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平乡农民的现状与思考

河北平乡农民的现状与思考

挡着“新城”,合也河北平乡市是一个绝望的蜜花之地。随着作物的收获，一个又一个收获的小麦已经收获，一个快乐的向日葵展开了微笑的长凳。这样的沃土,当然是农民安身立命之所,农民像爱护眼睛一样呵护它。然而,近来就在这样的沃土之上,一堵高达四五米的“长城”拔地而起,将200多亩肥美的田地圈了起来。被圈土地属于平乡县丰州镇西河村。这个村子邻近县城中心,交通便利,显然是商业开发的理想所在。从去年秋开始,官方以一亩三万零五百元的价钱从农民手里强行购买,口头宣称引来企业要在里面建工厂。大部分村民虽不情愿,但出于各种不同的原因陆续签了卖地合同,唯有第九生产队七户村民拒绝签字。6月11日,就在“长城”的龙头将要合拢的地方,记者看到一群蓬头垢面的农民挡在筑城者的面前。“俺的地,俺不卖!”一位农民老太逢人便说。听她无奈的口气活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看她不屈的劲头又像哭倒长城的孟姜女。据村民说,“长城”合不拢,当地官方动了硬的,将几位男农民拉去,训斥他们破坏社会和谐。男农民一被拉走,筑城又开始了。眼看“长城”又要合拢,留下的女农民急了眼,老少齐上阵,挡在了“长城”合拢处,与官方的筑城大军对峙。筑城大军日以继夜坚持施工,“孟姜女”们就夜以继日勇敢坚守。一天天过去,“长城”还在一步步向前推进。时间在考验“孟姜女”们的意志。看来“孟姜女”们铁了心,在“长城”合拢之处搭起了多个窝棚,日夜守候。“长城”被迫暂时停止了合拢的脚步。农业现代化社会的关键—平乡在哪里平乡地处冀南,华北平原的腹地,是个农业小县、国家级贫困县。现代没有什么知名度,但历史上在此发生的多起重大历史事件,曾经左右中国的历史进程,知名度很高:2200年前,残暴奴役人民的秦始皇驾崩沙丘,他建立的大秦帝国二世而亡。沙丘就在现在的平乡。1800年前,张角号令困苦百姓,以黄巾抹额,揭竿而起,葬送东汉王朝。平乡是张角举事之地。……然而,上苍并不青睐平乡人,历史上平乡到处是连草都不长的盐碱滩,地广人稀,近几十年来拜天气干旱、人类用水加剧所赐,这里的地下水位下降,盐碱滩变成了肥美的农田。这几年,更是随着国家惠农政策的实施,农业现代化程度的提高,种田有了赚头,这里的农民告别了饥饿,过上了历史上从没有过的舒心日子。然而,好景不长,近年来方方面面的人等盯上了这方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强占吾地却不给我利益有位农民跟记者算了一笔账:俺们一户三四亩地。靠种粮,每亩每年收一季小麦一千多斤,收一季玉米一千四五百斤,平均毛收入近三千元。如果种经济作物,收入那就更高点儿,如果市场行情好,一亩一年能弄上万元。再加上国家给的种粮补贴,农闲时打点零工,做点小买卖,日子还过得去。现在当官的却要强占俺们那点儿地,却不给俺们以后的生活提供任何保障。三万零五百元能干什么,转眼就花没了,从此俺们就成了无根的草。农民老赵说,如果真是国家需要征占俺的地,给多少补偿俺都认了,可是他们打着招商引资、发展经济的旗号,自己发财,不管俺死活,硬要占俺的地,俺忍不下这口气!记者问,他们强买你们的地干什么?农民说:“哼!还不是为了钱?”政府从我们手里每亩三万零五百买走,转手每亩就能卖四十多万,赚十倍。买主名义上说是招商来的山东制药企业,实际上是俺们当地有权有势的几个人合伙搞的公司。这些人把地圈起来,让它荒着,等待时机,转手再以每亩六七十万卖给开发商建商品房。农民老赵手指不远处一个建筑工地对记者说,你看那可是在建的高档住宅区,在我们这个穷县一平米要卖到好几千,紧俏得很呢。那块地几年前当官的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圈的,圈地的倒卖土地的都肥了。“株连法”,“杨白劳”农民告诉记者,圈占眼前这块耕地从去年5月份开始,先是偷偷丈量,没有通知村民,更没有开村民大会,也没有张贴征地公告。去年10月开始,县里让镇里村里出面,动用各种手段强迫农民卖地。圈占这块地官方采用两种手段,一是租,租期30年,每亩每年租金为2500斤小麦的价钱。但书面上不叫“租”,而叫“用地”,租金不叫“租金”,而叫“用地补偿”。二是买断,赤裸裸地一亩三万零五百,一手签字,一手给钱。买卖合同不给农民看,农民签字摁手印,拿钱走人,地就跟农民没有了任何关系。两种方式比较,还是买断实惠,因此绝大多数农民签的是买断合同。实际操作中,除少数农民急于用钱主动卖地之外,大部分农民心存不甘。官员为了用低廉的价格占地,采用了多种有损官方形象的手段。农民绘声绘色跟记者讲了官方采用的各种手段:株连法。你不签字,好!让你家在本县任公职的亲属去做工作,工作做不通就别上班了。这年头有份公职不容易,有不少农民怕株连亲属,忍气吞声无奈签字。有位农民全家人多有残疾,含辛茹苦供养也有残疾的儿子上学,儿子毕业后当上了小学教员。官方让这位农民在要地还是要儿子的公职中选择,这位农民咬咬牙选择了儿子的公职。他签字后,气得自己搧自己耳光,同为残疾人的哥哥气得患了绝症,一病不起。欺诈法。农民刘增保有严重智障,不识一字。全家三兄弟及妻儿数口,刘为老大,全家10亩地。今年5月份,村官用宴请手段灌醉刘增保,让他代表全家在卖地合同上按手印,并且让别人替他签字。卖了地,刘增保一家炸了锅,打成一团,闹得四分五裂。“黄世仁”强迫“杨白劳”法。农民老赵的儿子在邢台读高中,花销不菲,学校让他到当地村委会在低保证明上盖个章,他儿子在学校就可以得到优待。西河村村支书明确告诉他:“在卖地合同上签字就盖章,不然,不给盖。”老赵坚决不当“杨白劳”,所以章子至今都没有盖成,儿子至今也没有得到学校优待。釜底抽薪法。九队部分农民不卖地,官方就把他们集资花了十多万元打的机井圈在了“长城”之外,并且把机井通往他们田里的水渠也堵上了,让他们浇不了地,种不了庄稼,实质上让他们的良田变成了废地。记者在平乡采访的当天,西河村支书告诉老赵他们,村里把他们的机井给卖了。老赵他们急了,责问支书:卖我们的机井怎么不和我们商量?支书不慌不忙地回答:“地都卖了,还留机井做什么?你们不同意卖地的成了少数,少数服从多数嘛!”项目未正式批准手续从农民那里听了满满两耳朵,6月12日一早,记者赶到了平乡县委宣传部,请求他们联系负责西河村征地项目的官员,想听听官方对这个征地项目的意见,也好分辨一下农民跟记者讲的事实真伪。宣传部赵副部长出去联络,回来后让我们等待。平乡县党政机关在一个楼里办公,通常情况下,项目负责人准备一下,用不了半个钟头总该见我们了。可是,我们一等不来,二等不来,时间过了近两个钟头,我们再三催促,才有一个小伙子为我们送来一页纸,上有五六百字。这张纸上说,“该项目是山东新华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在平乡县投资的医药生产项目”,“通过了立项、环评等各种手续”,2011年10月启动征地,大多数农民签字了,有七户农民“拖延时间不签协议”,企图“骗取企业补偿金”,“属于严重的敲诈行为”,他们“多次到工地干扰、破坏施工,给企业造成了巨大损失。”材料的实质是说,外面的企业在平乡县征地,农民借机敲诈企业。记者问赵副部长,外面企业能直接到平乡来买农民的地吗?那么低廉的价格强买人家的田,人家不同意怎么就是敲诈?强行在人家的庄稼地里垒墙,人家阻止怎么就是破坏?赵副部长脸一红,回答不上来。材料没头没脑,连个章子都没有。记者问赵副部长,材料是谁送的,赵副部长说县里,马上又改口说是丰州镇政府。记者要把材料带走,赵副部长可能也觉得材料漏洞太多,不让记者带走。记者只好用相机拍了下来。记者要到平乡县国土资源局去查看这个项目的批准手续,请赵副部长帮助联系,赵副部长表示为难,记者只好冒着似火的骄阳,租了个黑“面的”前往。在平乡县国土资源局值班室,记者向值班员说明来意,值班员毫不犹疑回答:“局长不在!”“到邢台开会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我们提出查阅西河村征地手续,值班员回答:“局长不批准,谁都不能看。”显然,平乡县委宣传部已经跟国土资源局打了招呼,说不定局长就在楼上某一间办公室里。此刻,记者彻底相信了农民的话,西河村圈地没有正式批准手续。没有批准手续,征地的官员见了记者说什么?所以只好躲避。对“罪犯”的评价6月12日中午,离开平乡时记者又专程去看了那些守地的农民。毒辣的日头下,一群老人孩子、男男女女一个个被炙烤得面色黑红,汗流浃背。这样的天气,他们理应躲在阴凉地儿消暑,可是他们却在此忍受如此的折磨。他们坚守!希望保住那么一小片属于他们的耕地。记者心里明白,他们没有胜算,因为他们还不知道,官方对他们的评价是一群搞“破坏”、“敲诈”的“坏人”。对待这帮“坏人”,官方采用什么方式处理可想而知。当记者离开时,几个农民又把记者拦住了,他们告诉记者,你们只看到了这点违规征地,太少了!俺县圈地都圈疯了,仅我们西河村前几年县里就以新农村建设为名,圈占了一百七十多亩耕地,现在又有两千多亩地正在被强占,说是要建教育园区,他们圈地名义多得很。地圈起来让它在那里荒着,等待时机卖给房地产商。一亩地卖六七十万,给农民的补偿标准都是三万零五百,十年不变。谁愿意和他们签那份合同?这不,为了逼迫我们卖地,正在“三夏”抢收抢种节骨眼儿上,昨天深夜县里把两千多亩农田的高压电给掐了,这不是明目张胆卡农民的脖子吗?他们一天到晚口口声声重视农业,这不是自打嘴巴吗?对征地竞争力的有影响记者回京后向平乡县委宣传部和平乡县国土资源局发了书面采访函,询问关于征用西河村土地官方批准手续、土地性质、征地面积和补偿依据。过了几天该县国土资源局给本刊编辑部回复了一份传真,核心内容:“该‘新华医药物流’项目计划占用西河村集体土地120亩,该项目占地已基本补偿到位。2012年4月11日河北省人民政府冀政转征函440号文件批复批转征。目前,该项目于6月12日已发出公告,其余土地正在按照程序组卷报批,至今未动工建设。”但简短的“回复”存在多个不能自圆之处,说是已经“批转征”,却又说正在“组卷报批”,显然有少批多占嫌疑;去年10月已经启动征地,批文却今年4月才下发,显然又有未批先占之嫌;记者已经实地看到了圈地的“长城”,回复中却说“至今未动工建设”;征地批文应该是公开的,记者从网上反复搜索,也没有查到“冀政转征函440号”。记者对批文存在与否表示怀疑。6月22日,平乡县强行征地的大规模行动又开始了。当地农民用电子邮件给记者发来了他们的遭遇:“2012年6月22日凌晨3点,由镇政府曹镇长和马建永(武装部长)带领公安和政府在职人员200余名、铲车20余辆、旋耕机10辆,先将我队(第九生产队)看地的农民林雪栋抓走,然后将我队耕地200余亩成熟待收割的庄稼强行推毁,村民杨春科爬上铲车阻拦,却被公安干警恐吓下来。在村民无力阻拦的情况下,200多亩农(庄)稼最终被铲车和旋耕机夷为平地。”接着强征队伍开进第一、二、四生产队的耕地,“看地的农民孙存堂夫妇上前阻止,却被公安部门殴打(有照片佐证)。在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