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自愿审计意见与审计质量

强制、自愿审计意见与审计质量

近年来，国内外市场上爆发的一系列金融丑闻清楚地表明，监管机构缺乏独立性和职业道德，以及监管机构监督宽松。因此，社会各界越来越关注如何改善审计领域的独立性。美国审计总署（2003）认为强制轮换制度能够降低审计师与客户之间的熟悉程度并能为审计工作带来新鲜的视角。但是典型的与此不同的观点认为审计师有经济动机保持独立性，审计质量可能会因为聘用的新的审计师缺乏经验，对特定企业风险存在的地方和可能发生重大错报的区域认识不清，强制轮换可能不能带来审计质量的提高（DeAngelo,1981）。美国国会2002年通过了《萨班斯一奥克斯利法案》（Sarbanes.OxleyAnof2002），该法案第203条规定，审计过程中，对公司审计或者项目负主要责任的审计师不能连续超过5年为该公司或者项目负责。在事务所层面，虽然强制轮换会计师事务所的政策只有巴西、印度、意大利、新加坡、韩国等采用，还没有被广泛采用，但是《萨班斯一奥克斯利法案》呼吁社会各界人士对强制性轮换会计师事务所政策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做更深入的研究，未来强制轮换制度有可能被主要的监管者比如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采用（DeFondandFrancis,2005）。我国也在2004年1月1日开始施行签字注册会计师的轮换制度。根据我国政策的规定，企业发生的变更会计师或者变更会计师事务所的行为有的是自愿的，有的则是为了遵循制度的规定或者其他的原因必须进行的。本文旨在研究不同层面（事务所层面或者审计师层面）、不同条件下（自愿行为或者强制性行为）的审计轮换与审计质量的关系，为这方面的理论研究和进一步探讨是否需要制定事务所强制轮换政策以及其他轮换方式是否能替代强制性轮换的政策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企业的性质不同，对审计师执行审计工作造成的潜在压力和影响不同。本文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将上市公司分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考察在不同性质的企业中不同的轮换方式对审计质量的影响。一、自愿条件下审计轮值对审计质量的影响我国的会计师事务所的聘用模式主要由企业自主决定聘任或者解聘。自会计师事务所实行脱钩改制以来,会计师事务所自主经营、自负盈亏,与企业性质类似。我国的国有上市公司,就企业产权性质而言,都是政府控制的,属于国家全体人民共同所有。全体公民不可能参与企业的经营管理,只有委托政府代为管理,但是政府也不可能自己充当管理人的角色,只有通过聘请职业经理人帮助管理企业,这就造成了我国国有上市公司所有者缺位问题;再加上我国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机制还不完善,决定由哪家会计师事务所进行审计的权力几乎都在管理当局。这样就会出现管理者既是审计的委托人,又是被审计的对象,如果审计师与管理当局对于某些会计处理的意见出现分歧,又不能达成一致意见,会计师事务所就面临着被解聘的风险。许多学者研究发现,管理当局与审计师出现分歧是企业进行会计师事务所变更的重要原因。在审计过程中,注册会计师能否根据获取的审计证据对企业出具恰当的审计意见还取决于双方的博弈过程。由于国有企业的资金主要来源于财政拨款或者政府补助,有政府作为其强大的后盾,因此在与审计师的谈判中往往处于强势地位,从而能够进一步达到其获取标准审计意见的目的。而非国有上市公司,其所有者与国有企业相比,更关心自己的利益,公司的治理机制能够起到对经营者的约束作用。另外非国有上市公司由于不具有国有企业的一些优越条件,面临着提升企业竞争力,提高企业股票股价的压力。基于以上分析,国有和非国有上市公司对审计需求不同,审计轮换也具有不同的原因,这就必然造成审计轮换对审计质量的影响也因企业性质的不同而不同。在自愿的条件下,在事务所层面的审计轮换一方面降低了审计师对审计客户形成的依赖,并降低了由此带来的审计失败的概率,对管理层说服审计师接受一些不太符合会计规则或者政策的处理具有预先防范和抵制作用，相比单纯地轮换审计师而言，更能提高审计师的独立性。另一方面，企业轮换事务所，前任审计师在审计过程中已经积累了相应的审计经验，并且对被审计单位的业务非常熟悉，能够识别被审计单位潜在的审计风险所在，而后任审计师并没有这些与特定客户相关的知识，对特定客户的专业胜任能力水平会有所下降。但是相对审计师独立性的提高来说，其对审计质量的影响相对较小，而且，在企业自愿的条件下轮换会计师事务所，能够提前为事务所的轮换做准备，对前任审计师与后任审计师之间良好的沟通提供便利的条件。在当今市场，事务所之间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事务所维持其声誉和市场份额的动机较为强烈，轮换事务所在一定程度上会带来审计质量的提高，并且在非国有企业中，企业对高质量的审计具有较高的需求。基于以上分析，结合企业性质考虑，为了研究审计师事务所轮换对审计质量的影响，本文提出假设1:假设1：在自愿条件下的事务所轮换与审计质量正相关，并且在非国有企业中，这一相关关系更显著。在自愿条件下，企业对审计师的轮换通常有很多原因。单纯的审计师轮换会降低其对特定客户拥有的信息水平，但是由于并没有轮换事务所，没有实质性的降低客户与企业之间的联系，对审计师独立性的提高作用却是有限的，因此企业轮换审计师很可能会带来审计质量的降低。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假设2：自愿条件下的审计师轮换与审计质量负相关。强制性轮换能够提高审计质量是基于轮换能够带来新的视角这一假设，但是关于强制性轮换审计师或者事务所，以及自愿性轮换审计师或者事务所能否替代强制性轮换，目前还没有一致的结论。强制性轮换条件下的轮换与自愿条件下的轮换相比，不管是在事务所层面上还是审计师层面上，前者审计师的独立性较高，但是在强制性轮换的条件下，也会导致上任审计师积累的审计经验和积累的跟客户相关的知识由于突然的轮换而不能及时传达给下任审计师（JohnsonandLys,1990）。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下任审计师由于缺乏与特定客户相关的信息，强制性轮换对审计质量提高的作用是有限的。目前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强制性轮换能够带来审计质量的提高。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3:假设3：无论是在国有企业还是非国有企业，强制性轮换（事务所轮换和审计师轮换）与审计质量不相关。二、研究设计与数据来源（一）企业自愿进行的行为本文以2006-2010年上市公司的审计报告中签字的注册会计师的信息为基础，并结合CSMAR数据库中证监会公布的对会计师事务所和企业违规处罚的信息，以及在网站上搜寻的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和解散的信息，手工收集了本文的自变量信息，即企业当年是否发生了审计轮换，以及这种轮换是在事务所层面还是在审计师层面，是企业自愿进行的行为还是企业在强制性轮换条件下进行的。本文以公司年度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作为审计质量的替代指标，另外，结合我国企业产权性质，将样本按照企业产权性质的不同分为两组子样本，如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或者潜在实际控制人为国有独资企业、国有控股企业或者国有法人控股企业，则认定为该企业为国有企业，否则的话该企业则被划分为非国有企业。本文共获得了5788个样本。在控制了公司规模、资产负债率、应收账款与资产比率、存货与资产比率、企业当年是否发生损失等变量的影响之后，对不同的审计轮换方式对审计质量的影响进行了回归分析。有些审计报告上签字的注册会计师信息缺失，数据库中无法获得这些审计师的信息，研究中将这部分数据予以删除。样本中其他的数据来源于CCER数据库。为了保证样本数据的有效性，本文剔除了以下数据：（1）金融保险类企业的相关数据；（2）数据缺失的企业的数据；（3）无法获得其他相关财务数据的企业的数据，最终获得5788个样本数据，其中国有企业样本数据3038个，非国有企业样本数据2750个。（二）审计质量被解释变量本文研究的关键变量是审计质量、自愿变更审计师（VPR）、自愿变更会计师事务所(VFR)、强制性变更审计师(MPR)、强制性变更会计师事务所(MFR)、企业性质。其中审计质量是被解释变量，自愿变更审计师、自愿变更会计师事务所、强制性变更审计师、强制性变更会计师事务所是解释变量。同时，参考之前学者的研究，本文选取了公司规模、财务杠杆、应收账款与资产比率、存货与资产比率、营业与非营业利润之差与资产比率、净利润、审计单位是否为“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等变量作为本文的控制变量。1.审计质量分析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是审计质量。公司被出具非标准的审计意见的情况下，外界可能会认为公司管理者与审计师之间并不存在管理者说服审计师发表符合自己目的的审计意见的行为，审计师往往被认为独立性更强，投资者也认为其发表的审计报告所包含的财务信息的可靠性越强，审计质量就较高。本文沿用以前学者的研究，将公司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作为衡量审计质量的指标。如果企业当年被出具了非标准审计报告，那么非标准审计意见（MOD）赋值为1，否则为0。2.审计变更的种类回顾以往的研究，关于审计师轮换以及事务所强制轮换的影响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本文将审计轮换分为自愿条件下和强制条件下进行的审计师轮换或会计师事务所轮换，研究自愿审计师变更、强制审计师变更、自愿变更事务所、强制变更事务所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对各个变量的解释如下：自愿变更审计师：签字的注册会计师与去年相比发生了变化，并且比较年报前5年的签字注册会计师信息，如果被替换的审计师在这一企业没有达到5年的服务年限，那么这一审计师变更行为就是自愿变更行为，这一变量就被赋值为1，否则为0。强制性变更审计师：签字的注册会计师与去年相比发生了变化，并且比较年报前5年的签字注册会计师信息，如果被变更的审计师在这一企业已经达到5年的服务年限，或者企业由于事务所合并或者消失等其他原因进行的强制性轮换，那么这种审计师变更就是强制性变更行为，这一变量就被赋值为1，否则为0。自愿变更事务所：主审企业财务报告的会计师事务所发生了变化，并且它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那么就视为企业发生了事务所变更。而企业如果不是由于变更之前的事务所被合并或者受到了中国证监会的处罚或者由于其他的原因破产或者消失的话，那么企业变更事务所的行为就被视为自愿变更事务所的行为。这一变量就被赋值为1，否则为0。强制性变更事务所：主审企业财务报告的会计师事务所发生了变化，并且它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那么就视为企业发生了事务所变更。而企业如果是由于变更之前的事务所被合并或者受到了中国证监会的处罚或者由于其他的原因破产或者消失的话，那么企业的变更行为就被视为被迫或者强制条件下的变更。这一变量就被赋值为1，否则为0。3.．控制变量的选取本文选取公司规模、资产负债率，应收账款与资产比率、存货与资产比率、营业收入与其他营业收入之差与资产比率、净利润、审计单位是否为“四大”等作为控制变量。另外，本文还控制了年度和行业等可能对研究结果造成影响的因素。对行业的划分采用证监会公布的行业类型，剔除了金融保险业。表2为对控制变量的描述。4.审计轮对审计质量的影响本文研究的主要目的是检验自愿和强制条件下轮换审计师和事务所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并且结合企业性质，检验不同形式的审计轮换对审计质量的影响。根据国内外现有的研究成果，并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本文建立如下回归模型：三、结果表明和分析（一）描述性统计1.．变量的特殊性质解释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3。从表3可以看出，四个变量的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都为0和1，这与本文选取的变量的特殊性质相关。强制轮换事务所和自愿轮换事务所的平均值都为0.08，说明企业发生轮换事务所的情况比较少，而自愿轮换审计师的平均值则为0.53，说明企业发生自愿轮换审计师的情况较多。2.存货在企业资产中占有较大比重从表4可见，资产负债率（LEV）的均值为50.538%,总体而言，在我国上市公司的资本结构中，债务比重偏低。存货与资产的比率的均值为17.645%，说明存货在企业资产中占有一定量的比重。企业营业收入与其他营业收入的差与资产的比率的平均值为71.753%，企业发生损失的概率为10%，说明我国企业大部分经营状况还是比较好的。只有6%的企业是被“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这说明我国与美国市场上多数企业都是被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情况不同。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4所示，此外还包括公司规模、应收账款周转率等。（二）企业与外部信息使用者的关系利用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样本数据，将不同方式的审计轮换与审计质量进行回归，得到表5和表6的回归结果。研究发现审计质量与自愿轮换会计师事务所（VFR）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并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在国有企业中自愿轮换会计师事务所与审计质量的相关系数为0.759(5.025），而在非国有企业中，自愿轮换会计师事务所与审计质量的相关系数为1.220(14.236），研究结果说明在自愿条件下的事务所层面的审计轮换，与审计质量高度正相关，并且在非国有企业中，自愿轮换会计师事务所能够带来更高的审计质量，这也证实了本文的研究假设1。审计师出具的审计报告对外部投资者来说具有重要的意义。投资者根据对管理者出具的财务报表的分析，对企业的财务状况和经营状况进行判断，并做出是否予以投资的判断。而对资本市场来说，企业的财务状况以及业绩决定了其在资本市场上进行筹资或者借款的成本。企业的经营状况良好，说明投资企业或者给企业借款面临的风险较小，企业相对较容易达到自己借款或者其他目的。然而由于企业内部管理者与企业外部信息使用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企业必须采用正确的方式将财务信息传达给外部信息使用者，当然，仅仅将信息传递给外部信息使用者是不够的，他们无法判断信息的准确性，因此高质量的审计能够提高外部信息使用者对企业财务信息的信任程度。自愿轮换会计师事务所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提高审计师的独立性，降低了审计师与管理层勾结出具不实报告的可能，企业通过自愿变更会计师事务所向外部投资者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企业的审计质量较高。虽然变更事务所会降低审计师对特定客户形成的专业技能，但是本文的研究表明，这一变更所带来的独立性的提高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大于变更所带来的关于特定客户专业技能的消失，自愿变更会计师事务所能带来审计质量的提高。另外研究表明，在非国有企业自愿轮换审计师（VPR）与审计质量显著负相关，证实了研究假设2。但是在国有上市企业，自愿轮换审计师（VPR）与审计质量却没有显著的相关关系。这可能是由于企业自愿轮换审计师后，上任审计师所积累的关于客户的特定知识及企业可能存在的潜在风险以及企业的会计处理模式等都会由于审计师的变更而消失，下任审计师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参与企业的审计，会由于对特定企业知识的欠缺而带来审计质量的下降。并且在审计师层面的轮换不同于事务所轮换，并没有实质性地降低事务所与企业形成的亲密联系，对审计师的独立性的提高是有限的，因此轮换审计师会带来审计质量的降低。在国有企业，自愿性轮换审计师与审计质量关系不显著，这可能是由于国有企业特殊的产权性质，其会受到政府或者社会公众等的监督和约束。近年来，国家对国有企业加大了监管力度，对国有企业的审计质量要求更严格，而国有企业也有资金等资源达到这种高质量审计要求，故而自愿轮换审计师对审计质量的影响相对不明显。最后，研究结果表明，其他两种方式的审计轮换，无论对于哪种性质的企业，强制性变更审计师（MPR）和强制性变更事务所(MFR)对审计质量的影响都不显著，这说明强制性轮换政策在提高审计质量的作用上效果有限。这也证实了本文的研究假设3。其他变量如公司规模、应收账款与资产比率、存货与资产比率、资产负债率、公司当年是否有净损失与审计质量都有比较显著的关系，这些与以往的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