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社会的变迁上_第1页
中国传统社会的变迁上_第2页
中国传统社会的变迁上_第3页
中国传统社会的变迁上_第4页
中国传统社会的变迁上_第5页
已阅读5页,还剩4页未读 继续免费阅读

下载本文档

版权说明:本文档由用户提供并上传,收益归属内容提供方,若内容存在侵权,请进行举报或认领

文档简介

中国传统社会的变迁上

以科举制度为中心的帝国以及分散的小规模农业经济为特征的中国传统社会,从秦朝到清朝,历时2000多年,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一次奇迹。对此,学界已经有了极多的探讨,但未解释清楚的问题仍然很多,本文拟从社会结构的角度对这个问题做一探讨。在此之前,有必要对两个有关的问题做一简要的说明。第一,本文使用的“传统社会”是一个学界约定俗成的但又较为模糊的概念,确切地说,这里的“传统社会”是指从秦到清的帝国时代。之所以使用这个概念,是想避免用“封建社会”来指称这一时期。正如有些同志已经指出过的,按“封建社会”的本义只能勉强套用在先秦时代,而秦以后,中国则结束了“封建时代”而进入“帝国时代”。第二,本文讨论的是“中国传统社会为什么能够长期延续的问题”,而不是“中国为什么没有产生资本主义”的问题。因为在笔者看来,这两个问题并不是一个问题(而在有关的讨论中人们往往把这两个问题混为一谈)。将这两个问题混为一谈的前提就是帝国解体就会走上资本主义道路这个假设,而这个假设本身就大有问题.一、传统社会中的边际性变迁长达两千年的中国传统社会的延续,是以当一个王朝替代另一个王朝时能够轻易地将前一王朝的制度框架加以重建为特征的。在两千多年的历史上,王朝的更替发生了十几次,但其结构、制度框架和文化象征符号却保持着很强的稳定性和连续性。大体上说,中国传统社会中的王朝更替,是以下述三种具体的方式实现的:A.农民起义和农民战争导致旧王朝的解体和新王朝的建立。B.分合之变,或是由统一的王朝分裂为几个较小的王朝,或是由一支力量消灭几个小的、分裂的王朝,而建立起新的统一的王朝。如东汉解体后,开始了长达四百多年的分裂时期,并出现了许多小的王朝;隋是在结束这长达四百年的分裂并消灭了那些处于分裂状态中的基础而建立起新的统一的王朝;唐结束后,开始了五代十国的分裂局面。C.“异族”入侵。除分裂时期少数民族建立的小王朝之外,最典型的就是由蒙古人建立的元朝和由满族人建立的清朝。以这三种形式实现的王朝更替过程具有怎样的一些特点?我们可以利用艾森斯塔特的边际性变迁的概念来对其加以分析。艾森斯塔特认为,可以将历史上的社会与政治变迁划分为三种类型。一是总体性变迁。在总体性变迁中,原有的各群体间的关系将会被打破,现有的制度框架、基本的象征和合法性基础都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新的政治规范、政治框架和政治象征将会形成。在这种总体性变迁中实现的,是对政体的根本性改造。二是适应性变迁。这种类型的变迁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为既有的政治体系所适应,而不能从根本上突破既有政治体系中的制度框架与逻辑前提。简而言之,适应性变迁是在不改变基本的制度框架前提下的一种变迁,而基本的制度框架可以通过自己内部的调整以适应这些变迁。三是边际性变迁。边际性变迁介于适应性变迁与总体性变迁之间,一方面,这种变迁中所包含的价值取向和象征会对现有的政治秩序及其逻辑前提加以否定,另一方面,这种变迁又无法形成新的政治象征、政治组织和新型的政治活动。简言之,这种变迁只能破旧但不能创新([以]S·艾森斯塔特《帝国的政治体系》第313—314页,自由出版社1963年版)。在中国传统社会中,适应性变迁和边际性变迁是两种最基本的形式。在常态的情况下,社会变迁主要表现为适应性变迁;在王朝更替时期,社会变迁表现为边际性变迁。在后一种变迁中,旧的王朝被推翻,新的王朝随之建立,但新王朝的基本制度框架和基本逻辑前提却一如既往。按艾森斯塔特的看法,军人篡位和农民造反是边际性变迁的两种基本类型。而在中国,后者主要表现为地方的军事首领蜕变为有相当独立性的军阀。实际上,如果我们将只能破旧而不能创新作为边际性变迁的基本特征,就可以说,由“异族”入侵而造成的王朝更替,也属于边际性变迁的一种形式。这样,也许我们就可以说,中国传统社会中实现王朝更替的三种具体形式——农民起义、分合之变、“异族”入侵——都具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即边际性变迁。首先让我们来看农民起义。在中国历史上十一次重要的王朝更替中,直接由农民起义建立的王朝虽只有四个(西汉、东汉、唐、明),但实际上,农民起义在王朝更替中所起的直接与间接的作用要比这个数字表示的更为普遍。因为象东汉、唐、明等几个王朝的覆灭,也都与农民起义有着直接的关系。因此可以说,农民起义是中国传统社会王朝更替中最重要同时也最有普遍意义的因素。但历史表明,成功的农民起义虽然可以建立一个新的王朝,但却从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帝国体制的制度框架和逻辑前提,而成功的农民起义在设计新王朝这样很现实的工作中,真正起作用的则是另两个因素,一是皇权体制,二是大一统。因此,在农民起义胜利之后,胜利者首先要做的,一是新皇帝的登基并恢复原来的官僚系统,二是消灭那些可能对皇权和国家统一构成威胁的因素。皇权的重建确保了帝国体制的延续,而大一统则阻止了中国传统社会的封建化趋势。分合之变又可以分为两种具体的情况。一种是由从统一到分裂的过程所导致的王朝更替,另一种是由分裂到统一所导致的改朝换代。在这里,我们更关心的是前一种情况。在十一次重要的王朝更替中,属于前者的有两次。如果仔细分析起来,这两次从合到分的过程是有着某些细微的差异的。东汉之后的历时近四百年的分裂局面的形成,是帝国的中央政权衰败,豪强地主崛起的产物。而继唐之后的五代十国,则是唐中后期藩镇割据的延续。但是,这两次分裂局面的形成,却有着更多的共同的特点,即都体现了边际性变迁的那些最基本的特点。在这两个时期,虽然就全国来说,是处于割据分裂状态,但就某一个王朝而言,则都是封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政体。如五代十国时期,这些王朝在内部采取的措施却都是强化中央集权,如削弱藩镇的割据势力;将地方的行政和经济权力收归中央;强化中央政权控制下的官僚系统等。因此,分裂割据局面的出现,并不意味着另一种政治体系的形成。然而,就连所谓的异族入侵也没有改变甚或打断中央集权的帝国体制。其根本原因也许在于那些入主中原的“异族”的文明进化水平,特别是国家制度的进化水平还很低,因而无法适应对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大帝国的统治。以蒙古族为例,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之前,当时蒙古草原上盛行的是部落制。1206年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后,才形成了以分封为基础的帝国体制。入主中原前的满族的情况与之大体类似。但当这两个少数民族入主中原之后,很快就发现,原来自己的那套国家制度并不能适应在中原新建立的帝国。于是,不得不用中原帝国已有的制度框架来重建国家制度。从上面分析可以看出,无论是由农民起义,还是由分合之变,或是由异族入侵造成的王朝更替,在新王朝建立时,似乎都有一种强有力的逻辑在发挥着作用:即按照原来的制度框架重建国家制度。正是这一逻辑在王朝不断更替的过程中,保障了帝国体制的连续性和稳定性。那么,为什么是这样一种逻辑在发挥作用,而且这种作用又是如此强有力?有人会说,这是由于新王朝的建立者提不出新的要求和主张。在这种观点背后,是这样的一种假设,与帝国体制的解体相联系的只能是一种更先进的社会形态的形成。而在相当一部分人的心目中,这个社会就是资本主义。正因为如此,人们往往将中国传统社会的长期延续与中国为什么没有发育出资本主义的问题混为一谈。实际上这个假设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从社会进化论的角度来看,象中国传统社会这样的帝国体制解体之后,可能有两种不同的结局,一种是象近代西欧那样进入资本主义文明阶段,另一种是象历史上的许多帝国那样,蜕变为世袭封建制国家。中国传统社会中帝国体制的稳定性即表现在,它成功地遏制了这两种可能动摇帝国体制的趋势。二、乡村社会组织的结构和作用在《中国传统社会中贵族与士绅力量的消长及其对社会结构的影响》(《天津社会科学》1992年第4期)一文中,我们曾提出社会结构的三个基本层次,即国家、民间统治阶级、民众。下面的分析也将在这个理论框架的基础上展开。在先秦时期,由于贵族是集主权(统治权)、实际治理权和非正式影响力于一身的总体性统治集团,国家与民间统治阶级之间的界限是很难区分的。但在秦统一中国,并建立起科层式的集权体制之后,这种总体性的权力经历了一次根本性的分化过程。这种分化是按下面的三条路线进行的,即:统治权集中到皇帝的手中,形成皇权;实际的治理权集中到职业官僚系统手中;而非正式的影响力则先是转移到贵族一地主集团手中,后是转移到士绅一地主集团的手中。然而为了了解这种体制的运作情况,需要对这种分化过程的特点做进一步的分析。从理论上看,由皇权和职业官僚系统构成的国家机构掌握着统治权和实际治理权,但由于当时帝国在疆域和人口上的巨大规模,以及所拥有的资源和组织技术手段的限制,国家机构只能延伸到县一级。这就不能不使国家机构对社会生活的实际治理打了很大的折扣,在这种情况下,国家所履行的职能实际上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对外防御;第二,维护统一;第三,社会秩序的维护;第四,为了履行以上职能并获取经济上的利益,国家机构需要不断地从基层社会中抽取资源。由此可见,国家正式的科层行政系统对基层社会的渗透程度是相对有限的。在基层的社会生活中真正起作用的主要是如下几部分人:一是乡官。秦始皇统一六国,废封建,置郡县,在县以下还设有基层组织:乡、亭、里、什、伍。然而这种基层组织,并不是行政政权机构,而是一种地方自治性的乡村组织。在这种自治性社会组织中起重要作用的就是由推举而来的乡官,即三老、孝悌、力田。特别是三老,对基层社会生活有着相当大的影响。“举民年五十以上有修行能帅众为善,置以为三老,乡一人。择乡三老一人,为县三老,与县令丞尉以事相救。”(《汉书·高帝纪》)可见,三老对县级行政的影响,官吏在乡村中执行治安、赋役等公务,也需得到三老的配合。到魏晋时期,随着古代乡制的破坏,三老一类的人物也就消失了。自隋唐起,乡村社会组织从邻保制经由宋代的保甲与乡约,再到明清时的里甲与保甲制,虽名目与结构在不断变化,但自治的特点一直在不同程度上保留下来,这些乡村组织的头目仍是支配乡村社会生活的重要人物.二是乡吏。乡吏是由官府委派的,其主要职能是负责乡里的治安、赋役和司法等。如中国传统社会前期的有秩、啬夫、游徼便是。他们是官府的具体办事人员,一般需与乡官配合,完成上述职能.三是贵族一地主集团与士绅一地主集团.如果以宋代为分界线,可将中国传统社会分为前后两期,在前期,贵族一地主集团是民间统治阶级的主要组成部分;而在后期,士绅一地主集团则取代贵族一地主集团而成为民间统治阶级的主体。这里所说的贵族一地主集团除先秦遗留下来的旧贵族和新分封的新贵族外,主要是指自东汉时期形成的豪强大族和世家大族。相对于皇权来说,贵族一地主集团具有很强的独立性,而在其统治下的庄园,俨然一个独立王国。佃客和部曲对贵族一地主具有很强的人身依附关系。贵族一地主不仅拥有部曲家兵,而且对庄园内的经济社会生活进行着全面的控制。自宋以后,由于科举制的实行,贵族一地主集团衰落,士绅一地主集团迅速崛起,并成为民间统治阶级的主体。民众对士绅一地主集团并不存在法律上认可的人身依附关系,但由于家族组织等因素的作用,士绅一地主集团对民众的控制是相当严密的。同时,士绅一地主集团在基层的社会生活中发挥着相当广泛的作用,举凡赋税的收缴,地方社会秩序的维持,水利、道路、学校等公益事业的兴建,往往都要由士绅经手操办。由上面分析可以看出,在中国传统社会的科层帝国体制中,实际上存在着两个互相分离的世界。一个是由皇帝、职业官僚系统组成的政治系统,一个是以民间统治阶级和民众构成的社会系统。这两个系统之间虽然不可能不存在种种联系,但这两个系统在结构和功能上的分化是相当清楚的,特别是在日常活动中,往往是互不干涉的。皇权和职业官僚系统并不鼓励甚至限制其下层官员介入乡里的日常生活,这样就使基层社会享有相当程度的自治性。而从原则上来说,社会系统介入和影响政治系统的正式途径也是缺少的。特别是在中国传统社会的后半期,由于士绅一地主集团并没有自己的组织形式,因而以组织的形式介入政治活动的途径几乎是完全不存在的,而只能以私人关系对政治生活施加有限的影响。然而,如果做进一步的分析就可以发现,在这两个系统之间,政治系统是紧紧依赖于社会系统的,这个社会系统恰恰是整个帝国体制的基础。正是从这里面,我们可以看到民间统治阶级在前述三层社会结构中的极端重要性。也正是从这里面,我们窥见到了在王朝更替过程中帝国体制得以恢复和重建的奥秘。斯科克波尔比较中国和法、俄两国农民起义的特点时指出,由于中国农村社会特有的社区结构,在农民起义中,很少将打击的矛头直接指向本社区内部的地主,而是指向帝国的官方机构(T·斯科克波尔《国家与社会革命》第147—150页,剑桥大学出版社1979年版)。当然,这并不排除某些土豪劣绅或罪大恶极的地主在农民起义中受到镇压和打击,但总的来说,在规模较大的农民起义中,大多是以打击官府为目标,甚或以改朝换代为目的。这也就意味着,在成功的农民起义中,得到改变的只是帝国的政治系统,换言之,在三层社会结构中,被成功的农民起义摧毁的,只是国家政治结构,而另两层及其关系仍然大体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因此可以说,在由农民起义导致的王朝更替中,帝国的国家体制之所以能在新王朝建立后很快复制出来,其原因就在于社会结构的第二层、第三层及其相互关系能够在农民起义中得以保存。保存下来的结构中的这两个层次及其相互关系,即是帝国的国家体制得以复制和重建的基础。在此,需要对如下两个问题给予足够的注意:第一,民间统治阶级在基层社会秩序中的突出作用。从表面上看,大规模的、成功的农民起义,确有摧枯拉朽之势,皇冠落地,新的朝廷建立,国家机构重组。但剖析一下就可以看出,在作为国家基础的基层社会中,最基本的秩序并没有受到根本的触动,特别是民间统治阶级与民众的基本关系并没有受到根本性的触动。这与基层社会结构的特点是直接有关的。农民对民间统治阶级的人身依附,由家族组织所形成的民间统治阶级与民众间的血缘纽带,由共同居住的社区所形成的民间统治阶级与民众间的地缘纽带,都使得具有自主性的农民社区无法形成。因此可以说,在基层社会中民间统治阶级对农民的统治,要远比帝国的国家机构对中国社会的统治坚固得多。第二,民间统治阶级在农民起义中的作用。从历史上看,农民起义的主体当然是农民,但民间统治阶级在农民起义的组织和领导上亦起着重要的作用。一般地说,作为农民起义的领袖,不仅要有造反的动机,还需要有一定的文化知识、比较广博的阅历和相当的组织才干。很明显,纯粹的农民往往是力不胜任的。因此,即使是开始时完全由农民发动的起义,在一段时间以后,大部分领导权也会控制在民间统治阶级的手中。如果将民间统治阶级在农民起义中所起的组织和领导作用考虑进去,对于农民起义胜利后很快将原来的结构与制度复制出来,人们就不会感到奇怪了。上面所分析的还只是在由农民起义造成的王朝更替过程中帝国体制重建的原因,下面让我们再来看一下由分合之变和“异族”入侵造成的王朝更替。考察一下分合之变在王朝周期中的作用,我们可以发现两个最显而易见但又非常引人深思的事实。第一,在中国传统社会中,由统一走向分裂,并由此导致工朝更替的,只有两次,一次为东汉之后的三国魏晋南北朝时期,一次为唐之后的五代十国。大体上说,都是发生在传统社会的前半期。第二,第一个分裂时期从公元220年东汉灭亡到公元581年隋再次统一中国,历时361年;第二个分裂时期从公元907年朱温灭掉唐朝,建立后粱,到公元960年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建宋代周,只历时53年。也就是说,后一次分裂的时间要比第一次短得多。而且自此之后,分裂的趋势再也没有对大一统的帝国体制产生过严重的威胁,至少再也没有由此导致改朝换代的现象发生过。从这里,也许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即在传统社会的后半期,帝国已经相当成功地解决了帝国内部的分裂潜势问题。而这个问题的解决,与前述帝国中的政治和社会两个系统及其关系是有直接的联系的。在这方面,许倬云曾对秦汉之际国家与社会间关系的重构做过相当精辟的分析。许倬云认为,秦凭武力统一中国,但终挡不住阿房一炬的结局,其根本原因就在于“秦政权缺乏社会基础”,而正是在长达400年的两汉时期,中国才真正地熔铸为一个完整的个体。然而,国家与社会关系的重构,特别是国家与民间统治阶级关系的重构,经历了一个曲折的过程。许倬云指出,在汉初,曾经历了一个政治权力的结构与社会势力互不相涉的时期,于是掌握地方势力的豪杰和掌握财富的富人迅速发展起来,并构成对政治权力结构的威胁。于是在汉武帝时期形成政治权力结构和社会势力间的激烈冲突,汉武帝开始用暴力镇压具有独立性的社会力量,而针对的主要对象即为“强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强凌弱、以众暴寡”者。但是,在地方豪强被铲除掉的同时,地方的社会秩序也遭到了相当的破坏。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帝国体制中的地方政权无法将地方的日常生活管理起来,地方豪杰往往是整合社会的重要力量。在昭、宣两朝之后,由于察举制度的制度化,地方智术之士已经有了一条进入政治权力结构的较稳定的通道,这样,汉初的豪杰逐步演变为汉中叶以后的士大夫。其结果是在地方社会中形成了汉代政权的社会基础(许倬云《西汉政权与社会势力的交互作用》,《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35本)。然而,如果联系到东汉及东汉以后的历史,似乎可以说,西汉中叶后以察举为主要吸纳机制将地方势力纳入政治结构中来的做法,虽然在国家与社会之间形成了一条制度化的沟通渠道,但并没有解决地方势力的独立性和离心倾向问题。随后的历史便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在西汉末年起兵反叛的,大都以豪强大族为核心,而东汉更是一个豪强大族的世界。东汉末年纷纷拥兵起事的,又是这批豪强大族,最后终于出现了近400年的分裂局面。这近400年的分裂局面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当时帝国体制内在逻辑演变的必然结果。而构成这种逻辑的一个重要因素,就在于在三层结构中处于极其重要地位的民间统治阶级的特点,换言之,构成这个民间统治阶级主体的,是具有很强独立性和明显离心倾向的贵族一地主集团。因此,隋、唐、宋三代国家机构面临的一个突出问题,就是如何制止民间统治阶级的离心倾向,并从根本上重构国家与民间统治阶级的关系。隋代在经济上实行的均田制,在行政上建立三省制,减少地方机构的层次,集中府兵的统率权;唐初中央政权的强化,武周时期对关陇世族的打击和镇压;宋代“杯酒释兵权”,对军队和官僚系统控制的强化等措施,都可以看作为摆脱这种逻辑所做的努力。但更具有根本性意义的,则是科举制的实行。科举制实行的结果不仅强化了职业官僚系统对皇权的依附,更重要的是,科举制造就了一个士绅一地主集团,并使这个集团取代贵族一地主集团而成为民间统治阶级的主体.与拥有很强独立性和离心倾向的贵族一地主集团不同,士绅一地主集团社会地位的获得和影响力的来源都离不开皇权和官府,他们不拥有自我保护的军队与司法机构,因而,他们要更加依赖和效忠于皇权和国家机构。正是这一因素,导致了国家与民间统治阶级关系的根本重组,从而在很大程度上摧毁了帝国体制内部的分裂潜势。最后,让我们再简略地考察一下由“异族”入侵造成的王朝更替与社会结构的关系。如前所述,在蒙古族和满族入主中原之后,也没有打破帝国体制的连续性,而是按照中原帝国已有的制度框架来重建国家制度。这里面实际上有着社会结构层面上更深层的原因。蒙古人初入中原时,曾试图将游牧民族的那套制度照搬过来,“裂土分民”,将所辖的土地分封给诸王贵族领有,作为他们的采邑。这些贵族在自己的封地内,可自置官吏,自断刑狱,自征赋税。但不久就发现,这套制度行不通,只得“附会汉法”,特别是对基层的社会结构给予必要的尊重。在清代,情况亦大体如此,虽然国家机构掌握在满族人手中,但广大的基层社会,仍主要是汉族士绅一地主集团的天下。从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无论王朝更替的具体原因和形式是什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在王朝更替中发生变化的只是三层结构中的最上一层,即国家机构,而下两层及其关系基本上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这是国家制度得以重新复制的基础;在这三层结构中,第二层,即民间统治阶级,处在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上,帝国体制的稳定性以及王朝更替这种边际性变迁的具体特点,都与民间统治阶级的性质和特征有关。三、太平天国运动的胜利:一个独特的军队和军队为了验证上面的结论,我们需要对帝国体制的解体过程做进一步考察,因为这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证明这个体制过去是如何维持的。帝国体制的解体是发生在1911年,但解体的过程却是早就开始了的。孔飞力认为:“旧秩序衰落(不同于王朝的衰落)的开始,时期不会早于1864年。”1864年是“太平军叛乱被扑灭的那一年”(孔飞力《中华帝国晚期的叛乱及其敌人》第8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版)。对这一段时间之前的历史,有三个互相联系的事件是特别值得人们注意的。第一,1851年1月11日,洪秀全领导的拜上帝会在金田起义,建号太平天国。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不是以中国传统文化而是以西方的宗教为象征符号的大规模农民起义,而起义者在经济上的纲领是彻底废除已经实行了一千多年的土地制度,矛头直接指向地主土地制度。用斯科克波尔的话来说,太平天国想要建立的是一个没有士绅的社会世界(T·斯科克波尔《国家与社会革命》第151页)。这也许可以从一个方面说明,太平天国运动为什么没有得到士绅的支持,并最终由于士绅的镇压而失败。第二,在起义军的攻势面前,清政府的军队显得软弱无力。从整个战场形势看,清军已无力镇压太平天国起义。清军之所以显得软弱无力,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在其后面的更深刻的原因,则是从19世纪初就已经开始形成的政治衰败,特别是当时已经日益严重的财政危机和行政危机。第三,在清廷的军队无力镇压太平天国起义的南方地区,特别是长江中下游流域,新崛起的湘军和淮军这两支地方军事力量则成为镇压起义军的主要力量。正如孔飞力所指出的:“战胜这样一个敌手远非正规清军的力量所能胜任……朝廷在绝望中转向各省的名流。曾国藩是湖南的学者,曾经供职于京城的官署,在他的家乡地区有广泛的影响,在他的带领下,名流集聚资财,招募新军;正是这些多半由获有文科功名的人统率军队,以非常的势力摧毁了太平军并焚烧了他们的京城。太平天国于1864年被打垮,几乎不留痕迹地消失了。”(孔飞力《中华帝国晚期的叛乱及其敌人》第8页)如果把上述过程与历史上的王朝周期现象联系起来,我们似乎可以说,如果太平天国运动最后成功,可能会导致一次新的王朝循环,帝国体制也许可能在这种王朝周期中得以重建;但实际情况是,在国家明显缺乏镇压能力的情况下,只是靠民间统治阶级所建立的武装,就将起义镇压了下去,从而避免了一次王朝更替,帝国体制仍得以延续。从这里,我们可以得出下述几点结论:第一,在清王朝克服由太平天国运动造成的统治危机的过程中,作为民间统治阶级主体的士绅起了突出的作用;第二,民间统治阶级对太平天国运动的成功镇压,说明在当时帝国体制得以维持的基本条件仍然存在。然而,令人感兴趣的是,一场疾风暴雨式的大规模农民起义并没有动摇帝国体制维持的基本条件,而在帝国取得了镇压农民起义的胜利后,帝国基础瓦解的过程却开始了。这个过程就是作为民间统治阶级主体的士绅一地主集团的解体过程。从表面上看来,在士绅用自己的武装成功地镇压了太平天国运动之后,理应开始一个士绅的黄金时代。因为从历史上看,中国的士绅与欧洲中世纪贵族的一个重要差别就是,中国的士绅没有保护自己利益的独立的军队和司法机构。因此,作为士绅效忠和支持国家的交换条件之一,国家有责任运用军队和司法的手段来保护士绅的利益。但在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后,事实已经清楚地表明,国家已经失去了保护士绅利益的能力。这样,当农民起义军威胁到士绅的利益的时候,用建立自己的武装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利益,就成了士绅集团的几乎唯一的选择。然而这同时也就意味着,士绅对国家的依赖性降低了。国家与民间统治阶级间的力量均衡被打破了,力量的对比发生了有利于民间统治阶级的变化。太平天国运动被镇压下去之后的某些变化似乎可以证明上述趋势的存在。这突出表现在如下两个方面。第一,士绅掌握了独立的军事力量。由地方士绅举办团练以镇压农民起义的做法,在历史上曾多次有过。但那些团练多属临时性质,一俟农民起义被镇压掉,团练也就解散了。但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时崛起的团练,却转化为正规的地方军,不仅有相当规模,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更重要的是,这支军队是牢牢控制在士绅的手中的。第二,士绅的经济资源的扩大。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的过程中,为了使地方的士绅有能力兴办团练武装,朝廷不得不赋予地方一些临时性的权力,特别是财政权。这当中最重要的,就是征收厘金的权力。但在太平天国运动被镇压下去之后,这项措施并没有取消(一直到1931年国民党统治时期才撤消)。这样就使得地方的士绅得以控制一项相当重要的资源。这两个因素结合到一起,便为士绅力量的壮大提供了条件。然而,在这种表面现象背后,却是一种方向相反、但却更有深远影响的趋势,这就是士绅集团赖以存在和发挥作用的基本条件遭到破坏的过程。造成这个过程,是许多国内的与国际

温馨提示

  • 1. 本站所有资源如无特殊说明,都需要本地电脑安装OFFICE2007和PDF阅读器。图纸软件为CAD,CAXA,PROE,UG,SolidWorks等.压缩文件请下载最新的WinRAR软件解压。
  • 2. 本站的文档不包含任何第三方提供的附件图纸等,如果需要附件,请联系上传者。文件的所有权益归上传用户所有。
  • 3. 本站RAR压缩包中若带图纸,网页内容里面会有图纸预览,若没有图纸预览就没有图纸。
  • 4. 未经权益所有人同意不得将文件中的内容挪作商业或盈利用途。
  • 5. 人人文库网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仅对用户上传内容的表现方式做保护处理,对用户上传分享的文档内容本身不做任何修改或编辑,并不能对任何下载内容负责。
  • 6. 下载文件中如有侵权或不适当内容,请与我们联系,我们立即纠正。
  • 7. 本站不保证下载资源的准确性、安全性和完整性, 同时也不承担用户因使用这些下载资源对自己和他人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或损失。

评论

0/150

提交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