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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喹《钱谦益行》补考

程家祥(1565-1644)被称为“孟阳”,被称为“松圆、胡安”。明南直隶徽州歙县人,侨居嘉定。少即薄科举之业,不事生产,以诗文、书画酬酢于文人卿士之间。与娄坚(1554-1632)、唐时升(1551-1636)号称“练川三老”。四明谢三宾(1625年进士)为嘉定县令时,汇刻程、娄、唐及李流芳(1575-1629)之诗,名曰《嘉定四先生集》,故又称“嘉定四先生”。钱谦益(1582-1664)字受之,号牧斋,又号蒙叟。常熟人。万历三十四年(1606)举人,三十八年(1610)中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历官詹事府詹事、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弘光朝为礼部尚书加太子太保,入清后授为内秘书院学士兼礼部右侍郎。钱谦益进士及第后,仕途坎坷,几经沉浮,至崇祯十七年(1644)明亡,近三十五年间,实际在朝为官时间总其数不过六至七年。因此他的主要成就不在政绩,而在文学诗歌。他是明末清初诗文领域的主盟人物,著有《初学集》、《有学集》、《投笔集》等,并编选《列朝诗集》。一余论:钱谦益,李流芳,程嘉简介钱谦益激赏程嘉燧之诗,并于常熟拂水山庄筑耦耕堂招隐程嘉燧,前后历十一年,“庐居比屋,晨夕晤言”。又因其时钱谦益文坛领袖的地位,四库馆臣在编纂《四库全书》时认为程嘉燧“以依附钱谦益得名,本非端士”,他的诗作,与嘉定四先生中之其他三人相比,“如蒹葭倚玉,未可同称”。清人张鉴(1768-1850)以程嘉燧“诗画在明季为红豆山庄推重,故至今脍炙人口”。事实是否果如斯言?本文通过对程嘉燧与钱谦益交往活动的考查,认为此说与实际情形不尽相符。钱谦益与李流芳同于万历三十四年(1606)乡试中举人,后因李流芳得识程嘉燧。程嘉燧《钱牧斋初学集序》云:“盖余识先生于未第时,一见而莫逆于心。”《康熙常熟县志》载:“谦益二十一中万历丙午(1606)举人,庚戌(1610)进士,殿试赐第三人及第。”可以推知,程、钱相识应在1606至1610年之间,且一见如故。但因钱谦益旋即中进士,进京为官,两人之间未有密切的交往。直至万历四十五年(1617)钱回拂水山庄养病,程嘉燧过访探望,始有诗文往来,并订栖隐耦耕之约。但两人真正的偕隐始于崇祯三年(1630)。《崇祯实录》记崇祯元年(1628)十一月会推阁员,时钱谦益亦在列,“温体仁啣钱谦益,密讦天启初谦益主试浙江,贿中钱千秋,不宜枚卜。”“上责,谦益引罪而出。命谦益回籍,旋除名为民。”与温体仁的对抗,钱谦益落得了罢黜除名的结果,他在《戊辰除夕》一诗中描述了罢官之后的情形:命酒呼卢强合欢,春明门外禁钟阑。闲庭冷称将归客,卒岁除如已罢官。爆火声中思老母,寒灯影里见南冠。岁时旧事都无几,只有痴呆卖不残。心灰意冷的钱谦益遂起归隐山林之念,次年即崇祯二年(1629)的《赠书》诗写道:“重与名山作盟约,莫令更污传车尘。”削籍回常熟后,即筑耦耕堂,宋珏(1576-1632)以八分书为书额,钱谦益亲题李流芳语于壁间,招程嘉燧偕隐。程嘉燧于崇祯三年(1630)四月至常熟,从此开始二人历时十一年之久的共同生活。由此可知,程、钱相识于1606年至1610年之间,两人之间的诗文唱和始于1617年,而实际的“庐居比屋,晨夕晤言”始于1630年。此时,程嘉燧已经66岁,两人共同的好友李流芳已于此前一年即崇祯二年(1629)正月病逝。在李生前,当时的嘉定县令谢三宾即开始筹刻程嘉燧、唐时升、娄坚及李流芳之诗文集。早在程嘉燧与钱谦益相识之前,年轻的程嘉燧诗即为礼部尚书徐学谟(1521-1593)所激赏。当时的文坛盟主王世贞(1526-1590)对他的诗才也颇为青睐,曾在南京弇园中留集唱和。而王世贞之子王士祺在万历二十八年(1600)就以杜甫喻程嘉燧,此时程、钱尚未相识。台湾国家图书馆藏程嘉燧《程孟阳诗》,刻于万历四十八年(1620),包括“松寥诗”、“雪浪诗”及“吴装诗”三卷,唐时升及娄坚为撰序文。唐序云:“孟阳之才力,其雄豪跌宕,沉郁顿挫,足以追配作者。而哀乐所发,长句短章必合于法度,此其涵泳古人而得之者深也。吴中好事,颇传写其诗。”娄序云:“君平生不欲轻刻其诗以示于人,至人有欲得其诗,或为手录百千言,或取诸腹笥,顷刻诵数十篇,或多至百篇,无倦色。当其在潞也,乃肯汇次其所作,刻以应人之求,兼还寄其所知。”虽然友人之评难免夸饰之词,但以唐、娄之身份,当不会妄言虚实。此时程嘉燧诗名已倾吴中,之所以刻诗集盖因时人“颇传写其诗”,遂“刻以应人之求”,刻集活动距程、钱偕隐尚有十年之遥。程嘉燧诗名成于与钱谦益偕隐之前,画名亦如此。万历三十年壬寅(1602)春二月,程嘉燧与友人刘维藩(价伯)、孙种(履和)同归歙县,集于友人方时化(伯雨)之谿堂,“逾六阅月”,“悠然忘归”,“酒酣兴发,往往吮笔画为泉石竹木。虽零杂琐细,而友人好事争自取去,因属以诗者亦数数焉。”程嘉燧的酒后之作,尽管自认为“零杂琐细”,依然为人所珍视。若非画名远扬,何至于此?不仅如此,此时的程嘉燧甚至因为求诗索画者过多,而表现出厌倦的情绪。在万历二十四年(1597)寄赠方时化的《寒林扇图》题诗中,程嘉燧写道:“画请断人乞,诗欲烦君替。晏坐丈室间,嘿持维摩偈。”而此时距程、钱相识至少四年之久。通过以上的讨论可知,在与钱谦益偕隐之前——甚至在两人相识之前,程嘉燧的诗、画已经驰名于文士之间。但是,程嘉燧的确曾自言“我依虞山,始将终老”。那么,所“依”既非为名,则必然另有缘由。程嘉燧《祭金子鱼》文有云:“惟唐暨徐,偕公三人。六十馀年,视我弟昆。辅我以仁,恤我之贫。”透露出他在乡里时常得到友人的帮助。那么,程嘉燧是否确实处境贫困?其“依虞山”,是否也与此相关呢?二顾养谦———贫困与心情所生程氏一族在歙县以族望高于乡闾。迁长翰山之后,因其地介于山谷间,无益于耕读,于是转而行商,为长翰山之富民。程嘉燧家族自然也不例外,虽其父程衍寿(1530-1588)因少失恃怙而一度陷于困顿,但其后赴嘉定投奔姑母,得姑父李汝节之助,投身商贾,“盖数年而化居焉”,“晚而渐饶”。也正因此,程嘉燧青年时期,一度曾过着近似纨绔子弟的生活,经常出没于青楼之中。年轻的程嘉燧不懂生产,亦不事生产。《送王冏伯》云:“少小疏狂猎文史,耻问瓶罍向妻子。”因此,万历十六年(1588)父亲的去世成了家中经济状况的转折点。程嘉燧作为长子,此时不得不挑起家庭的重担。一开始,或许还勉强可以应付,但到了万历二十八年(1600),程嘉燧已经贫困不堪,乃至为斗储而忧。而诗文之中也渐现苦语,在是年所作《风雨》中,程写道:风雨鸡鸣百感萦,披衣起坐到天明。饥寒未保心肠惯,干谒先愁项领成。漫论田园方乐志,细思沟壑亦虚名。来朝客路休看镜,白发羞从一夜生。窗外风雨交加,饥寒未保的诗人,思想来朝之客路,百感交集,辗转难寐。诗题后自注云:“王冏伯欲余谒顾司马,殷丈适邀同过江阴,临发风雨,不寐。”按,顾养谦(1537-1604)字益卿,通州(今江苏南通)人,嘉靖四十四年进士。曾以能克倭寇起为兵部侍郎,总督蓟辽军务。胆气过人,临事多智略。《明史》《文苑传》“程嘉燧……工诗善画,与通州顾养谦善。”《松圆浪淘集》总目咏古卷六解题云:“庚子、辛丑,游通州。”钱谦益《列朝诗集》程嘉燧条:“太仓王冏伯尝谓孟阳:‘世无严武,谁识少陵。当今能客孟阳者,海阳顾益卿耳。’为治装遣行。”显然,此时的程嘉燧已经贫困之极,他欲拜谒顾养谦亦以此,而此行的盘缠也需要友人的资助。也正因此,程嘉燧发出“白发羞从一夜生”之感叹。如果说通州之行尚因“羞”而生白发,到万历三十年(1602),诗文之中对此已经直言不讳,不再遮遮掩掩。在为友人所作的题画诗中,他写道:“老懒身益穷,贫贱恨不艺。纵躭书画癖,难使饥渴济。”“艺”者有种植之义,程嘉燧在诗中表达了对自己不懂耕种之恨,而书画再好,也难济日用。此后,对生活贫困、艰辛之感叹常常出现于程嘉燧的诗文之中。程嘉燧的好友唐时升在为程妻闵氏所作的祭文中,描绘了程嘉燧真实的生活状况:盖闻为有道者妻,得其时,则共其福禄荣名,有汤沐之邑而受纶绋之褒词。不得其时,犹保一屋之业,耕于前耘于后,缟衣綦巾,而可以乐饥。吾友孟阳意可以颉颃百代,才可以驱骋四海,而不能致二顷以为资,遂使孺人黾勉有无,朝炊恐不及夕,夕爨恐不及朝。劳心苦身者,殆三十年。于兹一亩之宫,图书杂陈,壶觞间设,谈笑满坐。而甑釜萧然将不足于麋。东市之薪,西市之粟,幸相假贷。因为贫困,程嘉燧不得不转徙四方,依投故人,以求谋生。他的好友娄坚谓其“不善治生,数轻去其家,有能知其诗文兼重其为人者,要与之俱,未尝不从也”。程嘉燧也自称“以业深累重,依投故人”,“劳生栖栖,于役四方”,但“终年碌碌荒居,归橐已罄”,并不如愿。因此他常常寓居友人之所,如龚方中之西爽亭、香浮阁,汪明际之垫巾楼等。在首次赴常熟过访钱谦益时,程嘉燧即坦言:“多病犹生理,无家尚旅愁。不须更摇落,始觉万端忧。”感叹自己零丁漂泊,虽病犹忧。万历四十六年程嘉燧应友人方有度之招赴山西上党,临发前向钱谦益辞行,作《雨中宿钱受之馆惜别》:别馆风花急,停舟问数移。莫辞以夜宿,已值暮春时。身远归难定,家贫出每迟。消魂南浦上,不觉泪如丝。诗中明显可以感知,其所忧愁者不外“家贫”一事。对于程嘉燧的贫困,钱谦益早就清楚。李流芳与钱同赴北京参加会试时,尝于邸舍之中谈及“他日世事粗了,筑室山中,衣食并给,文史互贮。招延通人高士,如孟阳辈流,仿佛渊明南邨之诗,相与咏歌皇虞,读书终老”,钱谦益当即表示:“善哉,信若子言,予愿为都养,给扫除之役,请以斯言为息壤矣。”崇祯元年(1628)罢官之后,钱谦益在常熟拂水山庄筑耦耕堂,并最终于崇祯三年(1630)招程嘉燧偕隐。而因饥所驱而“依投故人”,“往往寄居友人别业”的程嘉燧,1630年4月的常熟之行,相信也有着与以前一样的苦衷。三宋舆、吴伟业钱谦益一生未辍诗文创作,著作等身。除了诗文集外,又编选《列朝诗集》,于顺治九年(1652)刻成。诗集援引元好问(1190-1257)《中州集》体例,以诗选与史传为两大组成部分,“以诗系人,以人系传”,集有明一代之诗,入选者计2000馀家,可谓鸿篇巨制。康熙三十八年(1698)钱谦益族孙钱陆灿汇集其中的史传部分,以《列朝诗集小传》为名,剞劂以行世。钱谦益的著作在乾隆时皆入禁毁书之列,《列朝诗集》当然也不例外,四库馆臣认为钱谦益“以记丑言伪之才,济以党同伐异之见,逞其恩怨,颠倒是非,黑白混淆,无复公论”。清初宋徵舆(1618-1667)《书钱牧斋列朝诗选后》亦云:娄东王冏伯家有一书,乃编辑先朝名公卿碑志表传如《焦氏献征录》之类,而益以野史。搜讨精备,卷帙颇富。冏伯颇秘惜。钱牧斋知其有是书,不得见也。冏伯殁,后人不肖,家渐落,先世所藏图籍次第流散。钱乃令人以微赀购得其书,欲攘为己有,乃更益以新稗及闻见所记传会其中。尤喜述名贤隐过,每得一事,必为旁引曲证,如酷吏煆炼,使成狱而后已。其意以为彼名贤实然,于己行乃便。以是捃摭十馀年,书未就,漫题卷上曰《讳史》,俟成,择令名名之,如秦阿房宫云。庚寅钱寿七十,欲于悬壶日成书,因置酒高会,竟以篇目繁多不能如期。后数日乃告成。书成之夕,其所居绛云楼灾,即编纂地也。是夕大雨如注而火势更猛,亦不旁及他所,惟此楼尽烬。于是所谓《讳史》者遂不可复见,而王氏旧本亦亡矣。钱意犹未已,乃取嘉定笔佣程孟阳所撰《列朝诗集》一书,于人名爵里下各立小传,就其烬馀所有及其记忆所得,差次成之。小传中将复及人隐过,会有以鬼神事戒之者乃不敢。然笔端稍滥则不能自禁,盖天性然也。丙申予在京师,吴梅村祭酒言如是,今观此ResearchinArtHistoryARTFORUM书序曰:庚寅阳月融风为灾,插架盈箱荡为煨烬,此集先付杀青,幸免于秦火汉灰之馀。于乎烯矣,所言皆与祭酒合,且祭酒娄人,与冏伯同里,购书之说必非诬也,并为记之。按,宋徵舆字直方,一字辕文,华亭人。顺治四年(1647)进士。与陈子龙(1608-1647)、李雯(1608-1647)并称“云间三子”。前引文字对钱谦益颇有微词,认为《讳史》一书乃源于王士祺家藏之明朝名公卿碑志表传,而《列朝诗集》原为程嘉燧所撰,钱谦益“于人名爵里下各立小传”,乃是“就其烬馀所有及其记忆所得,差次成之”。并借吴伟业之名,以证其实。吴江人朱鹤龄(1606-1683)曾驰书吴伟业,就“明诗出于笔佣程孟阳之手”及“讳史乃掩取太仓王氏之书”对宋文进行了驳斥。他认为以钱谦益“高才博学,囊括古今,则夐乎卓绝一时”,“身居馆职,志在编摹,金匾之藏,名山之来,无不穷搜逖览。乱后悯默,乃取而部分之,自附唐韦述、元危素之义”,宋徵舆的言论不过是“厚诬宗匠,不足当知者之一粲”。在信的最后,他提及“以其文援先生为口实”,要求吴伟业“出一语自明”。陈寅恪先生以朱氏之说为然,认为宋徵舆“所记甚谬”,宋痛诋牧斋乃“因己身与河东君之故”。吴伟业有无复书无从考知,陈寅恪先生认为“骏公(吴伟业)与钱、宋两人交情俱极深厚,必难措词,当是置之不答也”。事实究竟如何,因吴伟业观点不明,难以确指。不过以人之常情再观之,宋徵舆既与吴伟业交情“极深厚”,若实无其事,宋何以构陷吴至此?日后若相见又当作何面目?无论宋徵舆是否出于个人之恩怨而迁怒于钱谦益,实际上,对于程嘉燧选诗之说,钱谦益并未讳言,《列朝诗集自序》云:毛子子晋刻《列朝诗集》成,予抚之忾然而叹。毛子问曰:“夫子何叹?”予曰:“有叹乎!予之叹盖叹孟阳也。”曰:“夫子何叹乎孟阳也?”曰:“录诗何始乎?自孟阳之读《中州集》始也。孟阳之言:‘元氏之集诗也,以诗系人,以人系传。中州之诗,亦金源之史也。吾将仿而为之。吾以采诗,子以庀史,不亦可乎?’”序中坦言《列朝诗集》的创意乃出于程嘉燧,而程氏主动提出“吾以采诗,子以庀史”。又云:“(程嘉燧)草创斯集,而不能丹铅甲乙,奋笔以溃于成也。”程嘉燧只是草草完成了采诗的工作,而点校评定以及“以人系传”则是钱谦益所完成。另外,我们在书中具体的诗家小传中也可以得到相应的信息,丁集王世贞条:“元美正续稿诗七十余卷,孟阳选七言今体,从续稿中取十馀首,今用四部稿参录之。”从中不难看出,诗作的初选确实出于程嘉燧之手。以此观之,宋徵舆之言并非捕风捉影。可以认为《列朝诗集》乃钱、程二人合辑完成。但有趣的是,程嘉燧在自己的诗文集中只字未提编选《列朝诗集》之事,而钱谦益在为程之《耦耕堂集》所作序文中亦称“岁在甲午,予所辑《列朝诗集》始出”。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诗的地位是最高的。程嘉燧以诗名于时,清初陆世仪称之为疁诗之宗。王士祯曾谓“程孟阳之诗、娄子柔之文、长蘅之画足称三绝”。钱谦益激赏程嘉燧之诗,认为他“孰精李杜二家,深悟剽贼比拟之缪”,晚年而“照见古人心髓”;又说程诗“迥别于近代之俗学者”,尽扫“王、李之云雾”,并谥以“松圆诗老”。可见他对程诗之态度非同一般。另外,在传统中国社会中,“报”被作为社会关系中一项重要的基础原则,“当一个中国人有所举动时,一般来说,他会预期对方有所反应或还报”。钱谦益招程嘉燧偕隐虞山,之所以“愿为都养,给扫除之役”,必然会期望程嘉燧有所回报。既然对程嘉燧的名望与才学了然于胸,对于其诗作也另眼相待,当然也能够预期到他将以何为报。而一生常依于友人,“书无不读,读无不精”的程嘉燧,自然也深谙此中情理。而且,程嘉燧曾以好功名而学击剑,他的好友娄坚以“豪”相论,又“喜赴人急难”,以至“床头不留一钱”,在他的内心精神中,实际有一种“侠”的成份。而在中国传统“侠”之道德标准中,“还报的原则是普遍主义的,他是绝对会偿还他所接受的每一餐好心的招待。”面对友人的襄助,程嘉燧自然会倾力而报之。或许正因如此,钱谦益筑耦耕堂,延程嘉燧,乃因《列朝诗集》由程嘉燧选诗再合适不过。正如清人吴景旭《言诗十绝句》所言:“遗山著述在中州,赖有溪南辛老流。虞山亦得松圆力,商榷前贤手笔留。”通过以上的讨论,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在程嘉燧依于钱谦益的十一年中,为其选编明诗,乃是对友人资助之回报,实为一种感惠之举。所以,钱谦益既可以坦言《列朝诗集》为其所辑,又勿庸讳言程的选诗之事。亦或许正因此,朱鹤龄对于程嘉燧为笔佣一事似乎并无异议。虽然以笔佣称程氏过于尖刻,但某种程度上也能说明程嘉燧隐居拂水山庄时所面临的现实。同时,程嘉燧还为钱谦益讲诗。钱在与友人姚友祥共论近代词人时,曾说:“孟阳诗律是吾师。”事实上,钱谦益读杜诗,“间有一得,辄举示程孟阳”。在写给族孙钱遵王的书信中,钱谦益坦言自己“少壮失学,熟烂空同、弇山之书。中年奉教孟阳诸老,始知改辕易向”,“久之思溯流而上,穷风雅声律之由致”。程嘉燧不仅以诗名于其时,他的绘画作品也是时人竟相追捧的对象。他也自称“前生应画师”。第一次过访钱谦益时,程嘉燧即向钱表现了其绘画才能,作《仿大痴仙山图》。此画后流入市肆,顺治十五年(1658)黄翼圣(1596-1669)在从集上购得,倩钱谦益题跋。钱跋云:万历丁巳夏五月,余与孟阳栖拂水山庄。中峰雪崖师藏大痴仙山图,相邀往观。是日毒热,汗濯濯滴舆上,日落仍还。次日,孟阳忆之作图,笔砚燥渴,点染作焦墨状,至今犹可辨也。《仙山图》原是黄公望之作,为僧雪崖所藏。在钱、程前往观赏的次日,程嘉燧凭记忆以干笔画而得之。这幅仿作既表现了程嘉燧对黄公望绘画之酷爱,同时也向钱谦益展示了他的绘画技巧,对绘画之理解能力以及他超凡出众的记忆力。对于程嘉燧的绘画,钱谦益描述为“酒阑歌罢,兴酣落笔,尺蹄便面,笔墨飞动。或诒书致币,郑重请乞,摩挲缩瑟,经岁不能就一纸”,并认为“孟阳最矜重其画,不轻为点染,此幅真吉光片羽,人间不多见也。”程、钱二人同隐多年,朝夕相处,互引为知己,钱氏之评自然堪为的论,后之画史载籍多延此说。如徐沁《明画录》云:“(程嘉燧)工诗,兼精音律,画山水格韵并胜,兴酣落笔,尺蹄便面,随意挥洒。或贻书致币,摩挲缩瑟,经岁不能就一纸,其自矜贵如此,写生并佳。”戴熙《习苦斋画絮》:“程松圆作画,知己论心,流连诗酒,弄笔辄佳,王公大人造门求请则逡巡而退。”再如孙岳颁《御定佩文斋书画谱》、闵麟嗣《黄山志定本》、王宸《绘林伐材》等等,或直引钱论,或以之为参照。钱谦益苦爱程画,以看程嘉燧作画为平生之快事,常将程画随置于行箧之中。崇祯十三年(1640)腊月,程、钱二人约为黄山之游,后程嘉燧因柳如是之故爽约,钱谦益待之不至,于是只能独自一人游山,并作《游黄山记》以记此行,“之五”中提及他与昭微、幻空两僧憩于照微茅庵时,“出孟阳画扇传观”。钱谦益对程画的钟意之情还影响了其子寿耉,钱寿耉每得“孟阳酒间淋漓”之作,“辄藏去,时效之,书窗浣壁”。作为对友人的回报,程嘉燧自然也为钱谦益作画。天启元年(1621)钱谦益复被起用,程嘉燧于是年冬随友人方有度入京,两人常集于钱之馆邸。次年七夕,程嘉燧为钱谦益作《中峰夜雨图》,这是目前文献中,程为钱作画的最早记载。崇祯三年(1630)四月至崇祯十三年(1640)三月,程嘉燧寓居虞山期间,正是他“人书(画)俱老”的阶段,但遍查程嘉燧传世作品,却未见有钱谦益之上款,后世画史著录中也没有相关的记载。黄翼圣曾请钱谦益为所藏李长蘅画扇册作题跋,钱跋云:“余平生爱惜朋友,檀园、松圆楮墨藏弆仅以十数计,绛云之灾,胥熸于火。”由此可知,程嘉燧为钱谦益作画,至少十数幅或更多,藏于钱氏绛云楼中。顺治七年(1650),绛云楼之火而付之一炬。另外,在程嘉燧的传世作品中,半数以上作于隐居的十一年,其中又有很多作品署以拂水之所。如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程嘉燧一幅山水轴,题作《孤松高士图》。远山层叠,皆以中锋作披麻,淡施花青,萧瑟中不乏苍浑。一水相隔之近处坡岸,孤松迥立,树干虽曲折蜿蜒,却呈不屈而上之态,其高度几近画幅之大半。松下一文士携筇隐松而眺,神情简淡,眉宇间之愁思似与孤松相依。在他的左侧不远处,一童子抱古琴侧身而立。程嘉燧《耦耕堂集自序》云:“庚午四月,携琴书至拂水。”据知图中之文士乃孟阳之自况,孤松之曲折也正是他自己生平之写照。这件山水作品无疑是程嘉燧纪赴招之作。画中款题云:“崇祯四年秋九月,孟阳画于虞山耦耕堂。”这一类作品,也有学者认为很可能是为钱谦益所作。如葛嗣浵《爱日吟庐书画续录》著录程嘉燧山水一轴,款题“崇祯癸酉秋日画于拂水山庄,松圆程嘉燧”。其后葛氏注云:“松圆老人……平时酬应笔墨皆疏疏落落,以少许胜人多许者。而此帧位置谨严,设色雅润,绝似思翁仿赵之笔。虽未署上款,当为蒙叟而作,书家有徇知之说,观此益信。”四“一叹”:初读时人之所崇祯十三年庚辰(1640),柳如是过访钱氏之虞山半野堂,最终打破了钱、程二人的偕隐生活。柳隐字如是,本姓杨,名朝云。时为江南名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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