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地区朱氏家族与地域建筑的结合南京杨柳村九十九间半

南京地区朱氏家族与地域建筑的结合南京杨柳村九十九间半

一、相对固定的建筑技艺中国古代有许多类型的住宅，具有明显的地域特色。不少地域建筑,依据其独有的平面布局、构架形式、规模大小、当地用材等,逐渐形成某些相对固定的建筑技艺,并获得代表性的称谓。如浙江“九厅十八井”,云南“一颗印”、“三坊一照壁”,福建土楼的“三堂两横”,土家吊脚楼的“三柱两骑、五柱四骑”等。被称作“九十九间半”的建筑群,主要分布在苏皖等地,因其独特的文化内涵而称道于世。其中,杨柳村“九十九间半”是南京地域保存较完整、集中,也是面积最大的民居,在南京地域民居建筑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二、柳树村的“19种半类型”1.杨树堂三堂信息杨柳村距南京城区约40公里,处外秦淮河平原上,秦淮河的两个源流句容河、溧水河,从杨柳村环绕而行。全村居民主要为朱、刘、时、赵“四大家族”,以朱氏人数为最,现时全村民居建筑面积约3.8万余平方米,近半数为历代朱氏子孙所建。古建筑群始建于明万历七年(1579年),至清嘉庆年间先后建成,历时200余年。据《朱氏宗谱》“四本堂”支谱载:朱家世居南渡(溧阳南渡),始祖朱明由南渡迁居句容新昌桥陡门口,直至六世祖朱武公(1503—1562年)。明万历七年(1579年),朱氏七世祖朱孔阳(1537—1613年)从陡门口迁居今前杨柳村。因之,朱氏已居此400余年,繁衍20多代。杨柳村原有36组“九十九间半”宅院,每组独立的宅院又称为“堂”,有安乐堂、安裕堂、安雅堂、敦裕堂、敦本堂、敦朴堂、敦门堂、恩承堂、光文堂、居易堂、近思堂、礼和堂、铭馨堂、思齐堂、思贻堂、思承堂、省乐堂、树德堂、四本堂、三怀堂、慎德堂、天乐堂、序乐堂、翼经堂、翼圣堂、翼善堂、映雪堂、忠诚堂、酌雅堂、祖跃堂、怀仁堂、崇厚堂、崇德堂、戚易堂等,共36堂,可惜不少宅院已被拆毁。杨柳村古建筑所用的木材、石料是通过人工开挖的水道运输而来。木材多从江西、湖广地区运来,石料多来自苏州及南京东郊青龙山。现秦淮河畔竹丝岗,有处名叫“野埠头”的水陆码头,就是专为建房运输材料而建。其他砖瓦等则就地取材,在村后马场山上建窑烧制。目前,保存最完整者是村西头的礼和堂、思承堂、树德堂(俗称“三堂上”),由朱侯昌于清乾隆年间出资建造。三堂东西并列、相互穿通(图1),外有高墙围抱。礼和堂和思承堂均为三进各37间房;树德堂在西边,为4进41间房,总占地约2690平方米。每堂的高大门楼均保存较好。解放初,“三堂上”由朱、何、郭三姓大户居住,不久收为公产。1950年—1954年,海军第二医院迁址于此,直至1954年因大水交通不便而转迁宁波。此后至1958年前,秣陵中学于此办学。1958年至20世纪90年代初30余年间,“三堂上”一直为龙都中学校舍。此后“三堂上”虽名列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仍有不少单位在此办公,如句容河整治工程指挥部、工艺品厂、新窑场等。虽然在使用中对古建筑有所改造,但因持续使用,使其得以幸存。2.规划维修不断随着时间的流逝,杨柳村“九十九间半”古建筑群的破败日甚一日,建国以来维修不断(表1)。2007年初,南京大学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名城古建所负责制定修缮方案,江宁区文化局组织力量对其进行了彻底维修。2011年12月,藉此成立杨柳村民俗博物馆和江宁区非遗展示馆。三、美、掳之建筑明清时的南京民居不同于江南水乡建筑之柔美、皖南徽州建筑之豪奢,呈现雄浑直爽之大气,在大木构架、小木装修以及砖石墙体、门罩(楼)中表露无疑。粗略而言:1.建筑结构形式—华而不侈的大木构架古都南京历史悠久,尤其是明初首都,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南京仍为留都。清初改江宁府,两江总督设治于此,为东南重镇,工商业发达,“每日中为市,负担而来者,踵相接也”。与此同时,南京地域文化中固有质朴、大气的风格,又使得该地域建筑具有同样的性格。“上元为京畿首邑,王化所先,故民淳易治”(《万历上元县志》卷三)。“有浙之华而不浇,淮之醇而雅”(顾起元《客座赘语》)。因此,南京在传承本地域建筑文化并交融太湖流域、安徽、湖湘等地的建筑风格时,又形成自身浓烈直朴的特质。其单体构架具有风格上的共性:华而不侈。屋架分扁作、圆堂。前(大)厅正贴多为扁作抬梁式,用料较大;边帖采用穿斗式,用料较小、较省。后室(楼)屋架相对较简率。所有梁柱之间往往均直接交接,直率、大方。南京清后期建筑的五架梁、七架梁大多采用拼帮做法。等级稍高者,其屋架间的纵向稳定构件,采用攀间斗、单斗只替。因梁又高又宽,其上的童柱相对较小,因此童柱与大梁相交时,就直率地落于其上,圆堂则依自然弧线相交,极少用鹰咀,这是南京地区明清建筑的典型做法(图2、彩插图1、2)。大厅形式多样,卷轩往往位于内四界之前,以弓形轩为多(图3),其轩梁每一面雕饰的纹样均不同(多为耳熟能详的历史典故)。内四界大梁下的蜂头为透雕,外形方正,直率,并不如苏式建筑的曲折卷翘。整体构架做工精致而不繁琐,落落大方而不局促。而大木构架上的图案精美不繁复,整体曲线舒展、落落大方(彩插图3、4、5、6),这种平和、质朴、大气的建筑风格,恰如大家闺秀,合于“南京大萝卜”文化个性。斗,南京俗称“托子”。清代斗的主要结构功用不在于出挑承檐,而起着垫块的作用,以“托子”称之到也通俗易懂。托子同时还起着装饰作用。南京地域建筑中,民居除大厅梁架的檩条下、檐口出挑的梁头下会施简单的斗外(图4、彩插图7),成组的斗几乎不见,这也许与明初定都此地制定的“庶民庐舍,不许用斗、饰彩色”有关,并一直延续下来。即使雕饰华丽的门楼(罩)上,相对外地也少施斗。值得一提的是“鱼龙”图案——鱼龙幻化图案在南京地域建筑中普遍应用,可为南京地域建筑显著之特色。如南京江宁杨柳村“九十九间半”中路大厅的山雾云,雕有鱼龙图(图5、彩插图8)。其一,具厌胜之意。传统认为,鱼、龙都是司雨之神,用在木构建筑上,可防火灾。也有一说,鱼龙源自印度的摩羯,随佛教传入。摩羯为传说中的长鼻利齿、身、尾均为鱼形的神物,它是河水之精、生命之本。总之,采用鱼龙纹,表达了人们化灾消戾的意愿。其二,寄托美好愿望的鱼跃龙门。鱼幻化为龙,在古籍中多有记载。西京赋云:“海鳞变而成龙”。《水经注》卷四:“尔雅曰:,鲔也。出巩穴三月,则上渡龙门,得渡为龙矣。否则点额而还”。《后汉书》(卷六十七)党锢列传第五十七:“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三秦记曰河津一名龙门水险不通,鱼鳖之属莫能上。江海大鱼薄集龙门下数千不得上,上则为龙也”。隋唐,科举制度建立。“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明]郑文康撰《平桥藁·送郭廷辉训导龙游序》卷九)。普通民众渴望通过自身的努力,参与科举,改变自己的名位。“鲤鱼跳龙门”,就成为人们美好的信念而延续至今。2.巨大的屏门设计方案杨柳村“九十九间半”民居之门窗多数不存,破坏较重。其门可分外门、屏门、内墙门等。外门:多用实拚门(板门),门扉多有装饰,或题字、或用竹片包饰、或有用铁皮包门,其上钉钉以资固济,组成福、寿等吉祥图案。屏门:装在第宅的门厅或轿厅正中柱间的室内门。屏门全部开启时,由门厅向里观望,有“庭院深深深几许”之感。由四至八扇门组成的平整板壁,平时不开,由两侧出入,只在婚丧嫁娶、或有贵客临门时才临时开启。屏门本为每户必备之设,然目前能够完整保留着不是很多。内墙门:多为实拼门(板门),与大门相似,门扉表面往往有精致的对联,具有浓烈的书卷气。窗:可分长窗、半窗半墙、横风窗等,图案、花纹多样。长窗:多为落地窗,将门扇与窗扇的功用相结合,布置在厅堂的明间或全部开间。半窗半墙:常用于厅堂的次间。高度约为长窗的一半,下部为矮墙(图8)。横风窗:建筑层高较高时使用,扁长方形,装在长窗或半窗之上。其窗格花纹与其下的窗基本一致,杨柳村“九十九间半”横风窗颇为精美,如东路大厅(图9)。因破坏较重,杨柳村“九十九间半”未见南京民居常见的和合窗。此种窗户在南京地域建筑中普遍采用,尤其住宅最后一进的二层楼底层窗户几乎均为此种窗式。与北方和合窗下用槛墙不同,南京和合窗、半窗下多为裙板,较少用槛墙。大厅次间廊柱之间地坪窗下的裙板往往是重点装饰的地方,外饰雕花围栏。3.东北部花园古草原地区有趣的是,南京城外的古建相对用石较多,或与城外群山环抱、取材方便有关,如杨柳村九十九间半的石库门(图11、彩插图19、20)。四、主体建筑的材质历史上的南京战乱频乃,人口流徙不断,各地建筑技艺交流融合。尤其是太平天国之后,数十万湘军就地解散,居住在南京及其周围,对南京地域建筑文化影响甚巨。而南京本就地处安徽南、西、北及苏中扬州围合之中,各地建筑文化相互渗透、彼此交融。例如,南京南部高淳、溧水、江宁等地与安徽相连;北部六合、浦口与安徽天长、滁州及苏中扬州等接壤,相连区域的古建筑文化具有部分融合的特征,而呈现出南京地域建筑南北、东西的某些差异,也逐渐呈现出某些共性,而形成自身的特点。杨柳村“九十九间半”古建筑群,结构严密,布局合理。整座建筑群的每个宅院又单门独户,自成体系,其大木构架、小木装修、砖石雕饰等均有特色。譬如:其中路庭院深深,每厅后墙都有砖雕门楼,富丽、精美;不论是作为主要承重结构的大木作梁架,还是装修用的小木作落地格子门、和合窗、隔扇、栏杆,砖雕门楼、砖细等雕刻精美而不繁复,曲线舒展、落落大方。这种质朴大气的建筑风格,既不同于皖南徽派建筑的张扬,又不同于江南苏式建筑的书卷气。作为十朝都会的南京,其民居建筑风格一改明清时江南民居的柔美,而显雄浑直爽的大气,并在古建筑技艺中表露无疑,在我国古代传统民居建筑中独树一帜,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更具地方特色的是梁头的鱼龙装饰。众所周知,明清时期古建筑梁头多刻作麻叶头形状。麻叶头,又称“麻叶云”,《营造法原》称“云头”,以三弯九转麻叶头最为常用,不论南北方的官式建筑还是民居建筑,多有采用(图6)。南京地域建筑中的梁头普遍雕刻成鱼龙形象(图7)或牡丹花头(彩插图9、10),颇具特色。其原因或许有二:南京民居的砖石雕也繁简有度,其磨砖墙门别具一格。它与上海、苏州、无锡、常州等地的石库门一样,门框采用宽石,石门槛。上槛下有各类雀替形石雕、砖雕等支撑,以减少跨距,石雕、砖雕雀替是入口门框内装饰的重点(图10、彩插图11)。其上砖雕门楼简洁大气,上槛上做数层磨砖砌筑的枋,中枋正中门额往往题字,寓意深刻、艺术性高;两边砖雕垂莲柱;其上挑檐仅用大板砖挑出,边角起翘(或做出各种砖雕装饰),曲线和缓、优雅,质朴中显灵气(彩插图12、13、14、15、16)。砖细门脊以钩头状较为常见,不少脊撑处饰蔓草寓意家族如蔓草长久、茂盛。尤其巧妙的是,门楼前后墙体很厚往往进深较大,故当两边的门扇关上时,可分别藏于门楼两侧凹入的空间而表面平整(彩插图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