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莎的风流娘儿们》看英国莎剧演出

从《温莎的风流娘儿们》看英国莎剧演出

夜幕降临，爱文河从拉夫特镇慢慢流淌，宁静亭阁楼阁位高的时候，容纳了英国莎士比亚剧院。在灯光下的新闻和戏剧前，人们站起来，继续流动。来自英国乃至世界许多国家的数千名观众聚集在这里，登上著名的英国剧作家的纪念碑。我随着人流,踏进剧院的门厅,等待着又一台新的莎士比亚戏剧演出开场的铃声——这是我在英国留学期间最难忘的经历之一。我是一九八四年八月初到达英国,然后进入伯明翰大学戏剧系以及莎士比亚学院进修学习的。伯明翰离莎士比亚的故乡斯特拉福特镇只有四十分钟左右的汽车路程,我所在的莎士比亚学院又是英国最著名的莎学研究机构,因此,到莎翁故乡观看莎剧演出自然就优先列入了我的观摩计划。当时,我心中一直悬着一个问号:莎士比亚的戏剧已经流传、上演了四百多年,这些古老的作品在当代英国社会还拥有多少观众呢?如今的世界,电影、电视艺术高度发展,各种文化娱乐方式花样繁多,我们国内的同行已经在关切地讨论与此有关的戏剧所面临的“危机”,莎士比亚是否也遇到了类似的命运呢?八五年一月,我第一次到斯特拉福特镇,上了为期一周的莎剧观摩、讨论课。皇家莎士比亚剧院演出莎剧的盛况给了我圆满的回答。那时,正巧遇上全欧洲几十年来最寒冷的冬季。大雪纷飞,气温降到零下10度。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我连续五天看了五台戏:《亨利五世》、《哈姆雷特》、《理查三世》、《爱的徒劳》、《威尼斯商人》。令人惊讶的是,五场戏竟然场场客满,演出中观众情绪十分热烈,每到精彩处就爆发出阵阵掌声。七月初,一位日本同学驾车邀我和同在莎士比亚学院进修的汪义群同志一起去看本演季推出的新戏《温莎的风流娘儿们》。事前,我与汪义群打电话到剧院订票没能订到,晚上提前赶到剧场,全部戏票都告售罄,结果在剧场一角等退票的长队里站了半个多小时,才好不容易从一个英国姑娘手中等到两张退票,还是“站票”!我的另一位莎士比亚学院的同窗也告诉我,他为了得到一张皇家莎士比亚剧院在伦敦巴比肯艺术中心演出的《理查三世》的戏票,从半夜十二点开始排队,一直等到第二天上午才算如愿以偿。戏票如此难觅,并不是因为莎剧演出不多的缘故。事实上,现在莎士比亚剧作搬上英国舞台的频率相当高。单以皇家莎士比亚剧院而论,它在伦敦巴比肯艺术中心与斯特拉福特各有一个约能容纳一千五百观众的大剧场,每年,在这两处就始终保持有八、九台莎剧的轮换上演,演季从三月开始,一直到第二年一月底才结束,每周六个夜场,两个日场。除它之外,伦敦的国家剧院与伦敦以外各个城市的剧院也经常上演莎剧,伯明翰的保留剧目剧场八五年就演了几十场《罗密欧与朱丽叶》。在伦敦的雷吉恩特公园以及其它城镇的公园中,每年夏季还有《仲夏夜之梦》、《第十二夜》等莎剧的露天演出;一些实验性质的小剧场,也常有运用现代手法处理的莎剧演出。演出如此之多,观众们仍然如此踊跃,足见莎士比亚剧作的强大生命力以及英国人民对这位文化巨人的由衷热爱。确实,莎士比亚在英国社会生活中的影响是很大的。八五年四月二十日,我到斯特拉福特参加莎士比亚诞生四百二十一周年纪念活动,就亲眼目睹了英国人民对莎士比亚以及对自己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视与感情。那天正逢大雨,可是从早上起,皇家莎士比亚剧院前面的草坪上,就聚集了成百上千的人,民间艺术家表演着传统的莫里斯舞,上百名小学生冒雨跳起了各种民间舞蹈,欢庆莎士比亚的生日。纪念仪式正式开始后,市长与一百多个国家驻英使节的代表以及皇家莎士比亚剧院的名演员、当地知名人士一起沿爱汶河岸前往莎翁故居与莎翁墓地瞻仰,这长长的队伍后又跟着数百名自动前往献花的市民及身穿制服、击鼓奏乐的孩子们。但见莎士比亚的塑像下、故居内、墓地里摆满了一束束五彩缤纷的鲜花。从这一场面,我联想到皇家莎士比亚剧院里的热烈情景,他们的演出之所以有如此多的观众,与人们对民族文化遗产的重视恐怕是分不开的。当然,莎剧在今天的英国久演不衰,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戏剧家们为莎剧演出付出了艰苦而又富于创造性的劳动,在于他们的艺术造诣。我每次到斯特拉福特观摩,皇家莎士比亚剧院演出的严肃认真与高超水平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自八四年初起持续上演了一年多的《亨利五世》就是其中突出的例子。这部历史剧中有很大的篇幅是正面描写战场上的两军杀伐,在我原先的印象中,话剧舞台要有声有色地体现这一切,并由此塑造好一个莎士比亚的理想君主的形象,是难乎其难的。就连莎士比亚自己在剧本中借致辞者之口,也只是要求观众“凭你们的想象,补足我们的演出”。然而皇家莎士比亚剧院却令人大开眼界。这个戏的导演与演员、舞美设计师通力合作,充分利用他们剧场的现代化条件,演出了气势,演出了人物。第三幕一开始,是英军攻城的戏。舞台上出现了一块看来普通的二道幕布,致辞者情绪激越地念完描写战场上正在进行激战的台词之后,用力在幕布上猛拍了几下,幕布发出呯呯的巨响——原来这是一块大金属板!刹那间,金属幕急速升起,同时舞台后部高强度的聚光灯急遽地一亮一暗,又配上声震全场的炮击音响效果,烟雾中只见一群满身血污、汗湿战袍的英军将士呐喊着冲向台口,亨利五世与他的两个部下在炮声中飞也似地攀上金属幕上的三个阶梯,并居高临下地向将士们发布冲锋的命令。此时,演员的表演、舞台调度、化妆造型、布景设计、灯光效果浑成一体,完美地展现了一幅英军在炮火中驾起云梯奋勇攻城的壮烈画面。其气势之大,构思之巧、配合之和谐,令观众屏息静气、叹为观止。在几次观摩中,我也看到了演员们高度的艺术素养与钻研精神。八四年、八五年的莎剧演出,最引人注目的演员是《理查三世》的主演安东尼·谢尔。为了演好这一著名的反面角色,谢尔对希特勒等反面历史人物反复进行了研究;根据理查三世长相丑陋,并有生理缺陷的历史记载,他又到医院专门研究身体畸形者的外形特征,探索如何能从角色的外表入手揭示其邪恶的内心世界。经过艰苦努力,舞台上出现了一个独具特色的理查三世的艺术形象。这一角色的面部化妆未作任何丑扮,保持了演员的本相,但形体上的畸形却凭借一副金属制的柺杖作了夸张。柺杖显得略短了一些,这样谢尔就必须俯伏在柺杖上,于是理查三世的驼背就得到了突出。演员拄着柺杖在舞台上蹦跳腾跃,加上一身黑色的中世纪式样的服装,形似蝙蝠翅膀的宽袖随着大幅度的舞台动作张合翻飞,活象一条邪恶的魔龙,它十分有力地渲染了人物贪婪的野心与邪恶的本性。这一艺术形象以其强烈的效果赢得了观众与剧评家的一致赞赏。英国独立电视台在一个专访节目中详细报导了谢尔的创作过程,把他创造的形象称为继大名鼎鼎的劳伦斯·奥立弗三十年前扮演理查三世以来最成功的一个。谢尔总结自己的创作经验写了一本题为《一年国王生涯》的书,也立即畅销全英国。从谢尔成功的例子,我确实看到了皇家莎士比亚剧院严肃认真的创作态度。三对作品的探讨近十几年来,皇家莎士比亚剧院莎剧演出的创新精神也很突出。可能是因为莎剧上演的频率很高,一些剧本往往在不长的时间里几度搬上舞台的缘故,导演与他们的同事都希望自己的演出有新的特色、新的处理,能够超过前人。几年前,这儿就有似中国戏曲一桌二椅式的中性布景演出的《李尔王》、《雅典的泰门》;两年前演出的《麦克佩斯》用的则是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手段;当然,这儿也有听来十分新鲜的“‘牛仔裤’、‘皮夹克’莎士比亚”。这些新的演法,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对它们作细致的分析研究,对我们开拓视野,更新戏剧观念则大有裨益。我也曾有机会看了一次“‘皮夹克’莎士比亚”,这就是等到两张站票才捞着看的《温莎的风流娘儿们》。说实话,看戏之前,我心里一直在嘀咕:莎士比亚剧本用现代服装来演,能符合原作精神吗?戏一开始,人物登场果然一律是现代打扮,或是西装革履,或是身穿皮夹克、牛仔裤,自行车、汽车也开上了台,音乐也是现代节奏的流行音乐,剧中两个主要人物福特太太、佩奇太太还有一段谈话竟然是在烫头发的吹风罩下进行的。我注意了一下周围观众的反应,他们并无惊讶的神色,气氛还挺活跃。随着剧情的进展,我也渐渐忘却了服装的问题,被演出所传达的莎翁浪漫喜剧的轻快迷人的情调所深深吸引。剧终时,演员在舞台上跳起了现代节奏的舞蹈,观众合着节拍足足鼓了几分钟掌。事后,我找来了导演阐述其创作构思的有关资料,发现导演的处理是基于他对剧本的理解。剧中所出现的一切现代的东西都不是随便拿来就用的,它们都属于一九五九年那个时期,无论汽车的式样、音乐的风格、服装的花色,概莫能外。因为在英国人心目中,一九五九年是英国二次大战后经济情况最好,发展最顺利的年代,进入六十年代,新的技术对英国传统工业的冲击,美国投资与技术的涌进等等,就给英国带来了更多的困难。导演认为五十年代末英国人的乐观情绪与《温莎的风流娘儿们》所具有的“快乐的英格兰”的基调是一致的。从这些观感与资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