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人文魅力(人文纵横)

语言的人文魅力引言语言的工具性：语言是思维和交际工具。语言仅仅是工具吗？人类学家Malinowski（1923）：语言不是“反映思想的镜子”，而是一种“行为方式”。钱冠连（2005）：“人活在语言中，人不得不活在语言中，人活在程式性的语言行为中。”

语言的人文性：语言负载着个人的精神生活和世界观，负载着多姿多彩的人类文化。语言是人的世界，是人类的家园，它包孕着无限丰富的人文精神，这就是语言的人文性的内涵所在（王建峰2005）。正如海德格尔所说那样，“语言是存在的家，人就生活在这个家中”。“语言是人类精神的家园”。语言自有其工具性，但同时又具有深刻的人文性内涵。语言是人类的精神家园，语言通过它所蕴含的人文精神负载着人类的精神世界，呵护着人类的精神生活，培育了人类对人生、世界的审美观照的态度、高尚的道德品质和积极向上的人生观和世界观。1.人文性与人文精神2.语言的人文性3.语言对人文精神的顺应4.乐观原则支配下的语用1.人文性与人文精神《周易》：“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自然界的各种错综复杂的现象，可以叫做“天文”，而人类中间的各种言行举止要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应该做，这是“人文”。“天文”与“人文”相对应，“天文”是指日月星辰等天体在宇宙中分布、运行的现象及其规律；“人文”指的是与天道自然规律相对应的社会人伦秩序、精神文化现象及其规律。“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指的是，观察社会现象，

理解社会规律，就可以教化天下，使人人能具备高尚的道德品质和追求文明向善的境界。人文与天文的和谐统一：人文仿效天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周易》强调人文对天道的效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儒家思想：循天道，尚人文。“人文”一词在英语中为humanity，有四个基本意思：(1)人道或仁慈；(2)

人性；(3)

人类；(4)复数形式humanities指人文学科，直接来源于拉丁文humanitas。（余党绪2003：17）拉丁文humanitas继承了希腊文paideia的意思，即理想人性的培育、优雅艺术的教育和训练。古罗马著名哲学家西塞罗（Cicero）认为humanitas是人和人性的培养或心灵的教养。古希腊人也认为，在所有的动物中，只有人追求“优美之艺的教育与培训”，因此，那些热切地渴望和追求这种知识的人们便具有了最高的人性。Humanitas还与英文的humanism对应，即汉语中的人道主义、人本主义、人文主义、或人文科学和人文精神。

（余党绪2003：17；张静2006：12）人文学科与“文治教化”人文学科是研究人类价值判断和精神追求的学科，其研究目的在于探求人生的价值、寻找人生的意义，以帮助人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审美观，使社会、人生更趋完美与和谐（余党绪2003：17）。现今所理解的“人文”与其本义是一脉相承的，它泛指人类社会创造的各种文化现象，包括人文知识和人文精神两个方面。人文知识主要存在于哲学、宗教、伦理、法律、历史、语言、文学、艺术等人文学科。人文精神则超越于人文知识和自然知识之上，是人类文化生活的内在灵魂，其实质是强调以人为本，肯定人的价值，注重通过文化教育引导人们追求真、善、美，以优化人性，提高人的素质，提升人的精神境界，使人得到自由和全面的发展。（转引自：“人文奥运网”）人文精神是整个人类文化所体现的最基本的精神，或者说是整个人类文化生活的内在灵魂。人文精神以追求真、善、美等崇高的价值理想为核心，以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为终极目的。人文精神就是人类最可贵的求真、求善、求美的精神。（张静2006：12）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根本区别在于思维方式和认识事物方式的不同。科学体现的是人类的工具理性，人文则体现着价值理性；科学求真，人文向善；科学训练思辨，人文涵养情感；科学辨析因果，力图解释事物的存在方式和相互联系，人文则评价得失成败，致力于改善人际关系和社会环境；科学强调是非对错，人文注重好坏善恶；科学着眼于人类生活的外部环境，而人文关心的是人的精神世界（刘成新2002）。2.

语言的人文性“人文性”是就语言本身而言的。语言的人文性，其含义是：语言是人创造的，语言表现着人的生命活动（李海林2000:225）。总的来说，语言的人文性是指语言中所蕴含的人文精神，即有关“人”

语言的使用者的思维、精神、灵魂、世界观等内容（王建峰2005）。语言的人文性，主要是指语言含有使用者群体的文化、习俗、情趣等（于根元1997）。人文性是指对人自身完善的关注与追求，包括人的尊严、价值、个性、理想、信念、品德、情操等方面（王建峰2005）。赫尔德（JohannGotfriedHerder）语言是心灵的自然禀赋，唯有语言才使人成为人性的；语言与思维不可分离，民族的精神与民族的语言密切相关。洪堡特（WilhelmvonHumboldt）洪堡特秉承了赫尔德的观点：“在每种语言中都有各自的世界观。”并更加明确地提出了民族语言与民族精神等同的看法：“语言好比是民族精神的外部体现，民族的语言就是民族的精神，民族的精神就是民族的语言。”“语言的产生是人类内心的需要，而不只是为了维持外部的与人交流，语言存在于人的本性，是人类发展的精神力量，是达到世界观不可缺少的东西。”（Humbolt1836:27）萨丕尔－沃尔夫假说（Sapir-WhorfHypothesis）“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则把语言和文化联系起来，认为语言模式决定思维模式，语言影响人的世界观。海德格尔（MartinHeidegger）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的寓所。人栖居于语言这寓所中。用语词思索和创作的人们是这个寓所的守护者”。“人的存在形式之一是语言。语言是人类精神的家园。”

（“关于人道主义的信”，《存在主义哲学》，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第131—132页。）维特根斯坦（LudwigWittgenstein）：“我的语言的限度意味着我的世界的限度”。伽达默尔（Hans-GeorgGadamer）：“人是具有语言的存在”。帕默尔（L.R.Palmer）：语言是所有人类活动中最足以表现人的特点的，是打开人们心灵深处的钥匙。语言的人文性体现为“以人为本”的人文精神

（1）语言起源的人文主义假设赫尔德（1772）认为语言是从表达情感的自然发声演变而来的。丹麦语言学家叶斯泊森（OttoJespersen）的‘la-la’理论：语言起源于人类的浪漫生活，即与爱情、游戏、诗意、歌唱等相关的声音。（2）人类中心论（anthropocentrism

）environment,surrounding,(ecosystem)Givón（1995:64）:语言反映认知和文化的显著性;人类的自我中心主义文化观（egocentricculturalperspective）

Human>non-human:amanandadog,*adogandamanPossessor>possessed:Johnandhisbrother,*hisbrotherandJohnMyhill（1992:50）Humanness：用作主格、与格（间接宾语）、所有格的词语中，指称人类的词语所占的比例最高，因为这些句法角色通常与施事（行为者）、受益者以及所有者相对应。人类自身作为语法化的输入成分，引申出空间概念或方位概念：山脚、床头、门脸儿、圆心、针眼、河口（沈家煊1994；Heine,Cludi&Hünnemeyer1991）

(Ungerer&Schmid1996:117)headofdepartment,ofstate,ofgovernment,ofapage,ofqueue,ofaflower,ofabeer,ofstairs,ofabed,ofataperecorder,ofasyntacticconstructionfaceofamountain,ofabuilding,ofawatcheyeofapotato,ofneedle,ofahurricane,ofabutterfly,inaflower,hooksandeyesmouthofahole,ofatunnel,ofacave,ofariverlipsofacup,ofajug,ofacrater,ofaplatenoseofanaircraft,ofatool,ofagunneckofland,ofthewoods,ofashirt,bottle-neckshoulderofahillormountain,ofabottle,ofaroad,ofajacketarmofachair,ofthesea,ofatree,ofacoatorjacket,ofarecordplayerhandsofawatch,ofanaltimeter/speedometer（3）以人为本：构词的发音理据impossible,intolerant,incorrect,insane,illegal,irregularempower,enlarge,enrich,intimidate,endanger,endear3.语言对人文精神的顺应语言通过顺应求真、求善、求美的人文精神，以人类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期待作为常态，在表达上使词语的构成方式反映出积极向上的人类精神，并把社会准则、行为规范和价值取向作为词语生成的认知基础。语言所表现出的这种人文倾向反过来也会对人类的行为和世界观产生重大影响。Greenberg（1966）：语言中总是存在这样一种倾向：许多语言把bad明确地表达为not-good或ungood，但不会把good表达为not-bad或unbad。这种不对称现象在汉语的造字和构词过程中也很普遍。例如，“孬”和“歪”的造字过程不能用来生成表示积极意义的字。汉语里的“不高兴”、“不舒服”、“不讲理”等可以看作一个词，而“不伤心”、“不难受”、“不蛮横”等只能是词组（沈家煊1999：177）。Zimmer（1964）和Boucher&Osgood（1969）也发现，许多语言几乎不可能在表示消极评价的词上添加否定的前缀或后缀来构成像unbad,unsad,unugly之类的词。当然，这类前缀经常与表示积极评价的词相结合，构成像ungood,unhappy,unbeautiful之类的词。为什么？Leech（1983）用乐观原则（PollyannaPrinciple）来解释这一现象。Clark&Clark（1977:539）：常态假设（Normalityhypothesis）。“好”属于常态，“坏”属于非常态。“好”处于常态是因为“好”是人们所期待的，是理所当然的（Bierwisch1967）。Verschueren(1999)从顺应论（AdaptabilityTheory）的角度指出，grateful—ungrateful,kind—unkind,lawful—unlawful的构词过程不能逆转，不能用一个表示“ungrateful”意义的词通过添加否定前缀un–来派生出表示“grateful”意义的词。这种构词过程顺应了社会准则系统中对感恩、仁慈和守法等行为和观念的重视。happy–unhappy,sad--*unsadtrue–untrue,false--*unfalsewise–unwise,foolish,stupid--*unfoolish,*unstupidclean–unclean,dirty,--*undirty好–不好，坏，孬正–不正，斜，歪happyunhappy||*unsadsad有标记性与常态期待根据结构主义语言学的标记理论（markednesstheory），语言范畴中存在着有标记和无标记的对立。

高度、宽度、长度、厚度、深度、硬度、浓度、密度、重量

这块布六尺长。（*六尺短）这块地才巴掌大。（*巴掌小）这鱼活的吗？*这鱼死了吗？你父母还健在吗？*你父母故世了吗？结婚了没有？*是不是单身？老李在不在家？*老李出门了没有？（沈家煊1999）表达积极意义的词是无标记项，体现出社会的评价标准和人类的“乐观”精神，表达消极意义的词是有标记项司令员：“白求恩同志，我也要批评你两句。你不很注意––––不，很不注意––––自己的健康！”（电影《白求恩大夫》）很不、最不、十分不、有点不、多不、太不、真不很不安全，*很不危险很不礼貌/讲理*很不粗鲁/蛮横很不安分*很不放肆最不干净*最不脏十分不礼貌*十分不粗鲁有点不认真*有点不马虎多不讲理*多不蛮横多不安分*多不放肆多不好看*多不难看太不/真不讲理*太不/真不蛮横“不够”用来修饰积极意义的词语，表示达不到一定的规范或期待的标准。

不够聪明（*不够笨）

不够文雅（*不够粗俗）

不够干净（*不够脏）（沈家煊1999）你还不够笨呀！你还不够粗俗呀！你还不够马虎呀！一点儿谦虚一点儿（吧/了）*骄傲一点儿（吧/了）大方一点儿（吧/了）*小气一点儿（吧/了）文雅一点儿（吧/了）*粗野一点儿（吧/了）安静一点儿（吧/了）*吵闹一点儿（吧/了）安分一点儿（吧/了）*放肆一点儿（吧/了）当事物向积极的方面发展或变化时，即使在程度上增加或超出了“一点儿”，都被看作是正常的；当事物向消极的方面变化时，哪怕是在程度上增加或超出了“一点儿”，都被看作是不正常的。4．乐观原则支配下的语用PollyannaPrinciplePollyanna:HeroineinEleanorPorter’snovelPollyanna,anoptimisticchildwhoalwayslooksonthebrightsideoflife,

andbringssunshineintothelivesofeveryoneshemeetsbythe‘gladgame’offindingasilverliningineverycloud.Boucher&Osgood（1969:1）在其“乐观假设”（Pollyannahypothesis）中指出：人们总是看重和追求好的一面，摒弃坏的一面。这一假说可以解释语言中褒义词的使用频率总是高于贬义词。Zajonc（1968）证明英语和一些欧洲语言褒义词的使用频率高于贬义词

。根据邹韶华（1988）的统计，汉语中积极意义的词和消极意义的词的使用频率大致是7:3。廖秋忠（1992：220）：积极态度的原则制约着词语的排列顺序：正面的事物排在前面，消极的事物排在后面。

任何人都有长处和短处，优点和缺点。八荣八耻

meritsanddemeritsadvantagesanddisadvantagesgoodandevil,right(s)andwrong(s),waxandwane(盛衰)gothroughfairandfoul(在任何情况下，不管顺利或困难)

安危、进退、兴亡、胜败、盈亏、生死、荣辱，好坏、好歹、甘苦、美丑、吉凶、善恶、真假、（沉浮，祸福，悲欢）

有些情况下，得失仅指失，利害仅指害，缓急仅指急，成败仅指败，祸福仅指祸（顾炎武，《日知录》）。乐观的人生态度教室差不多干净了（*教室差不多脏了）教室终于干净了（*教室终于脏了）“也罢”也多用在否定句末尾，因为表示容忍不如意的事情（沈家煊1999）：他不去也罢。他不同意也罢。（“他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实际是表示“不同意也罢”。）Thomas(1995:166):Goodluck!Badluck!

Leech(1983:147):EuphemismLeech(1983:148):Understatingpessimisticevaluation（含蓄地表达悲观的评价）

Themeetingwasnotparticularlywellattended.?Themeetingwasnotparticularlybadlyattended.(onlyinanunusualcontext,whereforsomereasonbadattendancewasexpected.)你这几年变化不大。（还是保持着原来的优点，还是那么年轻…）北京的变化可真大啊！（变得越来越好了）女大十八变。（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为孩子而择邻。（为有利于孩子）I’mimpressed!（好印象）Leech(1983:147-148):

Thetendencytounderstatethedegreetowhichthingsarebad.Thusthe‘minimizing’adverbialsofdegreeabit,alittle,andalittlebitarespecializedtowardsnegativelyevaluatedterms:

Thepaintwasabitdirty.*Thepaintwasabitclean.Anotherrestriction,whichseemstohavebecomeinstitutionalizedingrammar,isthatabitandalittlecanoccurwiththenegativelyevaluativeadverbtoo,butnotwiththepositivelyevaluativeadverbenough:

Sheisalittletooyoungforthejob.*Sheisalittleyoungenoughforthejob.

有点儿

有点儿糊涂*有点儿清楚有点儿骄傲*有点儿谦虚有点儿脏*有点儿干净有点儿累*有点儿不累张国宪（1995）；沈家煊（1999：188）

为什么？人总是倾向好的一面，令人如意的事情就希望往大里说，不如意的事情就要往小里说，这种说法固化的结果就是程度副词“有点儿”只修饰贬义词。（沈家煊1999：188）语义偏移：从中性意义向积极意义的转化

lucklucky,fortunefortunate,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