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二娃,不忘初心黄粱梦

不见二娃,不忘初心黄粱梦

第二次，徐继生被杀，边境之主徐二死于省会。话说那夜和府上下人等,与一般宾客,正在花园听戏。和缙与李云娘方往看花灯去了。正值靖国王爷要请缙二爷会话,程夫人便使丫环湘纹、杨花、粉蝶、燕儿一干人前往寻觅,总不见回来。再后又令宝姨娘和琴奴、翠黛前往。急的李妈妈性起,又复随着出来,一面寻他,一面骂道:“许多家人,不知道干怎么事,全不把二爷理理儿。”那李夫人是初到来的,又不认得园子里的地方。去东去西,究从那里寻他才好。说了,正自忙着。忽见宝姨娘又从兰花岛转过来,就问道:“可有见二爷的没有?”宝姨娘道:“我也着琴奴、翠黛分头寻去了。只园里许多地方,树木又多得很,况又在夜里,好容易见他?怕是躲在那一处亭台楼阁,弄人捉鬼儿,也未可定。”李妈妈道:“二爷虽不懂事,那李夫人就不是小孩子了。若要躲着弄人,就不是事了。”李妈妈说了,又转过牡丹庄来,左盼右望。恰可湘纹从芍药圃里转出,问李妈妈道:“可见二爷没有?”李妈妈见是湘纹,便又骂道:“你是与杨花同带二爷来的,如何不见了?你还不去寻他!”湘纹道:“我那有不寻的?方才正使杨花进沉香楼寻去,我才望这里寻来呢!”李妈妈就舍了湘纹,乱闯去了。不但是亭台楼阁,也进去看过。便是树木深处,也认真搜过来。不觉到了修竹林附近,正见两个人影儿闪出来。李妈妈仔细打量,却正是李云娘与和缙。那云娘还扶着缙二爷,缓缓的行动。那李妈妈一见和缙,心上本自欢喜。只见着云娘,就不免带着几分怒气,便乘势说道:“你两人不知怎地要躲在这里,好寻死人!”和缙信口答道:“是李夫人带我一块儿来的。”李妈妈道:“这里是近着园子的角墙了。这里又没花灯儿看的,来这里干怎么?”和缙听了,也不答话。回看李云娘,脸儿也像红涨了些儿。云娘就对李妈妈道:“我因是初进来园子里,请二爷带我看个亲切,看看什么好地方,因此来到这里,横竖是府里的园子,又不是别处地方,那里便大惊小怪起来!”李妈妈听了,究竟他是个外来堂客,也不便说别的话,只趁势答道:“靖王爷在那边听戏,要与二爷。现在宝姨娘和那湘纹、杨花、琴奴、翠黛正不知寻往那里去了。”说着便一同转回来。恰回到菊花篱,正遇琴奴、翠黛二人,李妈妈就急唤道:“二爷有了,琴姑娘快回报程夫人去,翠姑娘就往寻宝姨娘们,对他说有了二爷,休再寻罢”。琴奴、翠黛见寻着了和缙,好不欢喜。琴奴一面跑去回程夫人,翠黛也自行去了。李妈妈便和李云娘、和缙一同望戏场而回。见了程夫人,各人自心安。史见绅大爷又转过来,都是催缙二爷前去之意。程夫人就使和绅带着和缙;再令湘纹、李妈妈跟着前去。又知和缙向来不懂词令,恐见了靖王,或失仪注,随唤马之道打听。原来靖王爷请和缙会话,并无别故。因和缙向来不大出门,未有见过他。这会问起来,珍丞相因令他出来拜见。当下和缙到了,先上前向靖王一揖,请了个安。靖王见他生得丰姿潇洒,神彩飞扬。又见他平时虽没有应酬,究竟仪注还好,便问他念什么书。和缙答道:“是念《公羊》与《史记》”。靖王道:“念公羊也好,尽知得国家的大义。若是《史记》,那体格及笔墨,更是空前没有的了。只不知聘那人当西席来?”和缙道:“却是前任尚书刘国泰家的那夫人。”靖王道:“不聘男汉,偏请女客的来当西席,却是何故?”和缙听了,徐徐说道:“男汉多半是俗气的生成,且那里像得堂客的沉静呢?”靖王答个“是”,见他仪表超群,又是词令出众,更十分欢喜,便在手上把那玉石班指,赠给和缙,又说道:“侄儿读的是《公羊》、《史记》,好是好了,只括帖上实要做点工夫,才易上进。看有这等门户,本不难取功名的,还有一层紧要,每日里仍要写两时折子。但得笔笔光昌,字字圆满,怕到殿试时,真不难领取鼎甲。如金正希、路润生两先生的文章,好生了得。就是近来钱三元好半响,才见宝姨娘与琴奴、翠黛一同回转来。宝姨娘又向和缙道:“你寻死人了。你究往那里去?”程夫人看看云娘,见他面色也飞红涨了,心上好生诧异,又防云娘见不好意思,急答道:“李夫人要看我们园子的地方,好不费时,还亏妈妈寻他回来呢!”说了大家无话,也一同听戏。听那第三出是唱杨太真自缢马嵬坡。和缙也听得呆了。光着眼儿看看,没精打采,各人也不甚留意。惟李云娘转疑他不知有什么感触,只不便动问。少时,唱完了戏,已有四更的天气。程夫人又忖明日还多事,要往各家回拜,只得令明天再唱。这时那边听戏的男客,也先散去了。西府王夫人、徐姨娘正待回去,恰可西府已打发人来迎接了。程夫人即送他们去了。只李云娘还在,程夫人就留他过了一夜。一宿无话。次日,云娘辞回家去。程夫人也不便再留,便嘱道:“没事就来这里坐坐。横竖是一家儿,休要客气。”李云娘道:“夫人还说客气的话,怕我今儿去了,明儿就来了。”一头说,一头出门而去。是日,王夫人即往靖王妃、福王、福晋及各夫人命妇,凡到来贺年的,都回拜过了。忽刘子全家的来说道:“外间听说兵部左堂徐大人不知犯什么罪,听说要充发边庭去了。”程夫人听得,不知因什么事,正替李夫人担忧。可巧珍丞相回了来。程夫人即问道:“听道兵部左堂徐大人犯了罪,可是真的?”和珍道:“夫人那里知得?”程夫人道:“昨儿他的夫人来这里贺年,今儿才回去。现刘子全家的来说,他丈夫犯了罪,要充发去了,因此得知。”和珍道:“因上年秋闱,京里的是姓徐的主试,所取中的,有两名被磨勘出来。那头场文章,是抄袭蓝本的,现在又被御史台奏参他。此外另有关节数名,听得查出有了实据。试想近年科场功令,何等严密?如此舞弄,所以朝廷大怒,要把他治罪呢!”程夫人道:“他与我们本有点交情,相爷怎地不和他设法?”和珍道:“那有不设法?只(是)卖关节,弄科场,其罪不是小的。老夫不知费多少力,才能免他斩首,把来充发边庭,好效力赎罪呢!”说了,即转出。忽报李夫人又到来了。程夫人接进去,见云娘面带愁容,早已把徐继盛犯罪的事,哀求程夫人,转求和相设法。程夫人把和相的言,说了一遍。李云娘无语。程夫人再使人请和相进来,当面再求他。和珍看看李云娘,是个如花似月之人,却含一种悲愁之态,煞可人怜,便说道:“设许多法儿,才免把来斩首,现在因几道御史台,接二连三的参劾。朝廷正在盛怒,料不必再说。不如待他往边庭去了,三数月后,再行设法开复罢了。”李云娘听罢,也没得可说,便拜谢和相而去。程夫人又使人往徐家问候,好安慰云娘。此时徐继盛已下刑部狱中,还亏他是和相门下的人,刑部各员,倒看和相面上,替他留个余地。因此,也不至受苦。单是和缙听了徐继盛要充发边庭,暗忖这是朝廷的法度,有罪当罚的。只可惜李夫人是个青春年少的人,有这份儿的姿首,嫁了个兵部左堂,也不算没辱了。偏是天公有一种不完全的,致他丈夫犯个充配的罪名。他年少的女儿,好不凄楚。因此,替云娘害忧。那日正在书房呆的坐着,要寻个法子,替姓徐的干弄将来,好免云娘纳闷。忽西府和球的长子奕大爷来了。和缙忙接进书房。话犹未说,和奕见和缙神不守舍,便问他有怎么事故。和缙便把徐继盛犯罪的事,说了一遍。和奕道:“这又奇了,姓徐的自姓徐的事,兄弟反替他人害忧,这是什么原故?”和缙听了,也自觉得此话有理,只不好把可惜云娘的话说出来,便道:“兄弟原来不知那姓徐的本与家父有点交情。这会因他罪情大了,不能设得法来,要充发边疆去,离别家门,不知何时方回了。若还没点伤心,那还算得是人吗?”和奕道:“兄弟也说得是,我昨儿到刑部里去,见徐大人还没有受苦,可是万幸的了。兄弟休要挂心。我正要和兄弟往一处去。因我们那边来了一个伶官,唤做屏官。是唱生的,不过十五岁上下。看来色艺是独一无二的了。正要请兄弟前往听听。”和缙道:“这可不必了。一来俺正自纳闷,二来母亲是断不准我去的。不去也罢!”和奕道:“谁教你对娘亲说来?不如暗地走走。”和缙道:“我昨夜在园子里听戏,往看花灯,回得迟,也寻得天翻地复。若然暗地自去了,怕又要寻将来,怎生是好?”和奕道:“既是如此,不如暗地里背着人去了,不过半刻便回,自没有知得的了。”和缙被强不过,觉不好不去。心上又挂着徐家的事,就唤马之道家的,前往慰问云娘。却穿了衣服,与和奕转过花园里,开了角门,直出大街,望球伯府而来。由大门进去,从厢厅甬道,转进后园里,到了一个水池上的亭子,早见一人坐着,生得眉若春山,眼如秋水,身穿一件白银灰的宁绸。金貂长袍,外罩一件荷兰缎子银貂褂子。束着一条雪青花绉两人正说得情投意合,和奕一面着人准备酒菜。少时,把酒菜端上来。和奕端了主位,分让屏官与和缙坐下。那和缙心上,本欲立刻就要回去,只有屏官在座,不忍骤离。那和奕又一心要巴结上屏官。偏是屏官见和缙生得仪表秀稚,举动温和,反看上了。因此席间不住的与和缙打话。和奕见他两人说得出神,正要支使开他们,便命胡琴过来,使屏官唱曲子,并道:“席间无以为乐,请唱来给缙二爷听听。”和缙实在见不好意思,便道:“席上正谈得好,别混他罢。”和奕道:“兄弟来时,是要听曲的,如何又说这话。”和缙听了,不禁满面通红。屏官(听)见这话,恐令和缙过不去,便接了胡琴,唱将(起)来,是唱《诉西岳》。真是声音清亮,歌喉婉转。和缙听了,不胜赞羡。唱罢,重复入席。和奕见和缙与屏官如此投意,终是不快,着紧要混闹他两人,便发议道:”席间尽可行个酒令,说不出的要罚他三杯。”和缙道:“兄弟要行怎样酒令?”和奕正要说时,屏官道:“你两人不必说了。待俺说来罢。”和奕、和缙齐声道:“也使得。”屏官便道:“第一句要藏古人名,中要或诗或词二句,末后要词牌名,或四句,或五句凑成也不妨。或是触景写意,或是触物生情,倒也使得。若说不出的,及说来不成文理的,就该罚了。”和缙先点头道是,和奕也不答声。屏官道:“奕大爷可是愿意的?”和奕便硬着说道:“那有使不得!”便让屏官先说。那屏官略一思索,即道:“遍地桃红李白,游人初乐岁华。新饯芳春已过,樽前酒一卮,莫教辜负赏花时。”屏官自饮一杯,随让和缙。和缙道:“看木兰金甲,花月正春风。对美景良辰,悔教夫婿觅封侯。香衾辜负朝天子。”和缙说罢,和奕嚷道:“什么事!要从女儿着想起来,也该罚的了。”屏官道:“当初行令,只是说不出及不成文理的方要罚他。今缙二爷没有犯规,那有罚他的道理!”和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