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我的父亲母亲.doc

如歌我的父亲母亲 如歌 我的父亲母亲 那是1986年。 1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始使用法定计量单位。 1月5日，南非军队再次入侵安哥拉领土。 1月28日，美国“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升空几秒后爆炸，7名宇航员全部遇难。 3月，“863”计划正在起草。 3月6日，著名美学家朱光潜逝世。 4月26日，苏联的乌克兰共和国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核泄漏事故并引发爆炸。 5月9日，北京工人体育馆，“国际和平年”纪念演唱会上，崔健以一首一无所有唱响了整个体育场。中国摇滚乐应声而起。 6月，父亲高考失利，待业在家。 盛夏光年，骄阳炽烈。 泥土蒸腾出的咸腥气味混杂着十八岁少年的青涩气息，在空气中发酵成说不出的味道。滚烫的风在阳光下恣肆游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阿仁啊，你就别想那回炉的事儿了，好好呆在家里吧。”爷爷眼里老泪纵横，却是无能为力。 村长也三天两头上爷爷家里劝：“阿仁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家里人想想啊!你看看你大哥他两次高考都没考上，家里哪还有钱供你回炉?再看看你那患白血病的妹妹，你爹妈心都操碎了，难道还要他们为你操心吗?如今你大哥在家开拖拉机小日子不也过的挺好的吗?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阿仁啊，命理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那日，父亲哭了，坐在白茫塘温实的大堤上，手里握着镰刀，裤腿半卷在膝盖上，双脚蘸着泥水。此刻，或许只有那厚实广博的堤岸能听到父亲内心深处嘶声竭力的呼喊，或许只有那静默无语的河水懂得父亲的戚哀。 父亲那时的境遇就像人生中的高嘉林，高考落败，不得不面对回归农民本质的事实。后来我把人生买回家，父亲一口气看完了，说和他太像。是啊，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高考制度未经改革，公平机制尚不健全，计划与市场参差不齐，分配制度仍不完善，谁不想脱贫致富，脱农转非?谁不想通过高考这条通向发繁华都市的终南捷径打入城市内部，占领一席之地?只是父亲不是命运的宠儿。他甚至没有高嘉林曾有过的短暂的光辉经历家里穷，关系网单纯，县城里没有人可以帮他;家里还有气息奄奄的白血病妹妹;也没有巧珍那样死心塌地的倾慕者不，或许，是的，他有母亲他有他的秀秀。 那个年代的农村风气尚未开放，爱情仍是一个拘谨的词，色彩浓重，味道奢侈。阿仁和秀秀，没有干柴烈火的爱情，没有歇斯底里的情话，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在媒人的撮合下见了一面，就点头答应了，淡然如许。其实，阿仁和秀秀是发小，在大树下漏雨的 村教室里，他们坐的是一凳。秀秀的家在阿仁的隔壁村，两人时常割着草，放着牛，不知不觉便碰面了。夕阳西下，两个孩子的脸红得像晚霞染红的半边天。母亲时常穿一件红色的粗布衣裳，在芦苇的深处，在绿树的枝桠间，活像一朵半开的花。母亲在家排老六，初中还没念完便被外祖母撵回了家，一说家里没钱，二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话说外祖母年轻气盛时可是一等一的彪悍，一张嘴能把人骂得直打哆嗦，两股战战，望你个毛小子敢动我闺女。亏得那时父亲老实本分，只做远观者罢了。 秀秀辍学后去了砖厂做工。那日里风和日丽，秀秀打算用攒起的小钱到县城里添置点家用。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路了。徒步前行，十六里，翻过两座山，走过一片坟地，趟过一条小溪秀秀不知道，这一段路，也是阿仁的求学之路。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大江南北，市场经济初露端倪，小虎队唱得正红火。县城里各式小店林立，百货齐聚。第一次挣钱买东西，秀秀心里说不出的欣喜自豪，忍不住便逛了起来，饭也不记得吃，如此竟到了太阳下山。小伙伴们都回去了，秀秀只得一个人走那十几里山路，想来不禁害怕，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刚过半山腰，天已经完全黑了，女孩子与生俱来的恐惧漫上喉咙。快到坟地时，空气变得诡异起来，秀秀隐隐约约看到一抹黑影迎面而来，速度很快，伴着依稀的窸窣生。秀秀感到后背凉了一大截，内心极度恐惧，直打哆嗦，忙躲了起来，不敢出声。温润如玉的月光仿佛一盏大地之灯，如银倾泻，将夜间的静谧的万物笼罩在玉色之下，照亮了泛着冷光的坟头，也照亮了来人的脸。秀秀看清了，那不是鬼，是阿仁。待到阿仁走近，不料秀秀忽地窜出来，将阿仁吓得瘫软在地上，她却又抿嘴笑了。话说阿仁至少是读过马克思主义的，信的是唯物论，哪那么容易被吓。他定睛一看，不是秀秀又是谁?两人皆打量着对方，纳闷着这么晚这死丫头(臭小子)咋在这呢?不会真遇见鬼了吧?!看着看着秀秀和阿仁都脸红了。秀秀扭头便要走。“我，送你回去吧。”阿仁有点吞吐。秀秀应声顿了顿，不回答，继续往前走着。阿仁便跟了上去。月光下，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小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一句言语的交流，却似乎有心有灵犀的默契。就是这样一段月夜下的路，有温馨的月光，遍野的虫鸣，两个人的心跳。“谢谢你。”末了，秀秀低着头，只说，“这么晚去学校，小心。”波澜不惊的语气谁说秀秀不知道父亲要去哪。父亲点头，转身，走了。 白茫塘的河水泛着波光在阳光下流淌，两岸的青草和芦苇似翻滚的波涛，在风中夹杂着夏日腥咸的空气左右招摇。高考落败后的阿仁终日解不开紧锁的眉。那些所谓的美好的幻想都已不再，他觉得对不起她。 其实，她不曾对他说过：“不论成功与否，我都愿跟随你左右。” 后来，阿仁和秀秀结婚了，于是有了姐姐和我。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想，它的适用范围只局限于为柴米油盐挣扎的那批人，包括我的父亲母亲。生产大队撤销已有数年，村委会取而代之。阿仁在村委会中某了个会计的职位，日日去小镇里办公。所谓办公，无非就是整日里与一些看似很闲的人打牌吃饭，喝酒度日。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回到家已是醉的不省人事。我开始讨厌父亲，讨厌他的堕落，讨厌他的自暴自弃。我更不明白母亲的隐忍。对于父亲的颓废，母亲没有说一字一句，反而每每见父亲醉酒回来都是心疼得泪眼迷离。这让我无法理解。直到有一天，母亲对我说：“爸爸要带我们搬家去镇上了。爸爸为我们盖了新房子。你和姐姐马上就可以去镇里上小学了。”当时幼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故事会朝这样的结局发展。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不甘一辈子与黄土打交道，他知道，市场经济日益繁荣的时代，他必须放下读书人的架子去了解和学习新的事物。他天天泡在镇上喝酒吃饭，其实是在悄悄地琢磨着小店的经营模式与运转机制，学习他人的成功经验，同时为自己构建人脉网，如此他才向朋友筹集到了钱开了一家饭馆，并以敏锐的洞察力和独特的商业头脑把小店经营得红火，一年之内就还了所有的借款。他说过，要给母亲幸福。 如今回忆往昔，母亲永远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少年陪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