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抉择中寻找未来的希腊为了那片蔚蓝的海

在历史的抉择中寻找未来的希腊为了那片蔚蓝的海

古希腊的爱琴岛具有丰富的海洋特色，海上交通已成为当地人旅行的主要方式。在爱琴海上,大约有1000个星罗棋布的岛屿,水手们永远不会看不到陆地。而在爱琴海之外的地区,由于崇山峻岭的切割,王权难及,这就使得民主理念和制度在这里滋生和发展,同时也造成多元性的思想和信仰。在爱琴海温暖阳光的滋养下,古希腊的神被创造出来,他们是人类的朋友,居住在人世间的奥林匹亚山之上,他们既是英勇、美丽、高傲的代名词,却又常怀嫉妒之心,任意捉弄世人。这些美好的传说丰富了希腊人的心灵,使得希腊文明以其特异的风采和卓越的成就流传后世,以至有“言必称希腊”之说。如诗人雪莱就曾吟诵道:“我们都是希腊人”。然而,曾经我们心中那片蔚蓝的海,却在电影诗人安哲罗普洛斯的镜头下变得面目模糊不清,古希腊几千年前的辉煌,似乎只能在历史的抉择下成为迷雾中暧昧的一景。安哲曾经评论过如今的希腊:“现在希腊已非常美国化。民族性依然存在,但失去了自信,失去了与传统的联系:语言、诗、音乐、礼仪……变得和其他国家没有两样。欧洲人若再不维护自己的文化认同,就什么也没有了。”正是出于这种文化上的焦虑和担忧,安哲在1972年至1977年之间,连续拍摄了《1936年的岁月》、《流浪艺人》与《猎人》三部反映希腊人民完整历史记忆的影片,而1988年的《雾中风景》,仍旧一贯秉持了安哲的电影主题对于历史的思索与追问,以寻找为线索,展开一段希腊人执着追寻以往人类美好情感的艰难旅途。12岁的姐姐乌拉带着5岁的弟弟亚历山大,乘上了开往德国的290国际特快专列,去寻找母亲口中的亲生父亲,途中却因为无票乘车而被列车员带下火车。在叔叔那儿得知他们原来是私生子的事实,固执的乌拉和亚历山大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仍旧踏上寻找父亲的旅途。一路上,他们结识了来自希腊剧团的演员奥列斯特斯和流浪艺人们,而姐姐乌拉却被一名卡车司机夺去了童贞。最后,经过长途跋涉的乌拉与亚历山大穿越层层迷雾到达德国边境,见到梦境中的大树,那如父亲一般伟岸的影子,是否就是他们理想的家园?安哲带着古希腊人特有的诗意来拍摄这部电影,但景象却不是我们往日印象中碧海蓝天的希腊,影片中到处是满目疮痍的创伤,高楼、机械、乱堆的废弃物,凌乱的建筑带着荒凉的气息矗立在静默无言的群山之间。大雾到处弥漫,像流水一样掩盖住希腊土地的所有,而雾中的人,似乎也因这雾气迷失了方向。安哲特有的长镜头,如慢慢拉动的小提琴一般,为平静的画面增添延宕古代的希腊文明曾经影响了整个西方世界,而其近代史却鲜为人知。1829年赶走土耳其人之后希腊人仍然没有复兴他们的国家,及致上个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又被德、意军队占领,其后从1936年的梅塔萨斯独裁,到1944年内战,国王复辟,再到1967年军人政变,1974年军政府倒台,希腊人民经历了一系列的痛苦创伤,乌拉与亚历山大正是生活在这样一个文明逐渐丧失、理性已然堕落的希腊。那个精神病院里妄想飞翔的男人卡莫摩,是否就是堕入人间的阿波罗,被淋湿翅膀,无法返回奥林匹亚?那个警察局里身穿黑衣莫名大叫“脖子上绕着绳子”的女人,是否就是沦落的雅典娜或阿芙洛狄特,目睹世间疾苦而隐于大众?我们所憧憬和敬仰的神,在历史的波澜之前也无能为力,更何况平凡的人?一路上,安哲让我们看尽人性的冷漠。不近人情的叔叔,虐待濒死老马的开车人,以及粗暴的店主。更可怕的是卡车司机对乌拉的亵渎,调戏服务员不成的司机,在空旷的公路旁边,把惊恐的乌拉像小羊羔一样扔上车,我们的心也紧跟着揪起,无法呼吸。总以为上帝会来救赎或者奇迹出现,当两辆车停靠在路边,我们祈祷着有人来救救乌拉,可是车又无动于衷开走。当弟弟亚历山大呼喊着姐姐的名字逐渐跑远时,我们彻底失望。风,不动,车内没有任何声响,难堪的几分钟过去,当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不能再坚持时,卡车司机爬下车,似有懊恼地离开,独留下面无表情的乌拉,以及一手的鲜血。寻找的代价往往不是能够得到,而是要付出更多,失去的童贞将会成为乌拉一生的创伤,就如同历经磨难的希腊社会,只有在时间的长河中愈合自己。也许漫漫长路,遇见英俊的年轻人奥列斯特斯,是乌拉与亚历山大旅途中唯一的亮色。这个貌美如大卫的年轻人从事着古希腊戏剧的演出工作,热情、爽朗,对生命充满希望,他亲切的笑容和英雄般的拯救行为,使得乌拉情窦初开。海滩上,他对乌拉盛情邀舞,殊不知乌拉正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爱与不爱的抉择,对童贞已逝的懊悔,都在寒风中化作无声的哽咽。然而这短暂的恋情终结于奥列斯特斯的性取向,他是一名同性恋者。旅店门口,当残缺了食指的雕像从海中冉冉升起,面对人生无常的乌拉、亚历山大与奥列斯特斯在猎猎寒风中肃穆,生命究竟是什么?人生应该如何对待?奥列斯特斯问:“是谁?倘若我呼唤,可以从天使的序列中,听见我么?”这是一个悲伤的现实故事,只有在偶尔几处,安哲会将温暖的情怀注入影像之间。记得警察局外那一场意外的雪,所有人都站在户外静静等待雪花降临,如雕塑般,向大自然与美致敬,为上天难得的恩赐而快乐。亚历山大为老马的哭泣,又是世间最纯真的童音,那是对生命的敬畏,是安哲对自然万物的怜悯。而那一群流浪的艺人,从群山之间款款走来,雾气将他们的面容模糊,可身影却始终遗留在我们心头,他们就像永远将滚石不断推向山顶的西西弗斯,为执着的艺术理念奔走在希腊广袤的土地,尽管几番风雨徒劳无功,但我们坚信《牧羊姑娘戈尔福》将会伴随流浪艺人一直走下去。还有,小小的亚历山大饿着肚子,走进一家面包店向店主讨要食物,大人说:“肚子很饿,可吃东西是需要付钱的。”亚历山大很真诚地说:“虽然没有钱,可肚子确实饿了。”商量的结果是亚历山大必须以自己的劳动来换取食物。乞讨的音乐家来到店中奏响海伦·卡兰德罗的小提琴乐曲,却被粗暴的店主打断,只有亚历山大静静聆听并给予热烈掌声。安哲在这里对艺术与诗抱以崇高敬意。奥列斯特斯曾经在垃圾桶边捡到几帧空白胶片,并告诉乌拉与亚历山大胶片里有一棵大树,原本对旅途失去信心的姐弟,在他的鼓舞下,又踏上漫长的征程,可是不够钱去买车票,姐姐乌拉鼓起勇气找到一个年轻士兵,讨要385元。其中的性暗示让所有观众无法忍受,这比乌拉遭受强暴的事实还要残酷,安哲向我们展示了成长所必经的过程,鲜血淋淋却又不得不令人鄙视。年轻的士兵在无所畏惧的乌拉面前焦躁不安,在几经挣扎之后,终于扔下钱,坚定地离开,这或许是影片唯一可以令人安慰的地方。来到德国边境的乌拉与亚历山大利用夜色的掩护,乘上通往德国的小船,探照灯过,枪响。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空镜头,大雾迷茫中他们踏上德国的土地,遇见那个开天辟地之初、伊甸园里的大树,这是希望之树。诗人海子曾经在《日记》里写到:“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姐姐,这样一个充满母性光辉的词语,是诗人们的乡愁,也是安哲心底最柔软的去处,影片中姐姐乌拉是一个坚定、善良、沉默却情感丰富的女孩子,带领着亚历山大,寻找那并不存在的父亲,她是安哲眼中女神的化身,是人类智慧和力量的象征。而小小的亚历山大同样也是安哲的希望,那纤弱的、敏感的、良善的幼小心灵,是最值得呵护和培育的。乌拉与亚历山大承载了安哲的全部希望,那也是安哲心中希腊社会的寻找之旅,纵然整个社会复兴的旅途艰辛,路途遥远,所有事物都要在成长过程中历经磨难或者获得美好,但终究是在不断探寻,伤痛或者快乐,源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