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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文学思潮研究(第二章第四节白话文学思潮的两大特征——现代化与民族化)知识点一、现代化特征五四时期兴起的白话文学思潮是一种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文学思潮。从它的内容看,其现代化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它直接地反映了时代对文学的要求。不过,考察历代中外文学的发展,应当说,每一个时代的文学思潮相对于那一个时代而言,都具有那个时代的“现代”特征。如唐代韩愈倡导的“古文运动”,近代梁启超等倡导的“诗界革命”、“小说界革命”等。五四新文学运动中的白话文学思潮的现代化的个性特征何在呢?从总的方面讲,这个个性特征是鲜明而浓厚的“人的意识”,具体来讲,又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征:1、从新的文学史观出发,明确地提出了“白话文学为中国文学的正宗”的观念。这种观念是一个与传统的文学观念对立的“新”观念。因为,传统文学观念认为,文言文学才是文学的正宗。它的“新”不仅“新”在它否定了传统文论对“白话文学”的文学地位的否定,“用一种新的文学史观”(建设的文学革命论·导言26页),代替了传统的文学史观,而且,“新”在它是一种自觉的、有意识的主张。正如胡适所说:“这一千年来,中国固然有了一些有价值的白话文学……因为没有‘有意识的主张’所以白话文学从不曾和那些‘死文学’争那‘文学正宗的位置。”而五四新文学先驱们却第一次在中国文学史上“有意识”地、自觉地提出了这一主张。他们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发现白话文学价值的群体。瑞典历史学家雅克布·布克哈特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一书中曾说:“真正的发现者不是那个第一次偶然碰到任何东西的人,而是那个找到了他所寻找的那个东西的人”。新文学先驱们提出的这一新观点表明,他们就是“那个找到了他所寻找的东西的人”,他们是自觉寻找那个东西的人。2、从文学形式本体出发,明确地提出了“新文学就是白话文学”的主张。这一主张彻底叛离了传统文学观的体系,既不从文学“经国之大业”的社会价值入手,也不从文学“美出于心灵”的文学创造论开题,而是着力于从文学形式入手来界定“新文学”的本质和特征,从而在最基本的意义上切中了文学的本体: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这的确是一个新观念,而且是一个由“新思维”(从文学的形式)产生的新观点。值得一提的是,这样一种新观念,虽然是从文学形式本体出发对新文学的界定,但是,它又内在地与五四时期的其它新文学的观念,如“人的文学”观、“平民文学”观、“国民文学”观、“社会文学”观等,有密切的联系。这个联系就是“白话”。事实上,谈论五四文学的任何新观念,都不能不涉及白话的主张,而谈论白话的主张,又不可能离开整个新文学观,它们原来就是一个整体。虽然表面上我们看不出白话与“人的文学”、写实文学等观念的关系,但是,正如蒲伯所说:“所有的不和是谐调尚未被理解”(转引自鲁宾斯坦《从莎士比亚到奥斯丁》第263页)。一旦我们理解了这种“谐调”,那么就会有“一林的玫瑰,妆点冬天的阴郁”(裴多菲)。人们已经形成了一种普遍的看法:陈独秀、周作人等是主张文学内容革新的先驱,而胡适等是主张文学形式革新的闯将。不错,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种判断都是中肯的,正如我们观察一座大山时,首先注意的是它的主要特点和一般轮廓,但是,在下这种判断的时候,人们却忽视了这样一个问题,即任何从内容方面谈论文学的理论,从来也不可能忽视形式问题,这正如任何从形式入手谈论文学的理论不能无视内容一样。胡适曾说:“我最初提出的‘八事’和独秀提出的‘三大主义’都顾到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钱玄同先生响应我的第一封信也不曾把这两方面分开”·。事实的确如此,而尤其应当注意的是,在他们的理论和主张中无论是以谈内容为主的文章,还是以论形式为宗旨的理论,他们都没有离开过语言这个文学的基本因素。先看陈独秀的《文学革命论》。在他大书特书的“三大主义”中,哪一处离开过文学的语言问题呢?曰,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曰,推到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曰,推到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他所概括的“贵族文学”、“国民文学”等的基本属性,无一不是由语言风格体现的。“雕琢”与“平易”对举,“铺张”与“新鲜”并提,“迂晦、艰涩”与“明了、通俗”相左。语言这个幽灵,一次次将“晦涩”、“雕琢”等附于古典文学、山林文学等之上,塑造出它们僵化的形象。与此同时又一次次将“明朗”、“新鲜”的色彩奉献给国民文学等,刻画出它们那充满活力的形象。所以,在这些以内容为主的文学观念中,无处不见语言风格的影子。而“国民文学”所具有的平易、抒情的特征,“写实文学”所具有的新鲜的特征,“社会文学”所具有的明了、通俗的特征,又恰恰是“白话”的风格特征(关于白话的风格我将在第四节专门论述)。所以,我们虽然还不能很明白地体会“国民文学”的整体面貌,也未能窥见“社会文学”、“写实文学”的确切内涵,然而,透过修饰这三种文学的文词风格,我们却可以感受到它们浓厚的时代气息,它们与白话的那种不可分割的关系。而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因为这些新的文学观念与白话的这种联系,才使它们那本来十分含糊的概念透露出了可见可感的时代气息,如此将这些新的文学观与白话的联系切断,不仅会完全泯灭它们那清新、明朗的形象,而且,我们也不能不怀疑这些所谓“新”观念会不会是传统文学观的翻版。所以,我们应当感谢白话,正是它以自己显而易见的风格优势,武装了这些脱颖而出的文学观念,塑造了这些新文学观的外在形象,使它们得以生辉,而这些新的文学观也以一种更为慷慨的姿态报答了白话的恩惠,升华了它的意义。周作人提出“平民文学”观时,将自己认为的最高荣誉都给了白话。他说:“白话多是平民的文学”,而且,这种以白话为形式的文学,在整体风格上比起贵族文学“偏于部分的、修饰的”文体,不仅形式美的特征更为明显,并且,贵族文学的“偏于部分的、修饰的弊端”,“白话似乎可以没有了”。周作人将这种崭新的文学建立在白话基础上的做法,反映了新文学倡导时期的一种普遍倾向:新观念常常与白话分不开,只是联系的方式不同,有的通过白话这面镜子折射出来,如陈独秀的三大主义;有的直接与它联系如平民文学的主张,总之,在新文学倡导的初期,新文学观在亮出自己内容的时候,几乎都是以白话所具有的风格为基础的。白话的这种无孔不入以及它与新文学观的这种密切关系,使胡适在总结整个新文学运动时指出,这次新文学运动,“我们的中心理论有两个:一个是我们要建立一种‘活的文学’,一个是我们要建设一种‘人的文学’,前一个理论是文字工具的革新,后一种是文学内容的革新”。他将两者相提并论,不仅仅关乎内容与形式这种一般艺术哲学的问题,而且说明了这样一种事实:白话的倡导本身就是一种新的文学观念。因此,白话与整个新文学观念的关系是双重的:它既帮助新文学观显示它们“新”的特点,成为新文学观的前提与形式,而又与“人的文学”、“写实文学”等新的文学观同榜并列,本身就是新文学观念中的一员,这正是它现代化特征之一。3、从文学的艺术规律出发,勾画了白话与文学现代化的关系。一般说来,文学的现代化主要由两个因素决定,一个是外在的时代因素,一个是内在的文学用语。作图示:时代制约着文学的内容,而语言则满足文学的形式,它们有如两个支点,支撑着文学,其中语言又是基础,因为,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文学要适应时代,首先就要求语言能满足文学。在新文学先驱们看来,白话正是能充分满足新文学需要的理想的用语,当然也就是文学现代化的理想选择。白话何以能满足文学的现代化呢?这是因为白话适应了文学的规律,这个规律就是“第一要明白清楚,第二要有力能动人,第三要美”,即真、善、美三位一体,其中“明白清楚”(真)又是基础,胡适认为:“文学的基本作用(职务)还是‘达意表情’,故第一个条件是要把情或意,明白清楚地表出达出,使人懂得”·。白话在这确能大显身手了。从“达意”来看,白话由于来自日常用语的口语,这就使它本身具有一种优势:近人情,能恰到好处的再现人性的真实。民间有一个极其聪明的谚语这样比喻语言,“不是蜜,却可以粘住任何东西”。毫无疑问,这是对语言功能的最生动的赞誉,然而,能够无愧于这种赞誉的只有白话,文言不仅难以承载这种盛誉而且它的不近人情,与生活脱离的弊端,使它常常呈现出这样一种窘况:“明明是乡下老太婆说话,他们却要叫他打起唐宋八大家的古文腔儿;明明是极下流的妓女说话,他们却要他打起胡天游洪亮吉的骈文调子”¸。这种悖于人情的窘态,正是文言不近人情的必然结果,在形式上,它虽然也能把某种意思表达出来,`然而,这种“意思”已经不具有文学的意味了,文学视为生命的“真”与“美”的意境,都被那不近人情的滑稽腔调扫得荡然无存,而文学的动人性,它的“善”意也就无以附丽了。与之相比,白话的优势就显而易见了,“白话做的文学,则一字一字之间,都可经写得入微,写大总统说话的口吻,决不会变叫化子;叫化子不同大总统一样,口里文绉绉的。其余无论写什么人、什么事、什么情、什么境,都可运用自由,不生阻碍,并且可以为各人各事保存他们的个性”¹。很显然,文言,只能让所有人以一种腔调叙事说理,表情达意,而白话则可以用不同人的腔调来描摹不同人的情态与话语。而且,文言的叙事与人物的话语只能用相同的结构方式与语式(书面语),白话则可轻而易举地分开作者的叙事语与作品中人物的口语。正是从这种最明显的效果上,付斯年得出结论:“文辞(文言)远违人情,语言(白话)切中事隐”。文言的每一弊端,无不与它在功能上“远违人情”相联系,白话的每一个优势,处处都在表明它与人的密切关系,它的生命,它的活力,都在与人的关联中得到显现,得到发展。因此,从白话的历史性来考察,与古人生活切近的白话能生动地表达出古人的血肉,形成动人的魅力,构成美丽的意境,而与现代人生活切近的现代白话,这“从四万万人口中发出的声音”,当然也就能表达出现代人的人性和现代人的生活。郭沫若认为:“古人用他们的言辞表示他们的情怀,已成为古诗,今人用我们的言辞表示我们的生趣,便是新诗”(《论诗三札》),这不仅道出了白话发展的必然规律,而且表明了白话与文学现代化的有机联系,而作为这种联系的最内在根据就是人及其人的生活.白话从这里获得了自己的生命,也从这里负载文学的使命,走向现代化。不仅如此,白话在表达人的感情方面也显示了自己的优势,正是这种优势,使得它在完成文学现代化的同时,也使自身的价值得到了实现。科林伍德认为:“不存在没有表现出来的情感”,而凡是“表现出来的情感”又不存在与人情无关的情况.人情是各种各样的,人的感受,情绪是多采多姿的,而表现它们的文学用语也应当是丰富多彩,生动活泼的。文学与人情感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以最显然的逻辑,向一切文学用语展示了这一艺术的基本要求,是金子,在哪里都会闪光,是玻璃球,即使放在红宝石中也掩饰不了它的平常.白话与文言,就正如金子与玻璃球一样,一个以其货真价实升腾文学所容纳的情感,一个则以千般的修饰要把自己的真实窘态遮掩.当新文学先驱将这两种用语进行比照后,一切都清清楚楚了。文言,它的特点是有着一整套代代相袭的规范,因此,用文言表达情感时,有一个很严格的修辞,就是必须用经典性的套语,如“典故”等等,否则就显不出文言的雅,也无以构成古文奇丽高古的风貌,如此一来就造成了表达情感时的这样一种状况:“明明是客子思家,他们须说‘王粲登楼’、‘仲宣作赋’;明明是送别,他们却须说‘阳关三叠’、‘一曲渭城’”(《大系·建设理论集》第129页)。人世间最平常、最坦诚的“思家”、“送别”的情感,由于这种转弯抹角的引经据典,就有如在作者与作品,作品与读者之间立起了两道天然屏障。作者有了“思家”等情感,由于文言表达上的限制,使他必须找到一个适当的“典”,而读者在理解时又得先拆开这个“典”,要理解“客子思家”的情绪,先决条件就是要弄懂“王餐登楼”等典故所包容的情绪,如果解不开这个谜,拆不了这个屏障,也就读不懂这情感的符码,这作品也就等于白写了。同时,由于这些典故都是彼时彼地的人在彼时彼地的情感体验的结晶,它的含义是固定的、有限的,以这种固定有限的“典故”之义来规范此时此地人的情感体验,不是削足适履,就是小题大作,完全的吻合是根本不存在的,正如一棵树上根本不存在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一样,选择的结果不仅必然会消蚀情感的生动性、独特性、美妙性,而且这种“削足适履”或“小题大作”往往容易将人的情感导入一种“做作”的歧路。陈独秀曾经这样嘲笑那些恪守文言格套的抒情,“居丧者即华衣美食,而哀启必欺人曰‘苫块昏迷’”(文学革命论)。这种虚情假意,从根本上讲是因为没有真情实感,但是,即使有了真情实感,在寻找套语典故的过程中,真的也会被扭曲,生动的、灵气勃发的情感,也会被这些僵硬了的文字闷死。内容与形式的铁的规律就是如此。而白话,由于直出其口,“有什么话,说什么样话”,“话怎么说,就怎么说”,有什么情感体验,就直接用什么表达出来,它没有典的限制,不用转弯抹角地自我构垒屏障,也不用削足适履,“白话,因为其切合人情,以之形容,恰恰得其宜,以之达意,毕肖心情”(付斯年《文学革新申议》),它不象文言那样,非得借“格套”、“典故”的光,显耀自己的典雅,它就象金子,自我就是闪闪发光的,它以自己的光芒映照出人的情感的本来面目,最大可能地满足文学表达情感的需要,而人的情感作为最能代表文学现代化的内容,借着它的光辉,白话在深化文学境界的同时,也就展示了文学现代化的风采,白话自身也就在这种为新文学内容的服务中,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二、民族化的特征白话文学思潮的民族化特征,主要表现在对中国传统的白话文学用语的继承以及在此基础上的革新。(在创作上是显然的,我这里主要从理论主张上探讨。)在文学的层次上,谁都不会否定这样一个结论,对于文学来说:“语言……是民族形式的第一个标帜”(周扬《新的人民的文艺》)。汉语作为中国文学的工具,毫无疑问,它是中国文学民族特征的第一个标帜.但是,由于历史的原因,汉语又被人为地分为白话(口语)与文言(书面语)两大类。对于中国文学来说,正统的用语是文言,用文言所做的文学就成了正统的民族文学。而白话,由于不是文学用语的正宗,因此,虽然从唐朝以来就产生了大量的白话文学作品,但是也就只能是非正统的民族文学。如果我们以文学用语为依据来划分中国文学,应当说,在传统的中国文学中实际上存在两个系统的民族文学:一个是正统的文言文学;一个是世俗的白话文学。周作人将其判定为:文言文学多是贵族的,白话文学多是平民的。新文学先驱倡导白话,并且直接以“白话的文学”为新文学的徽号,很显然是表示与贵族文学——文言的文学背道而驰,而将长期入另册的白话文学作为文学的正宗。这样一种简单的倒置,却标志着新文学与旧文学根本对立的开始,同时也在实际上表明了新文学与传统文学的两组完全不同的关系:一组是新文学与传统文言文学的关系;一组则是新文学与传统的白话文学的关系。这两组文学的关系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这也就构成了新文学的用语与传统文学用语的两种完全不同的趋向,这两种完全不同的趋向的简单表述就是“决裂与融合”。决裂,是新文学的用语与正统的民族文学用语对立的结果。新文学的用语是白话,正统的民族文学的用语是文言。在先驱们看来,文言是一种“死文字”,而白话却是一种“活文字”。这种“死”与“活”的直接对应,不仅明确地揭示了这两种文学用语的不同性质,也形象地标明了两种文学用语决裂的必然。(这一组关系与白话文学思潮民族化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讲,讲第二组关系)。那么,新文学的白话与传统的白话文学的白话是什么关系呢?这是一个长期被人忽略了的问题,事实上,抓住这一个课题,我们不仅可以探讨新文学的用语与传统白话文学用语之间的关系,更可以发现新文学用语(白话)的现代意蕴,正是在继承传统与努力现代化的双重努力中取得的。这个用语建设的伟大之处在于,它脱胎于传统而又超越了传统,从传统吸收了营养,并将其转化成了自己的血肉,从而以完全崭新的姿态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划出了一条界线。在语言的发展中有两条定理总是时时发生冲突的,这就是墨守成规与即兴创造。语言作为一种历史地形成的有意味的符号,它的本质决定了它必然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和惰性,它不象人类其它文化现象,如意识形态,具有较为灵活的可变特性,它一旦形成,往往能超越时空地保持不变。因此,这也就决定了人们用语言进行交际时,必须遵守共同的、约定俗成的语言规范。作家也不例外。他们进行创作的时候,也必须使用具有广泛基础和历史依据的语言而不可能凭空自己独创一套新的用语,如果一位作家硬性用一套谁也不懂的用语进行写作,那么,除了造出一大堆垃圾外,他什么也不会得到。语言的这种稳定和约定成俗的品格,就决定了在文学用语上,一定程度地墨守成规的合理性和必要性。新文学先驱所倡导的白话在当时能够引起强烈的反响,一方面固然得力于时代的伟力,正如陈独秀所说:“适之等若在三十年前提倡白话文,只需章行严一篇文章便驳得烟消灰灭”。另一方面,则是新文学先驱们在倡导白话时,科学地遵循了语言自身的规律,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白话文学用语的规范。文学的史实告诉我们:“没有哪个艺术家从一开始就运用一种全新的形式语言”。这是因为,如果一种语言完全不带习俗的规范,那么它从一开始就无法负载思想,传达感情,它的诞生也就是它的灭亡。因此,在事物的发展中,特别在语言的发展过程中,一定的墨守成规不仅是需要的,而且应当说是充分必要的条件。“谁要伟大,必须聚精会神,在限制中才能显示出身手,只有法则能给我们自由”(歌德),新文学的白话就是在“法则”中获得的自由,是在因袭传统的原则中稳步走向自己的天地的。事实上,从新文学的实际考察,我们也可发现,新文学的用语与传统白话文学的用语本身就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源头来看,传统白话文学所用的语言与新文学的语言有着共同的源头:人的日常口语。这种相同的基础就成了它们相互联系的天然纽带,尽管因时代不同,在一些方面有变化,但是,在基本词汇方面,新文学的用语与传统白话文如《水浒传》、《红楼梦》等所用词汇大致相同。而且在语法规范上也是相近的。这种情况表明,新文学的白话与传统的白话在性质上属于一个言语系统。正如斯大林所说,某种用语,如果基本词汇大部分是相同的,那么无论在空间上多么遥远,在时间上多么漫长,它也始终是属于同一个系统的。同时,从新文学白话倡导的直接契机来看,正是传统的白话文学为先驱们提供了依据,使他们坚定地认可:“中国文学,当以白话为文学正宗”,“必不容反对者有讨论余地”。正因为新文学的白话与传统文学的白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而导致了先驱们最初提倡白话时的一种普遍倾向:不仅以传统的白话文为依据,而且常常将自己提倡的白话与传统的白话相提并论,“与其用三千年前之死字,不如用二十世纪之活字;与其作不能行远,不能普及之秦、汉、六朝的文字,不如作家喻户晓之‘水浒’、‘西游记’文字”(《文学改良刍议》)。在这种相提并论的格局中,传统文学所创作的丰富的白话,不仅成了新文学白话提出的依据,而且有时本身就是新文学白话的内容之一,“文言合一”主张的提出,正是这种状况的集中反映。所以,当我们以一种崭新的眼光来审视新文学的白话时,我们发现它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第二种语言,而仍然是民族语言母体中的产儿,这正是它具有强大生命力的内在依据之一,它自身也正是依靠着民族语言这个母体,茁壮成长起来,作为对白话这种文学用语的伟大报偿,是产生了鲁迅、郁达夫等的小说,胡适、郭沫若等人的诗歌,周作人、冰心等的优美散文。它们以生动的形态证明了先驱们勾画的白话蓝图的民族性特征。当然,新文学的白话、毕竟是“二十世纪之活字”,这在历时性上就标明了它与传统白话的区别。郭沫若在《文学革命之回顾》一文中曾说:“我们现在所通行的文体,自然有异于历来的文言,而严格的说时,也不是历来所用的白话”,因为,时代“不断的创造它的白话”。郭沫若以时代为出发点论述了白话变化的必然性,这种论述只要稍有历史观念的人都是不会反驳的,因为它反映了一种普遍的规律。如果说,在文学用语中,一定的墨守成规是需要的话,那么革新创造则更为需要。任何一种文学用语,如果总是墨守成规,必然会变得毫无生气;任何用语规则,如果将其绝对化,那么,这种规则对于语言的发展就不是一种助力而变成一种阻力了,正如爱德华·杨格所说:“法则正如拐杖,对跛者是有用的帮手,对强者却是一种障碍”。传统的白话对于开创新文学的白话,无疑是“帮手”,但对于白话的现代化,又无疑是“对手”。新文学白话每前进一步,都在扩大传统白话的影响,在光大它的优点,同时,也在突破、扬弃它的某些既成规范,因为:“供给现代人看的文学作品,必须以现代白话写之”,白话而又必须“现代化”,这才是新文学白话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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