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辞学浅论肯尼思·伯克的现代修辞哲学

新修辞学浅论肯尼思·伯克的现代修辞哲学

一、古典修辞与新修辞学发表和发展一直是学术研究的主题和学术生活的重点，构成了西方文明的中心特征之一。作为一门深奥的学科,修辞学自亚里士多德开创修辞学概念以来已有2500年的传统,由此也沉淀了不少关于修辞的定义。然而,在诸多的修辞定义中,众多的学者未能走出亚里士多德的修辞概念范畴,直到美国现代批评家肯尼思·伯克脱颖而出,才赋予修辞学一片新视野。肯尼思·伯克以前的旧修辞学认为,修辞是一种演讲的艺术。亚里士多德的旧修辞学实际上主要针对早期的口头表达形式演讲。英语“修辞”(rhetoric)的拉丁词源是“rhetorica”,希腊词源是“rheotrike”,这两个词含义皆为“演讲”。最初,对亚里士多德来说,向学生讲授修辞就是教学生如何成为演说家,其后修辞学逐渐过渡到讲求书信写作的艺术技巧并形成分支;再后修辞学又分离,被视为一种文体艺术,不再研究演讲的内容,只研究演讲的文体风格和演讲技巧。当然,它们至今在人们修辞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所有这些也只是局限于亚里士多德关于修辞的精辟论说中。亚里士多德被冠为“最伟大的修辞理论家”,主要是他的修辞观极为深刻、全面和合理。传统的修辞领域有各种一般反映认知论的修辞表述。关于修辞定义,乔治亚斯认为是“一种用语言说服别人的能力”;苏格拉底认为是“说服别人的高超技艺”;亚里士多德认为是“在任何特定情况下,实施现有可利用的劝说手法的才能”,由此,可以了知修辞概念的深度。亚里士多德关于古典修辞理论的推想较为全面,主要因为他分类性地把修辞与诗学、政治学、伦理学、辩证学、逻辑学和心理学紧密联系,而且认为修辞学的对等就是辩证法。再者,从理性的角度讲,他为修辞理论提供了一个逻辑依据。他定义,三段论即修辞意义上的推论、实例即逻辑上的归纳和逻辑即一种论据的验证。另外,他主张,修辞学从矛盾的各层面研究问题,从而有助于普通大众认知和发现科学真理。同时,他认为,修辞超越道德,可适用于明辨人类“善”与“恶”。亚里士多德的主要修辞思想,在二十世纪之前,一直在西方文化思想领域占主导地位,后来逐渐趋向滞后和衰微。在此背景下,一些现代哲学家、文学批评家以及教育家出版了极具挑战性的修辞著作,才使修辞学跨入了一个新时代。这种跨越主要受益于现代批评家肯尼思·伯克等。他们通过文学分析手段使修辞摆脱了传统的束缚,由此而诞生了一种“新”修辞学。新修辞学的特征是:多种修辞方式的组合,侧重于社会体系里交际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中所发挥的作用。据《大英百科全书》所载:“新修辞学是一种将话语手法的研究作为其目的之论证性理论,旨在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入它们陈述的内容,以获得认同。它同样研究论证产生、发展的条件,及其在发展中产生的影响。”该定义表明,它既拓展了亚理士多德所确立的旧修辞学,又包含了辩证与推理。亚理士多德所讲的辩证,是特别针对论说而言的问答式的讨论和辩论的手法;而新修辞学既包括亚里士多德称之为辩证的推理,又包含了形式逻辑的分析推理。“该理论被称为新修辞学,是因为亚理士多德,虽承认修辞与辩证的关系,但其修辞只针对听众而言。”伯克突破传统,在修辞学上进行了概念性的创新。他认为:“修辞是人使用符号互相交流的能力。”人类在社会生活中,总是用符号来构建自己的世界,来认识自我,与别人互动,从而使生活有意义。旧修辞学与新修辞学最大的不同,即传统修辞学主要针对演讲、然后是写作及文体等,而新修辞学则是在传统的基础上改变了修辞过程,将人与人之间、组织与组织之间的一切活动皆视为修辞。由此,“后现代主义将一切符号化、话语化,几乎一切用符号进行交流的形式都作为修辞活动来研究。”无疑,肯尼斯·伯克将修辞带进了一种非语言的交流和感知的世界。他的研究被公认为是一个亚理士多德修辞论的拓展,而不是一个与之相冲突的理论。在修辞概念及其在现代生活的适用性方面,他拓展的力度如此之大,以致其理论被视为一种“新”修辞。二、修辞的三种哲学思想“新”修辞学的论述具有不可否认的哲学渊源。从伯克关于修辞的学术著作中,我们不妨挖掘以下几种哲学思想,即社会生活中所隐含的等级性、分歧性、认同性、抽象性、否定性和动机性,它们凝结着一个现代修辞学的主题:语言修辞的无所不在性。1.修辞是维护和争取社会级别的手段在探索“新”修辞学时,伯克采用的是社会心理学方法。要理解他的修辞理论,我们须从社会学和心理学的角度去加以探讨。根据伯克的观点,人的生存并不能超然于社会关系之外。正是社会关系才构成了人的等级世界。他所指的等级,即通过语言和生产实践而建立起来的“分级别的、具有价值的社会结构,其中事物、词语、人、行为和思想皆有上下之分。等级是由不同的价值参数划分的,包括劳动分工、财富的差异、年龄的高低、社会地位和学识技巧的不同等。它由人与人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关系构成。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式的结构。在各种社会和经济关系中,人们就是这样相互依属的。同时,社会等级具有流动性,不断地在变。在一生中,人可能会处于下层,也可能会处于上层。在某种意义上,它就是一种等级性秩序体系。这种秩序体现在各种关系之中,诸如亲情关系、师生关系、亲戚关系、雇佣关系、主从关系、官民关系、君臣关系等。在上述各种关系中,人们一直在公认的秩序中努力争取各自的地位。也就是说,在社会中,每个人都力图寻找着自己在等级阶梯上的位置,努力向上爬,想达到理想的目标。在人们成功获得不同的社会角色过程中,修辞发挥着一种关键的辅助性作用。它成为人们寻求或维持那种等级性秩序体系的具体手段。在该体系中,人们知道自己的位置,正如懂得生存的方式一般,他或她懂得如何与比自己社会地位高的人讲话;如何在比自己社会地位低的人面前保持尊严。可以说,它是人们维护和争取社会级别的手段。如伯克在《动机修辞》一文中所述,恳求、建议、礼貌和外交皆为示好性的各种修辞形式,旨在促进社会中的人们之间的团结和合作。自然,修辞也会发生在人们的内心深处。在内在的关系中,人们往往对自身也使用修辞,即我们所称的既作说话人又作听话人的“内心的思想斗争”。因此,在上述社会经济和心理方面等级性的秩序体系中,正是通过修辞,人们不断调整自己并相互合作,以寻求美好的生活和与社会的和睦相处。2.修辞情境的形成伯克指出,由于人们之间相互发生矛盾,或有分歧性,修辞学家就极力主张人们之间应团结或有社会凝聚力。在这种意义上,我们说,没有人们之间的分歧,就没有人们之间的修辞。对伯克而言,修辞的依据在于“普遍的分歧”。在社会阶级产生分歧之前,它已是一个适用于所有人类的普遍的事实。修辞情境的形成过程分为三个阶段:首先,任何普遍的分歧都会产生语言规劝动机和经济状况动机;其后,它们就投射在神经系统的中枢,通过语言方式,建立起兴趣和认识的各种区域和社会性区域;最后,从分歧和区域产生普遍的修辞情境。从修辞情境的产生过程可以看出,首先,不同的社会情境或分歧情境使修辞有了目的或动机;同时,通过修辞手段,人们尽力维护团结和实现社会的和谐。这样,肯尼思·伯克的“新”修辞学就把“认同性”推到了前台。3.“认同性”是“新”修辞学的特征从定义上讲,新旧修辞非常相似,但伯克引入其它的修辞特征,拓展了旧修辞的范畴,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认同性”。在语言交际的魅力中,它是一种下意识的因素。将语言用作一个导引人类合作的符号方式,本身就对符号作出了反应。当人们使用符号去寻求别人的合作时,就必须与受众融为一体,获得认同,也必须让受众与自己有同样的情感、态度和看法,最终导入同样的行动或合作。对伯克而言,修辞就是一种使用各种模式以获得认同的研究,包括结构和风格。结构也是一个认同模式。比如,我们构建和安排语篇的方式,就可将此进行调整去满足受众的需求。风格也是使我们的语言适应于受众的一个有意或无意的活动。为何“认同性”就是“新”修辞学的特征?修辞的基本功能,就是通过语言形成对他人的看法或导引他人采取行动。正如上节所述,修辞的依据在于需要认同的普遍分歧。当遇到诸如阶级关系的“神秘”、“示好”和“魅力”等修辞情境时,一个社会的成员就是通过修辞影响自己和别人,以促进社会合作。而认同性就是对上述各种手段的一个更充分有效的表述。就任何修辞情境下的认同,他举例说:“作为最简单的规劝,说服一个人,就需按其言语、手势、声调、级别、意象、态度、看法的方式讲他的语言,做到被劝说者的认同”。上述引文表明,任何修辞活动涉及三种特征:规劝、认同和交流,其各自含义不可分割。就我们所知,一个讲话者说服听众,主要靠良好的话语结构及诱人的话语风格。只有那样的规劝,才可能使听众在诸如思想、态度和行动方面与自己认同,由此与他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具体而言,此处所指的修辞情境,可能就是精心策划的行动,诸如促销、宣传、示好、社会礼节、教育和布道及纯粹的娱乐活动如抒情诗和歌唱等。从低级层面上讲,认同性可能是一种讲话者与听话人认同兴趣的故意行为;从高级层面上讲,它可能是一种讲话者与听话人在某个群体或别的群体获得认同的“目的”。当然,认同性也表现在有意和无意的层面上,即内部和外部世界的层面上。伯克的认同性概念实质上是一种归属,它涵盖规劝,但突破了其局限。当表达动机性的意思时,修辞使用的是整个动机语言,有意和无意地获得一致和吸引,直指听众的理性和情感层面。其形式多种多样。不可否认,按伯克的修辞理念,认同也发生在一个人的内部世界层面。当人们着手做某事或作用于某物时,总是先在内心进行思想斗争,即激烈的思维活动,用各种理由说明自己该做什么或不该做什么,直到达到认同才付诸行动或不采取行动。因此,可以看出,修辞的认同性无所不在。4.实验一:编码、修辞和液压符号之间的联系伯克认为,抽象同样是一种修辞的特征。它是人的理性大脑通过选择进行分离、分类和收集的一种行为。换言之,是人类对多种具体事物及其属性的高度脑力概括。他又认为,人不仅是一种理性动物,而且是一种“创造符号”的动物。符号的应用,使人类高于动物,并区别于动物。在社会生活中,人与人之间是用符号相联系的。通过符号的使用,人才具有了抽象能力,因而具有了明显的理性。也就是说,动物进行的是非概念选择和区分活动,而人类进行的是形成理性思维的抽象和概括。由此,人在有组织的相互依赖的体系中,可能会满足自己的多种需求。当他将需求转化成代表一种事物或思想的一种手势或词语,或加以解释时,就意味着人的内心和下意识的矛盾上升到了最高度的意识抽象。比如,艺术家画中的白鸽,现在成为人们社会活动中使用的“和平”的象征等等,就是一种在修辞意义上的意识抽象。在这种意义上,抽象在修辞中起着重大的作用。在阐释修辞哲学时,伯克不仅提到了语言修辞的抽象性,而且还探索了语言修辞的否定性。正是人的否定能力,才使人有了从事最高级的符号使用活动的可能性。5.语言的主要特征在是表达否定的能力在这种哲学探索中,伯克将语言与人性必然地联系起来。他宣称,“否定是人类能够从事的最高级的符号使用活动,是将人类与无抽象能力的动物区别开来的根本方法。”他认为“否定”概念可能是人类语言的一种独创,它源于人类独特的语言使用能力。的确,否定增加了我们联想和非联想的能力性。我们可能不去联想我们不喜欢的东西,而我们会使用具体是什么或不是什么的联想。人类用语言发明了否定。语言作为一种介质,其明显的特征是表达否定的能力。的确如此,因为将人类语言与其它自然符号系统分离的是其否定能力。哲学经验主义认为,任何思想都可物化和形象化。但是伯克认为,否定词“不”可以成为一个思想,而不构成一种形象。它所有的形象,其实不是它自身形象而是具体的物象。它仅是所有具体物象的否定,他发现在具体物象无“否定”。因此,动物没有上述语言功能特征。否定性赋予人类语言几种独特的特征。它不仅让人类思索和交流现在,而且思索和交流过去和将来。所以否定性赋予人抽象、概括、假设和选择。所有这些认知能力是语言能力的部分和载体。否定可能被视为人类语言修辞的最早的信号之一。值得注意的是,伯克追溯了语言的起源和发展。在早期的语言中,人类具有否定的原始功能,就有了用符号表达的能力。“伯克最大的目标一直是想向读者表明任何事物都充满着否定,因为任何事物常蕴含着一种限制、改变和区分,而这些本身是一直在表示着否定的意思。选择会蕴含着否定。当一个人在进行选择、概括和抽象时,就存在一种对所排除事物的否定。”的确,否定存在人的各种社会活动中,比如,人们建造一座新房屋是一种否定,再有一种更新的房屋代替又是一种否定;或一个新的计划代替原计划是一种否定,再用一种更新的取代又是一种否定等等。所以任何事物都普普遍存在一种否定中的否定的真理。语言作为社会活动进行的一种工具,其修辞中也不可避免地蕴含否定之否定形式。6.重视动机和目前文所述修辞情境的形成过程,人类寻求内部和外部的等级秩序,为其社会活动提供了动机。伯克就从修辞语言中挖掘出有意义的各种动机。为使用修辞以避免复杂的交流并确立一个人类行动和互相帮助的可靠基础,必须研究修辞语言后面的动机。伯克关于动机的研究对修辞学家们来说意义重大。一个动机,就是人无法捉摸的无形的东西。它是一个具有阐释意义的词,很自然地发生在我们观念和价值的框架之内。所以,各种动机是语言的产物。“伯克说,各种话语都是寻求在某个方面激励人们,所以我们要从其意图和影响中寻求含义。语言是一种人类行动的方式;需要一个具有目的个体,一种行动的地点,一种修辞手段和一种真实的言语或文本。正如伯克所称‘戏剧性’地看待话语,就是将一切语言视为一种动机,因而具有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