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北京景山》与《金》的比较

电影《北京景山》与《金》的比较

故事2：《小鼠校园日报》：两个故事杨元英（以下简称杨）：小路两部电影的起点都很高：创作背景强，表演优美，内容要求简单。这部电影的“出发点”是非常精确的，就像《西雅图夜睡》这样的定位是明确的。周黎明（以下简称周）：我认为比这更有意思的是，《北京遇上西雅图》不仅只是《西雅图夜未眠》的中国版，它其实在情节上承接了《西雅图夜未眠》，同时又向它致敬，就像《西雅图夜未眠》向之前的《金玉盟》致敬一样，它们相互之间是一种类型和叙事上的承接。杨：类似的影片目前在中国不少，但类型上做到位的却很少。陆绍阳（以下简称陆）：怎么想到拍这样一部电影？是命题作文，还是你自己的想法？薛晓路（以下简称薛）：我的创作一般都是在我有特别想要表达的欲望下进行的，完全命题式的，我还不一定写得出来。这部影片的创意、想法其实特别早，很多年前，还在我更年轻的时候，我特别想写一个《亲爱的，让我们再生一个孩子》的故事。关于一对正常的夫妇如何生第二胎的故事，然而他们想了无数的办法都没有成，影片最后是一家人在产房里准备迎接新的生命，但是镜头一拉，新的生命却是一条小狗，是一个喜剧。因为各种原因，影片显然无法完成。但是在那个过程当中，我了解到很多关于怀孕生孩子的事，比如很多人跑到香港、美国去生二胎。后来，我又正好遇到一个同学，跟我聊她在美国生孩子的故事，听了之后，我觉得她的故事当中有很多情感发生的可能性。于是，我就把我的第一个故事和这个故事移植到了一起，大致有了一个模糊的故事框架。后来，老板（江志强）拿来《西雅图夜未眠》，问我这个故事能不能改。我重看了一遍之后，认为这个故事修改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它和目前中国的现实差距太远。我认为《西雅图夜未眠》里两个人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走在一起的故事，在当下中国的可信度很低。但是，我很喜欢《西雅图夜未眠》里对《金玉盟》的那种重读方式。于是，我就和老板商量重写这个故事，我告诉他我想写一个孕妇到美国生孩子的故事。老板认为还可以。在写故事的过程中，我对女性的那条线索很清楚，自己知道要写什么，但是关于男主角的那条线索就不知道怎么进行了。于是，就到处找人聊天。在聊天的过程中我了解到有一种女人，她们特别喜欢带着孩子、老公出去炫幸福，但实际上她们并不幸福。现在社会对女人的要求越来越高，但对男人的要求就是有权、有钱。我感觉这个事情挺逗的。于是，我就把这个概念放到了情节里，编了一个我们现在看到的故事。杨：你的聚焦点在于当代情感困境：没钱有爱或有钱无爱。薛：就是一个有钱的女人碰上一个无钱的男人的故事，两人都不幸福，都有问题，都难受。陆：剧本一共改了几稿？薛：改了很多稿。第一稿出来，老板觉得还行，但是剧情有些平。陆：第一稿的重心放在什么地方？薛：框架和现在是一样的。周：没有那么多细节？薛：对，两个主要人物也没有做出来。杨：老板让你看《西雅图夜未眠》，他推崇的是空间形式还是故事结构？薛：都没有。他给了我们创作者一个特别大的空间，没有特别的要求。杨：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西雅图夜未眠》？周：给他启发啊。杨：我明白是因为受启发而喜爱。可经典模式有多种，老板为什么独选这一款？我认为老板可能有一个自己先在的想象和谋划。薛：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完全没敢想把空间设定在西雅图。后来，确定要做这个故事之后，我才跟老板商量想把空间放在西雅图，老板和监制开始都有些疑虑，监制让我先写一个故事梗概。后来就直接把剧本写好了拿给他们看，他们看完之后还挺满意。再之后，就开始联系美国那边的月子中心，去做采访和体验生活。体验结束后，我开始根据体验的实际情况丰富剧本，往情节里面填细节。接着，就开始找演员。在找演员的过程中，为了找到好的演员，我把剧本里的女性角色重写了很多遍。最后，海清、买红妹、金燕玲她们确定来之后，我又根据她们的形象对剧本做了一些调整。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样。杨：对明星演员的角色是不是都预先做了设定？薛：也不完全是。老板原来的设想其实更加宏大。利益为王，人物结构及党建风格—类型周：我在看这个故事的过程当中，很期待你对故事中间部分的处理。因为我很清楚你这个故事的套路，我知道汤唯饰演的文佳佳与吴秀波饰演的弗兰克最后肯定会走到一起，也知道影片最终要传递一种正能量，但是中间部分怎么处理，怎么让人物的情感转变，使观众觉得可信，是你的影片能否给观众带来惊喜的关键。如果你的每次处理，让我轻易就能猜到十分钟之后要发生的事情，那我就会感觉不满意。薛：那您都猜到了吗？周：我有很多都没猜到，所以我很喜欢这部影片。我认为它是一部非常到位、优秀的类型片。中国现在缺的就是好的类型片，现在很多学院派对类型片不屑一顾，他们觉得类型片是工匠玩的东西。但其实要玩好类型片是很不容易的。我不敢说这部影片能成为经典，因为成为经典有很多偶然因素，但是我认为这部影片是接地气的。如果按照江老板当初的想法，将《西雅图夜未眠》翻拍成中国版，那就不会接地气。因为《西雅图夜未眠》里那种很浪漫化的、完全不考虑物质的爱情观跟中国当下的社会现实是无法对接的。你现在的影片在承接《西雅图夜未眠》的“爱情可以战胜一切”的精神信念的基础上，极为妥帖地处理了电影中间部分的人物情感的转变，并且你还做了很多细节的铺垫，这些使你的故事转向变得很自然。杨：可能是和晓路的编剧出身有关系，这部影片的人物成长过程表现得比较扎实，是讲述一个成长的故事，而且是男女主人公的双双成长。文佳佳作为一个精神上的“屌丝”，她的长进是表面情节。但她的成长同时也带动了弗兰克的自我完善，这条隐含的副线使影片显得饱满。人物结构如缺少相互促进相互掣肘的暗流涌动，影片就不好看。晓路是编剧老师，在故事技巧上自然会有设计。现在类型片大行其道，但制作概念却很混乱。晓路的作品注重价值观体现，每部影片都有一个明确的主题。如《和你在一起》的“有知识不一定有操守”；《海洋天堂》的“父爱如山”；《北京遇上西雅图》的“有钱未必幸福”。而且这些价值表达不贴流行标签，更靠近基本的人生理念。薛：有点主旋律了。杨：主旋律往往用一个笼罩式的集体目标去替代或涵盖私人追求，所以常常因飘渺而使观众隔膜。但晓路这些作品还是集中在个人生存方式的探讨上。《和你在一起》里王志文饰演的音乐教授表面落魄散漫，骨子里却满是人格尊严；《海洋天堂》里李连杰饰演的重病父亲对智障儿子恋恋难舍，充满舔犊之情，而《北京遇上西雅图》处理的是金钱与幸福的关系，这些都是很私人的东西。人的生存价值观是常说常新的艺术主题，微观的人生境界比宏大的国族立场对普通观众可能更具有亲近感。另外，晓路的作品总有一种田园味道。《北京遇上西雅图》虽然在西雅图、纽约、北京等国际大都市拍摄，但并不给人强烈的城市感，让我印象深刻的倒是郊区景别和家庭空间。《海洋天堂》里的安谧小城和海洋馆也同样远离噪杂、远离尘世。《和你在一起》里的音乐教授不像一个现代精英，反而更有士大夫气质。这些使我觉得你的创作趋向传统伦理，不知道你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偶合？薛：这可能跟我的教育背景有关，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传统的价值观念被深刻地烙印在我的骨子里。我心里对好与坏、是与非很明确，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儿。有时我甚至会感觉这样有些傻？周：做得不好的话就会。那些唱高调的电影，观众反感，并不是因为它的价值取向是错的，而是他们在中间“转”的时候很生硬，比如一部表现某个先进人物的电影，他的父亲要死了，但他不去看，毫不犹豫地把家人放弃了，这就会让观众感觉很虚假。因为一般人首先想到的是怎样去两头兼顾，既照顾好家人又做好工作。也就是说，我们的主旋律的问题在于经常把一个真实的英雄人物逐渐夸大，夸大到让观众感觉虚假。我采访过一些英雄人物，通过和他们深入地聊天，我发现他们其实都是说“人话”的。杨：成功的主旋律以细节作为依托，失败的主旋律流于高举高打。在人物的扎实可信方面，晓路的电影做得不错。薛：我一直对传统的人文价值观念有着清晰的认识，虽然在目前的环境下，它可能跟大家谈的类型化、商业化有些抵牾。这样一个爱情故事，如果按照市场的需求去拍，可能上来就得有一场床戏，但是我没有那样去做。这个戏里男女主人公最多也就是牵牵手，连吻戏也没有。我始终觉得加上那些东西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纯洁了。宣发公司的很多年轻女性都认为文佳佳和弗兰克在西雅图就应该把该做的做了，但我不那么认为。周：如果做了就俗了。薛：对。如果那样的话，故事就变成一个女人简单地从一个男人到另一个男人，它就与成长无关了。周：从感情上来讲，我认为他们在门口的分手其实相当于他们的“床戏”，因为他们的分别来得特别突然，司机的忽然出现让他们之间的情感表达无法用语言来完成，只能通过眼神、表情进行传递。杨：他们俩的情感转折在这个场景之前已经做了大量铺垫，弗兰克为文佳佳尽心竭力，产前病房里昼夜陪伴，产后病床前端汤倒水，这些行为是亲人间才有的关切，情爱成分远远胜过上床。周：记得我在看汤唯主演的《晚秋》时，让我感觉很别扭的就是那段床戏，如果他们两个都是西方人，那么上床没有问题，但是他们两个都是东方人，并且电影的后半段他们又是在用一种很迂回、间接的方式去表达感情，这就让人感觉很别扭。《晚秋》里最精彩的部分就是后半段的感情戏，但是影片前面就出现的床戏让后面的感情戏显得相当滑稽。既然床都已经上了，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回到《北京遇上西雅图》，我认为文佳佳与弗兰克之间的那场分别戏，既是离别亦是他们感情的高潮，比床戏好看多了。上床其实是最没有想象力、最俗套的方式。而且晓路现在这样的处理还会产生一种“留白”的效果。从品字字图像看类型片的质量薛：做这部电影主要有两个定位：一个是跟怀孕有关，一个是浪漫爱情喜剧。我原来的设想是这两个人物之间什么都没有，然而观众却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爱。杨：你是在用一种“补白”法写爱情。老钟给了文佳佳很多钱、很多包，但给不了她正常的家庭生活。与弗兰克虽然萍水相逢，但却如夫妻般相濡以沫。因为各有缺失，他们的爱情来得顺理成章，观众也心领神会，完全认同。所以，电影最后文佳佳回到弗兰克身边是一个瓜熟蒂落的自然结果。薛：您说得特别对，这些东西都是我一点点往里填的。我认为这是一个成年人的爱情，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能否接受？周：20—35岁的人会喜欢，20岁以下的人可能还无法想象这样的爱情，他们可能会把爱情想得特别浪漫和不食人间烟火，他们完全不会考虑第二天的吃饭问题。去年江老板投拍的《第一次》，它表现的就是年轻人之间的情爱想象，故事没有太大的真实性，重在营造一种浪漫的氛围，像我这样年纪的人去看，通常就是一笑了之。成年人的爱虽然不会那么纯粹，但是更好玩。成年人去看你这部电影会很有感觉，因为它有质感，而且它又很符合类型片的套路，所以我觉得市场会接受它。在当下的中国电影界，大家其实都知道类型片的套路，但是我有一个特别强烈的感受，做类型片的人大都保持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健康姿态，做的时候不认真，他们认为类型片是小儿科，不去认真做细节，这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我认为爱情喜剧，只要是认真做的，都好卖，像钮承泽的《爱》。我认为《爱》是不如你这一部影片的，虽然它很多地方的设计很用心，像开场的长镜头。但是它里面设计的赵薇与赵又廷演的主干故事很不可信，大家其实都知道故事的结局，就看你中间部分怎么转。结果它中间应该用六个细节来转的地方却只用了两个，这就会令观众感觉假。《非诚勿扰》就做得比较精细。杨：《爱》里面赵薇与赵又廷演绎的那个故事的结局不太令人信服，一个彬彬有礼的台北白领如何能爱上一个拖家带口且行为过火的北京大妞。周：实际上，类型片的开始部分大都被处理得让观众感觉不大可信，但是怎样从不可信到可信，就是编剧导演需要往里填的剧情。我的意思是，《爱》填得比较潦草，好比晓路在她影片中用十笔去填“转变”的部分，《爱》就只用了两笔。很多爱情故事的开始都是不可信的，关键是编导怎样把它转得让观众感到可信。陆：我认为《北京遇上西雅图》在剧作上做得比《非诚勿扰2》更结实。周：它们的风格不一样，《非诚勿扰》里幽默的成分、讽刺的成分、喜剧的成分更多一点，不管怎样，我认为《非诚勿扰》是用心去做的。但是大部分的国产爱情片做得不够精细，比如杜琪峰执导的《蝴蝶飞飞》，两个演员李冰冰与周渝民看起来都挺赏心悦目，导演的功力也很好，但是，你一看就知道在应付。杨：也许是因为导演不太上心吧。周：如果香港导演认真做，电影的质量可以很好，但是某些香港导演到内地来之后，做得并不认真。陆：我们不妨将《非诚勿扰2》与《北京遇上西雅图》做个比较，从剧作上来讲，《北京遇上西雅图》两个主人公情感推进的第一个环节是文佳佳初到美国，在机场和弗兰克初识，弗兰克帮文佳佳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落脚，但此时两人的关系只是一般的关系，甚至文佳佳对弗兰克还是有误会和抱怨的；第二个环节是文佳佳和弗兰克父女共度圣诞夜，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走到了一起，通常是一对恋人才会这样在一起，尽管此时两人的相聚也只是一种机缘巧合，只是两个落寞的人一起彼此慰藉，但两人已经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到了此时，双方的情感进一步加强了；第三个环节是他们在警察局，文佳佳遭遇到去美国生子最大的麻烦，正面临着被遣送回国的结局，但此时弗兰克利用短暂会面的机会，跟文佳佳说，我们是恋人，你明白的。就一句话点醒了文佳佳，结果两人在分隔开的房间里各自通过了警察的审问。这样的情节设计尽管在现实中似乎比较难遇见，但却是符合这个时候剧情的自然演变的，也符合观众此刻的期待心理。两人在交往过程中已经有了默契，这一场戏也是考验他们两人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果然两人的表现就像一对心心相印的恋人一样了。我觉得这部戏写得非常好的一个方面，就是在写两人关系改变的时候，没有随意的跳跃，而是由一场场戏铺垫起来的，两人无法分离是情感真到了那个份上了。如果按照情感的热烈程度比较它和《非诚勿扰2》，我认为《非诚勿扰2》就写到这个层节，它没有写到《北京遇上西雅图》中男女主角生死相依的第四波情感高潮。《非诚勿扰2》所表现的恋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很常规的关系，而《北京遇上西雅图》最后一个段落，就是文佳佳在生产的时候遇上了妊高症，是弗兰克帮她做了应急处理，把她的生命从死亡线上挽救过来，有了这个段落，他们两人的关系，两人的情感纽带系得更结实了。还有，这部影片虽然是一部浪漫爱情喜剧，但我在看的时候，反而两次被感动得流泪。第一次的泪点是文佳佳与弗兰克在警察局里，在两个隔离的房间里回答警官问题时；第二次是在弗兰克送文佳佳去医院的路上，当弗兰克对另外一位美国医生说“我以前一天看的病人比你一星期看的还多”时。后来我就想我为什么会在这两个地方被感动？薛：太奇怪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在这两个地方流泪。陆：我认为艺术作品中让人感动的地方主要就这么几个点：离别、重逢、思念、拔刀相助，还有就是人凭借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战胜敌手。杨：你的感动主要来自那份突然间的能量迸发吧？陆：第一个点被感动，一是为弗兰克的随机应变的能力感动，二是为文佳佳在最危急的时候能够得到弗兰克的帮助而感动；第二个点，弗兰克作为国内最好的心内科专家，在最关键的时候显示出他的能力。杨：就像武林高手在关键时刻亮出了真招。陆：对。弗兰克作为一名医生，它能够在病人最危急的时刻，做出正确的诊断，这是对他能力最大的肯定。另外我也有一种酸楚，中国最好的医生因为家庭的原因到美国后一切重新开始，在没有考取行医执照以前，只能做护工、司机这样最底层的工作。杨：这是你的独特泪点。陆：黎明，你有泪点吗？周：有，但是我的泪点和你的不在同一个地方。我觉得文佳佳和弗兰克在警察局的那场戏是整部影片最有原创精神、最华彩的段落。迂回的爱情故事最动人。《断背山》为什么好看？就因为在60年代，还无法直接表达“同志”之间的感情，需要转弯抹角。杨：压抑和隐忍的情感更具有感染力。周：《西雅图夜未眠》也没有直接表达，它里面男女主角间的情感推进是通过电台连线节目进行的，他们中间就见过一次，直到最后两人才真正相遇。这与美国常规的由相遇到挫折到分开再到团圆的爱情故事模式是不一样的。《西雅图夜未眠》给男女主角设置了一个巨大的障碍，然后让他们一点点克服，直到最后才让他们走到一起。这样一来，观众就感觉这个故事很动人、很好看。《北京遇上西雅图》也是这样，文佳佳与弗兰克的情感并没有被直接表现出来，而是通过一些细节的设置被一点点地累积起来，这样，到最后两人走到一起就很顺理成章。而其中最精彩的细节设置，就是她们在警察局被分开回答警官问题时的心有灵犀。杨：这是移民局判断真假夫妻的手段。周：我以前没有见过这么精彩的处理方式，很有创新意义。陆：那位来自中国东北的美国警察则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研究全球化的范例。杨：那口东北话好玩儿。周：去年的《纽约客@上海》也有一个与此类似的笑点：一个一句汉语也不会说、甚至对自己的身份有些不屑的海外华人被派到上海后，碰上一个满口流利普通话的老外。一方面它是一个笑点，另一方面它也说明当下社会其实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杨：一个东北姑娘代表美国警方正襟危坐地盘问，然后又在不经意间露出真相，太有喜剧效果了。陆：我认为这是一个从生活里生长出来的、充满智慧的笑料。周：影片里的很多小的“点”都做得特别好，情节做得特别细，就像罗伯特·麦基所说的“五分钟一个点”，让人感觉不闷。杨：影片的题材选得不错，海外生孩子的故事有现实针对性。周：我认为现在不管是中国拍美国，还是美国拍中国，大家的心态都变平了。像《北京人在纽约》的时候，那时的中国人到了美国，就跟农民进城一样。陆：那就是当时中国人的普遍心态。周：晓路在这部影片里反映了美国的多元文化，美国人可能会看得出来，比如，金燕玲的角色和她的黑人女婿之间的关系，以及那条正举办印度节日的街道。这些都是在传递一种正能量。拍摄内容要证真度陆：晓路，你在镜头语言上有特别的设计吗？薛：有。首先在场景上，我们特意去找了有较多进出口的房子，因为这部电影的室内戏居多，所以如果出入口多的话，调度起来会显得更加丰富。还有，哈哈镜那一场也是特别设计的。除此，文佳佳在屋里吃苹果、金燕玲饰演的角色在外面扫地那场戏，摄影师认为镜头分得特别好，原本屋内的空间是属于文佳佳一个人的，但是小女孩的闯入把空间变成了两个人的，有力助推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另外，我特别喜欢好莱坞电影处理室内戏时娴熟的调度，比如《阳光小美女》中吃饭的那场戏，我感觉它的镜头运动特别丰富，剪辑也特别流畅。但是国内在处理一些类似的室内戏时给人感觉特别“硬”，所以我这次在处理室内戏时特别注意，尽量地让镜头运动变得丰富、圆润。但因为时间、资金的限制，有些地方还是没有处理好。陆：影调上也有跟摄影、美工部门进行过特别沟通吧？薛：有，基本上是暖色调。但是，当时存在一个比较现实的困难，我们没有资金去对实景做太大的改动或者说去重新置景，只能在室内的摆设、颜色上做一些变化，比如弗兰克的家，我们就是简单地用黑白两种色调布置了一下，而月子中心这边，用的色彩就比较丰富一些。陆：那些公共空间，比如街道、帝国大厦，拍摄前有专门的设计，还是临时根据拍摄条件做出的安排？周：帝国大厦是搭景拍的吧？薛：实景。不过我们在帝国大厦拍的镜头比较少，所以现在看起来它的空间变化有些局促。周：我对你最后一部分的处理不大满意，其实我特别希望你在最后给我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结局。薛：当时我们也设想过很多方案，但是最后还是决定让他们在帝国大厦相遇，所以就没有办法去安排一次“意外”。杨：如果不把他们的最后相遇安排在帝国大厦，可能就比较容易制造意外了。薛：对，但在帝国大厦，就只能这样了。陆：帝国大厦管理层给了你们多少拍摄时间？薛：给了两次拍摄时间，一共三个小时。他们一天只能给我们开张前的一个半小时，我们早上六点上去，但是五六月份的时候，纽约的天还没亮，我们差不多要等到六点半才能拍。周：如果碰上阴天、下雨怎么办？薛：那就只能认命。我们第一天拍的时候是个大晴天，第二天就下雨了，所以就只能改戏。陆：雨天更有诗情。薛：对。但问题是第二天的戏和第一天的戏接不起来了，于是，我们又重新申请，重新上去补拍。总之，我们在帝国大厦的戏，镜头都计算得特别精细。周：关于阴天与晴天的连接，大部分观众不会看出来，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最后“转”的地方。当初你应该再多做思考，因为一般观众期待的高潮部分就是影片的最后。而且你在前面把警察局那一段处理得那么精彩，让我不自觉地对你的结尾产生期待。薛：早知道结尾这么重要，我一定会再多想想。我认为仔细想还是会想出来更好的结尾的。我当时感觉能在帝国大厦相见已经很不错了。杨：帝国大厦相见是影片前面的一个铺垫，文佳佳说过“特别希望在帝国大厦遇见相爱的人”。薛：对。“这一家子”的戏变杨：我感觉吴秀波演得很认真。薛：对。杨：文佳佳的转变有些突兀。她是个美食刊物编辑，不是职业小三，也不是一个没头没脑的物质女孩。但她在影片开始段落的表现过于夸张，机场对弗兰克暴跳、初见房东蛮不讲理、酒馆里肆意放纵，这些和她后面的性格演绎有些脱离。周：对于一部喜剧来讲，大家应该可以接受这些。杨：如果汤唯前面的表演能够收敛一下，不那么张狂，效果会不会更好一点？陆：从喜剧的角度来讲，这样做也可以。我认为汤唯饰演的这个人物有两个很大的优点：一是她的率真，二是她对爱的执著。所以，前面她的蛮横行为可能就是她真性情的流露。薛：对，我身边有很多这样的女孩，她们说话不过大脑，看见什么说什么，很直率。我认为汤唯可能在喜剧表演上还不是特别地驾轻就熟，但是从影片后半部分的情感戏开始，汤唯的表演就开始渐入佳境。杨：汤唯这次的角色塑造应该算是一次新的转折，文佳佳的心理层次比较丰富。周：对汤唯来讲，文佳佳是一个很好的角色。这让我想起刘晓庆刚出道时，在《婚礼》和《小花》里演的角色都是很正面的形象，但是后来她在《瞧这一家子》只用了一场戏就颠覆了大家对她的印象。所以，汤唯这次的表演是对她戏路的一个挑战。陆：海清、买红妹、金燕玲饰演的那些配角让人感觉很舒服。周：我认为配角很出彩，每个人物都很立体，都有自己的backstory（背景故事）。而且她们在造型上也蛮惊艳。杨：金燕玲的角色我很喜欢。周：汤唯后面部分的表演给人感觉也很舒服。薛：汤唯是一个很敬业的演员，她提前七天就开始进组排练。杨：晓路，你可以谈谈你和江志强老板的合作情况吗？这也算是一种合拍吧。薛：江志强是我自己导电影之后唯一合作过的老板，我不知道其他老板什么样子，所以我没有办法拿他和别的老板去比较。但是，通过和他的合作，我自己特别知足，他给了我一个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