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教育要旨

1、钦定教育要旨凡一国之盛衰强弱，视民德、民智、民力之进退为衡；而欲此三者程度日增，则必注重于国 民教育。盖在闭关之世，帝王专制愚民之术， 未尝不可为天下雄。 迺者万国交通，文明日启, 举一切政教艺术乃至琐琐日用之微，无不由科学发明，分功并进，举全国之心思才力奔凑于一途。纵言之，则自家庭教育以至学校教育，层递而日新；衡言之，则自社会教育以至世界 教育，周流而无极。无人不学，无时不学，无地不学。故能合群进化，蔚为大观。若以蒙昧 柔靡之民，当生存竞争之世，其亦殆矣。吾国开化最先，钟毓独厚，远溯成周学制，人人有士君子之行，渺矣不可复追。秦汉以 后二千余年，未与外国文明相接触，新知莫启，旧学又荒，过渡时期

2、，方针不定。本大总统 在前清从政，即以废科举、设学校为先。蓝缕初开，设施未竟，形式或是，精神则非。重以 政体革新，神州云扰。民国成立，荏苒三年，财政困难，未遑兴作，根本大计，缺焉莫修。 顾念治国犹治家然，家虽贫子孙愈不可以不读书，国虽弱人民愈不可以不求学。东西各国， 专门纪述，著作如林；识字人民，十得八九。返观吾国，则出版之书大都稗贩专利之品，寥 若晨星；甚至高才无升学之途，童师鲜求师之地。固由公家竭蹶，补助无资。然中养不中， 才养不才，微独处高明之地者宜然，凡为公民皆有与有责焉者也。本大总统既以兴学为立国要图，今兵气渐销，邦基粗定，提倡斯旨，岂容踌躇。矩矮本 诸先民，智慧求诸世界。使中华民族

3、为大仁、大智、大勇之国民，则必于忠孝节义植其基， 于智识技能求其阙，尚武以备军人资格，务实以儆末俗虚浮，矢其忠诚，以爱国为前提，苦 其心志，以猎官为大戒，厚于责己，耻不若人，严则如将领之部其弁兵，亲则如父兄之爱其 子弟。此本大总统对于学校之精神教育，尤兢兢于变化气质，而后种种学业乃有所施也。文明各邦皆厉行义务教育制度，其学区分配，即就各区内学龄儿童人数分担其延师设学 之赞。吾国亦定初等小学四年为义务教育年限，但国民罕知义务，往往放弃其青年可贵之光阴。今将以教育普及为期，必使人人有自治之精神而去其依赖之性质。即私家学塾，但能合乎教授管理之法，亦当与各学校受同一之制裁。而入手办法则有二端：师范者中

4、小学所从出， 宜极力整顿以造就良师； 课本者各学校所通行，宜从速编订以画一学制。 着教育部切实筹办， 并将义务教育原理分投演说；俟物力稍有余裕，即将各级学校依次扩充。记曰：“学然后知不足，知不足然后自反也。”创巨痛深之后，宜有艰苦卓绝之儒。凡我士民，当效阳明、 夏峰、习斋、刚主之身体力行，而兼以各国理化博物等名家深思好学，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痛惩虚慵自大之风，以不学无术为深耻。庶几胜残去杀，礼让彬彬，利国福民，践予望之。 国借人而成立，人借国而保护，未有国能无人而强，人能离国而立者；乃近观吾国人之心理、 之行为，若有与此原则不甚相合者。破坏之说，虽不如往时之冲口而出，而遇有一事刺激其脑筋，关系

5、其利害，则必凭其意气，极图抵抗，逞一时之热度。思潮所及，有奔突，无控止, 有进发，无回旋，有私愤，无公理，健者躁进，懦者盲从，黠者鼓吹，愚者附和；若必将当 前之秩序，一切之机关，尽行摧毁而破坏之， 而后乃快其心；此则是非之不明，利害之不辨， 实爱国心之薄弱有以致之也。尝谓破坏之派别有二： 一为有形之破坏，一为无形之破坏。兹先言其有形者。赣宁乱后, 各省暴徒乘机起事，谋复祖国，扰害治安，不绝于耳。若辈亡命，以其穷无复之之身，迫而 为铤而走险之举，残凶狠毒，固无足怪；而一般青年，被其诱引，供其指使，蹈汤赴火，甘 之如饴。彼独非中国之人乎！殊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也。夫不破坏不建设，此前数年之语。积重难

6、返之世，诚非有一度之廓清，莫能获百年之平治。今非其时矣！民国肇造，百度刷新，举向所祷祀以求者，悉已如愿以偿，方且拱护之不 遑，何忍卤莽于一掷！乃若建树，则利济之道亦多端矣；果其蒿目时艰，立志济物，不存苟 安之心，不为无用之学，研求政术，探讨艺数，或朋侪讲习，或传诸其人，下开士民之风气， 上备国家之任使，藏器待用，何患无时；即使不乐仕进，而出其才智保安乡里，为郑司农，为田子春，于人有济，即于国有裨，岂必铁血始为事功，岂必牺牲始为志士耶！至于无形之破坏，则防不胜防，御无可御，社会乃成为习惯，个人乃仗为长技，此尤可 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也！ 举一事于己不利益， 则多方掣肘冀其无成。闻一议非己之意见，则

7、 故意刁难，使归消灭。或托之舆论，或假之他人，武器运以和平，戎机伏于谈笑，言举斯心， 充类至尽，足以为乱贼而有余，陷国家于破灭。夫国基新造，群擎众举，或冀奠安；一或乖 难，危险曷极！譬彼哺婴，方须咻噢；譬彼种树，方待滋溉，春篥新盟，黄瓜屡摘，倘有知 虑，独能无惕于心乎！故当今日时局，惟万众一心，全体一致，激发天良，真诚爱国，为第一义。富于财者， 爱之以金钱；饶于才者，爱之以学问。有形之破坏，凡一切邪说暴行，足以启作乱之渐者， 拒之勿听，避之若,恶之若鹰鹃之逐鸟雀。无形之破坏，凡一切私心恶习，足以贻琪事之 咎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视之如饥渴之于饮食。内外同心，上下同力，中华民国庶有赖 乎！人之

8、处室也，欲蔽风雨，御盗贼，则必高其栋宇，厚其垣墉，以为非如此不足以相卫。 国者，卫身家之栋宇垣墉也；乃任其飘摇，加之荡析，宁非悖乱！宁非大愚！传曰：“皮之不存，毛将焉傅。愿我国人仔细思之！国何以强，强于民；民何以强，强于民之身；民之身何以强，强于尚武。尚武之道分为二： 日卫身，曰卫国；合之为一，卫身即卫国，卫国即卫身也。何谓卫身？风寒暑湿，有时为病，莫不求医；然医于既病之后，毋宁医于未病之先，未 病而医，莫若尚武。今有壮健之夫，与一文弱之士，同处于酷暑或严寒之地，披烈风，冒甚 雨，蒙犯霜雪，其感受一也；而文弱者必病，甚至于死。壮健者纵病而不为灾，且未必病， 何也？虽间由禀赋使然，实则尚武与不尚

9、武之别也。故今之言国民教育者，于德育智育外， 并重体育；使幼稚从事游戏，活泼其精神；稍长进习兵操，锻炼其体格；极至掷球角力，习 为常课，运动竞走，时开大会，凡所以图国民之发育者无所不至，此民之所以能卫其身也。何为卫国？吾国古者寓兵于农，有事为兵，无事为农，蒐苗独狩，乘农隙以讲武事，已 隐寓全国皆兵之意。 近世东西各国，尤通行征兵之制，凡为国民皆应服当兵之义务，平时按 年充役，年满退伍，各自营业；战时召集以御外侮，无民不兵，无兵非民，风气所树，遍国 中莫不以充兵为乐，战死为荣。推原其故，因其幼在学校，已习闻忠勇爱国之训； 长入社会， 又养成坚忍耐劳之风，所谓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非一朝一夕之故

10、，其由来者渐，此民 之所以能卫其国也。要之国必有民，民各有身；己身之性命财产，即国家之性命财产也。民未有不思卫其性 命财产者，欲卫性命财产，必先卫国。国者，凡民性命财产之总寄也。欲卫国必各卫身，身 者，一国性命财产之分寄也。故曰卫国即卫身，卫身即卫国也。卫身卫国，罔不本乎尚武。凡我国民，其可以奋而兴矣。或曰：好武之民不靖，不靖则 乱。不知尚武云者，乃炼其坚实之体格，非逞其血气之作用也。乃驱之勇于公义，非纵之于 私斗也，是又不可不辨。医之为道，空者实之。治国亦然，吾今实业衰颓，财政匮乏，军备单弱，一切之病在空。顾 此乃空之现象，非空之根本患处；穷究根本患处之所在，莫甚于学术不实。世界列强，实业

11、由衰颓而发达，财政由匮乏而整理，军备由单弱而扩充，凡今所见为衰颓者匮乏者单弱者， 英美俄法德日数十年前殆亦同此现象。彼何以治，我何以不治，盖学术为之也。吾国学术，推孔孟为极，则绎其书，体国经野之道，无非布帛菽粟之言。末流递降，汉 尚训诂，晋尚老庄，唐尚词章，宋尚性理，明清尚帖括，愈变愈空，由支离破碎以至于浅薄 虚浮；治身犹病不足，何以治国！科举既废，学校代兴，此为以实易空之转机，而又有蹈袭 皮毛之弊。默察世界学术之趋势，而求与为平进，不得不唤起全国人民之自觉心， 相率趋于崇实之一途。崇实之道，分两项而言之：一日物资之实，若数学科、理化科等，皆国民知识技能必需之学科也；不得徒事纸上之研究，必验之

12、实际，以为利用厚生之道。一日精神之实，若政治 学、法律学、教育学等，皆立国之大本大原也，不得徒为理论之竞争，必体察国俗民情以定 实地施行之准则。不特此也，世界之进化，实物质与精神互为鼓荡推移。瓦特之汽机，就物质上发明之学 也；百折不回，必成一器以尽汽机之用，由精神锻炼而出也。达尔文之进化论，就精神学上 推演之学也；即物穷理，必举一例以明进化之原则，由物质经验而来也。自今以往，讲物质之学，必寄之以精神；讲精神之学，必本于物质。以真挚之心理，倡 为朴茂之学风；以朴茂之学风，蒸为纯厚之俗尚。浮华既去，贞固不挠，由是职务安而实业 兴，物产丰而财政裕，经费充而军备足，合民族之实心，结成国家之实力，斯与列

13、强并驾齐 驱而无可乘虚抵隙之处。富强之道，具在于是，期共勉之！吾国人诵法儒言，盖无不知孔子之为圣矣。而圣学之传，颜曾子思而外，厥惟孟子。吾人去 圣既远，舍诵法其言外，殆无以想见其人。孔孟之言，载于论语及七篇者，至赅且 备；其于近世治世修身之要，引信致用，亦未尝不与西哲相合，而厘然有当于人人之心。今观论语五十八章中，凡言仁者一百有八。而孟子则言仁兼以义。宋儒以仁为心德， 义为事宜，盖自修齐以至治平，悉为此二者之所贯注。今之言群学者，以爱为合群之大力。 而凡国家之所谓合法，社会之所谓秩序，一切上下兴革，乃至处世程轨，皆须视时势所需要而为之，是有其宜与不宜又不可知也。仁义二字，大言之则其量无穷，其用

14、无极；小言之则一匹夫之存心，一日用之处事，皆 足自尽。故孔子日：“博施而济众，尧舜其犹病诸！ ”又日：“我欲仁，斯仁至矣。”孟子亦以 为能充其端，足保四海， 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是则我国民所当自奋者也。且孔子身当衰 周之时，虽心怀用世，而其言则日：“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又以不好犯上作乱为仁之本。又日：“君子思不出其位。”是知心存利济，随在皆足以自施，所谓天下之事 虽匹夫与有责者，此真共和国民之精神也。至孟子生当战国，其时处土横议，生民倒悬，尤甚于春秋；故专言仁不足以救其失，而 必兼言义。其言日：“仁，人心也；义，人路也。”又日：“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 也。”其称孔子

15、则日：“进以礼，退以义。”其教人则日：“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言义 又兼言礼者，古时礼本谓法，即指当代之一切典章法律言。故周官经世之书，而称之日周 礼。至于节文仪式之事，今世所名位礼者，古但日仪，故七十篇冠昏丧祭之节，则日仪 礼。是知以礼即守法，存心以仁，处事以义，而又必申之以守法，斯又法治国民之真模范 也。吾国民诵习孔孟之言， 苟于其所谓居仁由义而求得共和法，治国为人之真谛；将见朝野一心，共图上理，由是扬国粹而跻富强，其道又奚待外求哉？今人皆知地方自治，不知地方者，受治之客体，其主体仍在乎人；未有人人不能自治，而 地方可以自治者。欲求人之能自治，必先求人人各有自治力。 其力维何？ 一日自

16、营，一日自助，要莫不皆由教育养成之。北美合众国，共和国之新兴而最强盛者也，其国民之能独立自 营，久为世界所推许；原其所以致此之故，亦以美为盎格鲁索克逊民族，其风习得于祖国之 英人为多。近世法儒狄慕兰论英美民族优胜之理，详哉言之，其书具在，可复按也。盖英人以爱自由，而又重保守之精神，故本之为学，则尚思考而戒空谈；以之处事，则尊秩序而谋进步。论其教育制度，国家之有成文规律颁布， 迄今尚未称完备，而其教育事业之由历史的发达者， 下自小学，上至大学，悉以私立学校居其多数。试据其联合王国之教育统计表而观，每岁支 出之全国教育费数，几与国防费之额相等；要其五千六百余万磅中，其出于私费者盖已三千 二百万有奇

17、，不可不谓其地方自治力之雄厚而热心教育者之多也。更考其教育宗旨，第就小 学而言，必先涵养其读书求学之趣味，使各自努力，以为其发达智识之基；不特陶冶品性， 即训练道德，除秩序勤勉服从诸项外，更以养成节俭为先；是可知蒙养始基，即为后此伟大 国民之本，而凡百事业乃由此群力而兴。夫所谓自营者，非谓徇私忘公为肥家润身之计；所谓自助，亦非离群众独立无汛爱济众之心也。盖人人有资生之能，不必依赖而自活，斯遇事有强立之力，不待督责而自兴；惟其 然，故成效益宏，而所受之教育，益足以见诸事实，以是因果相生，蒸为国力，斯诚足树自 治之极轨，宏强国之远谟矣。吾国民苟能以英为范本，其重思考爱秩序之心，群趋于戒空谈 求进步

18、之实，行见生聚教训，起而自谋，因以富国强民，教育事业之发达，岂必俟诸十年以 后哉！人有竞争，方可向上；国有竞争，始能进步；学问因竞争而益修明；艺术因竞争而愈发达； 是竞争者国家进化必由之道也。虽然，有责任之竞争，固可使国家进化，无责任之竞争，反 足使国家退化。何以言之？譬如为农夫者，各治其田，不惜勤劳，不惮寒暑，分别土性，选择谷种，日夜孜孜以求。 将来收获盛者，此农夫之竞争于野也。为工商者，各治其业，精制器物，熟练技艺，计物价 之涨落，供社会之需求，以逐什一之利者，此工商之竞争于市也。官吏则鞠躬尽瘁，思称其 职，以竞争于仕途。军人则服从命令，奋不顾身，以竞争于战事。政客竞争于政策，而以社 会国

19、家为前提。士人竞争于精勤，而以道德学术为标准。他如女子则勉为贤妻良母，以竞争于家政。诸如此类竞争，皆为有责任竞争，谓之文明竞争；国家有此文明竞争，而后国家日 趋于进化。其或为农者不知土性，不辨谷种，恶劳好逸，肥料不储，而乃舍其田以芸他人之田。为 工商者，拙于技艺，昧于市情，不计需用之缓急，不察本利之盈虚，而惟作伪欺人，以希意 外之利。官吏则热心爵禄，奋力钻营。军人则怯于公战，勇于私斗。一般政客，排斥异己， 假公济私。凡属土人，竞尚虚名，分党立派。至女子更舍家政而谈国政，徒事纷扰，无补治 安。诸如此类竞争，皆为无责任竞争；此无责任竞争，名之日贪争。国家有此贪争，而后国 家日趋于退化。由是言之，国

20、家进化退化，全凭国民竞争结果如何。 苟竞争而出于国民责任心，则竞争 愈烈，国家愈安如泰山；苟竞争而不出于国民责任心也，则竞争愈烈，国家愈危如累卵。远 溯美国离英独立，因竞争得成功。近觌墨西哥革命维新，因竞争反遭失败。成败之机，间不 容发。一言蔽之，亦视国民之竞争有无责任心而已。我民国自成立以来， 国民竞争心异常发展， 其能尽本职负责任， 从事文明竞争以促国家 进化者固不乏人；而不尽本职，不负责任，忘冀非分，流于贪争，以速国家退化者亦复不少。 自今以后，深愿我政界、学界、军界、农工商界以及女界诸国民， 须为利己利人社会国家计， 其各尽心责任，切戒贪争。我国自共和改建以来， 人心之趋向，事业之缔造

21、，非失于幻想，即涉诸躁进；微独实鲜有济， 衡诸理亦靡通。于是社会陵夷，倾覆迭遭，穷源竟委，谁司其咎！粤稽周官，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抚兆民；抚者驯也，驯兆民，使从容渐渍，复其自然之性，故能熙熙嗥嗥，比 隆唐虞。比者一般国民，醉溺共和之美名，莫识自由之真相。土鲜力学，俗耻安贫，普通之 常识尚缺，骤跻专门；贾竖之旧染未除，滥膺民社，秩序荡然，等威莫辨。今欲求救济之方， 首在涤除躁进之污俗，而以渐进主义树之标的，使国人知所向往。兹约分两端言之：一、国家政治，宜渐进而不宜躁进也。夫政治自有政治上之常规，而 躁进则或逸出于轨道之外。越之沼吴，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日本维新，垂五十年。欧美列 强之建国，其间明主贤相之经营惨淡，远者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