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牧对农牧交错带农户生产和生计的影响

禁牧对农牧交错带农户生产和生计的影响

一、退牧还草生态治理成效牧场管理是中国生态管理的最大问题，引起了政府和学术界的关注。为遏制草原生态持续恶化的趋势,我国已经采取了以退牧还草和退耕还草为主要内容的举措。该政策能否成功,一个基本条件就是要使高度依赖放牧为生的牧民的生计能够得到维持。因此,牧民的生计得到有效保障是这一政策是否有效的关键。目前,一些学者从不同角度探讨了农户生计与草原生态治理之间的关系(王向阳等,2003;李善堂等,2005;齐顾波等,2006;张树川,2006;马骅等,2006;宋洪远等,2006)。李新(2006)认为,退牧还草以后,牧民的总收入增加,其中畜牧业收入有所上升,种植业收入和劳务收入增加,项目区农牧民的生产成本提高,纯收入短期内有所下降。姜冬梅等(2007)对退牧还草对牧户经济收入、生活水平、生态效果等方面的响应进行了研究,认为退牧还草前后,牧户经济收入有较大变化,结构也发生了变化,畜牧业生产投资增大,生产成本增加。刘艳华等(2007)对禁牧导致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机制进行了研究。樊胜岳等(2006)在盐池县的农户调查认为,禁牧使农户收入减少从而导致生态保护政策失败。总的来看,大家已经形成共识:农牧户生计问题在草原生态治理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如果不能正确处理牧区生态建设、牧民生产和生活之间的关系,草原生态治理政策就不能顺利实施,生态治理的成果就不能保持。但总体来看,目前的研究有两个明显不足:一是缺少一定数量的农牧户调查,二是虽然进行了一定数量的农牧户调查和形成了一些判断,但是由于没有更深入地剖析农牧户的家庭经济变化情况和结构性特点,以及不同收入水平的农牧户受到的不同影响,使得判断比较笼统或精准性不够,存在政策涵义不显著或偏颇的问题。禁牧是一个带有强制性特点的政策,通过禁牧封育恢复草原生态的目标指向很明确。为了解禁牧对农户生产和生计的影响,调研组于2005年赴盐池县进行调查。盐池县位于宁夏中部干旱带,属干旱半干旱地区,自然条件恶劣,有天然草原面积835.4万亩,耕地164万亩,沙化面积占土地总面积的79.3%,草原生态恶化不仅制约着当地草原畜牧业的发展和农民增收,而且对周边的农田和城镇构成严重威胁,因沙漠推进掩埋公路、农田、水渠使得村庄和农户被迫迁移的情况时有发生。2002年盐池县在宁夏率先实行草原禁牧,全县26068个养羊户的53.6万只存栏羊全部舍饲圈养。我们调查了花马池乡和青山乡的皖记沟、佟记圈、古峰庄和月儿泉4个行政村,在每村随机选了20个农户。调查共完成农户问卷80份。二、养羊工商及养羊工商盐池县是农牧交错地区半农半牧、以牧为主的县。滩羊养殖是盐池县农民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禁牧之前,盐池县农户养羊总收入占到家庭总收入的60%以上,一些户达70%～80%。对当地农户而言,禁牧这一带有历史性意义的政策产生的影响是非常深刻的,我们根据2002年、2003年和2004年3年的调查数据,试图对禁牧对农户生产和生计的影响进行分析。(一)影响总收入和支出结构1.禁牧前后比较对农户数据进行处理后发现,2002年样本户户均总收入为13021.89元,2003年减少为11730.03元,2004年又增加到13782.37元,不仅高于上年,而且高于禁牧前的水平。进一步对农户的总收入结构进行分析发现,2002年以后,种植业收入与其在总收入中所占的比重逐年减少,而畜牧业收入与其在总收入中所占的比重是先下降后提高,非农收入及其在总收入中所占的比重持续增加。总的来看,畜牧业收入对农户总收入的影响越来越大,在禁牧的第二年已经在总收入中占有绝对重要的比重了。2.玉米种植面积逐年扩大禁牧和退耕还林(草)后,盐池县的小麦和豆类种植面积缩减是造成农户种植业收入减少的一个主要原因。样本农户的种植业收入由2002年的4404.50元下降到2003年的3394.80元和2004年的2537.88元,种植业收入占总收入的比重也逐年降低,由2002年的33.82%下降到2003年的28.94%和2004年的18.41%。禁牧后,该县的玉米种植面积逐年扩大。从样本农户的玉米储备情况来看,2003年玉米储备的增长率为7.2%,2004年增长率为34.6%,户均玉米储备量达到1693.13公斤。这反映了农户扩大饲用作物种植面积的行为变化,反映了为养而种的一种趋势。2004年,样本户的玉米收入已经占到种植业总收入的一半以上。从图1可以看出,禁牧后,盐池县的饲草料种植面积稳步增长,而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的播种面积则有波动。盐池县的粮经草结构已从1980年的0.8:0.15:0.05变成2004年的0.5:0.2:0.3,说明该县农业结构调整方向越来越偏向于发展畜牧业,这与当地政府的“畜牧业大县”的政策目标是一致的。3.禁牧对畜牧业生产结构的影响禁牧前,户均畜牧业总收入为6611.70元,2003年户均畜牧业收入下降为5538.10元,2004年户均畜牧业收入回升到7859.24元。从畜牧业收入占农户总收入的比重来看,2002年这一比重为50.77%,2003年下降为47.21%,2004年又升高到57.02%。禁牧之后,农户的畜牧业收入结构的变化主要受以下因素影响:(1)1禁牧后羊只存栏量下降。禁牧一开始,一些农户就出售了部分羊只。调查表明,禁牧前,样本户户均养羊25.05只;2003年,户均养羊下降到20.85只,养羊总数下降16.77%;2004年,户均养羊23.15只,养羊数量有所回升,比2003年增加了11%,但没有恢复到禁牧前的水平。(2)禁牧后畜种结构发生变化。禁牧前,样本户的养猪收入很少,养羊收入占畜牧业收入的85.7%,养猪收入只占12.1%;2003年,养羊收入占比为85.5%,养猪收入略微增加,占比为14.5%;到2004年,养羊收入占畜牧业收入的比重下降到60.5%,比禁牧前下降了25.2%,养猪收入达到2593.8元,占到畜牧业收入的29.8%,比禁牧前提高了17.7%,养羊收入只有5265.5元,还没有达到禁牧前的水平。这说明,禁牧对农牧交错地区的畜牧业生产结构已经产生影响,农户的养猪收入替代了一部分养羊收入。从养羊结构来看,山羊在养羊结构中的占比持续下降,而绵羊在养羊结构中的占比则有所上升,由2002年的84.8%上升到2003年的91.9%和2004年的92.1%。从畜群结构来看,成年羊与幼畜之间的比例略有变化,主要是母羊比例有所下降,当年羔羊的比例略有上升,成年公羊和2岁羔羊的比例略有增加。4.减少转移性收入,增加带货量农户的非农收入主要由打工收入和转移性收入两部分组成。禁牧前,样本户的户均非农收入为2005.69元,其中,打工收入为2003.75元,转移性收入很少。禁牧后,样本户非农收入增加。2003年,非农收入比禁牧前提高了23.2%,打工收入占非农收入的86.8%;2004年,非农收入比上年提高了23.6%,打工收入占到89.2%。从2002年开始,禁牧户开始有了禁牧补偿。总的来看,禁牧政策实施最初,减畜使得农户总收入下降,而随后的一年,随着畜牧业收入和非农收入的增加,农户总收入又有很大的提高。(二)影响生产支出的影响1.自产饲草料量核算被调查户户均玉米播种面积8.6亩,按照亩产150公斤计算,户均玉米可收1290公斤;户均牧草播种2.9亩,按照亩产190公斤牧草计算,户均生产牧草550多公斤。合计户均可自产饲草料1840公斤。禁牧舍饲后,羊基本上当年出栏。按一只羔羊出栏前的日采食量是4.2公斤饲料粮计算,户均33头牲畜的日采食量就是138.6公斤,则户均自产饲料粮仅能满足27天的饲喂;33头牲畜就需要25294.5公斤饲草料,农户自产饲草料仅能满足牲畜约1/10的饲草料需要量。若全部依靠外购饲草料,则饲草料的总成本将大大增加,农户的现金支出压力非常大。2.退牧还草期间劳动时间和劳动就业机会的情况禁牧以后,农户搞舍饲养殖,付出的劳动量较以前增加了。57个被访者反映退牧还草后,劳动时间和劳动用工量增加,占被访者总数的71.25%;只有18人回答劳动用工量没有增加。劳动时间增加从半倍到1倍不等,基本上每家都增加了1～4小时/天。3.畜牧业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增加禁牧之前,牲畜基本上是放养,农户拥有的草原围栏、棚圈、青贮窖、水井等牧业设施很少。2002年,被调查户中有60户没有围栏,37户没有棚圈,基本上都没有青贮窖,只有1户2002年打了水井,畜牧业基础设施十分缺乏。禁牧以后,围栏、畜棚、打水井等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增加。到2004年,草场基本上以户或联户为单位进行了围栏,棚圈、青贮窖也由政府进行配套建设,少数有资金的农户打了水井。其次,牧业机械投入增加。禁牧舍饲后,由于劳动量增加、劳动力不足、工具欠缺,农户对机械化设备十分渴求。被调查户中,有19户禁牧后买了粉碎机,6户买了拖拉机,3户买了打草机。总的来看,牧业机械的投入增加了。4.饲草料、养羊工业支出增加总的来看,禁牧后,农户的生产成本逐年增加。在家庭经营费用中,支出比重最大的是饲草料支出,其次为种草支出,再次为购买仔畜的支出。2003年饲草料支出增长15.1%,2004年饲草料支出增长了9.8%;2004年购买仔畜的支出大幅度增加,种草支出有所下降,生产性固定资产的投入也增加了。此外,农户因违禁放牧而产生的罚款和缴纳防疫费使得税费支出一项也增加了。70%的样本农户回答禁牧过程中有“偷牧”现象,其中18人被罚过款,占样本户的22.5%,罚款次数从1～4次不等,每次罚款金额从90～400元不等,有的农户一年里就被罚款7000～8000元。(三)农户嘴唇负债的变化根据《中国农村住户调查年鉴》提供的计算办法,纯收入=总收入-家庭经营费用支出-税费支出-生产性固定资产折旧-农村内部亲友赠送,计算得出,农户纯收入由2002年的2431.99元下降到2003年的-1841.84元和2004年的-392.56元。说明禁牧以后农户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禁牧的第二年,随着畜牧业收入和非农收入的增加,这种情况有所缓解。调查发现,80户农户的户均负债达到13017.5元,有11户的负债原因就源于禁牧;有40户反映缺少资金,占到被调查户的一半。(四)禁牧对贫困户养殖收入的影响盐池县是一个贫困县,农民收入水平很低。根据调查,35%的样本农户的人均纯收入要低于国家新一轮扶贫开发确定的1000元的贫困线,贫困面较大,85%的农户的纯收入要低于全国农户的平均水平,78.75%的农户的纯收入要低于宁夏的平均水平1,户均纯收入高于20000元的农户只占8.75%,户均纯收入高于30000元的只有2户。在被访者中,有31人认为自家生活比较困难和非常艰难,占38.75%;48人认为生活比较宽裕和还过得去,占60%;只有1人说自家生活很宽裕。根据这种情况,我们按照农户纯收入低于5000元为贫困户、5000～12000元为低收入户、12000～20000元为中等收入户、20000元以上为高收入户对农户进行分组。下面从畜牧业收入、打工收入、补贴收入三个方面分析禁牧对不同收入组的农户生计的影响。从表6来看,不同收入组的农户在禁牧以后畜牧业收入均出现先降后升的情况,贫困户的畜牧业收入2004年没有恢复到禁牧以前,而低收入户、中等收入户和高收入户的畜牧业收入2004年比2002年分别提高6.3%、10.1%、109.8%。禁牧后,不同收入组农户的养羊收入都先降后升,养猪收入呈增加趋势。禁牧对贫困户的养羊收入的影响最大,贫困户养羊收入水平下降最快,2003年其养羊收入下降了24.6%,低收入户则下降了13.1%,2004年他们的养羊收入都没有恢复到以前的水平;中等收入户和高收入户的养羊收入下降了11.3%和8.03%,但2004年这两个收入组的农户的养羊收入都超过了禁牧前的水平。不同收入组农户调整畜牧业生产结构的速度差别很大,2004年,贫困户养羊收入的增长率是16.2%,养猪收入的增长率是233%;低收入户养羊收入的增长率是1.67%,养猪收入的增长率是138%;中等收入户养羊收入的增长率是21.7%,养猪收入的增长率是33.33%;高收入户养羊收入的增长率是22.62%,养猪收入的增长率是570%。无论是养羊收入的增长情况还是养猪收入的增长情况,都是高收入户增长最快。这说明,高收入户在外部环境发生变化时的自我调整能力要好于贫困户和中低收入户。从打工收入来看,打工收入的持续增加对改善农户收入具有较大的贡献。除了贫困户打工收入持续下降外,其他收入组农户的打工收入绝对数在提高。2004年,低收入户和中等收入户的打工收入增长率分别为93.7%和27.5%,高收入户没有增长。禁牧后,贫困户与其他收入组农户在打工收入方面的差距越来越扩大。从补贴收入来看,各收入水平的农户都在禁牧后获得了收入补贴。总的来看,所有收入组农户的畜牧业收入都受到了禁牧的影响,其中贫困户畜牧业收入受到的影响最大,2003年,其畜牧业收入下降了25.2%;其次为低收入户和中等收入户,下降幅度为12%和11.3%;高收入户畜牧业收入也下降了8.03%。2004年,贫困户畜牧业收入提高了29.35%,但没有恢复到禁牧前的收入水平,低收入户、中等收入户、高收入户畜牧业收入分别提高了20.8%、24.2%和128%,均高于禁牧前的收入水平。贫困户一般家庭劳动力少、羊只数量少、子女多且教育费用高或家有老弱病残,他们的养殖规模不大,但畜牧业收入在其家庭经济中的重要性要远高于中高收入户,由于在舍饲圈养中缺乏足够的人力,圈养带来的产羔率高等优点对其作用不大,而打工收入却受到影响,因此造成了整体收入水平下降,加剧了贫困。禁牧对他们无异于雪上加霜,禁牧补偿对他们十分重要。(五)养羊业的发展增加了畜牧业收入的增加修复生态是盐池县“三步走”战略的第一步。禁牧初期,确实给畜牧业带来了负面影响:饲养成本提高,滩羊存栏下降明显,成年母羊、羔羊都减少了。但从长期来看,正面影响会逐步显现。调查发现,禁牧的第二年和第三年,由于舍饲技术提高,母羊产仔率提高了,一些农户反映,母羊由过去的一年一羔到现在的两年三羔;羊只饲养周期缩短,基本上当年出栏,非生产性羊只周转加快。这样就使得畜牧业的经济效益变好,牲畜数量出现恢复性增长。随着该县粮经草结构的调整,饲草料的均衡补给问题会有所缓和,种草对舍饲养羊的带动性会越来越强。其次,养猪正成为盐池县农户的一个替代性产业,养猪收入增加使畜牧业收入明显增加。此外,打工收入增加也缓解了农户生计遇到的问题,特别是中低收入户,打工收入直接添补了其畜牧业的收入损失。补贴性收入是“普惠”的,它对贫困户和低收入户的支持效果更明显。三、部分农户禁牧后出现的困难和问题通过分析可以看出,禁牧在短期内确实引起农牧户收入的减少,但在政府配套政策的支持、引导和市场的双重作用下,经过产业结构调整,一部分农户收入水平持续提高,但大多数农户禁牧后还面临很多困难,目前的政策体系还有待进一步完善。(一)根据禁牧情况加大对农户的补贴力度,使之自然放调查发现,禁牧对农户生计的影响是显著的,农户收入尤其是畜牧业收入在禁牧初期出现下降。由于农户生计对畜牧业的强依赖性,使得部分农户在禁牧后出现入不敷出情况。因此,要普遍加大对农户生产生活的支持。要加大对禁牧户的补贴力度,提高禁牧补贴标准,遵循“以失定补”的原则,减轻农户因禁牧而加重的负担,使之不至于收入下降,并为他们提供转产转业的资金帮助和相关信息,在结构调整、基础设施建设、机械化、良种和技术推广等方面加大资金的投入力度。尤其是对于替代性产业的发展,应给予资金支持和政策引导,这是禁牧政策能否成功的基本前提。(二)在禁牧中效果明显调查表明,各收入组农户的畜牧业收入在禁牧后均出现下降,但不同农户受到的影响不一样。高收入户由于适应能力强,及时调整生产结构后,很快就在畜牧业生产结构调整的过程中明显获益。贫困户、低收入户、中等收入户在禁牧中也受到较大影响。特别是贫困户和低收入户,资金缺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