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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自由制度主义与建构主义大国崛起的安全困境

从人类历史发展的轨迹来看,任何国际体系,无论是古代的、现代的、西方的还是东方的,只要处于无政府状态,就必然会出现“安全困境”。换句话说,国际体系中的一个行为者增强自己的安全行为无意识地会使其他行为者的疑虑和不安,导致其他行为者为自己的安全而增加自己的实力,并导致恶意的安全竞争。当人类历史进入现代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之后,国际体系中的“安全困境”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其中大国的崛起成为重要的变量,并往往导致“安全困境”的加剧乃至战争。进入21世纪之后,“安全困境”和大国崛起依然是客观的现实存在,而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否有新的发展和变化就十分值得研究,因为这对我们维持和平与发展的国际环境有着直接的影响。为此,本文拟从一个新的视角,通过对现代世界体系、大国崛起以及“安全困境”这三者的历史考察,讨论大国崛起与“安全困境”之间的相互关系,并在此基础上从历史和理论两个方面,研究、分析大国崛起过程中超越“安全困境”的可能性及其所需要的条件。一大国崛起是历史必然具有复杂性的众所周知,现代世界体系是从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基础上的欧洲世界经济体系发展而来的。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从欧洲产生之后,逐渐地使人类历史从分散走向整体。马克思指出:在资本主义产生之前,人类历史的发展是地域性的,而不是世界性的,因为在前资本主义时期,人们之间因生产力发展水平的低下而没有产生普遍的交往,而“只有随着生产力的这种普遍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普遍交往,一方面,可以产生一切民族中同时都存在着‘没有财产的’群众这一现象(普遍竞争),使每一民族都依赖于其他民族的变革;最后,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1很明显,在前资本主义时期,由于地域之间缺乏普遍的交往,因此分散的区域之间实际上并不处于同一个体系之中。由于资本主义从一开始就不是在单个国家内孤立地出现的,而是作为一个世界性的体系出现的,它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并且消灭了各国以往自然形成的闭关自守的状态。2因此,在资本主义的推动之下,现代世界体系逐渐地把全世界不同的区域完全纳入同一个体系之中。现代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不仅把全世界不同的区域纳入同一个体系之中,而且促使处于同一世界体系中的大国频繁地出现此兴彼衰,即在现代世界体系中不断地会产生大国的崛起,并由此而导致整个世界体系的剧烈震荡,全球性的战争与和平问题也就由此凸显。之所以在现代世界体系中会不断地出现大国的崛起,其原因主要在于下述几个方面。首先,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扩张性为大国的频繁崛起打下了基础。资本主义与前资本主义经济体制的最大不同在于,前者建立在市场经济基础之上而后者则不是。虽然有学者认为“市场”的概念要远比“资本主义”的概念广泛得多,3但是,正是市场第一次释放了资本主义的力量,并为资本主义的发展开辟了道路。如果没有市场,资本主义就必然失去创造力和推动力,因为根据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资本主义生产模式以及该模式所固有的竞争特征只有在市场经济的前提下才可能产生。4由于资本主义经济是建立在市场经济基础之上的,而市场经济的动力性质又具有强烈的竞争特征,5因此,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产生的第一天起,就极具扩张性和极富发展动力。历史的事实也充分证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确实不断地促进经济增长和领土扩张,而迄今为止所有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经济增长和领土扩张则又都是在国家的作用下产生的。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环境下,激烈的市场竞争使得不同的国家之间建立起一种倚赖实力的国际关系,各个国家必须努力地通过增加实力来加强自身的独立性,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扩张性也为各个国家的实力增加和势力扩张奠定了基础。也只有在此基础上,大国的频繁崛起才有可能。其次,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创新性为大国的频繁崛起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在整个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过程中,经济力量、组织力量和技术力量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这一系列力量包括新产品和新生产技术的发明、新市场和新的原料供应来源的开辟以及组织和管理经济活动的新方法的问世。总之,资本主义就是在不断的创新中发展变化的,也即熊彼特所说的:“不断地从内部革新经济结构的一种创造性的破坏过程中”持续波动发展的。6如果没有持续不断的创新,那么资本主义就不能生存,因为只有在实现“创新”、产生“新组合”以及在不断创新发展的情况下,资本、企业家才能存在,利润、利息也才能产生。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所具有的巨大创新性不仅不断地推动资本主义经济的不断发展,而且促使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各国能在不断的创新过程中利用新技术、新市场、新原材料乃至新的管理模式跳跃式地发展,此起彼伏地崛起。最后,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内各国尤其是大国发展的不平衡性是促使大国频繁崛起的根本原因。列宁认为“经济政治发展的不平衡是资本主义的绝对规律”。他指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分割势力范围、分享利益和分割殖民地等等,除了以分割者的实力,也就是以一般经济、金融、军事等等的实力为根据外,不可能设想以其他的东西为根据。而这些分割者的实力的变化又各不相同,因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各个企业、各个托拉斯、各个工业部门、各个国家的发展不可能是平衡的”。7而正是在发展不平衡规律的作用之下,大国才会不断地频繁崛起。实际上,资本主义经济政治发展的不平衡规律是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扩张性和创新性相互联系。这也就是说,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不断扩张和不断创新,为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内的各大国的不平衡发展打下了基础、创造了条件。值得注意的是,资本主义的不平衡发展规律对国际关系的影响以及对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大国频繁崛起的作用,当代西方国际政治的现实主义理论也持赞成的态度。吉尔平指出:“不论政治现实主义还是马克思主义(这里主要指列宁主义——作者注),都以各国实力的不同发展来解释国际关系的动力。这两种理论都认为国际关系最为重要的现象(如战争、帝国主义以及变化)均为各国实力不平衡发展的结果。”8早在20世纪80年代末,美国著名历史学家保罗·肯尼迪就在其享誉世界的著作《大国的兴衰》中对自1500年以降整个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发展过程中大国的兴衰崛起做了全面描述和分析。虽然肯尼迪在书中所强调的美国行将衰落的预言9至少在21世纪初的今天似乎不是很准确,但是,他对近500年在由西欧资本主义扩张而产生的世界体系中的大国崛起和衰退的描述则是十分准确的。可以这么认为,整个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发展史实际上就是一部大国兴衰的历史。从16世纪西班牙的崛起至20世纪美国的称霸,其间经历了荷兰、英国、法国、德国、俄国乃至日本的反复崛起与衰弱,而所有的这一切恰恰就是在现代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这一大舞台上演绎的。二大国崛起是一个重要变量由于在前资本主义时期,分散的各区域实际上并不处于同一个体系之中。这也就是说,在前资本主义的世界没有产生世界性无政府状态国际体系的基础,而国际体系的无政府状态恰恰就是“安全困境”产生的前提。10这也就逻辑地导致在相当长的一个历史时期中不存在世界范围的“安全困境”。比如古代希腊时期的城邦国家之间的无政府状态以及由此产生的“安全困境”与几乎在同时代的中国春秋时期的诸侯无政府状态几乎没有任何联系,再如在西汉帝国与罗马帝国之间也不存在“安全困境”,因为这两大帝国虽然在时间上几乎同时存在,但是却不存在于同一个体系之中。这就意味着,在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建立之前,所有的无政府状态国际体系以及由国际体系的无政府状态所造成的“安全困境”都是地域性的;而世界性的无政府状态国际体系以及与之相联的世界性“安全困境”是随着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发生发展而逐渐形成的。虽然区域性国际体系的无政府状态与世界性国际体系的无政府状态同样因为不具备等级权威而易于导致“安全困境”,但是,由于区域性无政府国际体系的范围、规模以及体系内的行为体都与世界性的无政府国际体系不一样,即前者比后者的范围窄、规模小,并且行为体少。更为重要的是,前者不存在大国频繁崛起的国际政治特征,而后者则大国崛起频繁且为国际政治的重要特征。正是世界性无政府状态国际体系的这一特征导致“安全困境”不仅不能避免,而且表现得更加剧烈。在区域性国际体系的“安全困境”中大国崛起这一变量较少起作用,即一旦在区域性的国际体系中出现大国崛起,绝大多数的后果是在区域内建立起大帝国,如马其顿帝国、古代中国的秦汉帝国等,以致国际体系的无政府状态和由此引起的“安全困境”得以终结。而在世界性国际体系的“安全困境”中,由于大国崛起频繁,且迄今为止,没有哪一个大国能建立起一统天下的世界帝国,11因此大国崛起对“安全困境”的影响至为重要。这就意味着,在讨论世界性国际体系无政府状态下的“安全困境”时,我们必须考虑大国崛起这一重要的变量。历史的客观实际证明,自近代以降,随着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不断发展,由国际政治无政府状态所导致的“安全困境”往往因大国的崛起而加剧。不仅如此,在大国崛起背景下的“安全困境”经常导致大规模的军备竞赛,乃至大规模的冲突,甚至世界大战。早在16世纪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发展初期,西班牙和葡萄牙,其中特别是前者利用新航路开辟所带来的扩张契机,建立起强大的殖民帝国。但是从16世纪下半叶开始,英国通过发展工商业和向海外扩张迅速崛起,西班牙和英国随即陷入深刻的“安全困境”。为确保早已建立起来的西班牙殖民帝国的安全,西班牙倾全力扩充自己的无敌舰队,而英国为了自身的安全和海外殖民利益也针锋相对地扩充海军军备,双方的军备竞赛最终导致1588年在英吉利海峡的海军决战,最终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被英国海军击溃,英国从此建立起海上霸权。但是,在紧接着的17世纪和18世纪,随着荷兰、法国等国的崛起,以欧洲为中心的国际政治体系始终处于“安全困境”之中,军备竞赛、安全竞争、争霸战争此起彼伏。虽然英国最终凭借着强大的海军力量建立起日不落殖民帝国,但是由于欧洲列强同时并存于现代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因此它始终未能摆脱“安全困境”。更为严重的是,当德国在19世纪下半叶骤然崛起之后,英国所面临的“安全困境”更趋严重,于是英德之间的海军军备竞赛在很大程度上主导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国际政治走向,以致最终导致第一次世界大战。其实,列宁在相当程度上就是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出发,精辟地分析了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大国崛起对国际政治的巨大影响。虽然列宁没有使用诸如“安全困境”等当代西方现实主义国际政治学概念,而是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探究垄断资本主义发展不平衡对国际政治的影响,但是,他所表达的意思却与西方国际政治现实主义理论相关论述惊人地相似。在其名著《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中,列宁在全面分析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列强的不平衡发展之后指出:“如果拿半个世纪以前德国的资本主义实力相比,那时德国还小得可怜;日本同俄国相比,也是如此。能不能‘设想’一二十年之后,帝国主义列强的实力对比依然没有变化呢?绝对不能。”列宁还指出:“资本主义现实中的‘国际帝国主义的’或‘超帝国主义的’联盟,不管形式如何……都不可避免地只会是前后两次战争之间的‘暂时休战’。和平的联盟准备着战争,同时它又是从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两者互相制约,在同一个基础上,产生着和平斗争形式与非和平斗争形式彼此交替的情形。”12很明显,用列宁的理论逻辑推导,随着资本主义各国的不平衡发展,特别是在进入垄断资本主义或帝国主义时期,这种发展的不平衡必然导致产生新的资本主义大国崛起,而新的资本主义大国的崛起必然伴随新老大国之间,乃至同为新崛起的大国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即陷入西方现实主义理论所谓的“安全困境”与“安全竞争”。列宁也恰恰运用这样的理论推导,对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新崛起的大国美国和日本相互间的关系做出了精辟的论述:“由于太平洋和占领太平洋沿岸地区的问题,日本和美国之间,几十年来都在进行着极其顽强的斗争,而有关太平洋及其沿岸的全部外交史、经济史、贸易史都十分肯定地指出,这种冲突日益加剧,使美国和日本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13十分令人惊叹的是,历史的实际与列宁的预言“不谋而合”。由此可见,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世界性国际政治的无政府状态不仅导致“安全困境”,而且因大国的频繁崛起而导致“安全困境”加剧,乃至产生剧烈的军备竞赛、大规模的冲突,甚至世界大战。三新自由制度主义的“囚徒困境”从上述两个方面的讨论可知:现代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既导致形成世界性的无政府国际体系,同时也导致大国频繁崛起,而在世界性的无政府国际体系中,大国的崛起往往又导致“安全困境”加剧,并且引起世界层面剧烈的安全竞争和大国间的军备竞赛,最终导致国际战争甚至世界大战。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国际体系中的“安全困境”与大国崛起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毋庸置疑,二战后,正是苏联的崛起和美国的称霸引起了世界性国际体系“安全困境”的加剧,在很大程度上,冷战因此而爆发。苏联和美国两个超级大国以及各自所领导的东西方联盟在冷战的环境中,不断地陷入“安全困境”和“安全竞争”,军备竞赛尤其是核军备竞赛不断升级,整个世界处于核大战的阴影之下。然而,虽然在美苏两极对抗的冷战背景下,“安全困境”和“安全竞争”依旧,有时甚至更加激烈,但是,某些超越“安全困境”的迹象却渐渐地显露。比如“安全困境”所导致的美苏之间持久的军备竞赛并没有最终导致两极之间的战争;又比如,在二战后的两极国际格局下,原先的战败国德国和日本,在战后相当短的时间内重新崛起,并很快成为新的经济大国,但德、日在二战后的重新崛起却没有像过去那样迅速地加剧“安全困境”。二战后大国崛起与“安全困境”之间关系的这种新变化,引起了西方国际关系学界的关注,相关的学术争论,其中特别是在关于能否超越“安全困境”问题上的学术争论越来越激烈,并且从冷战中一直持续到冷战后。早在冷战尚在进行的时候,西方国际关系学者便开始运用博弈论中的“囚徒困境”博弈对“安全困境”问题展开研究,这样的研究在后冷战时期仍在继续。根据新自由制度主义学者的观点,“安全困境”就是“囚徒困境”的一种形式。14由于在国际政治经济关系中,“囚徒困境”博弈往往是多次性的,因此,一个理性的行为者必须考虑欺诈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于是,在“安全困境”中对立的双方,比如处于冷战环境中的美苏双方往往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利益而与对方合作。这也就是为什么虽然苏联的崛起导致了二战后国际体系内“安全困境”的加剧,但是却又没有最终导致美苏双方陷入热战,尽管由“安全困境”引起的双方安全竞争不断升级,甚至引起诸如古巴导弹危机这样的国际性危机。另一方面,新自由制度主义者在运用“囚徒困境”博弈论解释“安全困境”问题时引入了制度理念。他们认为,正是因为可以在无政府的国际体系中建立国际制度(internationalinstitution),形成国际合作机制(internationalregime,也可译成“国际规制”),比如创建世界性的或区域性的国际政府间组织,通过谈判缔结多边的国际条约,形成国际法、建立国际行为准则和规范等。正是在国际制度和国际合作机制的作用之下,处于无政府状态国际体系中的各国政府就会主动或被动、自觉或不自觉地关注国际行为的各种先例,注重在安全领域内的合作,从而尽可能地避免由“安全困境”所导致的无限度的安全竞争。其中特别重要的就是国际制度和合作机制能使“安全困境”不因新的大国崛起而恶化,比如正是因为大西洋联盟和欧洲共同体这两个国际制度的存在,其中尤其是在后者的巨大作用之下,德国在二战后的崛起没有引起国际体系中“安全困境”加剧。同理,日本在二战后的崛起也因为美日合作机制的作用和日本作为西方联盟的忠实成员而没有导致“安全困境”加深。由此可见,根据新自由制度主义的理念,只要保持国际制度和国际合作机制的平稳运行,在世界性的无政府国际体系中,大国的崛起是能避免“安全困境”恶化的。但是,西方国际关系现实主义理论家特别是进攻性现实主义者们并不同意新自由制度主义者们的观点。他们认为:“‘安全困境’是国际关系文献中最著名的概念之一,它体现了进攻性现实主义的基本逻辑。该困境的实质是,一个国家用来增加自己安全的测度标准常常会减少他国的安全。可见,一个国家在不威胁其他国家的安全情况下增加自己的生存机会是困难的。”15因此,在现实的国际政治中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情形不像“囚徒困境”博弈,因为在无政府国际体系的“安全困境”中,国家间的相互安全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国家或者为了安全扩张实力,或者为了权力进攻他国,“安全困境”和“安全竞争”是无政府国际体系的常态,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超越之,而在这样的常态中,只要有大国的崛起就必然会导致“安全困境”的严重加剧,就会对国际体系的稳定形成威胁。正是从上述观点出发,进攻性现实主义者认为,“安全困境”在冷战乃至后冷战时期并没有新的发展变化。当年美苏之间不论实行军备竞赛还是进行军备谈判都是在“安全困境”中通过追求权力、保住权力来寻求自身的安全,而不是“囚徒困境”博弈的结果。另一方面,虽然德国和日本确实在二战后实现了经济的起飞,但是在冷战环境中,它们够不上大国级别,因为它们的安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美国,它们实际上是半主权国家而非大国。16然而,一旦德国和日本真正地作为大国崛起,不再依靠美国给予安全保障,那么国际体系就必然受到巨大的影响,“安全困境”势必骤然加剧。这也就是说,随着冷战的终结,日本重新军事化以及美国和日本之间最终会发生冲突的可能性都是很大的。17同理,即使存在着欧盟这样的国际制度和合作机制,但由于冷战的结束,德国的真正崛起,欧洲也将会重新陷入“安全困境”。近年来在西方学术界发展迅速的建构主义国际关系理论则另辟蹊径,从社会共有观念建构了国际体系结构的角度,18对国际体系的无政府状态以及“安全困境”展开了讨论。建构主义者认为,国际体系中的无政府状态是通过社会共有观念建构的,迄今为止,国际体系的无政府状态有“霍布斯结构”、“洛克结构”和“康德结构”等三种文化状态。这三种不同的无政府文化状态会对国家及其行为进行建构,比如,“霍布斯文化的主体位置是‘敌人’,洛克文化的主体位置是‘对手’,康德文化的主体位置是‘朋友’”。19由于在霍布斯文化状态下,国家相互为敌,因此“安全困境”十分尖锐。但是,在洛克无政府状态下,由于国与国是竞争对手而不是敌人,因此,除非洛克文化滑落至霍布斯文化,“安全困境”是可以避免的。然而,只有在康德文化的无政府状态中,由于国家相互为友,“安全困境”才能最终完全消除。值得注意的是,“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北大西洋国家的行为,可能还有许多其他国家的行为似乎超过了洛克文化”。20这也就是说,二战之后至少在北美和欧洲各国已经开始建构康德的无政府文化。而正是在康德文化的无政府状态中,西方联盟中的各国超越了“安全困境”,并且不会再向霍布斯文化状态滑落。既然康德的无政府文化状态能在冷战时期的北美和欧洲建构,那么在后冷战时期为什么就不能在全世界范围内建构,并进而通过它来建构世界各国的行为,从而超越“安全困境”?这就意味着,只要通过公共观念在世界范围内建构起新的政治文化——康德无政府文化,那么在当今的世界体系内大国的崛起就不再会加剧“安全困境”,也不会引起剧烈的“安全竞争”和军备竞赛,更不可能最终导致世界性的战争。总之,在21世纪,全世界各国特别是大国和崛起中的大国能否在世界性国际体系的无政府状态中超越“安全困境”从而持久地维持和平是一个难解的问题。应当承认,国际关系的历史与理论已经为我们解答该难题给出了一些十分有益的启示,其中特别是新自由制度主义有关通过国际制度来超越“安全困境”的理论以及建构主义关于运用康德无政府文化的建构作用来一劳永逸地避免“安全困境”的论述很有启发意义,尽管进攻性现实主义的理论告诫我们在谈论超越“安全困境”时必须十分地谨慎。目前,中国正在通过改革开放不断地发展,有关“中国崛起”的讨论也在国内外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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