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研究与高等教育内部的文化选择与建构

1、    文化研究与高等教育内部的文化选择与建构     摘要：以对传统文化进行解构和批判的姿态出现的文化研究，从深层次上改变了传统的文化观，文化“多元化”、“去中心化”的趋势日益明显，文化和权力的关系受到关注。这给与文化紧密相连的高等教育提出了诸多新挑战，它需要从文化研究的视角重新思考课程内容、师生关系、知识分子的身份角色等问题。本文正是从这一角度，探讨高等教育内部的文化选择和建构问题，期望引起人们对后现代社会中高等教育内部改革的一些思考。关键词：文化研究，高等教育，课程内容，师生关系，知识分子受后现代思潮的影响，20世纪后期西方世界的一个重要

2、现象是文化研究的兴起和发展。文化研究以对传统文化进行解构和批判的姿态出现，对文化领域长期以来形成的各种确定性的价值、观念、行为等提出了挑战。这主要表现为，以高雅和精英文化为代表的主流文化受到大众文化和通俗文化的强烈冲击，本土文化在全球化的过程中受到外来文化的挑战，传统的文化观正在日益瓦解，各种文化的矛盾和冲突日益尖锐。在这种情况下，有人提出，“21世纪是文化重建的世纪”，文化研究也因其关注这种文化变迁，尊重文化多元性，尤其重视大众文化和通俗文化的发展而受到当今社会的重视。本文正是想借助文化研究的视角来探讨高等教育内部的文化问题。在当今社会，解构行为和文化的多元化也同样影响着高等教育。由于高等教

3、育与文化有着天然、密切的联系，这种影响似乎更加深刻：在青年人更多地趋向于通俗文化和流行文化的今天，高等学校应该怎样对待学生的文化经验和选择？高等学校在教育教学的过程中应该怎样考虑文化的多元性和各种文化间的冲突？大学和知识分子该扮演怎样的角色，传统的精英文化代言人的角色应该怎样应对今天的文化变迁？这些都是我们要深入研究的课题。一、文化研究和文化的变迁文化是一个很难定义的模糊概念。1952年，克罗伯和克拉克·洪通过分析100多部权威著作，完成了文化这一概念的概括工作。他们认为，“文化指借助符号获得并流传的各种明确的和模糊的行为模式，它构成了人类群体的各项成果，包括物化的成就；文化的基本核

4、心是传统（即经过历史的演变和选择而保留下来的）观念，尤其是附属于观念的价值；文化系统一方面是行为产品，另一方面又是构成远期行为的必要条件。”1（p532）在这里，文化包括观念、价值、行为等，甚至包括物化的成果。也有学者倾向于从不同层面来理解文化，也就是说，在不同的领域、不同的语境下，文化其实也具有不同的涵义。雷蒙德·威廉斯认为，文化至少有三个涵义：首先，它可以用来指“智慧、精神和美学的一个总的发展过程”2（p2），这时文化与文明的涵义相近，它甚至隐含着高雅文化的意思，代表着人类的主流价值标准；其次，它可以用来指“某一特定的生活方式，无论它是一个民族的，还是一个时期的，或者是一个群体的

5、”2（p2），这时的文化包括教育程度、娱乐休闲、宗教、节日等，是生活方式的一种集中体现，比如我们常说的大众文化、茶文化、酒文化、饮食文化等都应该属于这一层面的含义；最后，文化还可以指“智慧特别是艺术活动的成果和实践”2（p2），在这里，文化主要指那些文学和艺术活动的成果。但是，如果想要理解文化研究及其对当今社会的意义，实际上更需要从本质上理解文化。有学者认为，文化“其本质是人精神上、意识上和情感上的建构与联系思维本身的建构与联系。这样，文化作为人唯一所具有的意识和情感的产物，其底蕴反映着人的精神活动。”3从这种意义上说，文化研究“本质上就是对人们如何思维进行的研究，就是对不同时期形成的思维模式

6、的研究”4（p84）。我们说，后现代思潮影响下的文化研究以解构和批判的姿态出现，它与传统的思维模式相比，到底表现为怎样的变化呢？简单地说，就是思维模式由“中心”到“关系”的变化。一般认为，“西方传统的思维模式是以逻格斯中心的二元对立为基本特征的思维模式”，而“逻格斯”则是“绝对理念”、“终极真理”的意思4（p86）。“逻格斯中心”实际上是坚信宇宙和世界中存在着本源、中心、本质和真理，而世间万物只不过是这些的表象。但是，从20世纪开始，人类的思维方式开始发生变化，萨特的存在主义、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理论”等都是这种变化的反映，个体的体验、交往和生活逐渐成为人们思考和思维的出发点，“逻格斯”的中心

7、被破解，各种层面的“关系”得到深度关注。思维模式从“中心”到“关系”的变化，使得文化的变迁呈现出如下特点：第一，关注多元文化。中心的破解实际上解放了人的心灵和思维，这为平等带来了可能。这种平等体现在不同群体之间的文化、不同民族之间的文化以及不同国家之间的文化。也就是说，每一种文化都应以其独特性与其他文化共存，多元文化之间应该寻求建立平等的关系，并在自身独特性的基础之上，以开放的心态进行深度对话，谋求相互理解。第二，精英文化的“去经典化”趋势。精英文化一直在传统社会中占主导地位。但是，在当今社会多元文化的影响下，各种亚文化蓬勃发展，尤其是以大众文化为代表的平民文化显示出了极大的生命力，并对自身的

8、合法性提出了强烈的诉求，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精英文化统治地位的反叛。因此，当今社会的文化研究拒绝“文化神圣化”，并主张应“坚持把文化的意义和实践去中心化、去经典化”5，应该更多关注不同阶层的文化体验。第三，文化和权力的关系受到高度重视。在以往文化研究中，文化和权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但当今社会的文化研究却认为，文化与“权力（power）、再现（representation）和身份认同（identity）”6有关。比如，传统文化和高雅文化长期占据社会文化的统治地位，实际上正是权力在文化领域的体现，是代表这一文化的群体长期占据统治地位的结果。因此，要想对文化深入了解，离开权力是不行的。文化研究为我们

9、看待和理解当今文化提供了全新的视角，也为教育提出了新的课题。教育作为文化传承的工具，应怎样顺应这种文化的变迁，是新时期教育工作者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在普通教育领域，这一研究已经受到比较广泛的关注，后现代的课程观和课程文化也开始应用于学校的教学和课程改革。但是，在我国的高等教育研究领域，相关研究还比较零散。原因可能在于，一方面，高等教育内部的教学和课程更加复杂，它一向是学科专家的领地，因而成为高等教育研究中的盲点；另一方面，高等教育内部的文化问题也更加复杂，它既有文化选择和传承的问题，更担负着发展和创新文化的重任，因此在文化变迁中受到更严峻的挑战。以下将从文化研究的视角，围绕当今社会的文化变迁，

10、尝试性地探索高等教育内部的课程、师生关系以及知识分子角色等的文化建构问题，实际上是期望回答：面对文化变迁，高等教育应在文化选择上持怎样的态度？应如何建构内部文化以适应当今社会的发展？二、知识的选择与建构知识、文化和教育的关系密不可分。首先，知识是文化的载体之一，文化需要通过知识的形式加以保留和传播，因此文化的变迁会通过知识体现出来。同时，知识也是教育的内容和载体，知识的传递和文化的传承都需要教育来实现。其次，“教育是一种文化影响形式”1（p534）。文化通过教育实现了它对个体和群体的影响，尽管教育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体现在对个体认知的影响之上，但无疑教育也是影响“个体的态度、价值、行为现代化程度

11、的最关键因素”1（p535），而态度、价值等正是文化的核心内容。最后，不同类型的知识对个体文化形成的影响并不相同。有人把人类的知识分为五类，可以看出，智力知识通常会在主流文化的形成中起比较重要的影响作用，而实践知识、消遣知识等会更多地影响到个体和群体的生活方式，从而影响到其文化的形成。教育作为一种文化影响的核心是文化的选择问题，选择怎样的知识作为教育内容，既是知识观的体现，更是文化观的体现。一方面，“什么知识最有价值”这一教育的千古诘问，凸显的是知识的工具价值，它是“以生活为尺度”的传统文化选择取向的体现7（p28），因为它强调知识的确定性、永恒性、经典性以及绝对性，实际上是“逻格斯中心”思维

12、模式的体现。另一方面，从文化研究的角度看，文化和权力密不可分，因此在知识的选择过程中，实际上还有“谁的知识更有价值”的问题。也就是说，“学校课程在传承社会阶层的本性时复制了不平等，文化传递是一个复制理想、知识形式和代表阶层特征的基本技能的过程。”7（p29）谁拥有知识选择权，谁就拥有了传播知识价值的舞台。因此，当社会的文化朝向多元化发展、多种文化并存并力图确立自身合法地位的时候，高等教育中的文化选择面临挑战。这些挑战将具体体现在知识的选择方面，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知识的权威性和确定性被逐渐打破。高等教育中传统的知识内容带有明显的确定性和权威性色彩，大学作为“高深学问”的场所，在知识领域的权威

13、是不容置疑的，而这样的知识所折射的是社会精英阶层的文化。既然文化和权力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那么精英阶段的高等教育正体现了这种知识、文化、阶层、权力之间的切合性：当接受高等教育是某些人和某些阶层的特权时，这些人必然倾向于用高等教育来实现自身群体的文化传承和文化认同，高等教育的内容也必然体现着这一文化观和价值取向，高等教育倾向于确立知识的权威性和确定性，实际上也是阶层权力的体现。当精英文化逐渐被多元文化取代的时候，实际上文化的权力也在转移，文化不能再为精英阶层垄断，大众各阶层都希望在文化领域中体现自己的诉求。同时，西方文化一统天下的局面也被打破，随之而来的是对不同民族、不同国家文化的关注。面对这

14、种变化，高等教育中的知识选择和建构也将发生变化，以复制阶层利益为目的的知识传递和文化传承将受到严峻挑战，对多元文化的理解、对话及认同在高等教育中越来越受到重视。比如，近年来，在西方的大学课程中，东方文化、非洲文化等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应该说是这种文化变迁的反应。第二，知识的外在工具价值弱化，而内在的文化价值凸显。20世纪以来，知识的价值似乎更主要体现在其外在的工具性上，高等教育选择怎样的知识作为教育的内容，也主要从个体发展和社会发展这两个角度来衡量和考察。从传统知识观和文化观的角度看，这似乎无可厚非，也天经地义。但是，从文化研究的角度看，这种观点实际上关注的是知识的外在工具价值，而不是其内在的

15、文化品格。从教育的角度看，如何看待知识的价值、如何选择知识，是其教育目的的集中体现。如果教育关注的是知识作为工具的价值，那么教育的目的一定体现为工具性的目的，强调的是教育的外在价值，强调的是其对人或者社会的功用。但后现代的文化研究则认为，教育的内在价值和它作为工具的目的无关，教育应该变成一种个体成长的场所，通过个体自身的探寻和努力，达到其内在的成长和变化。在这种意义上，教育在知识选择的过程中，也要重视其内在的文化价值，它不应该是绝对的、机械的和刻板的，而应该是理解的、生成的和内在的。第三，知识的选择和建构体系应更加开放。如果承认多元文化以及知识的内在文化价值，那么知识的选择和建构体系就应该更加

16、开放，它应该具有“平衡不平衡平衡的自组织和自建构”的调整功能，因为多元文化的理解和认同以及个体的成长和探寻，需要一个更加灵活和开放的环境和教育体系。传统文化观影响下的高等教育，在知识的选择和建构体系上比较封闭和保守，它要受制于学科范围、学术权威性、知识系统性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久而久之，知识的选择和建构变成了一种封闭的特权。它无法和学生的经验联系在一起，也不能够充分吸纳外部世界的多样性。其实，多元文化本身就是一个开放的体系，正是在多种文化并存的环境中，才能达到不同文化主体之间的对话、交流和协商。三、师生关系的选择和建构教师和学生的关系及其在教学中的地位历来是教育领域中存在争论的话题，教师主导、

17、学生主体，双主体等各种说法层出不穷。有关师生关系的争论，其实根本的问题在于对人、对知识的看法。一方面，在传统的文化观和知识观中，存在着绝对真理和绝对理念，它们独立于人之外存在，教育通过知识的传授帮助个体接近或者找到绝对真理。在这一过程中，个体相对于绝对真理来说是渺小的，外在的；而教师作为知识的传授者，由于知识的确定性和权威性被赋予了崇高的地位，成为教育中的主导者。另一方面，在传统的价值观中，人是社会人，人和人的关系是建立在社会关系基础之上的，在深层次上则体现着等级、阶层的观念。在教育领域中，教师作为教育的主导者，实际上是维持教育中这种传统社会关系稳定的需要。但是，20世纪中叶以后，随着西方社会

18、进入到后工业社会和信息时代，人们发现，“人成为了一种无所不在而又难于明确说明的文化关系之网中的生灵”，“文化时代的到来使人们原有的对人认识方式面临解体，此时人们抛弃了传统的从社会人的向度对人的解读和把握方式，开始转向从文化的向度对人的自由本质的再一次发掘。”4（p85）这对教育领域，尤其是高等教育领域中师生关系产生了深刻影响。1.师生关系更加平等后现代的文化观所极力弘扬的是平等的思想。这种平等并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平等，更在深层次上体现为人与客观世界的平等。这将从根本上改变高等教育中的师生关系，因为教师不再以知识代言人、学术权威的角色出现，在知识探索的世界里，他

19、们和学生是平等的，并一起分享探索的经验和感受。更加平等的师生关系将从深层次上改变教育。教育不再是教和学的场所，而是个体间交流感受、共同探寻的场所。这一点实际上已经在西方的高等教育中初露端倪，研究性和探究式学习的普遍展开，背后的文化根源也许正在于此。2.更加尊重学生的个性在后现代思潮影响下，教育不再仅仅是一个知识传授、文化传承的过程，它更多地体现为个体的体验和探寻。从这种意义上说，对每个人的教育都应该是不同的。近年来，虽然教育界一直在呼吁要尊重学生的个性，但实际上，在传统的教育体制内，师生关系、课程内容、教学组织形式等都使得学生的个性无法得到真正的尊重。如何在教育中充分发展学生的个性而不是压抑学

20、生的个性，应该需要对现行的教育进行深层次改革。首先，要重新树立对教育的理解。教育的最终目标应该是让每个个体得到属于自己的最好的发展，教育是个体成长的一个过程，教育的效果要通过个体的体验和认同来完成。其次，要改革现行教育的制度，朝着有利于个体自身发展的方向努力。教育制度应更加灵活化、柔性化，应该把学校尤其是高等学校建成个体成长的场所，为个体的发展创设自由的空间。四、身份角色的选择和建构谈到高等教育的文化，不能离开知识分子。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实践中，知识分子的社会角色和作用问题都一直是这一问题的核心，因为高等教育的文化选择和创造，其主体是高等学校中的知识分子。正像有的学者所说的那样，对知识分子的角色

21、的重构，是后现代西方文化研究中的核心问题。在西方传统的文化观念中，知识分子首先在知识的传承和创新中拥有绝对权威性，西方古老的学术自由传统，正是这种权威性的体现。一方面，在人们的传统观念里，知识分子能够对事物做出“权威陈述（authoritative statements）”。他们“担负着社会和民众的启蒙与教化的功能，追求并确立具有普遍性意义的价值存在，是文化与价值的立法者和裁决者”8（p48），是社会的良心和宝贵精神财富的守护者。另一方面，知识分子本身意味着严格的道德自律性、深刻的自我反思力以及极高的社会忠诚度。中国古代就有“君子应三省吾身”的要求，叔本华也提出启蒙与自我启蒙应是知识分子的本质

22、追求，这些都赋予了知识分子以高尚的精神化人格，这是其作为社会良心的保障和根本。但是，随着知识和社会的发展，尤其是“科技结构在经济和战略领域的扩展”，“特殊知识分子”出现了8（p61）。“他们不再以文人为代表，而是以专家为代表”。他们从事具体的专业领域的工作，面对现实问题，受到现实利益的诱惑和挤压，实际上已经颠覆了传统观念中知识分子的权威。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后现代的知识分子观提出了当今社会知识分子的角色定位和选择。1.坚持传统知识分子的角色后现代的文化观坚持知识分子的传统角色，把他们看成是社会的仲裁者、立法者和社会改革者。因此，“他们反对知识分子仅仅将自己的活动范围局限在血缘的高墙里或某一专门领

23、域、某一学科内，并仅仅从事个人化的、专业性问题的研究，完全成为了一个专家或学者的角色，从而导致专家学者与公众领域的隔离”。他们主张知识分子应担当起“文化批评领域”内的“领衔主演”的角色8（p664）。在后现代社会，传统知识分子的角色显得更加重要和不可或缺，因为在社会文化的发展中，仍然需要有人具有深刻的文化反思力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并把它变成一种推动社会和文化发展的源动力。毫无疑问，后现代社会的知识分子群体内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学术或者知识越来越成为一种职业，这消解着传统知识分子赖以生存的基础。这一方面是因为，当知识或学术成为一种职业时，它不可避免地和某种利益相连，这与传统知识分子作为社会的

24、良心和守护者的角色产生矛盾。另一方面，来自于市场经济和大众文化的影响，也从根本上消解着知识分子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因此，传统知识分子角色的重建苦难重重。2.重建传统知识分子角色的途径传统知识分子所赖以生存的社会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此，要从后现代社会的情况出发重建传统知识分子的角色。后现代的文化观认为，知识分子需要以抵抗的心态和姿态履行自己的使命，因此，他们为知识分子重建的角色定位就是“抵抗的知识分子”。所谓“抵抗的知识分子”，是指“这样的知识分子应当来自并活跃在任何群体：他们反抗形成他们自己的社会的令人窒息的知识与实践。抵抗的知识分子可以为被压迫情境的改革性批评作为出发点的人们提供道德的、政治的、教学的领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