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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TA/OA不如闪烁 BY：乱花渐欲 他知道。此后，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这是某个海滨酒店的露天晒台。夜空是纯粹的黑，星光点点，远而高，显得过于琐碎和模糊。没有月亮。也少有一丝风。大海浓重的潮气饱涨，闷热极了。 他是一个人。扶着晒台的栏杆眺望大海。浓重的海水已经没入天际，平行的远处，仍可看见海滨浴场的探灯，射出明亮的白光，交叉在海面留下隐约的印迹。 他的背后是灯火通明的大厅，他的脸背光，看过去仿佛收藏起时间。 他转身进入大厅，将自己暂时置身于光里。他还很年轻，皮肤很白，有一张漂亮的脸。穿著过于昂贵和精致。他从侍者的托盘里取了杯酒，在落地窗前的空桌里坐下。他缓慢的喝酒，指间透出安静。他手中的酒杯里，蓝色的液体在光与影的变换中滑入喉咙。他喝完这一杯酒，站起身来。他穿过大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厅里的亮度似乎黯下去了一点。 他只在入夜才出现在这。他无意交谈。 他不在乎是否有人注意到他。但他的神情告诉我们，他对于自己的独处，是愉悦的。 看上去他没有等待。他的心似乎可以吞食时间。在他身上，只能看到此刻，看不到过去的痕迹。他以一种优雅的姿态，站在一切面前，没有畏惧之色，也不是盲目的自信。他是耀眼的，没有什么不在他的眼前暗淡。 或许他在心里会怀念，会回忆？是的。他的记忆不动声色，他沉浸其中，他没有惋惜及后悔。 他会追忆谁？也许是曾经的情人。我们可以相信他是有过情人的。 他在酒店的登记簿上留下的名字是KeigoAtobe。 在他更年轻的时候，或者说是介于未成年与成年之间，以及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曾有过两个情人。他，与他，及他，在时间性上有重叠。 那时他们都有柔软充满弹性的肢体，都有起伏剧烈的心跳。 他爱他们。他们也爱他。他把自己能够给予别人的爱，平分给他们。这样心甘情愿的爱，几乎爱到和爱自己一样多。他在这样一个冲动、享乐、疯狂的年纪里冲动过，享乐过，疯狂过。他在那个时候有过种种欢乐及悲伤。 他其中的一个情人是寡言的。他们最初只是注视。那个男人在还是男孩的时候就是收敛起情感的，是会控制并过于自制的。这与他不同，他的感情充沛，他要去面对。他去找他，他喊他的姓。 他说：手冢，本大爷要和你在一起。 他看到他一贯严谨的脸庞露出刚出青春期的年轻男子独有的略带羞涩的笑容。 他们第一次一同过夜，是在手冢的公寓里。他们都有些紧张，做的并不是很顺利，所以早晨醒来时，他觉得不太舒服。他没马上睁开眼睛，他闻到被上枕头上散发出他的情人的味道。洁净的，规整的气味。就像他的情人的房间，每一件东西，都有固定的位置，什么都很好找，在这间屋子里什么都丢不了。同样的，无论多出来什么，一眼就可以发现。 比如说，搭在椅背上理得齐整的衣裤。那是他的。当然，是他的情人早晨起来以后从地上拾起来搭在那的。手冢习惯把衣裤折得整整齐齐摆在床头。 他去刷牙，手冢在准备早餐。一起吃面包牛奶鸡蛋。手冢把餐具洗干净，把杯子倒扣在托盘里，把盘子收到碗柜里。他在一旁看着，觉得他的情人的脸的每个弧度都这样英俊。早晨的阳光照进厨房，他的情人身上透出干净和沉稳。是与昨夜不同的感觉。 昨夜情欲高涨时，手冢的眼睛里，流出蜜一样的色彩，即使仍旧寡言，但青涩的手指生疏的移动时，皮肤里透出来的血色和失控的心跳带动体温上升，手冢带些鼻音的呼吸落在他的耳朵上，他热烈的抱回去，啃咬对方骨肉匀称的身体。一直，手冢都在用很深的眼神凝视他。他知道，彼此是在爱着，就觉得暖。 他的情人收拾房间时他倚在门框上看，他们昨夜就在这样一张单人床上彼此融合在一起，拥抱着沉沉睡去。他的情人把乳白色的床单铺在床上，抻平折皱。 他的另一个情人，有双漂亮得无法去形容的靛蓝色的眼睛，而且有些悲伤。你无法抓住他目光的中心点，不知道他的目光从何而来，仿佛他在用整个蓝色看东西。平时总带副眼镜，虽然并不近视。 他认识他时，还是少年。 后来，这个慢慢长成一个骨子里透出洒脱的男子对他说：我爱上你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说：那就在一起吧。 他喊他的名字。侑士。全名是忍足侑士。 他想这并不证明他爱忍足要多于爱手冢，这只是因为，侑士比忍足的发音要简短。 忍足的公寓在层，他曾说如果停电会很麻烦。忍足说那我就背你爬楼梯。 忍足抱着他的时候，总是抱得很紧，很久。以至于他起身时，几乎要轻轻的推开一点。 他和忍足一起过圣诞节。外面在燃放焰火。他说：我想看。他去打开小阳台的窗子，靠在他情人的怀里，看烟花在脚下炸开，从上面看，像是许多颜色的火星疯狂的散向周围，湮灭在空气里。黄白的浓烟和一些紫雾涌进来，忍足快速拉上窗子，他们一起在充满硫磺味的小屋里不停的笑和咳嗽，肩膀抖动，眼角溢出纯净的泪水。 忍足把他丢在床上亲吻。他们热烈的吻在一起，交缠在一起。 夜里醒来时，他闻到硫磺味还没散尽，淡淡的。他的头埋在忍足的颈窝处，忍足的颈动脉毫无保留贴着他的脸颊跳动。扑通。扑通。 忍足的屋子里散乱扔着许多碟片。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到处都闪闪亮亮。但他们很少拉开窗帘。更多的时候，他在忍足这里睡到中午才醒。卧室是朝东的。他醒来的时候，忍足还闭着眼睛抱着他。但他知道，忍足刚刚醒过来，就在自己醒之前一点点。他不动。忍足的早安吻落上来，忍足说中午早。他也知道，忍足知道他刚刚醒过来，就比他的情人晚醒那么一小会儿。 这两个情人他都爱。为什么不？只要他自己想去爱。 他较少去手冢那里过夜。手冢的那张单人床迟迟没有换。还有就是床太硬，总咯得他腰不舒服。他曾说换张床吧。可谁都没去做，也没什么原因。 他有手冢的钥匙，有时他去的时候，手冢还没回来，他就躺在那张不怎么舒服的单人床上翻报纸。看困了就随手一丢，把被单扯到地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手冢回来也不会去叫醒他，只是动作很轻的一张张拣起报纸，按顺序重新排好，把那条被单折得整整齐齐。然后去做饭。饭快好的时候他会醒过来，但他不承认是因为饿了。 他说：本大爷是想起来慰劳你一下。 有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住手冢那里，有天晚上刚爬上床他突然来兴致，就去咬手冢的耳朵。 手冢说：今天还是算了吧。 他问：为什么？ 手冢说：最后一个套子前天用了。 他翻身拉开床头的抽屉，看看又推上。他说：算啦，本大爷现在没心情做了。 第二天他去买了盒一打装的。丢给手冢。 手冢在盒子上看了看，说：保质期都过一大半了。 他说：那有什么关系，很快就用完了。 他喜欢在忍足的浴室里冲澡。因为是顶楼，浴室里有个能倾斜着向外打开的小天窗。某些时间里，就会有阳光渐渐洒满整间浴室。 他之后回忆起某一次。 他在洗澡，浴室里雾气氤氲，他面冲镜子，镜子朦朦胧胧的，喷头从上面洒下冒出白烟的热水。一下又冰了，镜子上面几条水痕划下来。镜子上不断起雾，又不断的有水划落。 他就看见忍足隐约的出现在镜子里。但他没有动。 两个人就那么默默的对视。 他头发上的水淌了一脸，滴到脖子流到锁骨，淋漓的滚落在地上。 然后他低下头。 看到自己的腿和脚。点点滴滴的水，一圈圈向外摊开，形成隐晦的波纹。 又看到忍足光着的脚和裤腿。 他又直起身子。 镜子里忍足的眼镜布满水汽，但他知道，自己是在和忍足对视着的。 阳光慢慢投进来。整间浴室就一点点被染成金色。 就是这么一场许是午后许是清晨的浴室里的交流。 没有语言，只有水的声音，滴落的声音。如同某种暗示，久久在浴室里盘旋。 那些浓的白雾，缓缓变成金色的时候，宛若情人。 他仿佛仅这一次，知道忍足的目光究竟来自哪里。但他仍不知道，这样的目光，中心点究竟在哪，虽然这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买来的套子还没用完，就和手冢吵了一架。后来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仅仅因为生活习惯不同。但那个时候，年轻气盛，谁都不肯让步。手冢的生活规律到你可以用他起床的时间对表。当然，没有SEX的时候用他睡觉的时间对表也可以。 而他的观点，是做人就要尽情享乐。想睡就睡，想起才起。 手冢说：不良作息对身体无益。要懂得节制。 他说：本大爷不是禁欲主义。 手冢说：你以前也不是这样。 意思是，看忍足那小子把你拐的。 他说：你管我怎样。 他也没立刻去找忍足。他明白此刻去会把旁的情绪掺杂到自己和忍足的感情里。他回自己的别墅住了几天，突然觉得，其实独睡也很好，没有人抱着，可以在床上自由伸展，尤其是自己这张足够大的床。并且软得舒服，就像就像忍足的那张。 他在忍足的碟片里翻CD听。找到的几乎都是摇滚或庞克，多是些地下乐队。 有支做的很粗糙的歌里一个嗓音破碎的男人乱七八糟的嚎叫，大概意思是：与其怀念，不如相见。 忍足晚上回来屋里没人。忍足一直等到半夜。忍足趴在床上玩手机，翻来覆去。关灯之后手机屏幕雪白的亮了很久。忍足睡着后一只胳膊垂下来，手机从指间慢慢滑脱，掉到地上，屏幕亮起来。黑暗里手机“啪”的落地声似乎有回音般往复了许久，直到青白的光散尽，周围尽是无边的黑。 他和手冢去吃牛排。回到公寓里就迫不及待的互相亲吻。手冢拉开床头的抽屉，里面有上次那个一打装的盒子。倒出来看还剩三个，拆开一只，已经开始干，再拆，剩下两只也都差不多。 手冢说：都过期了。 他说：凑和用吧。 第二天他醒来，看到自己的衣裤整齐的搭在椅背上。手冢房间里几乎没什么变化，每一件东西，都和他记忆中之前的位置差不多，连这张单人床也是，依旧咯得他腰不舒服。展现在他眼前的，是手冢洁净自律的生活。 他去刷牙，手冢在准备早餐。一起吃面包牛奶鸡蛋。手冢把餐具洗干净，把杯子倒扣在托盘里，把盘子收到碗柜里。他在一旁看着。 他说：手冢，我们散了吧。 一切由他开始，一切也由他结束。一直，他都喊他的姓。 手冢说：为什么？ 他说：你的床本大爷睡不惯，和你做也不是很舒服。 手冢说：可我真的很爱你。 他说：我也爱你，一直都是，现在也没变。但也就到现在了。 手冢说：到底为什么？ 他说：就是不想在一起了。 忍足吸烟，红色软包的Marlboro。忍足告诉他，Marlboro是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tic Only的缩写。 他有时觉得无聊，在忍足的书架里翻出来本旧约看。里面某些句子下面被画了线。他就随手翻。偶尔扫两眼在书上。他看到一片铅字里有句话被用蓝色荧光笔标记：“何时你才转过头不看我，让我独自咽下唾沫。”他看了看页数那里，标着约伯记。 他后来和忍足分手。留下忍足的钥匙。 忍足不问他理由。但他坚持要说。 他说：我没办法去爱一个人像爱自己一样。 他从下巴延伸至耳朵的线条转折比他们最初在一起时硬朗许多。他璀璨发光。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夺目。周围的一切都为他黯淡。 他说：侑士，我一直都爱你。也不会再去爱谁了。 即使分开，他还是喊他的名字。 他记得临别时，忍足说他将爱他直到他死。 他的背影，开始有种不一样的风采。他如同光。 忍足另寻公寓，搬之前收拾出来几张不属于自己的CD。NIRVANA乐队的。大约是他忘记带走了的。忍足把CD插进电脑里听，觉得当年多么经典的反叛，现在看来并无太多激动人心。忍足想大概他也是不喜欢的吧，所以会丢在这一堆影碟里。 又过了几年，忍足在新闻里看到NIRVANA乐队主唱的遗孀和原经纪公司版权纠纷，一时间重出的精选辑大卖。忍足这才知道，NIRVANA的主唱Kurt Cobain是开枪自尽，报纸上重刊了当年Cobain在演唱会上砸掉吉它放火烧的照片，还有遗书。末尾部分有一句：Its better to burn out , than fade away . 忍足想Cobain大概是烧尽了对音乐的爱，爱不动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