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十八世纪中叶的美学学科前史

论十八世纪中叶的美学学科前史

美学的概念是1735年作为《诗人哲学》的首次提出。1750年，他以aestheeca闻名，是历史上首次以aestheeca为名称的美学著作。鲍姆嘉通试图据笛卡尔的哲学原理，运用理性主义的演绎方法创建一门“感性认知的科学”。前现代的美学史虽无美学之名，却有其实。以鲍桑葵《美学史》与克罗齐《美学的历史》为代表的美学史经典著作，抑或是普通的欧洲美学史教科书，都不是从启蒙时代的德国而是自希腊古典时代开始来探究美学史的。波兰美学大家塔塔科维兹三卷本《美学史》中的前两卷《古代美学》和《中世纪美学》就专门探讨了现代美学学科诞生之前的美学发展历程。没有十八世纪之前两千多年无名的美学史，现代意义上的美学是不可能诞生的。不过另一方面，古代和中世纪美学又不同于现代美学那般学科界限分明。前现代的美学多和哲学、文学、艺术、史学类著作杂糅在一起，有时甚至难分彼此。在古代并没有专业的美学家，思想家创作时学科意识不像现代学者那样分明，因此在近代之前基本上不存在专门的美学著作。恰如克利斯特勒在《艺术的近代体系》中所辨析的:“古代的作家和思想家们尽管面对着精美的艺术品并十分容易被它们的魅力所吸引，却既不能够也不渴望将这些艺术品的审美品质与它们思想的、道德的、宗教的和实用的功能或者内容相分离，或者把这样一种审美性用作一种标准，把美的艺术归在一起或使它们成为全面的哲学解释的论题。”一、古典美学的空白区域即前苏格拉底时代，在荷马史诗、赫西俄德的著作与品达的长诗里，在毕达哥拉斯学派、智者学派、赫拉克利特及德谟克利特等人的作品中已有了美学的吉光片羽。虽然亚里士多德探讨的美学议题其业师柏拉图大部分已论述过，但在研究方法和旨趣上两人却迥异其趣。在美学领域亚里士多德是柏拉图最重要的继承人，也是其最强有力的批判者。柏拉图以对话体的方式诙谐地探讨了美，亚里士多德则是以严谨的论说奠定了后世美学的基础。亚里士多德的独创之处在于，在他开辟一新的研究领域时尽可能精确地从他的分类体系来为该领域定位。由亚里士多德的学生亚历山大大帝开启的希腊化时代，希腊文化扩散到更广阔的区域，可同时古典美学也从高峰期陷入到了一个相对的低谷期。公元前三世纪起，伊壁鸠鲁主义、斯多葛学派和怀疑主义学派三大学派相继兴起。但无论以唯物主义、机械主义和享乐主义为特征的伊壁鸠鲁主义，以道德主义为标榜的斯多葛学派，还是对一切持怀疑态度的怀疑主义，都对美学持较消极的立场。斯多葛学派的创建者芝诺、克里安西斯(Cleanthes)和克利西波斯(Chrysippus)都曾写过诗学的专著，可惜均已失传。伊壁鸠鲁、提奥弗拉斯特(Theophrastus)、尼奥普托列墨斯(NeoptolemusofParium)、巴比伦的第欧根尼(DiogenesofBabylon)、萨莫色雷斯的阿利斯塔克(AristarchusofSamothrace)、波希多尼(Posidonius)、菲洛德穆(PhilodemusofGarada)等人的美学论著，只有一些不甚重要的断简残篇传世。鉴于希腊化时代的这些美学残章主要是修辞学论著，仅偶尔涉及诗学，希腊化时代也被称为美学的“修辞学时期”。二、新柏拉图主义观公元前146年希腊被罗马吞并，成为罗马共和国的一个行省。政治上罗马是希腊的征服者，文化和艺术领域罗马人却是希腊人的学生和继承者。难怪朗吉努斯在《论崇高》中感叹:“当今这时代固然颇有些人才，他们极有说服力和政治才能……可是为甚么真正崇高的和极其伟大的天才，除了绝少的例外，如今却没有出现呢?”在他看来这主要是由于罗马帝国缺乏希腊人所珍视的个人的自由。如果说希腊人在美学领域擅于原创，罗马人的贡献就在于善于模仿并将先前各学派的观点融会贯通。西塞罗作为罗马共和国向帝国转型时期最重要的思想家、最具影响力的拉丁语演说家，不但推崇希腊文化还力图调和各派希腊哲学思想，就是一个最好的案例。西塞罗的美学思想的特性可以“折衷主义”美学来概括，他力图将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斯多葛学派这三家互不相容的美学理论调和并择优而成。西塞罗生前虽以政治家著称，不过在他的著作和演说辞中有多篇文献涉及美学的，其中较重要者为《布鲁图斯》、《论道德目的》、《论神性》、《论义务》、《论题篇》、《演说家》等。奥古斯都在政治上使罗马从共和国转变为帝国之后，罗马在文学艺术领域也迎来了一个繁荣昌盛的时期。正是在奥古斯都时代，贺拉斯创作了亚里士多德《诗学》之后传世的最重要的诗学论著《诗艺》，探讨了诗歌的创作和诗人的修养。贺拉斯在《上奥古斯都书》中更是请求罗马帝国的第一位皇帝运用政治的力量来改革文艺，从而促成以希腊为典范又具有罗马民族精神的新型文艺。普罗提诺可谓是古希腊哲学传统在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位辉煌代表，他以独创的方式发展了柏拉图《会饮篇》、《菲德诺篇》与《蒂迈欧篇》中的美学思想，成为新柏拉图主义最重要的代表人物。普罗提诺在《九章集》中专门讨论了“智觉之美”等美学问题，他发展了柏拉图的理念论，提出了由太一、理智与灵魂构成的具有超验和神秘主义色彩的三位一体的形而上学。普罗提诺的新柏拉图主义思想对中世纪的基督教神学产生了直接而重大的影响。公元四世纪后，基督教逐渐合法化并最终成为罗马帝国的国教。罗马帝国晚期最具原创性的神学家圣奥古斯丁，亦是从古代过渡到中世纪的代表性思想家。圣奥古斯丁可谓是西方美学史上的一个转折点，在他的著作中古代美学和基督教美学两种美学体系汇合在一起。在皈依基督教之前，奥古斯丁曾研习以西塞罗为代表的拉丁作家的著作和新柏拉图主义著作。圣奥古斯丁在美学上最大的贡献在于，他力图将异教时代的古典哲学与基督教教义结合起来。在他卷帙浩繁的神学著作和布道文中有一些文本与美学直接相关，他已失传的首部著作《论美与允洽》就与美学直接相关，此后在《论秩序》、《论音乐》、《论真宗教》、《论三位一体》、《忏悔录》中都论及了美学问题。三、中世纪神学传统的兴盛期:宗教至上思想的复苏五世纪末西罗马帝国崩溃后，基督教会取代帝国成为西欧最主要的政治组织。在近千年的中世纪里，基督教成为主导性的观念。中世纪美学除了继承古希腊与古罗马的异教美学遗产之外，也吸纳了希伯来文化的精髓。《圣经》虽非专门的美学著作，早期的基督教神学家仍从中觅得了某些美学思想的要素。在《旧约》的《创世纪》、《智慧篇》、《雅歌》等篇章中，美均占有突出的地位。《旧约》的希腊文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还有意无意地将古希腊的美的观念引入到了《圣经》之中。古代美学经过近千年的发展，最终以宗教思想为终结。为了消除异教学说在教义上对基督教构成的威胁，公元529年存续了近千年的柏拉图学园被以“一个帝国、一个教会和一部法典”著称的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关闭，基督教一教独尊的局面最终形成。公元六世纪后的美学论著几乎均出自教会人士之手，代表性著作有圣依西多禄(St.IsidoreofSeville)的《论异语》、《判定》、《词源》和圣约翰·达玛谢内(St.JohnDamascene)的《论圣像》等。不过这些论著本质上均是神学作品，只是偶尔论及美和美学议题。西罗马帝国崩溃后西欧文化有近三个世纪处于没落的状态之下，八世纪中叶在加洛林王朝的倡导下西欧的学术才逐渐复兴。在查理曼大帝的治下，中世纪的西欧迎来了第一次文化觉醒即加洛林文艺复兴。这一时期美学上的重要议题是关于偶像崇拜之争。为了调和东西方教会在圣像破坏论上的争端，在查理曼大帝的授命下编撰的《加洛林之书》对偶像崇拜问题持折衷立场:认可了描绘上帝形象的绘画，却不赞同偶像崇拜，也反对圣像毁坏运动。加洛林文艺复兴后，中世纪美学的第二次兴盛期就是十二世纪文艺复兴了。从十二世纪开始，在西欧隐没已久的亚里士多德著作逐渐重见天日。对此出生于西班牙的阿拉伯学者阿威罗伊有首创之功，他译注了除《政治学》外的亚里士多德的全部传世著作，他的《亚里士多德〈诗学〉中篇评注》更是复兴亚里士多德美学思想的关键性著作。随着经院哲学在中世纪晚期的固化，对美学的议题探讨逐渐从神学家转移到了文学家手中。但丁虽接受了托马斯主义关于美的基本学说，但他的情爱理念无疑具有相当的原创性。《神曲》不仅是中世纪最伟大的诗歌，但丁在《神曲》中和阿奎那在《神学大全》一样不时地论及美和艺术。四、西方美学经典的翻译概况由于年代久远，大量的古代文本早已不再流传于世。好在自文艺复兴已降，经过多代学者的共同努力，存世的古代美学文本得到了较好的编辑和整理。十八世纪下半叶后，古典学在西方大学里成为一门新兴的学科。如今所有传世的以古希腊文和拉丁文撰写的美学文本均已被译为英文，收录在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洛布古典丛书(LoebClassicalLibrary)中。洛布古典丛书不但是迄今唯一一套完整收录公元前八世纪至公元十世纪西方所有存世古代文献的大型丛书，它还采用了古希腊文—英文和拉丁文—英文逐行对照的排版方式，便于研究者核对原文与译文。由于可同时参考原文和英语译文，我国学者对西方古代美学经典的翻译有相当多的译本就是以洛布古典丛书为底本的。不过相对于西方古典学界多年来的精耕细作，西方古代美学经典在中国的译介和研究尚处于初阶阶段。鉴于国内精通古希腊语和拉丁语的学者稀少，中文学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