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概念辨析

社会资本概念辨析

60年前，当经济发展作为经济的一个分支出现时，金融资本被认为是经济增长背后的主要动力。到20世纪60年代,由于刘易斯和舒尔茨的开创性研究,人力资本逐渐被看作经济增长与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贡献者。但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原有发展经济学理论难以很好地解释各国经济发展水平出现的明显差异,尤其是不能很好地解释具有类似自然禀赋和物质资本的国家的经济增长率和人均收入水平为什么大相径庭,看上去差不多的社团在管理公共资源、协调共同利益方面为何也存在着太大的差异。于是,20世纪80年代前后提出的以个体交往、互动合作以及非正式制度为主要内容的社会资本逐渐应用于发展经济学的研究。如今,这个社会学家试图解释的概念,已然成为发展经济学关注的新资本。经济学的关注使社会资本的内涵日益丰富,应用领域日渐广泛。一、社会资本的来源社会资本是一个复杂的名词,对其概念的界定要分门别类地进行。要全面系统地界定社会资本必须区分:(1)社会资本的拥有者(thepossessorsofsocialcapital);(2)社会资本的来源(thesourcesofsocialcapital);(3)社会资本来源所蕴含的资源(theresourcesthemselves)。社会资本的拥有者既包括微观层面上的个人,中观层面上的组织、社区等,还包括宏观层面上的省、国家等。因此,社会资本可以分为微观社会资本、中观社会资本和宏观社会资本三大类。社会资本的来源取决于其拥有者。对于个人,社会资本来源于其所处的社会关系网络,来源于拥有者的外部。对于省、国家,社会资本指其内部成员的交往、互动以及非正式的规范等,来源于拥有者的内部。对于组织、社区这些中观层面上的拥有者,在宏观视角下可以看作个体,在微观视角下又可以看作群体,那么,其社会资本可能来源于外部、也可能来源于内部、还可能既来源于外部也来源于内部。据此,Adler和Kwon将社会资本分为内部社会资本、外部社会资本以及内外兼顾的社会资本。社会资本来源所蕴含的资源取决于社会资本的来源。若社会资本来源于外部,其所蕴含的资源是指社会资本拥有者所处社会关系网络蕴含的资源,包括信息、物质资本或者人力资本等;若社会资本来源于内部,其所蕴含的资源是指信任、规范、网络、价值观等反映拥有者特征的东西。根据社会资本来源所蕴含的资源,也可以对社会资本进行分类。Nahapiet和Ghoshal将组织社会资本分为结构、关系以及认知三个维度。结构维度指组织与外部环境联系的程度,这一程度决定摄取多少资源;关系维度指组织内部成员相互信任的程度、组织规范的普遍适用程度以及组织被认可的程度等;认知维度指语言的通用程度、价值观的相似程度等。显然,结构维度可以看成一种外部社会资本,而关系和认知维度的社会资本可看作是内部社会资本。确定了社会资本的拥有者、来源以及来源所蕴含的资源,社会资本的概念不难界定。表1列出了早期一些学者的社会资本概念并按内外部视角进行了分类(1)。对于内部社会资本,各位学者的概念分歧不大,但存在界定不完整的问题。综合考虑现有研究,内部社会资本应该包括信任、规范、网络以及社会公德等。对于外部社会资本,各位学者的概念存在分歧,Bourdieu和LinNan等强调社会资本是存在于社会网络结构中的资源,而Burt和Portes强调社会资本是其拥有者摄取社会结构中资源的能力或程度。综合起来说,外部社会资本应该指其拥有者在所处的社会网络结构中能够摄取到的资源,等于拥有者所处社会网络结构中的资源与其摄取能力的乘积。因此,外部社会资本可以被看作是弱化了的物质或人力资本。二、测量社会资本的指标要进行社会资本的定量研究,对它的测量就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环节。一般需要通过一定概念化和操作化的方式,把社会资本转化成一系列可度量的指标。不同的社会资本概念导致了不同的社会资本测量指标。从内部视角看,社会资本主要包括信任、规范和网络,它们构成测量社会资本的主要指标。信任是指社会组织内成员之间的相互依赖,是社会资本最基本的组成部分。福山也将社会成员之间的信任程度定义为一种社会资本。因此,信任可以作为内部社会资本的一个测量指标。一些学者甚至将其单独作为测量社会资本的指标。规范指明人们认为什么样的行动是合乎体统或正确的,规范的实施常伴以各种惩罚措施,奖励遵守规范的人而惩罚违反规范的人。规范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测量社会资本的指标,但由于数据获取困难,只有很少的学者采用这个指标。网络是指诸如邻居联谊会、合唱团、合作社、运动俱乐部等民间组织。由于数据的可获得性,网络是测量社会资本最常用的指标,其细化的指标主要有民间组织数量和社会参与率。此外,近年的一些研究将社会公德纳入社会资本的范畴,并将其作为测量内部社会资本的一个指标,主要的替代指标有免税的非盈利组织数量、犯罪率、慈善给予情况以及自愿无偿献血率。不同研究的内部社会资本测量指标如表2。从外部视角看,社会资本包括个人或组织所处的社会网络中蕴含的资源以及个人或组织摄取这种资源的能力两个方面的内容。社会网络中所蕴含的资源指信息、物质资本以及人力资本等;摄取资源的能力指个体或组织能在多大程度上使用那些资源,也可以等同于个体或组织在网络结构中的地位。或许社会网络蕴含的资源难以测量,或许为了区别于物质与人力资本,大部分需要测量外部社会资本的研究都以摄取资源的能力作为其测量指标。测量个人外部社会资本的主要指标有个人参与组织的数量、个人价值观、是否愿意交会费、参与组织决策制定的指数等。关于组织外部社会资本,研究较多的是企业外部社会资本。企业外部社会资本主要是指企业的纵向联系、横向联系和社会联系。因此,企业外部社会资本的测量指标取决于这三种联系。不同研究的企业外部社会资本测量指标如表3(2)。三、社会资本的基本功能与其它形式的资本一样,社会资本是生产性的,具有一定的功能,是否拥有社会资本决定了行动者能否进行某个特定的行动。本文从内部和外部两个角度阐述社会资本的功能及应用研究。(一)内外资本的功能和应用研究1.对经济活动的意义内部社会资本指社会组织的特征,如信任、规范、网络以及社会公德等,这个社会组织可以是一个企业、也可以是一个社区、还可以是一个省或国家。经济主体依赖他人将来的行为完成经济活动,在高信任水平下,不用花费大量时间了解他人,每个人能如预期的那样行动,大大节约了时间和资金。处在高信任社会中的个体只须花很少的精力保护自己,在进行交易时没有必要签约,即使签约也不需要明确每一个可能发生的情况。因此,信任水平高可以促进合作,从而减少交易的成本。规范指明了合乎体统或正确的行动,可以有效地限制机会主义行为,降低监督和强制实施合约的成本,提高经济活动的收益。网络在这里是指民间组织,它将拥有共同兴趣但处于不同层级不同领域的人联系在一起。网络除了促进与兴趣有关的信息交流外,还可以带来其它信息的流动,因此具有“副作用”。从经济学的视角来看,民间组织的功能被看成是对“市场失灵”与“政府失灵”的有益补充。社会公德是指文明礼貌、遵纪守法、爱护公物、保护环境和助人为乐。在社会公德心强的组织内,成员的行为更可能有利于他人,而不是有害于他人,因此社会公德心强的组织发展的更好。2.社会资本能够改善我国市场经济发展的一个人基于上述功能,学者进行了大量关于内部社会资本的应用研究。例如,将社会资本用于研究社会分层与社会转型、社会参与和民主政治、科学发展与技术创新、经济增长与经济发展等,其中社会资本作用经济增长的研究数不胜数。社会资本能够促进制度变迁;促进经济信息分享;促进区域内个体之间的合作;提供公共物品,解决外部性的问题,减少利益冲突;创造保证市场经济良好发展的制度环境;还能通过影响政治参与的水平和特征来提高政府绩效和经济政策的质量。并且,作为社会资本重要组成部分的信任可以提高投资,在一定程度上还能够替代政府职能。因此,一个国家或地区社会资本水平的高低对其经济持续增长乃至经济效率的提高都具有重要作用。例如,KnackandKeefer对29个市场经济国家的经济发展数据进行计量分析,发现诸如信任和公民规范的内部社会资本范畴对经济发展有积极的作用。(二)外部社会资本的功能和应用研究1.社会资本的功能外部社会资本指个人或组织在所处的社会网络中能够摄取到的资源。外部社会资本使个人或组织不用付出或付出较少金融资本就可以获得资源,因此外部社会资本的功能不容置疑。LinNan将外部社会资本的功能概括为四个方面,其中前三个功能尤为重要。(1)社会资本促进信息的流动。处于社会网络中不同位置的成员都拥有一定量的排他的信息,在不完善的市场下,个体很难获得其他个体的信息,但如果与其他个体有直接或间接交往,他人信息不难获得。(2)通过社会资本可以影响直接决策者的决策,例如企业员工如果和管理者关系密切,就更容易获得提升。(3)社会资本是个人或组织的社会信任或社会声誉的证明,使个人或组织具有摄取资源的能力。如果一个组织被认为值得信任,那么这个组织中的成员也将是值得信任。2.社会资本对家庭收入的影响基于上述功能,学者进行了大量关于外部社会资本的应用研究。例如,将社会资本用于研究就业与移民、教育与家庭发展、企业发展等。其中社会资本对个人和企业发展的影响受到更多研究者的关注。(1)社会资本对个人发展的影响。社会资本影响个人的职业生涯,对个人或家庭收入的提高有积极的影响,并且其对收入的边际效应高于人力资本。NarayanandPritchett对坦桑尼亚的一些乡村进行调查,以农民参与组织的情况测量社会资本进行计量分析,发现社会资本对家庭收入有正影响,而且社会资本对收入的边际效应是受教育程度边际效应的4-10倍。GrootaertandNarayan(2004)对玻利维亚部分农户的研究也得出了与纳拉扬和皮里切特类似的结论,社会资本对收入的边际效应是人力资本边际效应的2.5倍。(2)社会资本对企业发展的影响。社会资本可以保证企业雇员质量(LeanaandVanBuren,1999)、增强企业技术创新能力、提高企业竞争力、进而提高企业绩效。此外,社会资本还能通过影响企业的投资选择和企业之间的商业信用模式,影响企业绩效。根据Acquaah的研究,社会资本能解释25%-30%的企业绩效;孙俊华和陈传明同样指出社会资本对企业绩效有积极影响,但他们认为社会资本的解释力只有1%-5%。四、社会资本的应用研究本文对现有研究社会资本的内涵、测量指标、功能以及应用的文献进行了综述,学术界关于一些问题的认识还没有取得一致看法。1.学术界对社会资本概念的界定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规范,本文认为社会资本概念应该从内部和外部两个方面分别界定。内部社会资本指社会组织的特征,如信任、规范、网络以及社会公德等,这个社会组织可以是一个企业、也可以是一个社区、还可以是一个省或国家。外部社会资本指个人或组织在所处的社会网络中能够摄取到的资源。2.部分研究选取社会资本测量指标时比较随意,大多按照数据的可获得性来选取测量指标,导致所选取指标没有包涵社会资本概念的全部内容。在选取内部社会资本测量指标时,往往是选取信任、规范、网络和社会公德中的一个或几个,而不是选择全部。在进行外部社会资本的应用研究时,往往只以外部社会资本的一个组成部分——摄取资源的能力,来代替整个外部社会资本,忽略了外部社会资本的另一组成部分——个体所处社会网络结构蕴含的资源。3.在社会资本的功能研究上,大多数文献过于关注社会资本的积极作用,对其可能产生的消极影响很少论及,即使论及也没有得到佐证,如社会资本在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