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西文化看中西医学的起源和发展读文树德《什么是医学东西方的治疗之道》

从中西文化看中西医学的起源和发展读文树德《什么是医学东西方的治疗之道》

根据拉桑戈九（1954-）1999年的“身体语言：从中西文化的角度来看身体的秘密”，以及《美丽的身体、血液、内脏和圆形身体》（1933-），以及《胜利与胜利：早期希腊科学和早期中国医学》（g.e.r.11183.），赛文（n.sivi，1931-）使用了2002年的“形式与名称：早期希腊和中国的科学和医学”（即文本：科学和莫比特和中国；以下简称“形式与名称”）。2003年，威斯敏斯特出版了一本德国杂志。“东西治疗方法：什么是医学？”。2009年,该书由美国人赖默斯(KarenReimers)译成了英文(图1)。出版简介中称:这是第一本全面比较中西医学两千年发展的著作，从公元前几世纪医学的起源，一直到近代分子生物医学的兴起，再到西方对传统中国医学的接受。文树德颠覆性地阐释了医学理论变迁的基本动力，并将中西医学的历史置于社会和经济的变迁之中，并论及其他情景因素。然而，如此宏伟的目标是否实现了呢?英文版全书共有236页，分有99个小节，交替论述中西医学。从内容上讲，可粗略分为四大板块:1—30小节重点论述了中西医学的起源，31—61小节重点论述了中西医学在古代的发展，62—78小节重点论述了现代西方医学的兴起，79—99小节重点论述了19世纪之后传统中国医学的境遇。全书最基本、最核心、贯穿始终的论点在于:医学决定于所属文化的社会和经济结构，并反映了此种文化的政治理想。这种解释模式，可以称之为“社会-政治模式”(ASocial-PoliticalPattern)，将思想层面的发展归结于社会和政治方面的发展。全书首先着重对医学的起源问题进行了探讨。文树德对“医学”(Medicine)和“治疗”(Healing)进行了区分:“医学”需要用自然规律对疾病进行解释，其有赖于对某种恒定性和规律性的发现;而“治疗”则包括能够预防或消除疾病的一切手段，可以是纯经验的，也可以是非理性的。(，7页)从这个意义上讲，“医学”并非古已有之，而是很晚才出现:它于公元前5世纪在西方出现于古希腊，于公元前2世纪早期在东方出现于古中国。(，9页)那么，为何“医学”突然出现了呢?这两个时期有什么特别的促进因素么?对于“中国医学”的出现，文树德诉之于一股强大的外部动力(externalimpulse)，即秦始皇对中国的统一，这对“医学”的出现具有关键性的促进作用。(，13页)这一点与《道与名》有些类似，后者同样强调统一事件对于科学史和医学史的重要影响。文树德认为，战国时期的社会动荡和剧烈变迁，使得人们产生了“对秩序的渴望”(longingfororder)。人们不仅试图改变社会的混乱局面，更试图改变宇宙的混乱局面。荀子“天行有常”的思想代表了对自然规律性的认识，而法家则试图为社会制定一个类似的规则。(，19页)可以说，《内经》的作者们并没有创造什么特别的思想，他们只不过是将儒家和法家的社会理想投射到了人体上。“治”国与“治”病，二者均是要改变紊乱的局面，恢复原有的秩序。国家的行政机构与身体的内部器官一样，都有一定的等级，并都起着调节作用，都维持着正常的运转。(，20页)文树德在后文中又称:“从公元前一世纪到十九世纪，两千年以来，中国的文化精英阶层都青睐一种医学，这种医学在古代天下一统的社会结构中广受欢迎。它的流行正是因为它符合了儒家和法家中那些哲学家们的社会和政治理想。”(，189页)这段话可以基本反映本书的核心主张。这与其在《黄帝内经素问:古代医学文本中的自然、知识和意象》(HuangDiNeiJingSuWen:Nature,Knowledge,ImageryinanAncientChineseMedicalText,2003)一书中的主张是一致的，都认为《内经》是儒家和法家思想的产物。然而，难道《内经》仅仅是儒家和法家的政治理想所带来的副产品么?将“医学”的出现仅仅归结于外部因素又是否合理呢?秦汉医学的发展是否有其内在动力?这里不能对此详细探讨，仅能表示质疑。对于“希腊医学”的起源，文树德同样诉诸于外部动力，认为理解的关键同样在于“法”(law)。(，27页)然而，他对这部分的论证非常之弱。他没能很好地把“社会-政治解释模式”推广到希腊，没能很好地说明希腊的“城邦法”、“自然法”与“医学”之间的关系。虽然驱逐城邦的罪人和驱逐病源有些类似(这一点劳埃德早有论述)，但是用民主制来解释阿尔克迈翁(Alcmaeon，活动时期为公元前6世纪)的“平衡”思想却过于牵强。希腊城邦政治体制的变动恐怕亦难以成为促使“希腊医学”出现的强大的外部动力。在这个问题上，劳埃德的解释更具有说服力，那便是“自然的发现”(TheInventionofNature)。详细的解释可参考其著作。事实上，文树德几乎完全将“希腊医学”的起源等同于“四体液”学说的起源。因此，他认为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ofCos，约前460———前377年)虽然推进了希腊医学的进程，但他的学说还算不上是“医学”(，67页)。相反，他对普利波斯(Polybos)(1)有更高的评价，认为他对疾病的解释第一次奠定了科学的基础。文树德宣称:“谁将四体液学说引入了治疗学，谁便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代医学的开创者!”(，73页)这种观点，恐怕大多数学者都难以赞同。此外，文树德在论述希腊医学时，还犯了不少细节上的错误，有时甚至前后矛盾。最明显的一处是在第34页:“无论是希腊科学还是希腊医学，都没有系统关联(systematiccorrelation)和对应(correspondences)思想的痕迹。”然而，在第87页和第92页，他又承认希腊也有“系统关联”和“对应”思想的存在。在对古中国医学和古希腊医学的比较中，文树德对“循环”(circulation)问题和“自愈”(self-healing)问题的解释同样十分牵强。他花了很长的篇幅论述这两个问题，却都难以让人信服。他指出，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的东西:中国人看到了希腊人看不到的东西，那就是体内的循环;希腊人看到了中国人看不到的东西，那就是人体的自愈能力。(，86页)对于东西医学在经验层面上的不同，栗山茂久用现象学的方式进行解释，而文树德则诉诸于“社会-政治模式”。为什么中国的医生能够看到体内的气血循环呢?作者解释道，“这仅仅是从国家的经济循环(thecirculationofthenationaleconomy)中认识到了对身体部分进行供给的必要性”(，76页)。中国人认识到的循环，不过是“一个统一的、多中心的国家的(经济)循环，在人体内部的投影。”(，77页)这是一种儒家和法家的思想，是“大一统”理念的产物。道家看不到循环，因为老子“小国寡民”的理想排斥经济交流。(，78页)为什么希腊的医生看不到体内的气血循环呢?因为希腊人的政治理想和老子“小国寡民”的理想非常接近，非常强调小城邦的自给自足。一个自给自足的城邦不需要外来供给，不需要循环。(，79页)然而，这里的类比是一个错误的类比。虽然身体的不同部分有点类似于不同的小城邦，但城邦可能达到自给自足，身体的不同部分却需要不断补充营养。况且希腊城邦之间的海上贸易极为频繁，怎么会没有“经济循环”呢?此外，《内经》中对“循环”的论述，本是从“天地之道”而来，如何说是“经济循环”的反映呢?总之，用“经济循环”来解释“血液循环”是一种极其牵强的说法。关于“自愈”问题的解释途径，与上完全一样。为什么希腊人看到了“自愈”?因为希腊人不但强调城邦的自给自足，还强调城邦要能够“自我调节”、“自治”(self-regulationandautonomy)，要尽量减少外来干预。(，83页)为什么中国人看不到“自愈”?因为在中央集权的体制下，不可能有“自治”。此外，中国人还强调“未雨绸缪”，要尽量进行事先干预，以避免混乱的发生。他们担心一旦出现危机，就很难自行恢复到原有的状态。(，84页)显然，这里的解释同样存在很多问题。首先，中国古代医学中也有关于“自愈”的论述。在不依赖药物或其他干预手段的情况下，“自愈”可以是因为自身内部的调节，也可以是因为外部环境的改变。其次，希腊医学关于“自愈”的认识，可以是一种直接的简单的经验认识，与政治不一定要有必然联系。即使希腊人不强调城邦自行解决问题的能力，他们同样有可能发现“自愈”现象。后面的行文中，文树德试图以其“社会-政治”模式来解释中西医学在古代的发展。在解释希罗菲卢斯(Herophilus，约公元前335—约前280年)和埃拉西斯特拉图斯(ErasistratusofCeos，活动时期约公元前250年左右)的解剖活动时，他用亚历山大帝国的分崩离析来解释人体与宇宙的分离，从而说明解剖的正当性。(，92页)在解释盖伦(ClaudiusGalenusofPergamum，公元129—199年)的体液理论时，他用罗马帝国的统一来解释为何盖伦的整体论受到欢迎。(，97页)即便这些说法都比较牵强，却也还可以勉强解释一下。然而，唐朝的医学状况是这种解释模式下最大的困难。唐朝有各种外来文化的输入，包括印度的佛教、波斯的景教等等。此时文化氛围极为活跃，而且药学也得到了极大发展，但医学理论却几乎陷于停滞。文树德未能说明导致这种现象的社会和政治原因，只好勉强地说，当时人们觉得没有必要对医学理论进行改动。(，110页)越到后来，“社会-政治模式”遇到的困难就越多。到了现代西方医学的兴起部分，很多内容已经变成了对历史事件的简单复述。很遗憾的是，他最终未能将“社会-政治模式”贯穿到底。对于传统中国医学在近代以来的境遇，文树德寄予了最大的同情，并对中医未来的发展寄予了最大的希望。在他眼中，现代西方医学的发展已经不再适合西方的社会结构。“自1970年以来，欧美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整个西方世界有共同的经历和看法、现实的和理想的社会结构、以及恐惧和应对之道。然而，其医学已经不再适合他们。至少对于部分人而言。”(，200页)而问题的解决之道，便是中医。文树德用了两个词来形容中医的未来:“大有希望的”(promising!)、“让人放心的”(reassuring!)，并加了感叹号。(，200、210页)在他看来，当西方人正在努力学习中国医学的时候，中国人却在膜拜现代西方医学，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这真是令人震惊的现象。现代西方医学正在为中国人服务，而传统中国医学正在为工业化的西方国家服务。”(，212页)这部分内容可能会受到很多中国人的欢迎。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所流露的仅仅是作者的个人情感。这部分个人情感色彩过于浓厚，以至于难以称得上是严格的学术讨论或客观论述。纵观全书，最大的亮点还是作者提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为何西方的医学在公元前5世纪出现在了希腊?为何东方的医学在公元前2世纪出现在了中国?栗山茂久用不同的观察和经验方式来说明东西方医学的差异，劳埃德通过不同的思维方式来说明东西文明的不同特色，而文树德采用了另一种途径:通过不同社会理想和政治体制来说明不同的起源。正如前文所述，这种“社会-政治模式”存在很多问题，具有很大的局限性，但它仍然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