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董香书等：民生财政与社会福利研究

民生财政与社会福利研究 基于动态经济学分析 A study on public finance and social welfare -An analysis based on dynamic economics 作者简介 董香书 北京大学经济学院财政系博士研究生， 主要研究方向：发展经济学，公共财政。 地址: 北京市海淀区北京大学畅春新园 3 号楼 276 房间 邮编: 100871 电话:电子信箱: 肖翔 中央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 主要研究方向: 经济史,经济增长理论。 致谢信息 本文受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研究所武力研究员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 产业结构演变中的大国因素研究（1949-2010）”（批准文号 11BJ015）资助。感谢路 继业老师在厦门大学召开的“中国经济增长与结构变迁”博士论坛研讨会上的评价和 建议。感谢李翠霞教授在哈尔滨商业大学召开的“经济转型发展与管理创新”博士论 坛研讨会上的建议和启发。当然，文责自负。 2 民生财政与社会福利研究 基于动态经济学分析 摘要：本文提出了一个理论模型， 讨论民生财政、 经济 增长和社会福利的关系。基于理论模型的 数值模拟结果显示，政府对于民生 财政投入增大会带来经济 增长的下滑,民生财政与社会福利则呈现 倒“U”关系。在政府对社会福利关注较低的时候，提高民生财政的投入将提高社会福利水平；但如果 政府对社会福利过度提供，则 将会导致社会福利的下降。最后本文结合中国国情进行了政策评析。 关键词：民生财政； 社会福利； 经济增长 A study on public finance and social welfare -An analysis based on dynamic economics Abstract: A theoretical model is constructed in which the relationships of public finance, economic growth and social welfare are discussed. Based on the model, numerical simulation indicates that increase of the public finance will have a negative effect on economic growth. In contrast, the relationship of public finance and social welfare behaves an inverse U curve. When government pays low attention on social welfare and less amount of public finance, an increase of public goods and services will increase social welfare; however, social welfare will decrease if government provides exceeding public goods and services. Key words: public finance; social welfare; economic growth 一、 导论 改革开放三十年来，在政府主导经济增长的模式下，中国经济取得高速增长。30 年来年均增长 速度超过 9%，2010 年人均 GDP 超过 4000 美元，进入中等收入国家。但在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 与民生相关的公共物品(例如医疗、教育、保障房等 )提供不足。这导致了社会福利发展滞后，长期 困扰着中国经济发展与“和谐社会”的构建。许多学者对政府忽视公共物品进行研究，例如有学者 对各地区的政府竞争的实证考察，发现政府更偏向于投资而非提供可以带来民生福利提高的教育投 入等公共品和服务 1。尹恒、朱虹通过实证研究发现，中国地方政府存在严重的生产性公共支出偏 向，而非提高居民福利的服务性公共支出。从而造成了政府的缺位和越位 2。有学者指出财政分权 显著且可观地降低了基础教育的质量,也减少了城市公用设施的供给 3。我国 1985 财政的卫生投入 占我国卫生总费用的比重为 38.5%，而到 2000 年该比重则一路下滑到 15.5%，从 2001 年以后才开 始回升，到 2005 年仅为 17.9%。而发达国家中英国、法国、德国、日本等国家这一比重都在 80% 左右，发展中国家中的印度尼西亚、南非、巴西、马来西亚、泰国等国家这一比重也在 35%- 60%4。 3 经济增长仅是经济发展的手段而不是目的，经济增长最终需要实现的是社会福利的提高。进入 新世纪以来，中国政府逐渐关注民生问题。在中国共产党十六大上，中国政府提出“全面建设小康 社会的战略目标” ，而人民福利水平的提高正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政府 开始对与民生相关的领域以更多地关注。财政支出在教育、社会保障、医疗等领域的支出比重日益 增加，社保文教支出占总支出的比重由 1978 年“13.1%”上升至 2006 年的 26.8%。2007 年十七大 提出：“必须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更加注重社会建设，着力和改善民生” 。民生财政逐步成为政 策界与经济学界关注的热点。有学者将其界定为：民生财政,就是指在整个财政支出中,用于教育、 医疗卫生、社保和就业、环保、公共安全等民生方面的支出占到相当高的比例,甚至处于主导地位 5。 也有学者认为认为公共财政就是民生财政，而公共财政的基本逻辑是要首先保障基本民生 6。综上， 我们可以看出民生财政的关键是政府支出由投向生产建设的支出向提高人民福利的支出（例如医疗、 教育、社保以及保障性住房、公园等方面）转变。 但从世界发展历史来看，政府对民生的投入与社会福利的提高并不是简单的正相关。学术界认 为，曾经进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的拉美国家所进行的福利赶超，是拉美国家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的重要因素。樊纲认为拉美民粹主义的福利赶超是拉美国家在 80 年代“失去十年” ，90 年代也乏 善可陈的重要原因 7。陈昌兵在樊纲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一个理论模型，他通过将政府引入技术进步 函数，解释了拉美化陷阱的根源主要在于政府对企业技术进步的支持力度不够 8。很多学者根据中 国的经济现状和世界其他国家的发展史，提出我国的民生财政要防止走两个极端。作为民生重要组 成部分的社保制度，应与经济增长的同步发展，既不要滞后，也不应超前，滞后将不利于扩大消费 和经济增长，超前会“透支”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成为掉进“中等收入陷阱”的诱因；换言之， 社保制度建设中要防止出现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倾向 9。 综上所述，政府的民生财政，经济增长和社会福利之间具有复杂的关系，其间的逻辑关系究竟 如何？本文试图通过构建理论模型对此问题进行进一步的深入讨论。经济增长与政府支出关系的理 论研究在学术界是一个热点。Barro 在该方面做出了开创性的研究，这篇文章也是本文的研究基础 10。但是 Barro 的模型之中，虽然讨论了政府支出进入消费函数与生产函数，但是它的模型并没有 将政府的财政收入作为一个整体考察。严成梁、龚六堂对公共收支进行了综述，总结并推广了 Barro 的模型，他们认为福利开支与经济增长负相关，但没有对社会福利进行讨论 11。Turnovsky 通过消费税和商品税来讨论政府和福利的关系 12。Marrero 也在 barro 的框架下讨论了增长和福利 的关系 13。他们都是在两种税收体系内进行的讨论。Censolo 基于三部门的 R&D 增长模型讨论了 政府消费的组成部分对整个效用路径的影响 14。这些文献主要着力于税收与经济增长以及福利的关 系。 本文核心目的是讨论民生财政、经济增长与社会福利的关系，通过引入政府福利关注系数讨论 其对经济增长与社会福利的关系，拓展了现有理论文章的讨论范围，以期对中国经济现况以更好的 解释。本文余下部分结构如下：第二部分构建了民生财政，经济增长和社会福利的理论模型；基于 该理论模型，第三部分对三者关系做了数值模拟，讨论其三者的逻辑关系；最后对文章的政策含义 进行评析。 4 二、 模型 本文在 Barro 的框架内 10，引入政府福利关注系数,用 表示。我们认为， 是一国家的历史、 文化与道德等因素决定，而不是由模型内部决定，所以在本文中为外生变量。它主要反映政府在既 定税收中对于生产型支出与消费性支出的分割比例。一国政府对于社会福利关注越大， 也越大。 1 消费者 首先我们假设社会上存在同质的消费者。代表性消费者的福利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消费者通 过自己在商品市场上购买产品和服务进行的私人消费；另一方面是通过政府服务性的公共支出，提 供的如教育，医疗卫生，社保等公共物品和服务进行的消费。代表性消费者的即期效用函数采用常 替代弹性形式： （1） 1()(),cthuct 其中 代表 t 时刻代表性消费者的私人消费量， 代表 t 时刻代表性消费者获得的政府提供的()h 公共服务， 是跨期替代弹性。即时效用函数 满足 ， ， ，,uc 0uch20uc 。 20uh 消费者对一生效用进行平滑，其终身效用为 （2）0U=(), tcthed 其中， 是贴现因子。 1 消费者通过工资和投资所得的利润得到收入，收入的一部分用来消费，一部分用来储蓄。面临 的预算约束如下： （3）()()()atwrtact 其中， 为 t 时期的储蓄增加量， 为 t 时期的工资收入， 为 t 时期的利率， 为 t 时()w()r()a 期的储蓄。 代表性消费者在预算约束下选择消费路径和资产积累路径以极大化其一生的贴现效用之和。 2 厂商行为 设厂商是同质的，租用来自消费者的物质资本，劳动力以及政府生产性公共支出进行生产： (,)YFKLG 假设生产函数符合一次齐次性的规模报酬不变性质。为简单起见，这里采用柯布道格拉斯形式， 在人均资本存量 的定义下，生产函数表示为/k （4） 1yAg 5 其中， 代表人均产出， 代表人均政府生产性支出， 为常数。 YyLGgL(0,1) 由于生产函数符合一次齐次性，则各投入要素的报酬总和与产出相等，即 （5）(1)wrk 其中， 是政府对厂商征收的税率。 厂商的利润函数为 （6）(1)Lyrk 厂商租用资本，雇佣劳动力并利用政府生产性公共支出进行生产，并在外生给定政府支出 g 和 税率 的前提条件下，选择最优数量的资本和劳动力以追求利润最大化。 由利润函数对资本求一阶导并令其为 0，即 ，得到厂商利润极大化条件：k （7） (1)()1yrAkgk 3 政府行为 政府从厂商生产的产品中收税，将税收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作为对生产有利的生产性支出；另 一部分作为服务性支出，直接进入居民的效用函数中提高居民的福利效用。 的比例进入生产(1) 性公共支出，另外的 的比例则直接进入居民的效用函数中。 （8）hy （9）(1)g 政府预算平衡要求，财政收入与公共支出相等 （10）Tygh 4 经济动态均衡 本文考察的是在分散的市场经济下，加入政府的动态均衡。因而所考察的均衡是次优均衡 （second-best） 。在经济均衡条件下，消费者的储蓄全部用来投入生产中，因而要求与厂商投入的 资本相等，则有 （11）ak 由（4）和（9）式，得政府生产性支出关于资本和税率关系 （12） 1()gAk 将（12）代入（7）得到利率的表达式 （13） 1(1)()r 6 将（11）代入（3） ，并由要素收入法得到 （14） .()1()ktfkct 横截面条件： *()0limrtte 在预算约束（14）下，利用动态最优规划最大化家庭效用函数（2） ，即0()U=ax(),tctuthed 得到家庭的最优消费路径 （15） 1(1)()Ac 在稳态均衡经济增长条件下，经济增长率和消费增长率相同，从而 经济增长率 （16） 1(1)()cA 设消费的初始水平为 ，政府支出为(0)c(0)h 则 t 时刻的消费和政府支出 （17）()0 tce （18） tht 将（16）和（17）代入（1） ，并积分得到社会福利函数 （19） 11(0)chU 又有 （20） 11(0)()yAk （21）0c （22）()()h 下面我们进行数值模拟，来分析政府社会福利关注系数与经济增长和社会福利的关系。 三、数值模拟 7 我们首先讨论政府社会福利关注系数与经济增长率的关系，之后进一步讨论政府福利关注系 数与社会福利的关系。 1 政府社会福利关注系数与经济增长的关系 如图一所示，经济增长率与政府福利关注系数呈现反比, 随着政府的福利关注系数增加, 经济 增长率出现下降。这和很多学者所讨论的结论一致 21011。同时, 这也与我国在改革开放以来，在 “发展才是硬道理”的发展战略下，政府为追求经济增长率而对社会福利关注程度相对较少的历史 经验相一致。政府为追求高速的增长率，势必降低福利的投入，而将更多的公共开支投向有利于直 接带来经济增长的生产性支出。 图一 1 政府福利关注系数与经济增长率 2 政府福利关注系数与社会福利的关系 从图二来看，政府对社会福利关注系数与社会福利水平呈现倒 U 曲线。即，当政府对社会福 利关注很低时，增加对社会福利的关注度，在财政开支中加大对社会福利部分的开支，可以提高社 会的效用水平。但当社会福利关注度不断增大时，社会福利将达到最高值之后出现下降。这是因为， 当政府过度注重社会福利提高，将更多开支给予提高消费性的开支之时，对经济增长率有所下降， 而经济增长率下降最终导致了社会福利的下降。从模型中，我们可以看出，不能简单认为提高政府 对于社会福利关注系数可以提高社会福利。 1 这里参照Barro的参数取值 10，取 =0.25， =0.25， =0.02， =0.99， =0.7，A=1 8 图二 2 政府福利关注系数与福利水平 四、结论与政策含义 通过构建的理论模型以及数值模拟，我们认为有以下几点结论值得注意。 1、政府对于民生的关注程度提高将降低经济增长率。这和我国长期追求扩张性的经济增长的 历史经验相一致。但是增长的目的是福利的改善，经济增长只是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在新时期， 我国中央政府更加开始注重社会福利的改善。但是由于分税制与“晋升竞标赛”的经济与政治的双 重激励，带来了地方政府还是有着急切的发展高速经济增长率的动力。而在目前分税制的体制下， 地方政府承担了更多社会公共物品、绩优物品的提供。从我们模型和数值模拟的结果来看，地方政 府如果加大社会中公共物品投入将导致经济增长率的直线下降。而在现有经济与政治双重激励下， 地方政府年经济增长作为首要目标，势必带来对社会福利关注度不够。从这个角度来说，改变地方 政府追求经济增长的偏好是提高社会福利的重要方法。 2、当政府对社会福利关注水平较低的阶段，通过提高政府对民生财政的投入的关注可以提高 社会福利。我国进入新世纪以来，加强了对社会福利的关注，取得了一些成效，社会福利有所提高。 但是我们还要看到，中国是一个大国，各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广大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还比 较落后，政府对于公共物品的提供也较低。在这些地区，中央政府应当加大对于公共物品的支持力 度，以提高这些地方的福利水平，并进一步提高社会福利水平。 政府对于社会福利关注度如果过大，会导致社会福利下降。从我们的模型中可以看出，政府对于社 会福利的关注度提高，从直接提高社会福利，但是也会降低经济增长率，从而降低福利。这两个作 用相互交织，相互作用，最终当政府福利关注系数过大的时候，社会福利出现下降。在拉美国家出 现超越经济发展阶段的“福利赶超”的历史教训与本模型的结论相一致。而且福利存在“刚性” ， 当福利提高之后下降就比较困难。所以政府财政对民生的投入不能过高而损害经济增长水平。 3、从本文的研究结果中可以看出，经济增长是实现社会福利的决定因素。我国政府不能为了 追求经济增长而忽视社会福利的改善。尤其在我国进入中等收入国家以后，随着城市化的不断推进， 居民对政府公共物品提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政府应当加大政府投入中对民生财政的投入，以期改 2 这里参照 Barro 与严成樑等的参数取值 1011，取 k0=1， =0.25， =0.25， =0.02， =0.99， =0.7，A=1 9 善社会福利水平。但依据我们的模型，可以发现，如果政府的投入过于集中在消费领域，可能从长 期来看并不能有效的促进经济增长，反而有可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经济增长是社会福利改善 的基础，如果过度关注民生领域（尤其是过度关注居民的消费领域）而忽视对推动经济增长的投入 将导致经济增长速度停滞，最终带来社会福利的下降。 3如何在民生财政、经济增长与社会福利之 间平衡，是我国进入中等收入水平之后面临的重要课题。 参考文献 1 乔宝云、范剑勇、冯兴元. 中国的财政分权与小学义务教育 J. 中国社会科学，2005(6): 37-46. 2 尹恒、朱虹.县级财政生产性支出偏向研究 J. 中国社会科学，2011(1):88-101. 3 傅勇.财政分权、政府治理与非经济性公共物品供给 J. 经济研究，2010(8):4-15,65. 4 朱青.关注民生：财政支出结构调整的方向与途径 J. 财贸经济，2008(7):24-28. 5 安体富.民生财政:我国财政支出结构调整的历史性转折 J. 地方财政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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