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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名画记》与《法书要录》
历代名画集中在前两卷。从这本书的全部过程中,他的绘画观点并不强调“德胜中、德胜中”。谢赫的绘画作品在创作主体上注重“意”,以笔为意。在绘画作品上,他注重“自然”,提出“五墨”的思想。强调书法和绘画的同时体,以及书法和绘画的同时体。其中“意”、自然”的概念,及书画同源、书画用笔同法,以至“德成而上,艺成而下”的艺术思想,都与《法书要录》有密切关系,皆可视为出于《法书要录》。《法书要录》对《历代名画记》(以下简称《名画记》)的影响,有体例与思想两方面。以体例而言,《名画记》整书乃至局部之写作体例,皆有据于《法书要录》。本文主要论述《法书要录》所辑法书论著之书学思想对于《名画记》画论的影响。中国古代书论的哲学特质,即在以易学论书,张氏《名画记》既受《法书要录》影响甚深,则其画论思想之特质,亦与易学密切相关。易学影响的表现,即言教化、文以载道是也。彦远曰:“德成而上,艺成而下。”即此之谓。这是彦远论画的总则。一、《诗》与艺成而下《名画记》卷八后魏“蒋少游”条:“彦远以德成而上,艺成而下,鄙亡德而有艺也。君子依仁游艺,周公多才多艺,贵德艺兼也。苟无德而有艺,虽执厮役之劳,又何兴叹乎?”按蒋少游见《后魏书》列传术艺第七十九,其篇末言:史臣曰:阴阳卜祝之事,圣哲之教存焉。虽不可以专,亦不可得而度也。徇于是者不能无非,厚于利者必有其害。诗书礼乐,所失也鲜,故先王重其德;方术伎巧,所失也深,故往哲轻其艺。夫能通方术而不诡于俗,习伎巧而必蹈于礼者,几于大雅君子。故昔之通贤,所以戒乎妄作。晁崇、张渊、王早、殷绍、耿玄、刘灵助皆术艺之士也。观其占候卜筮,推步盈虚,通幽洞微,近知鬼神之情状。周澹、李脩、徐骞、王显、崔或方药特妙,各一时之美也。蒋少游以剞劂见知,没其学思。艺成为下,其近是乎?疑彦远之言“德成而上,艺成而下”,或依《后魏书》。然《法书要录》卷三引唐李嗣真《书后品》曰:昔苍颉造书,天雨粟,鬼夜哭,亦有感矣。盖德成而上,谓仁义礼智;艺成而下,谓射御书数。吾作《诗品》,犹希闻偶合神交,自然冥契者,是才难也。及其作《画评》,而登逸品数者四人,故知艺之为末,信矣。虽然,若超吾逸品之才者,亦当爱绝于终古,无复继作,故斐然有感而作《书评》。虽不足对扬王休,弘阐神化,亦名流之美事。据上可知,“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虽是古训,但彦远取用于画论中者,则应与《法书要录》所辑李嗣真《书后品》有直接关系。二、《图书》等二十四卷《名画记》卷一《论画六法》称“工画者多善书”,卷二《论鉴识收藏购求阅玩》称“夫识书人多识画”,卷二《论名价品第》“画之臻妙,亦犹于书”,常以书比画,彦远书、画并重,遂使后人相沿成习,《名画记》之前画学著作,尚未见好书如此者。彦远又喜以“筋骨肉”比拟书画,如卷七张僧繇条等,皆是从《法书要录》中来。彦远之论书画关系,有两点应须注意,其一曰:书画同体相分;其二曰:书画用笔同法。《名画记》卷一《叙画之源流》谓书画同体而分,又以《周易》卦象比之,以谓书与画之用体,俱为载道之具。如:夫画者,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与六籍同功,四时并运。发于天然,非繇述作。古先圣王,受命应箓,则有龟字效灵,龙图呈宝。自巢燧以来,皆有此瑞。迹映乎瑶牒,事传乎金册。庖氏发于荥河中,典籍图画萌矣;轩辕氏得于温洛中,史皇苍颉状焉。奎有芒角,下主辞章;颉有四目,仰观垂象。因俪鸟龟之迹,遂定书字之形。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灵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是时也,书画同体而未分,象制肇创而犹略。无以传其意,故有书;无以见其形,故有画。天地圣人之意也。按字学之部,其体有六:一古文,二奇字,三篆书,四佐书,五篆,六鸟书。在幡信上书端象鸟头者,则画之流也。(汉末大司空甄丰校字,体有六书:古文,即孔子壁中书;奇字,即古文之异者;篆书,即小篆也;佐书,秦隶书也;缪篆,所以摹印玺也;鸟书,即幡信上作虫鸟形状也。)颜光禄云:图载之意有三,一曰图理,卦象是也;二曰图识,字学是也;三曰图形,绘画是也。又周官教国子以六书,其三曰象形,则画之意也。是故知书画异名而同体也。按其意颇可参考《法书要录》卷二后魏江式《论书表》等。下引江式《论书表》的两段内容以资对照:臣闻庖犧氏作而八升列其画,轩辕氏兴而灵龟彰其彩。古史仓颉览二象之文,观鸟兽之迹,别创文字以代结绳,用书契以纪事。宣之王庭,则百工以叙;载之方册,则万品以明。迄于三代,厥体颇异,虽依类取制,未能悉殊仓氏矣。故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以六书,一曰指事,二曰谐声,三曰象形,四曰会意,五曰转注,六曰假借,盖仓颉之遗法也。及宣王太史籀著大篆十五篇,与古文或同或异,时人即谓之籀书。孔子修六经,左丘明述《春秋》,皆以古文,厥意可得而言。(中略)孝平时徽礼等百余人说文字于未央,以礼为小学,元士黄门侍郎扬雄采以作《训纂篇》。及亡新居摄,自以运应制作,使大司空甄丰校文字之部,颇改定古文。时有六书,一曰古文,孔子壁中书也;二曰奇字,即古文而异者;三曰篆书,云小篆也;四曰佐书,秦隶书也;五曰缪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鸟虫,所以书幡信也。故知《叙画之源流》取于《法书要录》者甚多,以上所举,仅其一端。三、“意”“自然”论至于书画用笔同法,则与“意在笔先”说关系极大。以《法书要录》之用笔论而引于绘画中者,《名画记》卷二《论顾陆张吴用笔》即是明例。此段专论“用笔”,论顾恺之,提出“意存笔先”、“画尽意在”、“所以全神气也”等说;《名画记》“意在笔先”论是书画用笔同法说的必然结果,涉及到创作主体的意向。而“自然”论则涉及到作品的格调。“意”与“自然”两个极重要的概念,皆来自《法书要录》。关于“意”论,《法书要录》卷一王右军《题卫夫人〈笔阵图〉后》曰:夫欲书者,先乾研墨,凝神静思,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前。张彦远“意在笔先”之说,当据于此,羲之首唱在前,彦远继之于后。另,《法书要录》卷一《晋卫夫人笔阵图》:“然心存委曲,每为一字,各象其形,斯造妙矣,书道毕矣。”实有字画相通之意。彦远言一笔书与一笔画的关系,以“气脉通连”为上。“一笔书”之说,实是“书画用笔同法”的重要依据。按《书断》卷上《草书》:然伯英学崔杜之法,温故知新,因而变之,以成今草,转精其妙。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脉通而隔行,唯王子敬明其深指,故行首之字往往继前行之末,世称一笔书者,起自张伯英,即此也。知彦远实引此段言一笔书,并进而引伸为一笔画。四、骨无重,肉满天骨关于“自然”论,按《法书要录》所引书论文字,知“自然”系唐代书品之一重要概念。《法书要录》卷二《梁中书侍郎虞论书表》:“欣又云:张字形不及右军,自然不如小王。”同卷《梁武帝又答书》:“纯骨无媚,纯肉无力。少墨浮涩,多墨笨钝,比并皆然,任意所之,自然之理也。”《法书要录》卷四《唐张怀瓘文字论》:“夫锺王真行,一今一古,各有自然天骨,犹千里之迹,邈不可追。今之自量,可以比于虞褚而已。其草诸贤未尽之得,惟张有道创意物象,近于自然。”如此等等。可知《法书要录》中,“自然”为书品之一重要概念。彦远取《法书要录》的“自然”论而用于画品,是为《名画记》的“自然”论,“自然”为绘画诸品中之最高格,“自然”当然是一个核心的概念。张彦远在引《法书要录》“自然”概念时,尤其重视其中李嗣真与张怀瓘的有关论述。(一)顾、陆,不密度按《名画记》卷二:“自然者上品之上。”查《名画记》,唯王廙、顾恺之、陆探微三人为上品之上,即合于“自然”者也。三人之中,陆探微之评语甚应注意:张怀瓘云:顾、陆及张僧繇,评者各重其一,皆为当矣。陆公参灵酌妙,动与神会,笔迹劲利,如锥刀焉,秀骨清像,似觉生动,令人懔懔若对神明,虽妙极象中,而思不融乎墨外。夫象人风骨,张亚于顾、陆也。张得其肉,陆得其骨,顾得其神。神妙亡方,以顾为最。比之书则顾、陆,锺、张也;僧繇,逸少也。俱为古今独绝,岂可以品第拘。彦远以此论为当。彦远以张怀瓘之评为论,“自然”应为“参灵酌妙”、“动与神会”、“若对神明”“比之书则顾、陆,锺、张也”。所谓“顾、陆,锺、张也”。即顾恺之、陆探微之品第可与书法之锺繇、张芝相比。在张怀瓘《书断》卷中,锺繇隶书,张芝行书、章草、草书,均为神品。其评张芝曰:天纵尤异,率意超旷,无惜是非,若清涧长源,流而无限,萦回崖谷,任于造化,至于蛟龙骇兽,奔腾拿攫之势,心手随变,窈冥而不知其所如,是谓达节也已。精熟神妙,冠绝古今,则百世不易之法式,不可以智识,不可以勤求,若达士游乎沉默之乡,鸾凤翔乎大荒之野,韦仲将谓之草圣,岂徒言哉。遗迹绝少,故褚遂良云:锺繇、张芝之迹,不盈片素。韦诞云:崔氏之肉,张氏之骨,其章草《金人铭》可谓精熟至极,其草书《急就章》字皆一笔而成,合于自然。按“其草书《急就章》字皆一笔而成,合于自然”一语,则神品与“自然”相合,其意甚明。另其“骨”、“肉”、“一笔”、“三古”等说,皆对彦远甚有影响。(二)品第—彦远所谓“自然”,亦合于李嗣真所说之“逸品”。李嗣真《书后品》列逸品五人,评曰:“然数公者,皆有神助,若喻之制作,其雅颂之流乎。”依此说知李嗣真所谓逸品即相当于张怀瓘所谓的神品。李嗣真《书后品》之分类方法不统一,然或有取于谢赫。谢赫谓上上品之外,无他寄言,故屈标第一等,则李嗣真或以此意,于此上上品之外,命之曰“逸品”,实即“神品”也。李氏未言神品、妙品、能品,而于逸品之下,列以上上品、上中品、上下品、中上品、中中品、中下品、下上品、下中品、下下品九品,共计十品次第,亦有此意。彦远《名画记》品第之体例,即结合李嗣真与张怀瓘两种不同品第方式之尝试。张怀瓘所说“神品”,即言“神助”、“雅颂之流”也。《书断》卷中《神品》言“千变万化,得之神助”、“雅颂得所”、“冥通合圣”;言周史籀“自然机发”、“穷物合数”、“肃若神明”、“若取于诗人,则雅颂之作”。“冥”也者,通于神而不可思议也,此段盖言天才之书。然天才所以能与造化合者,实出于造化之发灵。然则能以此而合于造化,是为自然。即与李嗣真所说相合,知其谓神品者,此李嗣真所谓逸品,亦与彦远“自然”相合。(三)《画评》中的逸品、神品与自然彦远所谓“自然”,直接从《法书要录》而来,然《书断》用“逸气”,李嗣真又专列“逸品”,彦远不用“逸品”而取“自然”者,以其时“逸品”概念不统一故也。卷三唐李嗣真《书后品》:昔苍颉造书,天雨粟,鬼夜哭,亦有感矣。盖德成而上,谓仁义礼智;艺成而下,谓射御书数。吾作《诗品》,犹希闻偶合神交,自然冥契者,是才难也。及其作《画评》,而登逸品数者四人,故知艺之为末,信矣。虽然,若超吾逸品之才者,亦当绝于终古,无复继作,故斐然有感而作《书评》。虽不足对扬王休,弘阐神化,亦名流之美事。李嗣真作《画评》,已有逸品,彦远当知之。李嗣真《书后品》中标出“逸品”,以“逸品”与“上上品”并用,则知“逸品”者,上上品之外,无他寄言,超然之谓也。李嗣真《书后品》中,“逸品”与“自然”两个概念已然并行,取舍不同也。且“自然”与“逸”意义极近。如:(中中品)今之学者,但任胸怀,无自然之逸气,有师心之独往。此处解释自然者即逸气,即神品。气之为逸,在其超然,品之为逸,亦在超然。则知其时“神品”、“逸品”或同义,或异义,皆因人而定;而“自然”与《书后品》“逸品”、《书断》“神品”意义最近,且于两书中意义一致,并无歧见。彦远于“逸品”舍而不用,以其并未成一致之认识;而以“神品”次于“自然”,不能体现“玄化亡言,神工独运”之天道;惟“自然”之概念有定说,亦合于“玄化无言,神功独运”,故立“自然”为上品之上。《名画记》卷二《论画体工用拓写》“用墨而五色具”,及卷九“闻仲容”条“或用墨如兼五采”,皆言墨分五采。“墨分五采”即“自然”论的实践。卷二《论顾陆张吴用笔》所谓“真画一划,见其生气”,则是“自然”论的表现。然而“自然”论与“意”论是相矛盾的。五、《书》卷四七《张彦远》《名画记》画学思想继承谢赫《画品》,彦远列五等以包六法,实即融合张怀瓘、李嗣真的分类法,而改造谢赫的六等品第方式。张彦远所分“五等”之法,其中“自然”、“神”两品相当于怀瓘之“神品”,“神”、“妙”两品相当于怀瓘之“妙品”,“精”、“谨细”两品相当于怀瓘之“能品”。所谓“以包六法”,以行文之故,意指“六法”之思想,或包纳谢赫所分之第一品、第二品、第三品、第四品、第五品、第六品,而并非指“气韵生动”以至“传移模写”的内容。李嗣真《书后品》录入《法书要录》卷三,张彦远注曰:“张彦远以李公之品甚有当处,过事词采,不如直置评品,量效袁品之作,又不具人代,为浅学者未深晓。”此注当是彦远之作。其中“袁品”当指《法书要录》卷二所录《袁昂古今书评》,可参考。《画品》言陆探微“上上品之外,无它寄言,故屈标第一等”,而李嗣真于“上上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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