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中国传统云纹符号的嬗变

浅析中国传统云纹符号的嬗变摘要：纹样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符号之一，云纹则是传统文化符号中最具民族象征性的典型代表。云纹不仅表现了审美观念的变化，还被赋予了中华民族近千年来对自然的敬畏和对美好生活追求的寓意。云纹作为一种表达内心观念的图像符号具有着跨时代意义，并在现代设计中仍然被作为设计元素来使用，为之后的发展变化带来更多的可能。云纹符号的渊源与发展对于云纹的起源已有许多专家学者猜测或论证，在他们的推断中，上古先民以艺术化的符号形式在陶器、石器、玉器这些载体上进行刻画，有人认为云纹源自模仿是人类对藤蔓形态、水波纹走向的描摹；有人认为云纹产生于劳动活动是在加工陶坯石留下的搏埴之痕；还有人认为云纹是原始宗教、原始观念的表达，缘于人类追求美的本能。由于云瞬息万变，与自然现象有着密切的关联，因此古人认为云的运动形态体现着大自然的生机造化，关系着世间万物的生成与发展。云作为一种大气现象本身并没有固定的形态。古人对于云有多种解释，《说文解字——云部》云,山川气也。从雨,象形回转形,凡云之属皆从云。《河图地运记》云者,天地之本也。《黄帝内经》地气上为云,云气下为雨。以上古代文献中对云的解释大都基于云的物理现象。云纹是人类对自然的模仿，是人类对于云物理现象的观察。如今考古学家发现最早独立出现的云纹大约在公元前3000年左右，“象回转之形”是云的造型特征,“回转”主要指“云头”之形,通常以涡形曲线为基本构形元素，也是之后云纹发展的根基。随着朝代更迭，历史变化，云纹不断演变发展。分析其形态特征，每一次的发展都是在原始云纹的基础上以新的审美观念赋予其新的形式和理念，使云纹不断丰富和完善。每个时期的思想观念与文化背景都不相同，所以云纹在各个时期的形态特征也从侧面展示了朝代更替所产生的政治观念、文化背景、审美特征的差异性。二、传统云纹符号的文化内涵与审美特征云纹是先民反映自然规律的表现；是先民对中国气论哲学文化观念的表达；是中华民族文化精神和审美理想的象征。通过研究云纹的元素、结构和造型规律,概括而抽象的表达了人们对于自然运动规律的认识，孕育了符号体系的基本因素。2.1传统云纹符号的吉祥寓意古人对于人死后灵魂会去到另一个世界这一说法深信不疑，死后的灵魂能够在另一个世界掌管人世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而天空则是通往另一世界的道路。云是上天创造出来的，作为两个世界的遮挡，令人寄予无限遐想，因此云也被看作是圣洁和自由的象征。无论是神仙还是妖怪，都擅长腾云驾雾、遨游四海。商周时期，礼制对纹样的发展产生了最重要、最直接的影响。尊神事鬼，畏服天命，盛行巫术祭祀之风，青铜器作为祭祀的重要器皿，其上的云雷纹作为一种符号，承担着协助沟通人神天地、祈福祛灾的神圣使命。云雷纹所展现的形态与其人为所赋予的象征意义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通过对云雷纹发展过程的研究，从中了解到从原始云纹发展而来的符号的象征意义。汉朝初期以无为之国，奉行黄老、神仙思想，云气纹作为神仙观念的象征普遍流行，在形式上和观念上都具有强烈的时代特点。这本质上反映了秦汉人追求“长乐未央”的生活态度，表达了帝国追求“长治久安”的基本信念。云纹不仅象征着来世，更象征着现世人们思想和观念的表达。古谚语有云“纹必有意，意必吉祥”。在纹样中寄情寓意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必然性行为，这种行为是人们对于美好生活向往的社会规律。宋代对于云纹的应用充满了象征语义，云纹的符号化便得以普及，在元明清时期云纹符号化的应用愈演愈盛。此时的纹样都是由各种独立纹样组合构成的，云纹成为了装饰纹样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将不同变化的云纹固定成数种样式，与其它纹样组合成固定的吉祥纹样。除了原本的寓意纹样，演变出了同音词而形成的纹样与观念的同构。例如在表现福禄寿喜题材的纹样中，云纹常以组合的形式出现，如祥云与蝙蝠在一起做装饰,“蝠”通“福”就含有天赐福气的意义。从表面上看，云纹象征着吉祥的观念，这种寓意不仅仅是古人们口口相传、约定成俗，实质上也同样是文化的创造。云纹是中国文化重视自然崇拜而盛行自然物形的最早写照，所透露的生命信息又通过象形纹样而得以初步转换,云纹便成为中国文化追求“气韵生动”和“如意吉祥”等共识性品质的原始象征性符号。与中国人祈求万事遂意的观念结合，成为全民族都易于理解并乐于接受的寄寓了美好希望的理想的吉祥纹样。云腾致雨，云行雨霈，古代的人们早就认识到云与雨的必然联系，以及这种联系对人类乃至世间万物生存的意义和普遍影响。云纹寄托着中华民族对生活的美好向往，反映了古人对于自然界的敬畏之情，是人们祈求生活平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象征性符号。2.2传统云纹符号的装饰特征云纹符号遵循“依类象形”的原则保持风格的统一性，通过对自然现象的描摹，在遵循绘画规律的同时表达云纹符号的象征性。“这些形象虽有一定的确定性,但又不囿于某一确定的对象。它培养造就着人们相应的观念联想,并满足于人们的审美需要由于它突破了对象具体特征对人的束缚,因而更利于观念的表达和情感的交流”。以秦始皇统一六国，“书同文”的实施为标志，纹样逐渐丧失了除装饰之外的其他功能，但仍以潜移默化的方式熏陶着中国民族的思想与行为。在近两千年间，虽然历经多次改朝换代，受到域外文化所产生的冲击，但中华文化始终还是占据着主导地位并向前发展的，云纹便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性符号之一。先秦时期的纹样题材以人物和动物为主，云纹只是作为点缀出现在纹样中。这个时期出土了大量的玉器、漆器和瓦当等，云纹在这些新载体上表现出了不同的装饰形式。例如装饰在漆器表面的鸟状云纹，在概括性鸟的轮廓上穿插着云气纹，线条流畅，纹样精致。西汉时期纹样装饰的工艺变得愈加成熟，云纹找到了更加适宜的形态、样式、结构作为器物表面的装饰。鸟状云纹在此时也得到了继承和延续，对鸟的变形更加大胆，形态逐渐消失，只留下鸟的眼睛和嘴等特征明显的部位，云彩的特征不断加强，形体化作流动的云纹。而单体云纹的线条变的更加流畅婉转，在线条转折和结束的地方有波浪形的线条围绕其中。古人将这种带状的云纹绘制在棺木上，象征着先人逝去所飞往的另一个世界。马王堆出土的织物上绘制的纹样中将茱萸与云纹组合在一起，构成四方连续纹，这在当时是一种辟除不详，祝颂长寿的象征性符号。隋唐时期疆域辽阔、经济繁荣、文化昌盛，中外文化交流日益频繁。宽容开放的时代精神使各地域的优秀文化得到了空前的融合与交流，在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的同时，精神文明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在这样的盛世之下，云纹变的更加华美，追求雍容华贵的装饰风格，唐代最具代表性的朵云纹和如意云纹，即是人们对于美好生活渴望的象征性符号。在这期间，云纹摆脱了社会等级制度，不再是贵族阶级的专属，在民间广为应用。古代女性在服饰上披戴的云肩，装饰的云纹都蕴涵着婚姻生活的美好祝愿，对交合化育隐喻。宋代对于“纹”的重视使得宋人对于瓷器纹样的造型规律有了高度的领悟和把握，形成了基本的纹样结构和布局框架。此后，元、明、清时期的纹样立足于这个基础，不断完善和创造新颖的样式结构。云纹构图形式的发展演变进入到了一个相对平缓的时期，并以朵云纹和如意云纹为主要装饰纹样。中国绘画与文字原本孕育于纹样，随着绘画体系的独立，文字体系完善之后，纹样主要专注于装饰功能。为了适应与器物载体协调共存，在演变过程中不断几何化、装饰化，这是符合装饰规律的表现方法。由于吉祥纹样的繁盛，由同义词演化而来的吉祥纹样使得云纹从装饰性向绘画性转变。从名称上就能看出这一点。以“青云得志”这一纹样来看，实质上就是将器物当作画纸，完成的工艺品就是一副独立的绘画作品。2.3传统云纹符号的社会功能“人的社会生存需要精神层面的抚慰。除了内在的主观追求,还需要外在客观的时代精神的滋养。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会产生与之相适应的时代精神。这种时代精神成为社会中个体人的思想支柱,并集中反映于当时的社会意识形态中,体现在审美观、价值观、人生观的各个层面上。”云纹具有传播人类情感、表达社会思潮的功能。云纹形态构成的演变反映了历史社会的发展、变迁,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中国的礼制始于夏代，既所谓“衣裳之治”。尧舜之后，帝王与诸侯分地而治，礼制在纹样上的表现由服饰转为器用，天子将纹样铸造与重器之上形成规范化的标准，由此达到让天下之民有据可循，有序可依的目的。青铜器作为礼器的代表性重器，纹样形式上具有形象模范化的特征，纹样题材和造型装饰趋于统一。云雷纹是礼器装饰中具有代表性的纹样，用作填充空间的底纹来衬托主纹，作为权利与地位的象征。玉器和青铜器一样，做为珍贵材料制成礼器来使用。玉器自古以来不仅与统治者的宗教观和社会伦理道德联系在一起，还形成一种标准代表个人品德含义。先秦时期玉器得到广泛使用，纹样单调而固定，几乎所有的玉器都装饰有云纹。在祭祀中的圆形玉器，象征着天圆地方古人对于宇宙的认识，雕刻的云纹符号承担着协助沟通人神天地的神圣使命。云与天从古至今被视为一个整体。自西周以来的封建社会中，帝王自称“天子”，天作为权力的象征，人们对天的观念态度往往附加在云上，云作为符号传达着天的旨意。人们相信通过观察天象可以预示世间的世事变幻,民间的旦夕祸福。“通其变,遂成天地之文”正说明了云在观天象中的重要意义。在此文中，将云的图像与日常事物等同描述，云作为传达天地意象的符号，如“日始出有云如车张盖”、“赤云截日大如杵”。汉代墓葬的发掘使得大量的云纹被发现，流动的云气纹是当时墓葬中使用较多的图案。例如马王堆的云气棺，汉代墓室通过云纹来营造另一个世界，通过画像石中的云纹象征着逝者腾云驾雾飞向另一个世界。云气纹的使用象征着当时上层社会人们的思想认识，不仅在墓葬仪式中使用，还体现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铜器、漆器和织物当中，甚至建筑上的瓦当也有所涉及。古人认为云不仅能直接反映天气形势，还能够预测未来的发展趋势，象征着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渴望。在他们的一生之中都有云纹相伴，从出生后所佩戴的金银饰品到婚礼时的服饰纹样，再到葬礼的墓室壁画等等都充斥着云纹的图案。虽然有着地理环境、生活习俗、审美习惯的差异，但各地域对于云纹的形式象征都有着共同特征。例如羌族刺绣中的云纹符号既反映了人们对于原始宗教、原始观念的情绪表达，而且产生了吉祥、平和、美好的意义，成为代表羌族文明的文化符号象征。三、云纹符号化的应用价值“符号是人类集体公共约定的某一可感知的对象代替另一个事物，这个对象就成为代表这个事物的符号。”而作为云的符号化表现而言，通常我们可以理解为将现实的云物化后将其符号化，并赋予其意义，整个过程是个人情感与社会文化交融的表现。云纹作为图像符号学的一部分涉及的应用领域极为广泛，具有多元化的表现特点。在应用云纹符号的时候，要注意对其功能性的解读，如传播性、情感价值性、隐喻性等。将云纹融入现代设计语言，体现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特征。3.1云纹符号化的传承价值云纹历经千年的演变，深入人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在体现时代精神的同时也延续着自身的历史文化。在如今提倡多元文化的时代，云纹在继承和发扬传统民族文化的同时，需根植于当代的文化语境，直接反映人们的社会生活和审美需求。现代设计中对于云纹的应用不再是以历史中存在的平面化的形态特征出现，而是运用了新媒体新技术的综合表现效果，使得普罗大众对云纹有了全新的感官认识，呈现出多维度的表现形式，云纹更加符合现代人的视听需求和审美习惯。传统文化是当代文化发展的基础，当代文化是传统文化延续的结果。云纹作为传统民族文化的象征兼具着传承的任务，构建当代文化语境中的图形识别符号，反映中华民族的文化特征。3.2云纹符号化的隐喻价值云纹之所以历代被人们不厌其烦的描摹，不仅仅是因为其具有审美意义的形态。在肉眼可见的图像符号背后，还蕴涵着更深层次的象征性意义。云纹从最初的对自然的崇拜与模仿，衍生到后期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一种吉祥的象征，既称之为祥云。2008年奥运会就是以祥云作为核心设计元素。由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