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入股煤矿

法官入股煤矿46岁的陕西神木县法院监察室副主任张继峰为煤矿分红，不惜将矿主告上法庭。张一审胜诉，最终因公务员身份被聚焦，丢官赔本。事件起于2005年，当地宋家沟煤矿转让给张继峰的同学陈某，煤矿价值1800万元。同年2月，张继峰夫妇将住房作价43万元，以及村中分得的街产以138万元变卖，隐名入股宋家沟煤矿180万元，占有10%股份。2005年、2006年，张继峰夫妇在煤矿两次分红共得360万元。2007年7月底，煤矿扩股为5000万元，新吸收合伙人余某和冯某，与陈某各占三分之一。在冯某接管煤矿后，2007年按合伙金额100%分红，2008年按合伙金额120%分红，但2007年张继峰夫妇只分得300万元。张继峰夫妇认为自己受让煤矿的权利被剥夺，遂将煤矿方起诉至神木县法院，要求法院确认其和妻子持有煤矿10%股份，并判令煤矿方给付其1100万元的红利及逾期给付造成的损失。2005年2月，张继峰将一套住房作价43万元，卖给同学陈某。后来又将自己村里分给的街产以138万元变卖。随后，张继峰夫妇将夫妻共同财产以张继峰的名义与陈某等人合资，受让了他人所有的神木县孙家岔镇宋家沟煤矿，受让价款1800万元，其中张继峰夫妇180万元，占总投资的10%。收到钱后，陈某给张继峰出具了“今收到张继峰宋家沟煤矿入股款壹佰捌拾万元”的条据，占该煤矿1800万元的10%股份。煤老板陈某却举证：他只出了60万。该法官180万入股煤矿，分得660万，因近两年未分红状告煤矿。一审胜诉。法院一审判法官胜诉，但被告认为公务员不能参股煤矿提起上诉。煤矿应支付红利，法官应按《公务员法》接受处罚：入股煤矿180万元，在连续两年未得到红利后，神木县法院一法官将煤矿方告上法庭，横山县法院一审判令这名法官胜诉，煤矿方不服，榆林市中院将择日开庭审理这起国家公职人员入股煤矿案。变卖房产法官180万入股煤矿。现年46的张继峰是神木县法院监察室副主任，之前担任过神木县法院沙峁法庭庭长，是一名法官。2005年2月，张继峰和妻子王和霞将共有的一套住房作价43万元，卖给张继峰的同学陈某。后来又将自己村里分给的街产以138万元变卖。随后，张继峰夫妇将夫妻共同财产以张继峰的名义与陈某等人合资，受让了他人所有的神木县孙家岔镇宋家沟煤矿，受让价款1800万元，其中张继峰夫妇180万元，占总投资的10%。入股煤矿后，张继峰夫妇先后从煤矿得到660万元，他们认为这些都是煤矿的红利。2008年4月，张继峰夫妇获悉陈某早在2007年七八月间将煤矿以5000万元的价款转让给冯某、余某三分之二股份，陈某持有三分之一股份，且将法人代表变更为冯某。张继峰夫妇认为对方剥夺了他们受让煤矿的权利，遂将煤矿方起诉至神木县法院，要求法院确认其和妻子持有煤矿10%股份，并判令煤矿方给付其1100万元的红利及逾期给付造成的损失。异地审理一审法院判决法官胜诉：神木县法院立案后，因涉及法院内部人员，经请示榆林市中级人民法院，此案被指定横山县人民法院审理。在法庭上，原告方陈述了其180万入股煤矿的事实及所得分红的数额，并向法庭提供了相关证据。被告煤矿方陈某认为，原告入股的是60万而不是180万。陈某认为，2005年2月张继峰夫妇以隐名合伙人入股，后来国家不允许公职人员入股煤矿，他们就给张继峰夫妇退还了两次共360万，算是退股，后来给的300万也是张继峰夫妇退出经营的费用。一审法院审理查明，宋家沟煤矿在2005年转让给陈某，煤矿价值1800万元。同年2月，张继峰夫妇在宋家沟煤矿入股180万元，陈某给张继峰出具了“今收到张继峰宋家沟煤矿入股款壹佰捌拾万元”的条据，占该煤矿1800万元的10%股份。2005年、2006年张继峰夫妇在宋家沟煤矿分红360万元（两次，各180万元）。2007年7月底，煤矿扩股为5000万元，新吸收合伙人余某和冯某，与陈某各占三分之一份额。冯某接管煤矿后，2007年按合伙金额100%分红，2008年按合伙金额120%分红，但2007年只给张继峰夫妇300万元，扩股后张继峰夫妇没有退出合伙，仍然是宋家沟煤矿的隐名合伙人，占煤矿股份10%份额为500万元。而陈某拿不出两名原告退股的证据，法庭不予支持。因此，一审法院判决，被告陈某在神木县孙家岔镇宋家沟煤矿的股份中，原告张继峰夫妇持有该煤矿10%股份；判令被告陈某给付两原告2007年分红款500万元、2008年分红款600万元共计1100万元（已付300万元），驳回其他请求。一审判决被质疑“会对公务员非法入股形成导向混乱”，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多媒体关注事件进展，法官和煤矿两个具有社会高敏感度的词语被推至社会舆论的风口浪尖。5月28日，榆林市中级人民法院就此案作出终审判决：撤销横山县法院一审判决，驳回张继峰索要分红费的诉讼请求。榆林中院认为，张继峰入股投资煤矿的行为本已违反《公务员法》和《法官法》的有关规定；其在达成口头退股协议并全额领取了退股款及利润后，为追求更多的利润提起诉讼，更属错误。所以，其请求分红和确认股份的诉讼请求，依法不予支持。同时，一审和二审受理费共187600元由张继峰夫妇承担。争议焦点公务员参股是否受法律保护：2010年2月2日，一审判决后，被告煤矿方不服，上诉至榆林市中级人民法院，请求榆林中院撤销横山法院一审判决，驳回张继峰夫妇要求确认其在宋家沟煤矿持有10%股份及要求分红1100万元的诉讼请求，并承担一审二审诉讼费用。记者采访中了解到，此案双方争议的焦点问题就是身为公务员的法官张继峰到底能否入股煤矿的问题。在一审的判决书上，法院认为，禁止公务员入股办企业是管理性强制性规定。合同是否有效，应当适用《合同法》规定的效力性强制规定，《法官法》《公务员法》并不调整民事活动，而原告只是在陈某名下的隐名合伙人。因此，原告不是煤炭企业的主管，并没有依职权直接参与办煤矿，原告没有违反《合同法》规定的合同效力性强制性规定，故，原告民事合同主体成立。煤矿方认为，张继峰是国家公务人员，以其身份，是不能从事营利性的经营活动的。根据《关于清理纠正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和国有企业负责人投资入股煤矿问题的通知》规定，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不得投资入股煤矿，已经投资的应当撤出投资。因此上诉人认为，当时给张继峰夫妇的钱就是国家出台政策后的退股及红利。张继峰一方则认为，我国《公务员法》是规定公务员不得从事营利性活动，但这个规定形式上是从权力管理角度对公务员私法行为资格进行限制和剥夺，只是权力内部管理规定，不产生对外效力。公务员作为自然人进行的民事活动和效力应当依据调整平等主体之间财产、人身关系的民事法规来认定，违反《公务员法》的管理性规定并不必然导致当事人的民事行为无效。因此，当事人的作为民事主体的合法权益应受保护。况且，张的妻子王和霞并非法官也非公务员，其投资权益更应当受到法律保护。5月17日，本案又因故被推迟。昨日，西安交通大学法学院副教授楼晓认为，张继峰作为煤矿的隐名合伙人入股，且在煤矿方拿不出证据证明张继峰已退股的情况下，煤矿方就应按照煤矿的收入比例支付相关红利；而对于其存在的参股煤矿的行为，应该按照《公务员法》及《法官法》关于国家公职人员不得从事营利性活动等相关法律规定，对其进行处罚。新闻背景：2005年8月30日，中共中央纪委、监察部、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联合发出《关于清理纠正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和国有企业负责人投资入股煤矿问题的通知》。该通知要求，凡本人或以他人名义已经投资入股煤矿（依法购买上市公司股票的除外）的各级党的机关、国家机关、人民团体、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和国有企业负责人投资入股煤矿的人员，要在2005年9月22日之前撤出投资，并向本单位纪检监察或人事部门报告并登记，注明投资单位、投资时间和数额、资金来源以及撤出资金的证明等。各单位纪检监察或人事部门要于9月25日前将本单位清理纠正情况报当地清理纠正工作小组。要求各地清理纠正工作于当年10月15日结束。法官入股煤矿的行为是否有效？《合同法》规定，违反法律、行政法规强制性规定的合同属于无效合同。《法官法》规定，法官不得“从事营利性的经营活动”。《公务员法》规定，公务员不得“从事或者参与营利性活动，在企业或者其他营利性组织中兼任职务”。根据这些规定，张法官入股煤矿的行为是无效的，提出的分红主张应当得不到支持。但是一审法院认为：“禁止公务员入股办企业是管理性强制性规定。合同是否有效，应当适用《合同法》规定的效力性强制规定，《法官法》《公务员法》并不调整民事活动，而原告只是在陈某名下的隐名合伙人。因此，原告不是煤炭企业的主管，并没有依职权直接参与办煤矿，原告没有违反《合同法》规定的合同效力性强制性规定，故，原告民事合同主体成立。”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两个专业名词：“管理性强制性规定”、“效力性强制性规定”。根据民法理论和相关司法解释，所谓的“管理性规定”是指“法律及行政法规未明确规定违反此类规范将导致合同无效的规范。”所谓的“效力性规定”包括两种：“1、明确规定了违反之后将导致合同无效；2、虽未明确规定合同无效，但继续有效将损害国家利益或社会公共利益。”《法官法》、《公务员法》的确没有明确表述法官、公务员进行营利性活动的合同无效。但是，如果张法官入股煤矿的合同继续有效，会不会损害国家利益或社会公共利益呢？《法官法》《公务员法》等法律“禁止国家公职人员经商”的立法本意在于：国家公职人员参与营利性活动，由于个人利益的驱动，公职人员将一部分时间和精力用在私人的营利活动中，必然影响到公务活动的效率。同时，公职人员是国家形象的代表，是国家权力的执行者，如果公职人员参与营利性活动，会使群众对公务行为的权威性和公正性产生合理怀疑。而且，国家公职人员参与营利性活动，可能会对其职务的廉洁性造成影响。在从事营利活动的过程中，公职人员有可能通过其职务上的便利条件，为其营利活动创造有利的环境，谋取更大的利益或者避免利益的损失。正是基于这些原因，有关部门才三令五申禁止国家公职人员经商。毫无疑问，公职人员进行营利性活动，必然会对国家利益、社会公共利益带来现实的和潜在的损害。因此，《法官法》、《公务员法》的禁止从事营利性活动的规定，属于“效力性规定”，张法官入股煤矿的行为是无效的。张法官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张法官入股煤矿的行为违反了法律的规定，这一点已经得到确认。那么大家关心的是，有关部门将如何处置这种行为，张法官有没有构成犯罪？从媒体报道的消息来看，张继峰法官用于投资的180万元来自其出售房屋和街产的所得，资金来源合法。张继峰作为法院监察室的副主任，与煤矿业务差着十万八千里，也应该不存在职务上的便利。所以张继峰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通过起诉的方式主张自己的权利。事情是否真的这么简单呢？180万元的投资当年就可收回，四年可以获得八倍以上的巨额利润。如此高额的投资回报，任何人都会趋之若鹫。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会落在张法官的头上呢？作为张法官同学的陈某，为什么当初拉其入伙发大财，四年之后双方又反目，对薄公堂？在法庭上，陈某提出张法官的实际入股只有60万元。笔者还注意到，当初张法官变卖房产的对象也是“陈某”，如果两个“陈某”是同一人，这意味着，陈某当年从张法官处拿到的资金其实还要扣除其支付的43万元房款。也就是说，如果陈某是因为入股煤矿需要大量资金，所以才拉张法官加入的话，他其实从张法官处获取的货币资金量是非常少的。陈某为什么不找一个资金更充足的人加入呢？如果陈某拉张法官入股是不是基于同学情谊，而是出于报恩的原因（媒体报道说张法官曾任某法庭庭长）或者希望通过张法官的关系摆平一些事情，那么张法官的行为可能涉嫌职务犯罪。受贿罪相关司法解释规定：“以其他交易形式非法收受请托人财物”的，“以合作开办公司或者其他合作投资的名义获取利润，没有实际出资和参与管理、经营的，以受贿论处。”“为请托人谋取利益之前或者之后，约定在其离职后收受请托人财物，并在离职后收受的，以受贿论处。”在这里，张法官没有参与煤矿的管理、经营，他虽有实际出资，但是如果其出资行为只是掩人耳目，或者其出资并没有达到股份比例要求的数额，由陈某实际出资或为其垫付了部分出资（陈某提出张法官的出资只有60万），这就有可能涉嫌犯罪。有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如果张法官的行为构成受贿，那么其通过法院起诉要求分红就是明目张胆的“索贿”了。法官妻子的投资权益受法律保护吗？在本案的庭审中，张法官一方认为：“张的妻子王和霞并非法官也非公务员，其投资权益更应当受到法律保护。”确实，我国公务员待遇相对不高，一些公务员的家属没有正式工作，或者因为单位效益不好而下岗，不得不经商贴补家用。虽然国家有关规定明文禁止领导干部亲属经商，但是法律并不禁止公务员亲属进行营利性活动。如果立法禁止公务员亲属为家计而进行一些必要的营利性活动，可能会导致严重的社会问题，甚至会逼得公职人员利用手中的权力谋取利益。但是如果不禁止的话，又会导致某些公职人员通过亲属从事营利活动的条件，变相贪污、收受贿赂或者隐瞒犯罪所得。这确实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在制定有关政策、法律的时候，需要综合考虑职务廉洁性与公务员生活压力之间的平衡，对公务员亲属从事营利性活动采取审批制度，允许公务员亲属为生计而从事的小型营利性活动，如家政、餐饮、零售店等。公务员亲属未经公务员单位审批而进行的营利性活动，可作为违纪处理，如果查明公职人员在其亲属进行的营利性活动中利用了职务便利，构成犯罪的，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其刑事责任。回到本案中，如果张法官构成犯罪，其妻子作为“特定关系人”，所谓的投资权益属于非法收入，毫无疑问得不到法律的保护。如果张法官的行为只是违法，其妻子的投资权益同样得不到保护。合同无效的原则是“自始无效”，也就是说回复到投资之前的状态，张法官可以拿回自己的投资款，但是应当退回已经取得的红利，并根据双方过错程度分担损失。本案正确的处理方式是：二审法院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有关部门对法官张继峰进行处分，其违法所得全部上缴国库。我们且拭目以待最后的结果。神木法官入股煤矿讨千万分红案件涉及的16名法院工作人员被追究责任。其中，榆林市中院立案庭庭长杨忠东、现民三庭副庭长郝宏图、助理审判员解东海被诫勉谈话；神木县法院院长李保平、纪检组长闫怀荣被警告，另外5位工作人员被分别进行诫勉谈话；横山县法院院长姬雄海、副院长黄桂东、民一庭庭长冯华被诫勉谈话，直接负有错判责任的横山县法院案件主审人兼审判长李文东记过处分，审判员吴云海、助审员张海峰警告处分。2010年5月30日上午榆林市纪委常委会研究对神木法官张继峰入股煤矿讨分红案件涉及相关法院工作人员责任追究意见。下午，榆林市委常委会议听取市纪委对张继峰一案查处情况全面汇报，同意各项处理意见，要求把张继峰入股煤矿讨分红作为一个反面典型案例，加强对全市各级公职人员进行警示教育。同时，进一步加大查处工作力度，重新清理纠正工作方式方法，确保专项治理工作取得实效。张继峰入股煤矿180万资金来源：经榆林市人民检察院调查组认真核查，张继峰于2005年2月23日，在神木孙家岔镇宋家沟煤矿陈旺荣名下入股共计180万元，其资金来源：1.张继峰于2005年给陈旺荣兄弟陈憨荣出售神木县法院家属院住房一套，协议价43万元，抵顶煤矿入股款43万元（张继峰、陈旺荣证言印证）。2.2005年初，张继峰将其妻所在村委会分给的一间上下三层门面房卖给王和平，协议价138万元（有村委会证明材料和王和平证言印证），收到138万元后将137万元作为煤矿入股款交给陈旺荣，以上共计180万元。立案、指定管辖、一审都有问题：榆林市纪委和市法院联合调查组认为，在张继峰入股煤矿讨分红一案的立案、指定管辖、一审裁决中相关法院领导、立案人员、审判人员存在把握政策法规不准、审查把关不严等问题，违反《人民法院工作人员处分条例》有关规定，导致一审错判，被媒体曝光后，在社会上造成严重不良影响。榆林市中院指定管辖时未尽审查责任：联合调查组认为，榆林市中院立案庭相关人员在同意指定横山县法院受理张继峰入股煤矿讨分红一案中，未尽审查责任，对立案是否正确审查不细、把关不严负有责任。立案庭庭长杨忠东、现民三庭副庭长郝宏图、助理审判员解东海（负有把关不严责任）——诫勉谈话。神木县法院立案时对违法行为没报告：依据《人民法院工作人员处分条例》第八十二条、第九十条之规定，神木县法院在立案时已知张继峰入股煤矿一事，对该违法违纪行为不查处、不报告，直至造成不良后果。院长李保平（负有领导责任）——警告处分。法院纪检组长闫怀荣（监督不力）——警告处分。主管立案的副院长李建平，立案庭副庭长董晓凤，合议庭审判员乔广艳、高晓玲等5人（立案把关不严、审查不细）——诫勉谈话。横山县法院一审时过失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