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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一带一路与欧亚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的迁徙

原始区域形成了连接欧亚大陆的自然地理通道。由于居住在欧亚大陆的游牧民族的移民和其他变化,它是与欧亚大陆连接的另一个经济文化动脉,比绿洲路和海上丝绸之路更早。对其形成的历史、承载的经济文化内涵及意义进行探讨,成为众多研究者钩沉探微的新领域。由于学术界对于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研究领域的不断拓展,“丝绸之路”的概念已远远超出了传统意义上通过河西走廊进入西域再指向中亚、欧洲的“绿洲丝绸之路”的概念,而涵盖到古代东西方交流的方方面面,演变为古代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统称。随着研究范围的扩大,“丝绸之路”的研究对象已不仅仅是东西方交流领域中单纯的“道路”研究,其外延已囊括了对丝路沿线所有人文科学领域的研究和探讨。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考古发现有力地证明了:连接欧亚大陆的草原地带,曾是东西方交流开通最早,也是使用时间最长的经济文化大动脉。一、欧亚草原的地缘位置传统意义上贯通欧亚的商道是“丝绸之路”,这条商道东端之起点是中国古都长安,由此出发,而后进入河西走廊,又分三路西行,一路沿泾水溯源而上,经平凉、固原而至武威(即古之凉州);第二路沿渭水(即关中平原)西行,经宝鸡、陇县、通渭、临洮至兰州;第三路由临洮偏南行,走临夏,入青海、西宁至扁都口,穿越祁连山,抵张掖。三路皆汇于敦煌,到敦煌后再分成南、中、北三路继续西行。南道出玉门关,经鄯善,沿昆仑山北麓和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迂回西行,再经喀什,越帕米尔高原,抵巴基斯坦(即历史上的古印度地区);中道则沿天山南麓、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西行,经阿克苏、库车至喀什,与丝绸之路的南道会合,这条路大致是大唐玄奘和尚西天取经所走之路线;北道出阳关,沿天山北麓西行至碎叶城,再经里海、黑海到达欧洲。在南、中、北三条丝路之间,另有许多丝路的支线穿插其中,如“羌中道”“唐番古道”等,但大致的路径与方向不变,都是通过西域诸国进入中亚至欧洲,这即是传统意义上的“丝绸之路”,因为穿越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绿洲,也称“绿洲丝绸之路”。在“绿洲丝绸之路”的北面,有一片连接欧亚大陆的草原地带,称欧亚草原。这条狭长草原带的大体地理位置在北纬50°附近。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其《历史》一书中,对这条贯通欧亚的大草原的方位、所涵盖的地区以及在这片狭长的大草原上所进行的贸易活动,均有过生动的描述和详细的记载。纵观整个欧亚大陆草原,实际上是由三个既各自独立又相互连接的地理区域组成的,即:欧亚大草原东端的蒙古高原及周边地区、欧亚大草原中部的阿尔泰山及周边地区、欧亚大草原西端里海、黑海北岸的俄罗斯—乌克兰大草原。处于欧亚大草原最东端的是蒙古高原,蒙古高原的东缘是大兴安岭,西缘是阿尔泰山脉,北缘是萨彦岭、肯特山、雅布洛诺夫等一系列山脉,南缘是阴山山脉,在现代行政区划上包括今蒙古国全部、俄罗斯南部及中国北部的大部分地区。其地形地貌特征为西北部多山地,东南部为辽阔的戈壁滩,中东部为大片丘陵地带。整个蒙古高原的平均海拔为1580米,地势自西向东逐渐降低。高原地面坦荡完整,起伏和缓,风沙广布,古有“瀚海”之称。在这片大草原上,曾经繁衍生息着众多的民族,以游牧为主要经济文化模式。处于欧亚大草原中部的是阿尔泰山脉及周边地区。阿尔泰山脉是坐落在亚洲中部的巨大山系,呈西北—东南走向,按照现今的行政区划看,它是斜跨中国西北地区、哈萨克斯坦东北部、俄罗斯南部、蒙古国西南边境地区的一条绵延2000多公里的巨大山脉。阿尔泰山的西北部在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境内,再向西南延伸至额尔齐斯河谷地。而在中国境内的阿尔泰山(蒙古语称“金山”)属整个阿尔泰山中段的南坡,南邻准噶尔盆地。阿尔泰山的东部在蒙古国境内。阿尔泰山地区是欧亚大陆文明的摇篮,也是世界上众多民族的发祥地,语言学研究领域中,阿尔泰语系所囊括的数百个民族及其所使用的60多种语言就是一个很好的旁证。从历史上看,阿尔泰山及周边地区也确是众多民族的栖居地,特别是纵横驰骋其间的草原游牧民族。欧亚草原通道上的阿尔泰山及周边地区,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就是东西方文化的聚集荟萃之地,与此同时,它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枢纽。欧亚大草原的西端是里海、黑海北岸的俄罗斯—乌克兰草原地带。早在新石器时代的晚期,印欧语系诸部就进入中东地区,再向西到达南俄草原,在那里发展起来。之后,这些草原民族东进至西伯利亚、塔里木盆地和蒙古高原。(1)学界同仁常将活跃在中亚及阿尔泰山南麓至蒙古高原西缘的月氏人、龟兹人、车师人和楼兰人统称为吐火罗人,因为他们均属欧罗巴人种,当为较早定居在天山南北麓的古代游牧民族。他们来自何方?林梅村先生认为,他们正是来自俄罗斯—乌克兰大草原,是印欧语系中雅利安人东迁的结果,正是他们将具有西方文化特色的安德罗诺沃文化(2)引入塔里木盆地的,时间应在公元前1500年左右。(3)这是古代欧亚大草原原住民往来迁徙之端倪。为什么这条横贯欧亚大草原的通道能较早地成为东西方陆路经济文化交流的桥梁呢?有不少学者对此进行过研究,认为这和欧亚大草原特定的地理位置、自然环境、物产资源以及历史文化等因素有密切关联。从生态学的角度看,欧亚大草原上生活着以游牧为主的诸多草原民族,他们驯养食草的动物,要按照季节的变化迁徙游牧去寻找好的草场,这是草原生态系统内部按照能量守衡规律自然循环的最佳方式。今天,我们看到东非大草原上按季节迁徙的动物,和北美大草原上野牛的迁徙方式,都是尊崇这一自然规律的最直接的例证。这一规律也是草原生态系统得以维持的基本方式。而后来,人类(游牧民族)的介入,在一定程度上使得这个自然生态系统的原始状态有所改变,但保障草原生态系统平衡的自然法则并未根本改变。欧亚草原上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选择,即是这一自然规律“人化”的结果,它标志着一种文明———游牧文明的诞生。历史的发展证明,这种文明模式对人类的历史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是现存的几种人类文明中最具有生态精神的文明模式之一,也是人类今天面对生态危机而应当反思、总结并从中得到启迪的文明形态之一。生活在欧亚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因为季节的变化和自然灾害、战争、饥荒等种种原因,往返迁徙,长途跋涉。特别是距今3000多年前,亚洲北部草原出现大面积的干旱,生活在那里的游牧部落大规模南迁西移,无意中,开辟了东自蒙古高原,西至阿尔泰山地区,直至西亚和东欧的欧亚大陆草原通道,使之成为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桥梁。这片狭长草原地带的南缘,从东至西依次排开有黄河流域文明、两河流域文明和罗马帝国的疆域。在欧亚大草原的东端,矗立着以中华文化为代表的东方文明,其西端直抵地中海北岸,又连接着以古希腊文化为代表的西方文明。无形中,整个欧亚大陆南面的农耕文明与其北面草原地带的游牧文明并行不悖地共生互补,达数千年之久。游牧文明作为一种经济文化模式,由于其特定的迁徙流动性,它是以同其他若干文明圈重叠的形式来显示其完整性和特殊性的。在交通不便利、交通工具不发达的古代,自然地貌、气候条件等客观因素对于人类经济文化的交流途径和传播方式影响巨大,甚至在某些时候会直接影响到经济文化交流的速度、频率及交流的方式与内容。概而言之,没有不同地域之间的相互沟通,没有不同民族之间的频繁交往,就没有文化、文明的传播和交流。许多古代文明虽然在各自的起源上凸显出其独立性,但如果要进一步发展延续,没有与他民族文化的广泛接触和相互影响是不可想象的。许多古代文明的发生、发展及消亡的历史都已证明了这一点。阿拉伯帝国的繁荣昌盛是广泛吸收古希腊文化、古波斯文化、古印度文化的结果;汉唐文明将中国文化推向辉煌的高峰,也是大量吸取了东、西、南、北诸方文化的结果。正如马克思所说:“某一个地方创造出来的生产力,特别是发明,在往后的发展中是否会失传,取决于交往扩展的情况。”(p61)整个欧亚大陆的陆地面积几乎占世界陆地总面积的三分之一,而且世界上著名的古代文明都发轫于欧亚大陆。欧亚大草原自古以来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不同民族,特别是草原游牧民族迁徙、驻牧、角逐的广阔历史舞台,是人类文明进程中草原游牧民族文化的摇篮。而且,我国自东向西经济文化交流活动的踪迹,已经得到了出土文物的证实,如在阿尔泰山至伊犁河流域的草原上,出土了域外传入的玻璃珠、首饰等,(4)证明了早在“绿洲丝绸之路”开通之前,这里已经是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大通道了。在欧亚大草原上,古代的游牧民族留下了大量的岩画、鹿石、墓地石人、石堆墓、石围墓、石棺墓等古代文化遗迹。亦有学者认为青铜文化就是沿着欧亚大陆的草原通道从中亚传入东亚的,(5)众多的证据表明,在中原经河西走廊凿空西域后开通“绿洲丝绸之路”之前,欧亚大陆通过北方草原通道而实现的中西经济文化交流早已形成。从目前发现的考古学证据结合文献的记载看,这条连接欧亚大陆的草原通道形成的时间不会晚于公元前5世纪,这与生活在欧亚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的活动有密切关联。见诸文献记载的獯鬻、戎、狄以及后来的乌孙、月氏、匈奴、柔然、突厥、粟特、回纥、铁勒诸部、鲜卑、契丹、女真和蒙古民族等,都曾生息在欧亚大草原东段的蒙古高原上,并沿欧亚草原带自东向西游牧迁徙。他们自东向西迁徙的路线,大体上是从中国北方蒙古高原南缘的河套平原附近出发,向西北蜿蜒挺进,穿越蒙古高原后,进入阿尔泰山地区。阿尔泰山是一片西北—东南走向的绵延2000多公里的巨大山脉。迁徙者在阿尔泰山的东端自然分成南北两路绕过阿尔泰山继续西行,南路迁徙的路线是沿阿尔泰山南缘西行,经由哈萨克斯坦的斋桑泊,穿过乌拉尔山南部草原带,再进入里海与黑海北岸的南俄草原;北路迁徙路线则是沿着阿尔泰山北缘一直向西北行进,然后沿额尔齐斯河继续西行,穿越南西伯利亚草原地带、中亚西北部,再折向西南与南路会合,最后殊途同归,均抵达欧亚草原西端的终点,即黑海北岸的南俄大草原。而生活在欧亚草原中部阿尔泰山地区的斯基泰人,也在大致相同的时间向东、向西迁徙。“他们往来于欧亚草原的两端,黑海北岸的南俄草原,也成为游牧的斯基泰人的势力范围。另外,在黑海沿岸也有不少希腊商人的集居点,他们经游牧的斯基泰人而与东方有着贸易关系。”(p439)中亚北部七河流域、阿尔泰山地区及蒙古草原都有他们活动的踪迹,当时的斯基泰人作为一个游牧民族,“扮演了中外文化传播开拓者的角色”(6)。就东西方经济贸易而言,丝绸一直是所有商品流通中的闪光点,从出土文物及文献记载看,欧亚草原通道上的物流也不例外。因此,将欧亚草原通道称为“欧亚草原丝绸之路”亦在情理之中。二、丝绸之路通道,从环境上到欧亚草原通道。我国至古代,就已经开始丝绸在古代东西方的贸易往来中,曾经扮演过举足轻重的角色。中国是世界上生产丝绸较早的国家,据目前发掘出土的考古实物证实,中国早在5000年前就有了蚕丝织物。(7)进入青铜时代后,中国人不仅能够织出锦、纱、罗、纨等丝织品,而且掌握了复杂的提花工艺。(8)那么,中国的丝绸织品何时输入到其他地域的呢?有不少中外学者都认为,中国丝绸开始输出域外之时间,当从西汉张骞凿空西域时算起。如匈牙利籍学者斯坦因在考察了中国西北地区后,曾作出这样的判断:“自此(指张骞凿空西域)以后,丝绸遂由安息经叙利亚以达于地中海”(p13)。持这一观点的还有英国科学史学家李约瑟博士,他也认为“张骞出使西域是发展丝绸贸易的开端”(p379)。实际上,当我们的目光转向北方,关注到连接欧亚大陆的那片狭长的草原地带时就会发现,中国中原及南方地区的丝织品早在公元前6世纪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沿着贯通欧亚的草原通道源源不断地输往中亚和欧洲地区了。这些商品首先是到达阿尔泰山区和额尔齐斯河上游的当地游牧居民手中,然后沿着欧亚草原通道向西传播。何以见得呢?原苏联境内阿尔泰边区巴泽雷克墓葬(在今俄罗斯戈尔诺阿尔泰省乌拉干区乌拉干河畔)中出土的公元前5世纪的精致丝织品和刺绣着凤凰图案的茧绸、漆器以及“山”字纹的青铜镜就提供了有力的证据。(9)由于这些古墓地处前苏联南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中,如同进入了天然的大冷库,所以虽然历经2600多年之久,许多随葬品依然完好。巴泽雷克墓葬的发现使中国内地的丝绸输出时间比张骞出使西域提早了近400年左右,张骞于西汉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第一次出使西域,这是欧亚大路草原通道成为连接东西方的“草原丝路”早于张骞出使西域后开通的“绿洲丝绸之路”的最为直接的考古学证据之一。早在春秋战国时代,中国中原地区的丝织品已经出现在欧亚草原通道东端的蒙古高原上。内蒙古杭锦旗桃红巴拉匈奴墓出土的“丝织品残片”(10)为我们提供了实物的佐证。在桃红巴拉匈奴墓出土的部分铜器和铁器上,粘附有丝织品之残片,碳14测定的结果为665±105BC,当为春秋时代(公元前770-公元前476年)的织品。同样的丝织品残片在内蒙古土默特旗水涧沟门村一座战国时期的匈奴墓葬中也有发现。因此,至迟在春秋战国时代,中原地区与蒙古高原上生活的游牧民族已经存在着文化的交流往来,而中原地区的丝织品不会晚于这一时期传入匈奴所居之蒙古高原地区。在公元前5-公元前4世纪或更早的时候,中国内地与中亚以及欧洲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关系是通过秦、赵等国与月支等西北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而生活在新疆北部的阿尔泰山和额尔齐斯河上游地区的古代游牧民族,在这种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关系中,曾起过枢纽的作用。作为游牧民族的月支部落联盟分布在河套以北至阿尔泰山以南的广大草原上,欧亚草原丝路的东端即黄河流域与阿尔泰山地区之间的贸易交流,即是通过月支人为中介的。月氏在败于匈奴被迫西迁之前,其部“控弦十余万,故疆轻匈奴”(11),是欧亚草原通道东段最为强大的游牧民族,有40万人口,10万强兵。月氏人是善于经商的游牧民族,他们往来于欧亚草原上,顺便经营着对中原地区玉的贸易。实际上,玉产自于阗,月氏人将玉运至中原地区,又将中原地区的丝绸贩运至西方,他们在欧亚草原通道上充当了中间商的角色。(12)马雍先生在《帛书〈战国纵横家书〉各章的年代和历史背景》一文中,曾经提到这样一段史实:公元前3世纪初,一封给赵惠文王的信中说,“假如秦国出兵切断山西北部恒山一带的交通线,则昆仑山的玉石无法再运输到赵国”(13),这封信证明当时玉石贸易的通道恰是欧亚草原通道的东段,它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欧亚草原作为经济文化交流的通道早就存在这样一个事实。经济文化的交流传播是自然流淌的河流,不是静止不动的山峰。在欧亚草原丝路沿线不断发掘的古代游牧民族的墓葬及出土的丝织品实物和其他出土文物,证明了产于中原地区的丝绸及其他商品,不仅外输到蒙古高原地区及周边地区,也输出到阿尔泰山区及周边地区,最后还沿着欧亚草原通道一直向西传播。新疆阿拉沟古墓有菱纹链式罗出土(14),更靠北部的新疆阿勒泰克尔木齐古墓有战国时代的素面铜镜出土(15),这一地区正是在阿尔泰山以南、天山以北的欧亚草原地区中,属于欧亚草原中段的阿尔泰山地区的南缘。而位于阿尔泰山北麓的巴泽雷克遗址(今苏联戈尔诺阿尔泰省乌拉干河畔)的出土文物中,有来自中国的铜镜、漆器和许多丝绸,它们被考古学家证明是来自中国内陆。(16)其余被发现的随葬品还有西亚产的“贵重的彩花布”(p43)、中亚或西亚的天鹅绒毛毡,甚至还发现了“斯基泰人的金制饰片、金制马具等”(p66)这些来自东西方的各种物品均出现于欧亚草原通道的一个聚集点上,可以说这是欧亚草原通道上东西方频繁贸易往来的最好例证。中国的丝绸及其他商品正是通过位于欧亚草原东端的蒙古高原传至阿尔泰山地区的,然后从这里再往西传播。而在欧亚草原通道的中段阿尔泰山地区和西段欧洲草原至黑海和里海北岸地区,往来经商的是斯基泰人,也就是说中间的接力手是斯基泰商人,东方的许多商品,包括丝绸在内,都是通过他们之手转运到欧洲其他地方的。他们活动并经商的交点就在额尔齐斯河的上游地区。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认为,这一带是斯基泰人与希腊商人常到的地方,因此,丝绸的交易在这里由生活在蒙古高原地区的游牧民族转交接给阿尔泰山一带的游牧民族是不言而喻的。斯基泰人很好地利用了他们游牧的生存方式,沿天山北麓的草原谷地和南俄罗斯的草原之路,在中国和遥远的希腊城邦之间,充当了往来贸易的中间商,他们驰骋的吉尔吉斯草原和俄罗斯草原成为欧亚草原丝路中部和西部最早沟通的欧亚草原地带之一。可以说,斯基泰人在公元前6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时,是中国丝绸及其他商品输入西方的中介者和贩运商,他们是通过生活在中国北方草原上诸如匈奴或月氏人这类游牧民族转手的,特别是月氏人,在西汉初年被匈奴人所驱赶,进入中亚和南亚地区,建立了贵霜帝国,他们将产于大秦(罗马帝国)和安息的许多商品通过草原丝路输入到中国北方草原及中原腹地。(17)公元前2世纪之前,游牧的匈奴人已生活在中国北方草原地区,他们驻牧于从中国阴山以北到中国河西地区的大草原上,一度也曾延伸至阿尔泰山北麓一带。由于雄居中原地区的汉王朝与西域的乌孙人结盟与匈奴抗衡,匈奴与中原汉民族以物易物的经济通道受阻,只能转道欧亚大草原的西面与其他民族进行交换。在汉廷设立河西四郡与西域都护之后,汉廷仍然大量输出给匈奴以丝绢,这时,匈奴贵族继续往来于欧亚草原及周边地区,做着丝绸贸易。他们的贸易之路正是这条贯通欧亚草原的大通道。匈奴人的贸易之旅,从今天的黄河河套地区出发,西沿杭爱山麓进发,经科布多盆地,穿过阿尔泰山,沿乌伦古河向西南至塔城,直趋塔拉斯及河中地区,再从那里向欧洲渗透。后汉时北匈奴对西方的丝绢贸易走的也同样是这条欧亚草原通道。当历史的车轮滚过1400多年后,从中国北方大草原上崛起的蒙古族的天才统帅成吉思汗,率领他的蒙古铁骑西征时,走的也是这条欧亚草原通道,包括道教全真派首领长春真人去中亚觐见成吉思汗时,走的还是这条欧亚草原通道。他是经蒙古高原上的科布多盆地,翻越阿尔泰山进入中亚地区的。阿尔泰等地区发掘到的墓葬里的丝织物,正是历史上丝绢贸易在这条欧亚草原通道上留下的遗迹。而张骞凿空西域则是公元前2世纪末的事情了(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是在西汉汉武帝刘彻建元二年,即公元前139年;第二次出使西域在西汉汉武帝刘彻元狩四年,即公元前119年)。张骞的出发地是长安,经河西走廊和塔里木盆地至西域,开汉廷与西域交往之先河。之后,武帝下令设立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绿洲丝绸之路”正式形成。绿洲丝路畅通之后,“草原丝路”是否还存在呢?回答应该是肯定的。因为根据历史记载,在汉廷设立河西四郡与西域都护以后,汉王朝仍然大量输给匈奴以丝绢,此时之匈奴贵族依然继续做着丝绸贸易。由于游牧于伊塞克湖一带的乌孙人与汉廷结盟,匈奴人从欧亚草原东端向西进行丝绸贸易,就只能走漠北干旱的草原通道,即:沿杭爱山南麓,经科布多盆地,穿过阿尔泰山,再沿乌伦古河向西南至塔城,然后直趋塔拉斯及河中地区。实际上,欧亚草原通道自开通之后,一直在使用,而且时间要早于张骞通西域。而自从中国丝绸之类的商品出现在西方市场上,立即大大刺激了希腊贵族的时尚追求,成为他们爱不释手的奢侈品了。中国的丝绸在当时的西方经济市场上是价格昂贵的奢侈品,东汉时期,“中国的丝绸在罗马市场上已经获得了与黄金相等的价值,即一两丝绸与一两黄金等值,一匹丝绸重25两,即可换到25两黄金。”(p84)西方这种对于中国丝绸的疯狂需求在数百年间一直延续,热度不减。至公元6世纪末时(中国隋朝时期),“从中国腹地运到西方的每匹丝绸依旧可换取1-4公斤黄金。到唐代,一两黄金值银10两,而一两银子又相当于一匹绢之价格”(p162)。这样,我们可以想象,隋唐时期,活跃在欧亚草原丝路上的粟特商人,从大唐将绢丝运抵罗马销售可获200倍之差价,其可观的利润自然是其他商品所不能比的。隋唐之前的魏晋南北朝时代,由于鲜卑、柔然、突厥及高车等北方民族争战不断,欧亚草原丝路的经济贸易交流和文化往来曾一度受阻。随着隋唐统一西域地区,特别是唐代对西域的管辖,以及唐代丝绸业的迅猛发展,贯通西域的绿洲丝绸之路和欧亚草原丝路都是畅通的,涌向中亚及西方的丝绸,不论数量和质量都已超越前代。隋唐之际,活跃在欧亚大草原丝路上的是边游牧边经商的突厥人和回鹘人。尤其是突厥人,在公元6世纪中叶至公元8世纪中叶近200多年的时间里,一直统治着欧亚大草原的中东部地区,因此,也就实际控制了欧亚草原丝路的中段和东段,掌握着丝绸贸易以及草原丝路所有商品的贸易交流,相关之文献记载不绝于史。公元581年(隋文帝杨坚开皇元年),隋文帝统一了中国北方地区,而后,他的注意力转向了南方,谋求统一江南的大业,根本无暇顾及北方的突厥人,突厥人乘机以“贡献”为名与隋朝开始了贸易往来。《隋书·突厥传》载,隋文帝开皇八年(公元588年),“突厥部落大人相率遣使贡马万匹,羊二万口,驼、牛五百头。寻遣使请缘边置市,与中国(中原)贸易,诏许之。”这里要特别提及的是:隋唐之际,活跃在欧亚草原丝路上行商坐贾的商人是游牧的粟特人。粟特自古就是一个以经商为主的游牧民族,从北边的欧亚草原丝路到南面的绿洲丝绸之路都有他们忙碌的身影闪现。由粟特人组成的商队是唐代往返于中西商道上的主要商队。粟特人曾经成功地说服控制西域及周边地区的突厥人经营丝绸贸易,而其自己则愿意充当中间商的角色。也就是说,帮助突厥人做生意的是粟特人。公元6世纪中叶,同样游牧的粟特人臣服于嚈哒人,以康国为首,另有安国、石国、米国、史国、曹国、何国等小国驻牧在河中地区。当突厥汗国的木杆可汗攻破嚈哒后,精明的粟特人又马上臣服于突厥,而且,最后发展到几乎包揽了突厥人的所有对外贸易,以至于突厥汗国的官方文字和语言,也变成了粟特文、粟特语,可见经商的粟特人及其文化对于突厥的影响之深。当粟特人包办了突厥人的商贸活动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由于突厥与波斯有矛盾,波斯人不允许粟特人替突厥人贩运的丝绸通过自己管辖的领地,且双方的矛盾愈演愈烈,突厥可汗派遣交涉的使臣“多被波斯毒死,其幸免者仅三四人,同时波斯散布流言,谓波斯之气候不宜于突厥,俾其不再来此”(p210)。为避免与波斯的冲突,替突厥人贩运丝织品的粟特人,只好绕道里海北面的欧亚草原丝路,往来于欧亚大陆之间,与当时的东罗马帝国进行贸易。因此,欧亚草原丝路在那个时代是蒸蒸日上的一条连通欧亚草原的商业生命线。无怪乎公元571年-公元590年,东罗马帝国与波斯开展了长达20多年的战争,突厥可汗Schba亲率30万大军配合罗马人从北面进攻波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迫使波斯人打开从欧亚草原东端通往罗马的商道。随后崛起的回鹘更得天时地利之便,因为他们助唐复国而有恩于大唐,因此每年都能获得大量的丝绢。从公元8世纪中叶至公元9世纪中叶,回鹘人几乎操控了欧亚草原丝路的商品贸易达百年之久。可以说,他们开辟了欧亚草原丝路经济文化交流的黄金时代,史称这一时期的欧亚草原丝路为“回鹘路”,意即走过回鹘领地的通道。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当时占据青藏高原和塔里木盆地的是吐蕃,他们还曾一度占据了帕米尔高原等地区,与唐王朝的关系时好时坏。唐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唐朝政府为削平叛乱,将河西陇右的驻军急调进京勤王。而吐蕃人乘河西军备空虚之机,出兵占据了河西陇右之大部地区,出现了“河西军镇多为吐蕃所陷”(《旧唐书·志第二十·地理三》)的情况。这样,发端于长安,过河西走廊,绕行塔里木盆地南北两面的“绿洲丝绸之路”被迫中断。为保持与西域及中亚各国的联系,唐朝政府只能绕道北方草原丝路与西域、中亚、欧洲等国家和地区保持联系,这就给了控制欧亚草原丝路的回鹘人以可乘之机。回鹘人的精明不亚于中亚的粟特商人,他们往来奔驰于漠北草原的丝路上。中国的丝绸织品、粮食冶铁技术、铁器、井渠法、漆器及其他物资源源不断地通过这条欧亚草原丝路输入到中亚和欧洲,而中亚和欧洲地区的金银器、名贵毛皮、牲畜、苜蓿、葡萄、芝麻、胡桃、箜篌、胡笳、胡角、胡笛及乐舞等商品、作物及文化艺术,也是通过这条欧亚草原丝路,反过来输入到中国腹地的。根据史料的记载,这条“回鹘路”在中国西北部的路线大致是从今新疆地区的吉木萨尔(具体地理位置在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昌吉回族自治州吉木萨尔县东北),穿越准噶尔盆地东戈壁,到达阿尔泰山,从科布多、乌里雅苏台等地朝东北方向至今色楞格河与鄂尔浑河一带———那里大约是当时回鹘牙帐所在之地,也是欧亚草原丝路的东端———然后再向西进入欧亚草原的腹地。大唐衰落后,在中国北方草原上崛起的契丹人建立了辽王朝(公元907年-公元1125年),其活动中心在欧亚大草原的东端,即今天的内蒙古自治区的赤峰地区。在两宋时代,由于宋王朝所能控制的区域十分有限,因此,欧亚草原丝路由契丹人、党项人、蒙古人控制着。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对欧亚草原通道的畅通十分重视,曾先后两次率军沿欧亚草原从东向西征伐,将辽之西界扩展到河西走廊,并进一步征服了分布在欧亚草原丝路咽喉地带的诸回鹘政权,使西方通往辽上京(故址在今赤峰市巴林左旗林东镇)的草原丝路得以畅通。辽代草原丝路之北线,即是由葱岭经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进入河西走廊和蒙古草原的,其大部分路线与欧亚草原丝路并行不悖。辽上京汉城中还设有“回鹘营”,就是专门用来接待远道而来的回鹘商人的。辽上京临湟府之汉城(18)设“同文驿”,专门接待各国使臣(吐蕃、波斯、大食等)及客商,而“临湟驿”则是专门接待西夏使节和商旅的。辽朝时期欧亚草原丝路物流之种类丰富及道路畅通,均可从欧亚大草原东端的蒙古高原上不断发掘出土的各种考古实物得到证实。在呼和浩特市西北坝口子村古城中曾出土了4枚波斯萨珊王朝的银币,其中一枚为卡瓦德一世(公元448年-公元531年)的银币,同时出土的还有精美的萨珊玻璃器(萨珊王朝时期伊朗高原地区生产的玻璃器皿),它是在罗马玻璃器皿的影响下发展起来的。这种玻璃器皿与1986年在蒙古高原东部通辽地区辽代陈国公主墓发现的萨珊玻璃瓶和2003年在通辽吐尔基山辽墓中出土的完整的萨珊玻璃瓶如出一辙,都是萨珊玻璃器皿中之精品。其来源当为波斯萨珊王朝输入,而且是由回鹘商人长途贩运来到辽地的。通过交流,西方的马球、金银器、玻璃器皿以及乐舞等都出现在蒙古高原东部地区,并在蒙古高原东部地区不断发现的辽代墓葬、壁画以及佛塔雕刻上有所体现。回回人在东西交往的欧亚草原丝路上大显身手,大约始自蒙元时代。公元13世纪,蒙古人登上了世界历史的舞台。他们的身手令全世界吃惊,蒙古军经过数次西征,成吉思汗的后裔建立起一个东起朝鲜半岛,西接地中海之滨的叙利亚、小亚细亚及西欧,北到北冰洋,南临印度洋的横跨欧亚的四大汗国,将以往欧亚草原通道上许多人为的障碍涤荡无遗。他们“从亚洲的一端到另一端,开辟了一条宽阔的道路,在他们的军队过去之后,他们把这条大道开放给商人和传教士,使东方和西方在经济上和精神上进行交流成为可能。”(p29-30)蒙古人西征的路线和西方传教士、商人所走的路线(19)恰好是草原丝路(包括草原丝路的北线与南线),也覆盖了绿洲丝绸之路,可以说蒙古人成功地再次打通了中西方文化经济的交流,使得地球第一次变得那么小,从而改变了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并首次拉开了人类全球化的序幕。)(18辽上京遗址位于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林东镇南郊,地处乌尔吉沐沦河与沙里河之间,这是契丹族在我国北方建立的第一座城市辽上京临潢府。于1961年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根据文献记载和考古勘测,辽上京分南北二城,两城连接呈“曰”字形,“北曰皇城,南曰汉城”。皇城是契丹统治者居住的地方,有4门,今南门无存,其余皆有废址,门外设瓮城,“城高三丈,有楼橹”。今城墙高6至10米,存楼橹(敌楼)43个。皇城由外城和内城(大内)组成。汉城在皇城以南,为汉人及商贾居所。城墙比较低,有6门。城南横街,有楼阁对峙,店铺、酒家于其间。城内并设有上京所辖之县衙,还设有诸国信使居住的驿馆。其中有著名的回鹘营、同文驿、临潢驿。现在汉城已大部分辟为农田,但遗址仍然可辨。辽上京1120年被金兵攻占,作为辽的都城历时202年,元代时废弃。古城虽遭破坏,但它留下了契丹族和各民族,特别是汉族劳动人民共同开拓祖国北疆,创造我国历史文明的足迹。)9(1如1245年教皇派出的意大利教士柏郎嘉宾、1247年教皇派出的法国教士阿西林、1248年法国国王圣路易派出的多明我会法国人安德鲁使团、1253年法国圣路易国王派出的鲁布鲁克使团等,都是通过草原丝路往来于东西方的。可参见英国人道森编著的《出使蒙古记》(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另外,景教徒列班·扫马和马可斯得到元世祖忽必烈的支持,西行圣地耶路撒冷朝拜,走的也是欧亚草原丝路,只不过他走的是草原丝路的南道。可参见江文汉《中国古代基督教及开封犹太人》(知识出版社1982年版,第107页)之相关论述。由于回回人较早归顺了蒙古并在其西征东进的战争中勋劳卓著,因而在蒙古社会中享有优越的地位,经商活动也就相对便利自由。几个世纪以来,由于伊斯兰教在欧亚大陆的广泛传播,西域回回始终生活在一个多语种混用的社会环境中。一般外出经商的回回都能简单使用阿拉伯语、波斯语、蒙古语等不同语言,由于经常深入中原腹地长途贩运或干脆在华经商,许多回回对汉语也很精通,再加上他们天生思维敏捷、做事勤勉、吃苦耐劳,易于适应不同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特点,他们在蒙元汗国的领土上的往来经商中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商业天赋。史载,其时经商致富的回回不在少数。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取代了畏兀儿(回鹘)人在丝路贸易中的优势地位,成为蒙元汗国职业的经商一族。回回人在欧亚草原丝路上的中间商角色至明代依然活跃,由于明朝对漠北蒙古势力的忧虑,对西域各部族实行了怀柔政策。西域诸地使臣来朝,携物入贡,明王朝以高于贡品价值若干倍的物品或钱钞回赐之,此谓“贡赐”。西域诸多使臣商贾见有利可图,每次赴明“入贡”时,均夹携大批商品,进行或官或私的贸易活动,而这当中充当使臣者就是回回人,这自然就形成了以回回为中介的明西域“贡赐”贸易现象。回回商人将西域诸地和中亚各国的大量马匹、玉石、矿产、皮革、药材、衣料和装饰品等源源不断地运往中原地区,再换回丝绸、漆器、铁器、茶叶、药材、纸张、金银首饰等商品,每项的贸易额都十分巨大,所取路线,除去传统意义上河西走廊的绿洲丝路外,就是在北方草原的欧亚草原丝路。历史文献的记载和欧亚草原通道上发掘出土的考古资料提供了坚实可信的证据,证明了这样一条更加古老的中西通道的存在。生活在欧亚大陆草原上的游牧民,由于常常由东向西,或者相反,由西向东大规模长途迁徙,逐水草而居,在漫长的岁月中,开辟出这条连接东西方的草原通道。而“以所多,易所鲜”则是所有民族在商品流通的原始交换阶段必须遵循的自然法则和铁律,往返迁徙的生存之路成为经济交流的商道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三、维护周边地区文化,实现社会文化的交流统观欧亚草原丝路的贯通及物流与文化交往的情况,除了河西走廊的绿洲丝路和始自中国东南沿海的海上丝路外,在中国与中亚、欧洲的联系上,欧亚草原通道成为一条古已有之的且并未中断的相互往来的陆路生命线。而且,除去经济交流外,在文化的交流上也为中国与外界的联系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综合上述分析,归纳其意义如下:意义一:从历史学及考古学的角度看,欧亚大陆草原丝路的贯通,对人类文明的发展及对于世界历史的形成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特别是欧亚草原丝路沿线不断发掘出土的各种文物实物,为人类文明史的书写提供了许多新鲜的实证材料。不断发掘出土的文物及逐渐深入的探索证明:这条通道的形成不仅数次改写了人类文明的进程,而且无意中成为人类文明自身发展运动的动力。它启迪了现代人对于游牧民族经济生存模式及文化艺术行为的再认识,从而也导致了现代人对于历史空间认识的拓展。此前,不少人认为游牧民族是“野蛮的”“落后的”,这实际上是一种偏见。从历史发展进程的纵向进行比较,如就中国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与中国中原地区的农耕民族在使用青铜器这一点上进行比较,其实差异并不大。从目前发掘出土的青铜实物分析,中原地区的农耕民族和中国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使用青铜器的时间都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20)而且,蒙古高原鄂尔多斯地区出土的青铜器物(相当于中原地区的商初时代,即公元前3500年左右),不论从使用材料、制作工艺、结构造型上都有自己的特点,且要早于中原地区同时期对于青铜的充分利用。(21)欧亚草原丝路沿线众多民族的杂居融合和不同文化的介入共生,其直接后果即是引导研究者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从区域史、国别史、民族史等专门研究领域,放大到世界史的对话平台上。通过一个更大的空间概念来理解人类文明是由哪些可预料及不可知的变数组成的,从而在根本上影响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从人类文明发展进程的整体上看,这种由游牧文化展现出的流动的文明,有其更深层次上的冲突、互鉴、共融的含义。实际上,欧亚大草原丝路是由于特殊的地理条件和地貌特征,才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条东西方交流的大动脉。早在旧石器时代即已开始沟通,因为人类繁衍生息的遗迹那时已经在欧亚大陆草原上出现了,游牧民族的先民们一直往来迁徙在这条狭长的草原通道上。但那个时代的欧亚草原本身的文化特征并不明显,反而大多与周边地区的文化极其相似。从欧亚大草原西端的在俄罗斯境内的草原文化遗址考古发掘的情况看,出土器物很明显地类似于欧洲旧石器晚期文化的特点;而高加索及中亚地区的考古材料,则显示了欧亚大陆草原的中部与中东的联系十分密切;出土于西伯利亚及远东地区的欧亚草原地区的考古材料使人们得以追溯其与日本、中国文化之间的密切关系。(22)欧亚大陆草原通道是东西方诸多文化的交汇点,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待东西方文化在欧亚大草原汇聚并整合后,才向欧亚草原丝路沿线的地区传播。但这种情况在青铜时代到来的时候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随着游牧文化在这条狭长的草原地带逐步占据了主导地位,欧亚大草原丝路为中心逐步形成了游牧经济文化圈。特殊地理条件的相似与游牧经济形态上的一致性,决定了其文化形态上共性的形成,并以其自身的文化开始影响渗透到周边地区。这种经济文化的交流先是从游弋在大草原上的东西方游牧民族之间的交流开始的,如斯吉泰人的青铜饰件与匈奴人青铜饰件在造型、纹饰、材料上趋于一致。需要特别指出的一点是:从艺术的角度看,这些牌饰最初的功能并非是审美的功能,而是附着于图腾、宗教等实用功能之上的,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其审美的功能才逐渐显现出来,而最终实现实用与审美功能的统一。之后,当这条通道东端的东方文化与通道西端的西方文化之间的交流得以实现,经济文化的往来开始日益频繁起来。公元前2000年左右,中原地区与西方的文化联系已远达俄罗斯乌拉尔南部地区,殷墟青铜器与塞伊马类型青铜器的一些共同之处就是这种经济交流和文化联系的证明,而在内蒙古巴林左旗发掘出土的商代羊首曲柄短剑及内蒙古敖汉旗出土的铃首曲柄短剑,均可以从西伯利亚叶尼塞河上游的米努辛斯克文化中找到相似的类型。另外,国外学者根据考古研究披露,在乌兹别克斯坦以南的一些古墓中发现了中国丝绸的碎片,其年代约在公元前1700年到公元前1500年之间。(23)这充分说明:早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中国同黑海沿岸地区的物资交流已经存在,而这个交流应当是通过横穿欧亚大陆的草原通道将中国的丝绸输入到中亚地区,因为此时,通过河西走廊的绿洲丝路尚未开通,东西方陆路的交流只有通过连接欧亚大陆的草原通道。而且,这种交流是通过活跃在欧亚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作为中介来完成的。对于相对保守的中华文化而言,域外宗教传入华夏腹地———如隋唐之际的摩尼教、蒙元之际的伊斯兰教———都是由生活在欧亚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特别是活跃在中国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如突厥、粟特、回回等),通过欧亚草原丝路传入中国内地的。意义二:欧亚草原丝路的贯通,为中华文明的开拓和发展不断输入新鲜的血液,使得中华文明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并未因外来文化的介入而消失,反而增强了中华文明的凝聚力。具体说来,中华民族作为一个整体与域外世界,特别是与西方世界的沟通,是通过生活在欧亚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来间接完成的。这种交往与沟通的原动力是自发的,而非自觉的。但无论怎样,欧亚草原丝路的形成,为封闭的中国文化打开了一个窗口,犹如空谷来风,使中国看到了世界其他地区和民族的变化。问题的关键是:这种交流与开放并未给中华民族的发展带来危害,反而加强了民族团结,促进了祖国统一。以唐代开通的“回鹘路”(即“欧亚草原丝路”在唐代的别称)为例,这条以绢马贸易为主的欧亚草原通道,日益成为回鹘人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在某种意义上,“回鹘路”可以说已成为回鹘汗国的一条生命线,为了确保这条生命线,回鹘人主动承担起保卫这条欧亚通道的责任。公元8世纪末,当吐蕃联合葛逻禄、白眼突厥等部企图占领北庭时,回鹘人与入侵者进行了殊死战斗,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终于在公元9世纪初将吐蕃击退,重新打通了这条连接东西方的商道。随着“回鹘路”的再次开通,大批粟特的商旅和域外来唐的使者都要经由“回鹘路”抵唐,而到西方去的唐朝商旅和使节,也要通过这条“回鹘路”西行。回鹘人所控之北庭及天山以东地区,成为中原与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中转站。这样,回鹘人便同时可以接受和吸纳来自东西两方面的文化,迅速成长为一个具有高度文明的民族,为西迁准备了条件,对日后回鹘民族发展社会经济,并为最终形成统一的近代的维吾尔族起到了重要作用。而中原的唐王朝也仰仗这条北方草原丝路,在不间断的经济文化交流的过程中,将中华文明推至登峰造极的佳境。可以说,唐代“回鹘路”的开通、巩固和发展,在客观上起到了促进经济文化交流、维护和平发展的目的,为唐时期中国北部边疆的繁荣作出了贡献。清朝时期,蒙古土尔扈特部不愿受沙皇的钳制,从伏尔加河流域回归祖国,他们也是沿着欧亚大陆草原通道奔向祖国的。同样是在清时期,中国对西方的茶叶贸易异常繁荣,多由山西籍旅蒙商人组成的商队往返于归绥、张家口、乌兰巴托、科布多和莫斯科之间,他们走的正是欧亚草原丝道的东段与中段,他们用自己的艰辛与意志,在欧亚大陆草原丝路上又谱写了“茶叶之路”的最后绝响。意义三:欧亚草原丝路的贯通,使其成为先于“绿洲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又长于两者(不论是时间长度还是地理长度)的与域外连接的一条经济文化大动脉。中国与域外的交往,最早是通过“欧亚草原丝路”得以实现的,而且在以后的岁月里,其作为东西交往的桥梁一直未间断过。欧亚草原丝路的贯通,大大丰富了中国与中亚及欧洲各国的物质文化交流。中国以丝绸为主的各种商品,源源不断地通过这条通道运往中亚和欧洲;反过来,域外的许多商品也是通过这条通道输入中国的。在交通和物流并不发达的古代,一条通道的形成会成为不同地区、不同族群的民众间进行商贸活动的生命线。正是这条往返于欧亚大草原上的生命线,维系着不同地区、不同族群之间的相互补给和生活必需品,维系着社会生活的正常运转。一旦中断了这种良性循环的供求关系,来自社会各个方面的强烈反响可想而知。在欧亚草原丝路的历史发展进程中,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我们仅以明末为例,看看由回回扮演主角的明代“贡赐”贸易突然中止所引起的社会动荡。前文提到回回人在这个历史时段所从事的这种特殊形式的经济交流活动,几乎从其一开始就约定俗成为一种相对稳定的通商贸易关系。这种通商贸易,在明朝正德年间(公元1506年-公元1521年)之前,不仅从未因各种原因中止过,反而因为供求关系的增长而越来越频繁。以回回为主的往返于中原与西域各地的商旅成群结队,通过北路(欧亚草原丝路)或中路(穿过西域的绿洲丝路)往返穿梭,通商贸易的范围越来越广,商品的品种越来越多,交换量越来越大。这大约是因为自先秦以来长期形成的中西经济上的相互依存关系,随着年代的流逝依然在潜移默化地起着作用。有明一代,不论是中原地区的明王朝还是西域诸地的统治者和各民族的首领,都依赖于这种贸易关系保持着双边的联系与制约。明成化、弘治年间(公元1465年-公元1501年),吐鲁番首领速擅阿力·阿黑麻与明廷交恶,攻掠哈密,明廷遂下令关闭嘉峪关,断绝与西域诸地的通贡贸易。而许多商贾通过欧亚草原丝路运送的物资,往往不能满足西域及中亚各地的需求,供求关系被彻底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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