]。1659年,顺治帝在令大军征讨云南等地时言:“朕以南服未定,特命王等率大军进讨。”[4]在统一滇、黔后,顺治帝又“以滇、黔底定,遣官祭告天、地、太庙、社稷”[5]。这表现出清朝对云南的征讨,是以传统的中央王朝统一地方的思维认知与礼仪模式进行的。清朝初期,在统治者的视野之中,云南属于僻居边远的区域。顺治帝曾言湘、川、黔、滇等地“所有土司等官,及所统军民人等,皆朕远徼臣庶”[6];云南乃“远徼重地”[7]。康熙帝亦称“云南地属远疆”[8]。“远徼臣庶”“远徼重地”“地属远疆”之语,表现了将云南等地区视为王朝领域内边远区域的认知。长期以来,因地理位置、文化、经济诸方面因素之影响,云南一直被内地王朝视为蛮荒之地。如明人张志淳就强调“天下莫远于滇……其去中国遐绝矣”[9]。自《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始,云南长期被视为极边区域,清初统治者的这一认识系延续前代之认知。对于清初的统治者而言,云南不仅是地理上的边远区域,也是蛮夷为主的区域。顺治十年,鉴于“湖南、两广地方虽渐底定,滇、黔阻远,尚未归诚”[10],清廷于是以洪承畴经略湖广、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等五省,加快了统一云南的步骤。洪承畴曾言:“云贵地处要荒,与西北各边、腹里各省迥别,各边士马征发犹易,各省民人迁徙甚难。云贵则山川竣阻,林丛深密,大路仅通一线,四围尽属险峒,苗蛮族多,民人绝少,风俗全然不同,性情殊不相类,古称反复难治之国”,并强调“进取云贵,兵威宜先震慑,恩信尤加绥怀,必先得土司苗蛮之心,而后可为一劳永逸之计”。[11]对于清朝如何统一云南的军事战略,本处不作探讨,然洪氏认为云南属“要荒”之地、地方“苗蛮族多,民人绝少”、控制云南必须取得“土司苗蛮之心”、与“腹里”不同的认识,在当时应属普遍。其时,云南籍的官绅亦多以“汉夷”之论来阐述云南边情。明末官员、降清后在顺治朝曾官至户部尚书、太子太保的云南永昌府人王弘祚就言在地方利病、民生疾苦等方面,“臣乡与他省不同”,强调“滇省崇冈嶻嵲,汉少夷多”。[12]这些表明了云南为“蛮夷”之地的认知在当时是相当广泛的,当然也体现了清朝视统一云南为天经地义之事,表现了经过元明两朝的经营,云南与王朝中央的关系密不可分。云南正式纳入清朝统治秩序后,清朝统治者并未改变之前对云南的认知,仍多以“蛮酋”等语来看待云南边疆民族。顺治十八年,时任云南巡抚的袁懋功在陈述如何治理云南地方时就言:“云南两迤土酋,狡性叵测,叛服不常,欲其归附,最难固结。”[13]康熙十二年(1673),在讨论撤藩问题时,康熙帝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相关大臣亦称“云南地方有土司,苗、蛮杂处”[14]。平定吴三桂后,康熙二十一年(1682)任云贵总督的蔡毓荣则称“滇省汉土交错”,“土人种类不一,大都喜剽劫,尚格斗,习与性成。……故从来以夷治夷”,“然清之之法,行之郡邑卫所地方则甚易,行之僰、夷、苗、倮地方则甚难”。[15]继蔡氏之后任云贵总督的范承勋亦称:“滇省地处极边,苗倮错杂。”[16]康熙四十四年(1705),云南巡抚佟毓秀在报告云南收成的奏疏中称滇南为“苗夷边境”[17]。康熙五十年(1711),云南巡抚吴存礼则在奏疏中称:“滇省万里天末,幅员最广,其间汉彝杂处”[18];翌年,吴存礼又称“滇南一省,远居天末,而鹤庆、顺宁、永昌、永北四府,又在滇省之极边,邻逼蒙番,接连中甸,外即乌斯藏之地,甚为紧要”[19]。在吴存礼的其他奏疏中仍不时出现“各属民夷”[20]等称呼云南民众的用语。上列之论,表现出当时的统治者基本是以夷夏思维来看待云南边疆民族的。雍正、乾隆时期,清朝统治者的华夷分野认知并未发生根本变化,然在一些边疆民族问题的方略上却渐有变更。雍正初年,云贵总督高其倬在奏疏中多次以汉夷之别来看待云南边疆民族。例如,雍正元年,高其倬在言及云南的广南府时称:“云南广南一府,山深瘴重,汉少夷多。”[21]云南巡抚杨名时也强调云南系“云南汉夷杂处之区”[22]。雍正八年,云南巡抚沈廷正的奏报中称“乌蒙系新辟苗疆,界连黔蜀,峻岭密箐,苗猓(倮)出入无时,是以特设重镇”,“彝众繁多,亦由凉山、川蛮勾结”。[23]云南“汉夷杂处”或“汉少夷多”,一直是清朝前期的普遍性认知。乾隆帝曾在谕旨中称云南系边远地方,为“苗疆”之地;乾隆时任云贵总督的张允随在奏稿中也多次称云南事务为“边疆苗倮事务”[24]。不过,要观察到的是清朝统治者在以夷夏思维来看待云南边疆民族时,因其本身属于少数民族政权,其对少数民族的一些认识事实上与其他王朝存有差异。先秦时期,中国逐渐形成“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一“大一统”天下观,同时人们对民族的认识理论也逐步成熟起来,这就是《礼记·王制》中所言的“夷夏观念”:“中国、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东方曰夷……南方曰蛮……西方曰戎……北方曰狄……中国、夷、蛮、戎、狄,皆有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备器,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嗜欲不同。达其志,通其欲,东方曰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译。”在“大一统”及“夷夏”观念的指导下,为解决华夏与夷狄之间的关系,先秦时期逐步确立了以服事制理论为特点的统治理论和制度。[25]服事制理论即先秦时期的政治家所提出的“五服”与“九服”学说。东汉班固曾言:“先王度土,中立封畿,分九州,列五服,物土贡,制外内,或修刑政,或昭文德,远近之势异也。”[26]班固此语是先秦服事观在汉代语境下的再阐述。班固还强调夷夏之别:“是以《春秋》内诸夏而外夷狄,夷狄之人贪而好利,被发左衽,人面兽心,其与中国殊章服,异习俗,饮食不同,言语不通,辟居北垂寒露之野,逐草随畜,射猎为生,隔以山谷,雍以沙幕,天地所以绝外内也。”[26]这种夷夏分野思维,随着汉代以后儒家经典的神圣化,而被更加强化,对秦汉以后历朝处理边疆民族关系影响极大。有学者指出,以汉人为主体建立的王朝,突出的表现就是反对直接经营边疆民族地区,主张中央王朝对“四夷”实施“统而不治”,即用武力或其他方式统一“四夷”地区后不采取积极有效的直接管理,而是实施羁縻统治;而后,随着历史的演进,又产生通过文化的传播达到化“夷”为“夏”的“用夏变夷”思维。[27]客观上,夷夏思维自秦汉以来一直影响于中国历代王朝。但诚如清人赵翼所言:“义理之说与时势之论往往不能相符,则有不可全执义理者。盖义理必参之以时势”;[28]不同时势下夷夏观念的表述及其具体运用是存在差别的。入主中原后,顺治帝就强调“以文德绥怀”[29],“方今天下一家,满汉官民,皆朕臣子”[30]。在统一贵州、云南后,顺治帝再言“云、贵新入版图,百姓皆朕赤子”[31],“大兵开服滇、黔,业成一统,皆赖上天眷命”,[32]表现出其以儒家文化思维构建统治合法性的思维。康熙帝也言:“自古帝王乂安海宇,衽席生民,必使逆孽无有稽诛,庶几治化遐宣,兵民休息,此历代之隆规也。我世祖章皇帝宅中定鼎,混一四方。”[33]此语也表现出一种传统帝王儒家思维的认知。作为少数民族入主中原的政权,不可避免地面临着夷夏之辨的问题。虽然顺治、康熙时代不断加强满族统治合法性的构建,但客观上反满或反清复明的活动却一直存在,更因满族系边疆少数民族,反清者遂以夷夏之辨观念来建构其反清学理体系,以雍正时的曾静案最为典型。为此,雍正帝曾就夷夏体系进行了论述。雍正帝强调自古帝王占有天下,“莫不由怀保万民,恩如四海,膺上天之眷命,协亿兆之欢心,用能统一寰区”,“惟有德者可为天下君”,清朝之建立,乃为“仰承天命”。雍正帝认为,“普天率土之众,莫不知大一统之在我朝”,清朝系“中外臣民之主”,“何得以华夷而有更殊视”,“尤不得以华夷而有异心”。雍正帝再言:“本朝之为满洲,犹中国之有籍贯。舜为东夷之人,文王为西夷之人,曾何损于圣德乎?”以舜、文王为例证,强调满洲本属中国,巧妙地支持了清朝统治的合法性建构。雍正帝还言“夷狄之名,本朝所不讳”,但这“本其所生而言,犹今人之籍贯耳”,并非歧视。他进一步强调:自古中国一统之世,幅员不能广远,其中有不向化者,则斥之为夷狄,如三代以上之有苗、荆楚、狁,即今湖南、湖北、山西之地也。在今日而目为夷狄可乎?至于汉唐宋全盛之时,北狄、西戎世为边患,从未能克服而有其地,是以有此疆彼界之分。自我朝入主中土,君临天下,并蒙古极边诸部落俱归版图,是中国之疆土开拓广远,乃中国臣民之大幸,何得尚有华夷中外之分论哉![34]这正是前述有学者强调的传统夷夏观念中“用夏变夷”思维的体现。正如有学者所论,“对中国的历史加以观察,即可发现这个多面相的以中国为中心的世界秩序,是在不同的时期,由许多真假程度不同,有时甚至子虚乌有的‘事实’构建的一个神话”。[35]事实上很难将中国传统的世界秩序用现代语言来表述清楚。[36]正因此,先秦时期形成的夷夏体系,在不同时代的表现各有差异。顺治、康熙两帝强调要“以德绥怀”来治理边疆与民族,雍正帝承认夷夏观念的存在,但强调夷夏仅为地域方位之区别,而非民族歧视的内容,其出发点自然是为了加强清朝统治的合法性建构。钱穆就言:“清室对待汉人,无论其为怀柔或高压,要之十分防猜”;清朝一进中原,即“开科取士,公开政权,依照著中国传统政体的惯例作实际的让步”。[37]以少数民族入主中原,为构建统治的合法性而强调“用夏变夷”,其内外理路及其施行的具体过程,实值得深入思考。事实上,清朝统治者虽试图淡化夷夏之辨的认知,然本质并未否认华夏中心观念,清朝否认满洲与内地的夷夏之别,其目的是为强调满人也系华夏正统;然清朝中后期的历史表明,当华夏体系之外的西方列强势力入侵中国之时,清朝统治者的夷夏之防观念仍是相当强烈的。关于清前期云南各民族或族群的具体情况与分布,清朝统治者在相关奏折奏疏中较少直接言及,多以“苗蛮”“夷倮”等词泛称;当然,也有一些报告具体事宜的奏折中直接言及当地的族群,例如云南总督兼管巡抚事的张允随在乾隆十一年曾奏称:“云南永顺东南徼外有蛮名卡瓦,其地北接耿马,西接外域木邦,南接生卡瓦,东接孟定土府界,距永昌一十八程,地方二千余里,自号‘葫芦国王’。”[38]张允随还奏称:“滇省鹤庆、大理、永昌三府所属之维西、云龙、腾越等厅、州边外,有蛮名力些,一名傈僳,又名赤发野人,原分生熟二种。”[39]这些奏折,涉及了一些具体地域的族群分布问题。在乾隆十六年(1751),乾隆命令沿边各省督抚,把他们所管辖区域内的各少数民族或族群以及外国民族的衣冠服饰,绘成图像,送交军机处,由大学士傅恒等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编辑成《皇清职贡图》。每幅少数民族的图绘之后,皆附有文字说明,简要地介绍此民族与清王朝的关系,以及当地的风土民情。其中,《皇清职贡图》卷七为云南部分。所列云南的少数民族或族群及其主要分布区域如下:有黑猡猡(云南等府)、白猡猡(云南等府)、干猡猡(云南等府)、妙猡猡(广南等府)、僰夷(曲靖等府)、白人(景东等府)、狆人(曲靖等府)、沙人(广南等府)、侬人(广南等府)、蒲人(顺宁等府)、俅人(鹤庆等府)、罗婺蛮(武定等府)、土獠(临安等府)、窝泥蛮(元江等府)、苦聪蛮(临安等府)、扑喇蛮(临安等府)、撒弥蛮(云南等府)、莽人(普洱等府)、傈僳蛮(姚安等府)、摩察蛮(武定等府)、扯苏蛮(楚雄等府)、牳鸡蛮(临江等府)、么些蛮(丽江等府)、古宗番(鹤庆等府)、峨昌蛮(大理等府)、海猓猡(曲靖府)、阿者猡猡(广西府)、鲁屋猡猡(曲靖府)、麦岔蛮(武定府)、嫚且蛮(姚安府)、利米蛮(顺宁府)、普岔蛮(开化府)、缥人(永昌府西南界)。[40]《皇清职贡图》中的这些关于云南少数民族或族群分布的粗略记述,基本上反映了当时各族群的主要分布情况,清朝中后期或在一些具体族群的称呼上有所变化,但主要分布区域大致没有太大变动。二变局中的转变:清代中后期对云南边疆民族认知的调整诚如有学者分析所言,亚洲东部是一个相对独立及封闭的地区,在这一区域,华夏文明取得了较其他文明的优势地位,“奉华夏为宗主与文明中心的观念,在很长的时期被其他文明的拥有者认同,以此为基础东亚地区形成通告的天下秩序”。长期以来,中原王朝将华夏之外的其他文明称之为“蛮夷”,它们或为受中原王朝管辖的边疆民族,或为接受中原王朝羁縻的徼外势力,或为通过朝贡与中原王朝交往的远方他国;而“蛮夷”的地理范围则可由边疆向外部延展。[41]在这个以中国为中心的天下体系中,“中国是内部的、宏大的、高高在上的,而蛮夷是外部的、渺小的和低下的”;然而,虽然中国在东亚确实“扮演着领导角色,但是不能就此认为,中国概不承认世界上的其他文明民族”[42]。这种复杂而多维的“以中国为中心的”天下体系观念,以及传统的夷夏观念,在1840年之后,因世界政治格局的变化,其在文化、心理及政治现实之间,彼此交织联系,并处于异常复杂的调整与变化形态。在东亚政治格局不断演变的历史进程中,中国传统的夷夏观念在元明清时期也渐次发生变化,以往中原王朝广义视角下的蛮夷,开始较明显地分为边疆蛮夷与邻邦蛮夷。[43]清朝前期,边疆蛮夷与邻邦蛮夷是其蛮夷观念的主要构成,但在中后期则有了新的变化。前述内容表明,清代前期统治者对云南边疆民族的认知可归属于其蛮夷思维中的边疆蛮夷一类。乾隆八年(1743),云南总督张允随奏称:“开化一府,悬处极边,界连外域,外控安南,内制土夷。”[44]乾隆二十二年(1757),云南巡抚刘藻奏称:“滇省二十三府属,或邻外域,或接夷疆,即腹里地方,亦大率夷多汉少。……开化、普洱、永昌等府,皆与交趾、南掌、缅甸诸国为邻,年来外夷内讧,多有自相攻击之事。虽距内地甚远,不足致问,惟在严饬文武员弁,于沿边要隘,加谨防范,则边民安堵,中外肃清。此夷情边境之大略也。”乾隆帝批曰:“所见已得梗概,强力为之以实可也。”[45]清晰地表现清朝统治者认为云南地属边疆、夷多汉少,但同时也是与邻邦外夷交接之地。在其后的征缅之役中,乾隆帝多次称缅甸为“缅夷”“缅匪”“缅尊”等,正是典型的邻邦蛮夷认知。嘉庆时期,清朝统治者的这种认知也没有明显变化。嘉庆十四年(1809),时任云贵总督的伯麟曾向嘉庆帝奏称:“边外野夷仇杀沿边土弁所管地方夷民。”[46]“边外野夷”其实就是指边界线一带的邻邦之民,“沿边土弁所管地方夷民”即是云南的少数民族。对于邻邦蛮夷,相关文献的记载颇多。嘉庆二十二年(1817),皇帝谕令军机大臣称:“确查临安边外夷匪滋事情形……逆夷高罗衣胆敢自称窝泥王,并将附从汉奸等伪封官职,裹胁至万余人,抢掳江外土司地方,复率众抢渡,窥伺内地,实属罪大恶极。”[47]同年,嘉庆帝又谕军机大臣:“临安边界与南掌、越南境壤毗连,如逆夷高罗衣及其伙匪被官兵剿捕穷蹙,越境逃窜,该督预期檄知该国,令其各守本境,一有窜入该国之贼,即行拦截缚送,交该督军营,事属可行。但不可令该两国带兵出境帮同剿办。即该国王等以此为请,该督当正辞谢却,断不可令其前来,方为得体。”[48]从中可以观察出,其蛮夷观念大致仍是边疆蛮夷与邻邦蛮夷,不过作为一个文化观念主导的认知,虽然强调中国并无明确边界,但事实上在统治者的观念世界中也有一个大致的控制范围。当然,这种疆界认识并不精准。民国有学者就认为:“过去于‘边疆’(边防)的记载,不外是戎狄的侵扰和藩属的变乱……我人先民的‘中国’观,是‘覆载之内,日月所临,华夏居土中,生物受气正’。”[49]虽然论述的是历代王朝的夷夏观念与边疆认知,但也符合清代前期的现实。对于边疆蛮夷、邻邦蛮夷与王朝国家的关系,清王朝是有不同要求的,并且二者之间的界线亦较为清晰。乾隆十五年(1750),张允随奏称:“云南省开化、广南二府,毗连交趾。乾隆四年,该国高平等处构兵,有内地沙侬土夷潜出附和,当即设法招回。……请敕该督、抚转饬所属,将沙侬土夷严加约束,毋许潜出外域。”[50]乾隆三十七年(1772),云贵总督彰宝奏称:“拿获腾越州沿边居民李叶然等,于关外摆夷地方,贩卖棉花、盐斤,现在严究治罪”;对此,乾隆帝下谕:“越界贩卖,虽系土司所属地方,但当关禁严密之时,辄敢偷越边口,显有私通贸易情事,自应严行根究,尽法征治。……著传谕彰宝于沿途一带,实力缉查。如有内地民人在土司地界逗留者,立即严拿究治。”[51]于此可以观察出,清朝是把边疆蛮夷地区作为疆域的组成部分而严格加以管理并控制的,邻邦蛮夷则是藩属区域,对于藩属区域,则只需要礼仪恭敬。例如,乾隆五十八年(1793),乾隆帝就下谕:“向来安南、缅甸、南掌等国个俱有例进象只,因其远道抒忱,均予收纳”,但现在所进为数已多,豢养不敷,“著传谕云贵、两广督、抚等,嗣后外藩所献方物内……除别项贡品俱准其呈进外,所有象只不必收受送京”,实为两便。[52]然而,这种传统的天下中心观念,在1840年之后因受到强烈的外部冲击,渐次产生变化。蒋廷黻在1934年曾分析认为,“严格说来,历上古与中古,中西各自成一个世界、一个文化体系”,但新航路开辟后,“自16世纪到现在,世界史的最重要方面之一是东西的合化;或者我们应该说,是全世界的欧化”。[53]自16世纪的这种世界性变化发展至19世纪中期,使中国产生了“数千年未有之变局”的形态,清政府内政、外交处境艰窘,边疆危机形势严重。此时,清政府的夷夏观念仍存,除了边疆蛮夷与邻邦蛮夷外,远隔重洋的西方列强也被视为夷狄之辈。在西方列强的冲击之下,边疆危机重重,云南边疆也莫能外,清朝对云南边疆民族的认识又产生了新的内容。当法国对越南侵略日益加深时,光绪帝谕令岑毓英等地方督抚应“择要扼守,妥筹防范,固不宜深入越境,必不可稍有退扎,以期固边疆而维大局”[54];要求他们加强防务,“在我保护属邦,固守边界,均关紧要,亟应妥筹备豫”。[55]而在此之前,对于这一危机的应对,岑毓英就向朝廷奏称:“臣等以为攘外必先安内,拟择其绅耆、酋长分类编查,严加约束。此种夷人,皆臣毓英昔年结以威信,兹复笼络为用,无事则耕凿相安,有警则各自为守,庶无内顾之虞,得以专筹御侮,于防备实有裨益。”[56]这些表明,清朝此时虽然仍视云南边疆民族“界连外域,蛮夷杂处”[57],但视其为维护国家疆域的重要力量,表现了在西力冲击下更加重视云南边疆蛮夷在维护国家疆域问题中的重要作用的认知。其实,前述乾隆、嘉庆时的相关奏折或谕令,都已表现了此点。道光元年,云南巡抚韩克均奏称:“滇省为西南边徼岩疆,与缅甸、暹罗、南掌、越南诸为接壤,内地则汉、夷错处,情伪百出,抚驭防闲,俱关紧要。”[58]此时边疆蛮夷作为边防的重要管控对象,其针对的主要对象是邻邦蛮夷,但1840年之后针对的对象则转变为西方夷狄(列强)。1882年,光绪帝给军机大臣的谕令,或更清晰地表现了边疆蛮夷、邻邦蛮夷、西方夷狄(列强)之间的复杂关系,表现了重视云南边疆民族而防备西方列强以固边防的意图。光绪在谕令中称:越南孱弱已甚,如果法人意在并吞,该国万难自全。论藩属之义,中国即应派兵救援,而在我既鞭长莫及,在彼又弱不能支,揆度情形,势难筹议及此。惟越南北圻各省,多与滇、粤毗连,若法尽占北圻,则藩篱全撤,后患将无穷期。强弱安危,关系綦重,何可坐失事机,致成不可收拾之局?……法国意在由富良江通商云南,保胜一带实为扼要之地,防务尤为紧要。著刘长佑、杜瑞联懔遵迭次谕旨,严密防维,相机因应,以杜窥伺而固边疆。[59]此语在一定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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