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丝》中的悲剧因素分析

《德伯家的苔丝》中的悲剧因素分析

简烹饪的完美、迪更斯的犀利以及劳动的感觉与生活时代的动荡和不安相去甚远。他是20世纪的伟大文学英雄。托马斯哈迪。作为维多利亚时代最著名的作家之一,他以兼具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的创作继承并发扬了英国文学传统,被称为“英国小说中的莎士比亚”。哈代一生创作了15部长篇小说,4部短篇小说集,8卷诗集和2部诗剧。他的作品散发着浓浓的乡土人情味,闪烁着启迪人生的智慧与悟性的光辉,倾注了对宗教、伦理、人生、社会、爱情等问题的思考。《德伯家的苔丝》(以下简称《苔丝》)是托马斯·哈代在思想上和艺术上最成熟的著作,也是其最优秀、最具争议性的威塞克斯小说之一。评论家汉尼根在《威斯敏斯特》上发表文章,肯定《苔丝》是英国小说中划时代的伟大作品;《泰晤士报》的评论也认为它是哈代先生最好的小说。小说问世至今引起各界的关注,争议不断,尤其是哈代将一个失贞又杀了人的女人称为“纯洁的女人”。近年来,诸多学者、评论家竞相从多方面对苔丝的悲剧进行探讨,大都认为花花公子阿列克是酿成苔丝悲剧的最直接凶手。然而,本文认为被誉为“天使”的安吉尔·克莱尔才是造成苔丝悲剧并将其推向死亡的真正凶手。克莱尔并非一个思想进步、追求理想、守护爱情的“天使”,而是一个思想保守、心胸狭窄、虚伪自私的、隐藏在天使光环下的恶魔。在《希伯利亚圣经》中,天使虔诚、善良,充满爱心,被认为是高尚精神的象征,是上帝的使者,为上帝执行任务,保护、拯救世人,传递福音。在很多人看来,安吉尔·克莱尔人如其名,在苔丝受尽屈辱,需要关爱时,他犹如天使降临,抚慰苔丝的灵魂,照亮她阴冷灰暗的心。孰不知,在天使光环的美好外表下,克莱尔给苔丝带来的却是毁灭性的痛苦。他如恶魔一般将苔丝的灵魂撕碎,钉上十字架。在许多信仰和文化中,恶魔是邪恶的化身,是上帝和人类的敌人,是信仰危机、利己主义和邪恶教化的代言人。一、摆阶级的心理克莱尔出生于中产阶级家庭,却不愿走仕途经济道路;他钦佩父亲对宗教事业的虔诚,却也明白其中的狭隘和局限。为获得精神上的自由,他回避宗教事业,而决定从事农业。他追求纯朴、自由的田园生活。表面上看来,克莱尔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进步青年,其实不然。从克莱尔在牛奶厂生活的点点滴滴,可以看出他所谓的理想和追求只不过是虚荣心在作祟罢了。在牛奶场,连老板和他说话都得称呼他为“先生”。可见,他打心底里还坚持摆中产阶级的架子。在小说中我们还看到了这样的描述:“他觉得和一个牛奶厂里的工人平起平坐,是一种有失尊严的举动。”学挤牛奶的他从来不大和其他工人说话,女工们评价他“实在是一个天生的上等人”。试想,一个真正想融入农民,从事农业的人会成天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吗?他想从事农业的最主要原因其实是“他有一个认识的人,正在殖民地上作庄稼而家道兴旺、生活优裕起来”。他总说“为人类争光”,但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将来要做美国或者澳洲的亚伯拉罕,像一个国主一样,管领他的牛群和羊群、他的斑牛和纹羊、他的男仆和女仆”。这种对金钱和地位的卑鄙追求暴露了他资产阶级的丑陋本质。如此种种都与他所谓的瞧不起等级、财富,无视社会习俗和礼节约束,宣称要以独立的见解判断事物相矛盾。当我们肯定他不愿在婚姻上屈从父母的安排,拒绝与虔诚的基督教徒默茜小姐交往时,他的种种荒唐事却和他所谓的严肃态度、正直进步的社会观相背离。有一个时期,他曾在伦敦与比他大得多的女人鬼混。在维多利亚男权制社会里,克莱尔身上到处渗透着那个阶级的陈腐观念和虚伪道德。他追求的仅仅是与众不同的那份虚荣,那份快感罢了。二、坚持对充填的救赎,给责任者以希望阿列克的玷污,孩子的夭折,旁人的冷眼歧视都让苔丝痛苦不堪。为了忘记往事,她背井离乡去塔布篱的一个牛奶厂做工,遇见了克莱尔,后来与之相爱。新的环境,克莱尔的爱……一切显得如此美好。然而,从苔丝思想、情绪的波动可以看出,她不仅没有实现自己换个环境的初衷,还时刻受克莱尔潜移默化的影响,回想起难以启齿的过去,自始至终生活在矛盾中,被死死束缚着。到塔布篱后,苔丝似乎找到了全新的自我:“没有人再拿含着恶意的眼光看她”;“她已经真正把她将来的新基础建立起来了”。克莱尔的爱使她感到幸福,“这股爱力,仿佛日晕,光辉四射,把她包围起来,叫她把过去的苦恼——完全排除,完全摒弃”。不可否认,克莱尔的出现让苔丝体会到真正的爱情和幸福,给她忧郁的精神带来慰藉。但是,克莱尔在牛奶厂时刻显摆他的优越感,于是苔丝把他当做了神的化身,觉得自己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企及。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平等。在维多利亚男权制社会里,克莱尔就是强者,如同撒旦掌控了苔丝。他骨子里那个时代腐朽的社会礼俗在日常言行中无意识地表露着,如一条无形的镣铐束缚着苔丝。苔丝的思想时刻受到影响因而不断否定自己,精神备受煎熬。所以,苔丝觉得克莱尔的爱就像恶魔“全在一圈光辉外,如同饿狼一般等待时机,往里面进攻”。在克莱尔伦理道德的无形的束缚下,苔丝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内心的痛苦与折磨,是恐惧、羞耻、不安和悔恨。刚刚还在为克莱尔的不懈求婚感动,下一刻就为自己配不上克莱尔痛哭起来。“我们共同生存的这个地球生态系统中还存在一个由人类的操守、信仰、冥想、想象构成的‘圈’,一个‘精神圈’”精神圈的平衡对一个人至关重要。然而苔丝却在克莱尔掌控的大喜大悲中挣扎,喜怒无常,反反复复,无法自控。克莱尔对苔丝的爱如同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克莱尔的阶级局限,腐朽的社会礼俗和虚伪道德时时刻刻影响着苔丝。苔丝就如一艘孤立无援的小舟,在克莱尔恶魔般的狂风大浪中摇摆不定却无法逃离。三、不忠不信的梦在很多人看来,不是克莱尔无情地抛弃苔丝,而是他天使般的理想遭遇现实打击后的无奈选择。事实上,“哈代笔下的克莱尔和当时的社会一样,是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新婚之夜,他向苔丝坦白自己以前的风流韵事得到苔丝的谅解。但当苔丝向他吐露自己内心的苦痛时,克莱尔却无法接受。他是一个典型的‘只许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的人。身为牧师的儿子,他不但自己行为不检点,而且还没有宽恕别人的宽广胸怀。”克莱尔从来没有反省自己的风流韵事,而是一味责备身为受害者的苔丝。其实,苔丝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过去继续藏在心底,永不向人吐露。然而,她觉得保持缄默,就是对克莱尔不忠不信。克莱尔不仅从不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表露出一丝懊悔,甚至觉得苔丝原谅他是理所应当的。他“对苔丝加以精心细意讽刺,就好像用那种态度对待猫狗一样”。他粗暴地说苔丝是奄奄一息的贵族留下来的日暮穷途的孽子儿孙。克莱尔选择苔丝为妻的动机并不单纯。他的理想是当大农场主,那么生在农村的苔丝,从小帮家里分担农活,她的能干、朴实和克莱尔想经营农场的理想一拍即合,可为他所用。从某种意义上说,克莱尔对苔丝的爱并不那么纯粹,而是掺杂了自己的私心。或者可以说苔丝是他实现理想的垫脚石。“哈代曾按性灵观念把他所刻画的人物形象分为三类:灵性、肉性、灵肉性。”克莱尔顶多只能算灵肉性。小说中不止一次提到克莱尔被苔丝的美貌所吸引:他“已把这副嘴唇儿的曲线,不知琢磨过多少次了”,“他看着就觉得身子上过了一下电流…由于一种不可理解的生理作用,毫不含糊地打了一个大煞风景的喷嚏”。甚至,在苔丝犹豫是否答应他的求婚时,克莱尔竟说:“你的心既然是我的了,那么你的身子为什么就不能也是我的呢?”可见,他在向苔丝求婚时想到的更多是性。梦是一种愿望的达成,可以说是清醒状态精神活动的延续。从克莱尔抱着苔丝梦游时表现的深情我们可以看出他是爱苔丝的。愿望是受抑制的愿望,是经过改装达成的,梦的工作中常把精神重点加以转移。梦游中,克莱尔抱着苔丝一边念叨苔丝的好,一边叹道“死啦!死啦!死啦!”,想把苔丝淹死却又平安过了河,最后将苔丝放进教堂的棺材里。正如作者一针见血所指出的:“这个具有善良意图的先进青年,这个最近的二十五年的样板产品,尽管主观上追求着独立思考,实际上在遭受到意外事故的打击、因而退回到早年的种种教条中去时,仍然是个习俗和传统的奴隶。”四、自我中心的痛苦从相遇、相爱到结合,克莱尔的虚伪和自私带给苔丝的不仅是自卑、束缚和痛苦,还有无尽的折磨。被克莱尔抛弃的苔丝一个人过活,困苦不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句话,许下的不仅仅是一生的承诺,更有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责任在道德规范的整个体系中,处于最高层次的道德规范。责任是人们主动意识到的义务,它具有良心成分。”然而,那个在教堂宣称无论生老病死愿和苔丝终老的克莱尔却消失了。圣保罗说过,丈夫爱妻子便是爱自己。“因此丈夫爱妻子,妻子爱丈夫,夫妻之间相互关心、体贴、帮助、理解就成为应该遵守的婚姻伦理。”在克莱尔和苔丝之间,我们看到的只是苔丝单方面的付出。被克莱尔抛弃后,苔丝不愿再回原来的牛奶厂,她害怕自己一落千丈的情况连累她所崇拜的丈夫。她选择去环境极其恶劣的高原农庄。在路上,她受人羞辱与阿列克有奸情,天黑就用树叶铺着睡觉。干活时还不忘提醒朋友“千万不要提起他来,可别忘了。我不愿他的名声受到尘沾污玷”。苔丝是个为爱疯狂的女人,她爱着克莱尔,一个不值得她爱的男人。可怜的苔丝承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却还处处为克莱尔着想,从不把自己悲惨境遇向人透露。不仅如此,她还要忍受阿列克的骚扰。苔丝几近崩溃,只能在信中向克莱尔诉说:“我的丈夫,我现在一定得哀求你来救救我的苦难,我没有别人可以哀求!”可见,其绝望之深,痛苦之深。当苔丝走投无路的时候,身为丈夫的克莱尔在哪儿呢?被抛弃的苔丝在苦难中带着希望和难以言表的痛苦活着。似乎总是有一种空虚、一种恐慌,在摧毁之后瞬间重建,在重建之后瞬间被摧毁。五、自我中心的希望苔丝日思夜想的克莱尔终于回来了。正当大家都在为有情人终成眷属感慨时,苔丝却对阿列克举起了刀,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克莱尔真的是天使,他的回头是为苔丝解除痛苦,带来幸福吗?苔丝为何会做出自取灭亡的举动?冥冥之中,似乎有个恶魔的声音在召唤她走上不归路。家里糟糕的状况让善良的苔丝懦弱地放弃抵抗,被迫回到阿列克身边,再次卷进命运的齿轮。悲剧在于把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苔丝的毁灭就是克莱尔一手造成的悲剧。他的去而复返将苔丝推向了死亡。阿列克不计较苔丝已有丈夫,在苔丝走投无路时给苔丝一家安稳的生活,管苔丝叫德伯太太。而此时,克莱尔在哪儿?因此,“苔丝阴差阳错地再次和阿列克走到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正当苔丝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时,克莱尔却偏偏又‘从中添乱’”。原来,克莱尔去巴西不久就患了重病,而且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事业也一塌糊涂。“具有愉快性质的感觉没有一点儿内在推动力,而不愉快的感觉却高度地拥有这推动力。”因此,克莱尔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回来寻找苔丝,而是他的本我在作祟。他之所以回头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把自己与苔丝的感情经历告诉在巴西遇到的一个路人,路人认为苔丝的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成为一个好妻子。那个飞蛾扑火般爱着他的人的坦白和道歉竟比不上一个陌生人的随便几句话,这样的回头实在具有讽刺意味。见到克莱尔后,苔丝仿佛中了邪似的神志不清,她把所有痛苦全算在阿列克头上。她叨念着,自语着,哀鸣着,或许是记起克莱尔曾说的:“你的丈夫本来应该是他,并不是我。要是他死了这个问题也许就不一样了。”苔丝的疯狂把阿列克一并给埋葬了。她甚至还对克莱尔哀鸣道:“只求你,看着我现在已经把他杀了的情分上,原谅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克莱尔完全只考虑自己,想走就走,想回就回。“正是他的绝情出走让无助的苔丝重新被迫回到阿列克身边,也正是他的突然回来让本已死心的苔丝重新看到了一线真爱的希望。”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