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经济学科的边界及其领域的扩张

关于经济学科的边界及其领域的扩张——《经济学和相邻学科》读书报告作者及写作背景介绍.作者简介罗纳德・H.科斯，1910年出生于伦敦，1929年进入伦敦经济学院（LSE）攻读商业学士学位，1931年获得伦敦经济学院一项奖学金，在美国学习和调研一年，并形成经典论文《企业的性质》一文的主要思想和论点。该文章1937年发表于《经济学季刊》（第四期）。在《企业的性质》一文完成后的20年中，科斯关注的是学界关于边际成本定价的争议；在此期间，他的研究都与广播垄断有关，他对真实世界中广播业专利权和垄断权的调研及精湛解释， 促成他完成了另一部创世之作《社会成本问题》。1991年，科斯“因为对经济的体制结构取得突破性的研究成果”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写作背景介绍《经济学和相邻学科》这篇文章与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经济学帝国主义现象密切相关。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经济学的发展出现了一场重要的运动，即努力扩张“帝国疆域”，经济学家正在越来越多地进入到其他社会科学领域，包括政治学、社会学、法律等，几乎涵盖整个社会科学。对于上述现象，科斯在文章中详细分析了学科边界的决定因素，解释了经济学领域扩张的原因，并对其前景进行了预测。文章内容概述.学科边界的形成科斯认为当下学科边界是由竞争决定的，而这一竞争过程本质上与决定企业活动的竞争过程没什么两样。就某个学科的从业者而言，他是否扩大或缩小所要回答问题的范围，取决于这样做是否有利可图，而这也部分取决于其他领域的从业者在回答相同问题时的成败情况。目前，经济学正越来越多地进入到其他社会学科。为了理解经济学家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其未来趋势如何，我们必须考虑是什么把一群学者结合在一起而形成一个独立职业的。在科斯看来，做到这个的是以下某个或者若干因素：共同的分析技巧、共同的理论或方法以及共同的研究对象。科斯认为，长期中，研究对象即从业者试图回答的问题类型是决定一个学者群体的因素。之所以这样说，部分是因为分析工具、理论或方法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研究内容所决定。然而，短期来看，一个特定学术群体运用一定分析工具或方法的能力，可能有利于他们成功进入另一学科。.经济学家进入其他领域的工具如果上述关于学科边界的论断是正确的，我们就要回答下面的问题：当前经济学家扩张到其他社会科学领域的运动是研究工具或方法的胜利还是经济学家的研究对象本质所必需的？如果这种运动是基于工具或方法，则不难预期经济学家会在新领地中逐渐被替代；如果这种运动是基于研究对象所必需的，则可以预期经济学家的研究领域会被永久地拓宽。关于研究工具的第一个例子是线性规划，经济学家可以说就是仰仗这个进入其他领域的。科斯认为线性规划工具很容易被其他社会科学家所掌握，因此竞争的力量将最终淘汰大部分经济学家。第二个例子是成本—收益分析。经济学在其他领域所作的成本—收益分析通常是为了便于部门决策而展开，经济学家需要依赖别人的工作来获取资料，因而将倾向于扮演一个有用但从属的角色。.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接着科斯讨论了经济学研究对象的问题。他认为经济学家要研究的是社会制度运行，是社会制度把企业、产品和服务市场、劳动市场、资本市场、银行系统、国际贸易等等结合在一起而构成经济体系。.经济学领域扩张的原因及其前景科斯认为是分析方法的一般化给经济学家向其他社会科学领域的扩张提供了便利。经济学家通过把经济学解释经济体系运行的最基本假设扩展到对个人面临所有非经济领域所采取的态度和行为的解释中，从而把经济学变为解释人类所有目的性行为和选择的一种普遍理论。针对这种态势，科斯认为，在不同领域，人们所求的目标不同，当人们做出选择时，所处的制度框架迥异，而甄别和理解人们所求目标和所处制度框架特征的能力所需要的相关专业知识似乎不大可能为其他学科的研究者所掌握。在科斯看来，相比其他社会学科，经济学所拥有的巨大优势在于经济学家能够使用“货币测量标杆”，它使经济分析精确化，经济行为的重要决定因素皆可用货币来衡量。这意味着其他领域的从业者现在所面临的那些问题不可能因为经济学家的侵入而烟消云散，因为经济学家进入那些领域后必须放弃那些曾支持其成功的力量。经济学家成功涉足其他社会科学，在科斯看来是因为具有下面的优势：一是经济学家把经济体系作为一个统一的、相互依赖的系统来研究，因此更可能揭示社会体系中的基本相互关系；二是经济学研究很难忽略那些在所有社会体系中都发挥重要作用的明显因素。但是一旦相关学科的学者掌握了经济学提供的简单而有价值的理论精髓，那些试图在其他社会科学领域从事研究的经济学家就会失去主要优势，并将面临比他们更了解研究对象的竞争者。然而，经济学家研究其他社会体系，可能并非旨在对其他社会科学做出贡献，而在于这种研究对他们理解经济体系的自身运行是必要的。因为这种研究关注的是经济体系，所以一般最好由经济学家来做。并且关于其他社会体系对经济体系运行所产生影响的研究，将会成为经济学研究的一个永久部分。.结论因此，科斯得出结论：我们可以期待经济学的研究范围永久地扩展到其他社会科学领域，但是，扩展的目的是为了使我们能够更好地理解经济体系的运行。分析与评论.科斯Vs贝克尔经济学帝国主义其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199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加里・贝克尔(GaryBeCker)。他善于把经济理论运用到过去同市场力量没有联系的领域，如社会学、政治学、人口统计学、犯罪学和生物学等。他在研究人类行为时，总是力图用经济学的方法和观点去揭示其经济动因。在后来被称作“经济学帝国主义”的宣言书的《人类行为的经济分析》一书中，他说，只要是关于资源配置方法的效率的东西，都可以纳入经济学研究的范围，不管这个东西是不是具有商业性和商业价值。贝克尔认为，“经济学之所以有别于其他社会科学而成为一门学科，关键所在不是它的研究对象，而是它的分析方法”1，并且“经济分析提供了理解全部人类行为的可贵的统一方法”2。科斯是199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贝克尔是199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两个人对经济学扩张疆域这个现象看法却大相径庭，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我想，归根结底是因为两人对经济学的认识不同，对如何定义经济学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科斯认为应该根据研究对象定义经济学，经济学研究的就是经济体系，因此经济学家涉足经济体系之外的内容就是越俎代庖，最终必然遭到其他领域研究者的驱逐。而贝克尔则根据研究方法定义经济学，认为经济学区别于其他社会学科的关键就是分析方法，而这种方法完全可以应用于其他社会学科。.学科边界的确定关于学科边界由研究对象还是研究方法决定这一点，我想把社会科学类比于自然科学。在自然科学中，除了数学是纯抽象之外，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的研究方法其实都是相似的，即“现象+问题+假说+实验+结论”，并且大多数自然科学都要用到数学工具，但是没有人会认为它们都是一样的学科，因为它们的研究对象是大不相同的。反观社会科学，虽然各个学科的研究方法也迥异，但是决定学科边界的，还应该是他们的研究对象，方法只是一种工具，是取决于研究对象的。在这一点上，我是完全同意科斯的观点的。.经济学的研究对象但是，关于经济学的研究对象这个问题，我的看法就和科斯不同了。科斯认为经济学家要研究的就是社会制度把企业、产品和服务市场、劳动市场、资本市场、银行系统、国际贸易等等结合在一起而构成的经济体系，这个定义在我看来未免有些狭隘。的确，绝大多数经济学家研究的是经济体系，而且绝大多数人也认为经济学家就应该研究经济体系。但是，这种结果应该说是有其原因的。资源的稀缺性是经济学中的一个重要原理，在传统经济学看来，资源指的就是生产要素，具体而言就是土地、劳动和资本，因此，说经济学研究的是经济体系再合适不过。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资源”这个概念的内涵和外延也在发生变化，一些一直被传统经济学排除在其视野之外的东西比如时间、诚信等也被纳入“资源”的范畴，从而进入经济学的研究领域，如此，再说经济学是研究经济体系的学科就有些不太恰当了。莱昂内尔•罗宾斯(LionelRobbins)在《经济科学的性质和意义》一书中对经济学给出了不同的定义：“经济学就是对如何安排人类目标与多种用途的稀缺资源之间关系的人类行为进行研究的科学。”3对此，科斯提出了反驳，说这个定义使经济学成为一门研究人类选择的科学，这样太宽泛，经济学家不对人类的所有选择进行研究。先不说罗宾斯的定义是不是等价于“经济学是研究人类选择的科学”，也不说即使它等价是不是意味着就要对人类所有选择进行研究，就说一下“经济学家从来不对人类的所有选择进行研究”这件事是不是就意味着将来他们也不可以这么做。虽说经济学从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开始已经经历了2001加里・贝克尔.《人类行为的经济分析》.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年同1莱昂内尔・罗宾斯.《经济科学的性质和意义》.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多年的发展，但相比于其他成熟的科学，经济学可以说还处于襁褓阶段，它的理论还需要不断被检验，研究领域也需要不断探索。打个比方，现在的经济学就相当于亚里士多德时代的物理学，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发展才可能成熟。因此，现在就给经济学划定一个明确而狭窄的边界，恐怕为时过早，这样会限制经济学进一步的发展。前人没有做过的事，并不意味着后人也不可以做，科斯对罗宾斯的反驳恐怕在逻辑上说不过去。.经济学领域的扩张关于经济学研究领域的扩张问题，科斯的结论是“我们可以期待经济学的研究范围永久地扩展到其他社会科学领域，但是，扩展的目的是为了使我们能够更好地理解经济体系的运行”4。对于这句话的表面含义，我想是无可反驳的。但是，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如果经济学家进入其他学科是基于工具或方法，那么他们最终会被淘汰”。对此，我不能表示赞同。在这里，我还是想把社会科学跟自然科学相类比，因为自然科学相比社会科学，发展时间较长，发展得也相对较成熟。在自然科学中，数学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被称为“自然科学之母”。而在社会科学中，经济学也有“社会科学皇冠上的明珠”这样的称呼。数学被尊称为“自然科学之母”，是因为在其他自然科学中，或多或少地都要用到数学工具，数学为其他自然科学的研究提供了基本的方法。在社会科学中，经济学也在逐渐扮演着数学在自然科学中的角色，为其他社会科学的研究提供基本的工具和分析方法。正如其他自然科学运用数学工具并不意味着数学的疆域扩张至其他自然科学，经济学为其他社会科学提供工具也不表明经济学的领域扩张到了其他社会科学。就像牛顿和爱因斯坦既是数学家也是物理学家一样，利用经济学工具涉足其他社会科学领域的经济学家未必会被淘汰。并且，经济学和其他社会学科都有交叉，一个人可以同时既是经济学家又是社会学家、法学家或历史学家，没必要也不可能分得泾渭分明。科斯说经济学家进入其他领域必须放弃其最大优势——“货币测量标杆”，我想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科斯这么说，是默认了其他领域中的因素如时间、友情、诚信等不可以用货币来衡量。但事实上未必如此。传统经济学中的因素可以用货币衡量，是因为它们都可在市场上交换，都有自己的价格。其他领域中的因素虽不可在市场上交换，但原则上可以用金钱来替换，从而可以用货币来度量。在曼昆《经济学原理（第五版）》中有这样一个例子，通过人们自愿冒的险以及人们愿意接受多少钱冒这个险来确定生命的价值，从而被人们宣称为“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