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私立大学教育学科的建立与发展

近代中国私立大学教育学科的建立与发展

清末，中国出现了一些私立大学，但其水平普遍不高。进入民国后,私立大学有了较大的发展空间。纵观近代中国私立大学(教会大学除外),其系科设置多以理工科为主,文科以应用性系科为主。而教育则被历届政府认为是应由公立大学创办的学科,因此私立大学创办教育学科的不多。虽然私立大学设置教育学科不多,但它们在建立与发展的过程中,以“社会应用性”取胜,讲求效益、实用,这与国立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的“学术性”、高等师范教育学科的“师范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而为其自身在竞争之林中开辟了一条独特的发展道路。一、私立学校的设置20世纪初,一批新式士绅和归国留学生开始兴建私立学校。但清政府不允许私人设立大学,中国公学和复旦公学只是相当于大学性质,还不能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真正称得上大学的私立学校是在民国以后才逐渐兴起,教育学科也随着私立大学的兴起而设置。1911年辛亥革命,资产阶级革命派推翻了封建专制政体,建立了民主共和国,政府颁布了一系列私立大学法规。1912年,南京临时政府废除了清政府颁布的只允许私人办中等以下学校、高等学校全归官办的有关规定,宣布开放办学权限,除高等师范学校一种外,均允许私人开办。1913年1月16日,北洋政府教育部公布了《私立大学规程》,共14条,是中国近代由政府制定颁布的关于私立大学的第一个专门法规。于是私立大学一时兴起,但这一时期成立的私立大学的系科主要以文、法、商、经济等为主,其中法政科更是兴盛。1912年、1913年兴建的民国大学、北京中华大学、朝阳大学、武昌中华大学、明德大学、中国公学大学部等都设立了法政科,这与当时的社会需求相一致。民国成立之初,知识分子对政治的热情十分高涨。“民初国人喜谈政治,组织政党,风尚所及,遂使私立学校多趋于法政。”1927年随着北伐胜利,南京国民政府为加强统治,开始实行党化教育,宣称“教育不可无主义,主义只能宗于一。我们现在既以惟一的三民主义救国、建国、治国,教育是不能跳到国家范围以外去的。当然也只能宗于这惟一的三民主义而不能兼容其他主义,否则还是等于无主义”从1937到1945年,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长达8年的侵华战争,我国的高等教育受到了严重摧残,许多高校纷纷内迁,在此过程中私立大学损失最大。这时一些原来基础比较好的私立大学由于资金等原因,也都改私立为国立,如厦门大学于1937年改为国立,1941年复旦大学由私立改为国立。有些私立大学则与国立大学合并,如南开大学与北大、清华合并,南开的哲教系与北大、清华的教育学科合并,组成了西南联大教育系。与此同时,南京国民政府在国势危殆之际,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提出“教育救国”,开始加强国立大学的教育专业,把教育学科扩大为师范学院,而对一些私立大学的教育专业则进行了调整。如广州大学1942年奉令将文学院与法学院合并为文法学院,教育学系停办;以教育学科著称的大夏大学,迁到贵阳的一部也奉令取消教育学院。私立大学教育学科逐渐削弱。抗战胜利后,私立大学开始复校,教育学科也有所恢复。到1947年,共有5所私立大学或学院设立教育学科:光华大学、大夏大学、武昌中华大学、广州大学、中国公学、乡村建设学院。从1947年下半年起,随着国民党政府在军事上的全面溃败,经济也走向全面崩溃,私立大学教育学科随之逐渐萎缩。二、影响私立高等教育发展的因素分析教育学科在私立大学的建立和发展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但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1开设教育课程如果私立大学的校长或学校负责人对教育学科重视,或其本身就是教育学专家,那么该校的教育学科就会呈现良好的发展趋势。复旦大学校长李登辉对于教育学极为重视,20世纪20年代亲自教授与教育学有密切关系的“心理学”与“哲学”两门课程。复旦大学刚开始只开设了几门教育课程,为了创办教育学系,校长李登辉鼓励章益出国学习教育学。章益曾在自传中写道:“我出国之前对于学习哪门学科没有定见。承李登辉校长的指点,才决定以教育学为第一专业,以心理学为第二专业。1926年毕业取得硕士学位。1927年回国,李校长就叫我回复旦,除在大学任课外,还让我担任预科主任,后来担任教育系主任。”2大夏大学的教育政治事务实践在教学中的应用要将教学和教学结合起来,学生一般在教室学习。对于学校教育学科得以在私立大学与其他学科共存,必须办出特色,以特色取胜。当年厦门大学教育学科先后设置教育学、教育原理学、教育心理学、教育行政学、教育方法学五系,并在厦大各社会科学中成为一颗耀眼的星星,最主要的是教育学科每年的参观实习。教育学科教师带领学生去大、中、小学进行参观考察,方法有三类:特别参观是请学校当局报告历届办理情形,以资考镜;普通参观是注意各校大体之设备及卫生校舍之构造、图书仪器之购置等;教学法实验是到教室留意教师之态度,学生听讲时之兴趣,并有无自动之精神。考察的对象首重中等教育,兼及大学、小学。考察的要点有六:一、学校之行政及组织;二、学校之建筑、设备及卫生;三、学校之课程及教学法;四、学校之训育设施及学生课外事业;五、学校教员之待遇及其位置;六、学校之职业指导。经过考察,了解了各地各校办学的优点及不足,对改进教育工作及教学方法,对毕业后从事教学及教育行政工作大有裨益。教育学科每年都举行此类考察,在当时影响较大。从1926年秋季开始,教育学科师生又在附设的实验小学,试行设计教学法、道尔顿制、文纳特卡制等,取得了一些经验。大夏大学教育学科也开展了富有特色的教育、教学实习。在大夏大学创办初期,图书仪器虽然尚未充实,但学校很重视学生的实习,每周内,教育科实习班学生要由教授率领参观沪上著名各中小师范学校,每次参观后,集会讨论并由每位学生作出报告及批评。3上海的高等教育私立大学教育学科的兴起与地理位置也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地理位置直接关系到教师聘请、招生来源、学生就业、学习环境等各方面因素。上海是近代工业的发源地,尤其到了20世纪30年代,上海的经济已达到旧中国的巅峰状态。在强大的经济动力刺激之下,上海的高等教育在当时全国最为发达。到1949年,上海的大学有41所,占全国大学总数的23.4%,大学在校生人数已达二万多人,在全国为最多。因此,上海是一个人文荟萃的国际都市。大夏大学教育学院就得益于上海的地理位置,所聘教授中很多人原是国立北京大学和国立东南大学的教授,当时都在上海商务印书馆或中华书局等处当编辑,个个都是饱学之士。该学院获得了美国“哥伦比亚教育学院”的美称。在上海,其他设置教育学科的私立大学还有私立大同大学、私立诚明文学院、私立群治大学、私立东亚大学、私立光华大学、私立上海女子大学、私立新中国学院。在北京,设置教育学科的私立大学有中国大学、民国大学等。另外,在一些大城市,如武汉有私立武昌中华大学,天津有南开大学等。地理位置对私立大学教育学科的影响也是相当大的。4引进先进的学科建设,增加社会影响资金是私立大学正常运转的基本物质保障。一般设置教育学科的私立大学基础比较好,具有一定的规模和资金,如复旦大学、南开大学、厦门大学、大夏大学、光华大学、大同大学、武昌中华大学等。因为教育学科是一个新兴的学科,完全从国外引进,国人对教育学科的评价一直贬褒不一,因此,如果一个毫无名气的私立大学设置教育学科是吸引不了生源的。只有具有相当实力的私立大学才能聘请名师,用名师吸引生源,再用学生作为品牌扩大社会影响,从而达到良性循环。如厦门大学地处东南一隅,一般著名学者通常不愿前往,于是厦门大学利用其优厚的经济条件,用重金礼聘教授,规定“教授月薪最高可达400元,讲师可达200元,助教可达150元;书记、事务员能起草各种公文并能写普通英文信者,月薪50-70元;能起草公文并能懂少许英文者,月薪40-50元;只能作誊录者,月薪也有25-35元;而且从不欠薪”5国民政府政策的加强从教育学科兴起到教育学科逐渐萎缩的历史轨迹中,我们看到政府的作用不可低估,它对大学教育学科的设置和发展有着极强的导向性和约束力。民初,政府不准私立大学创办高等师范,而当时教育学科主要设置在师范,因此,私立大学几乎未设置教育学科。北洋政府时期,政府政策一放开,教育学科的设置随即增多。1921年陈嘉庚倡办厦门大学就是念及闽省千余万人,没有一所私立大学,不但专门人才短缺,就连中学教师亦无处可造就。为此,他决意倡办厦门大学,并且首先想到设置教育学科。紧接着,私立大同大学、大夏大学、群治大学、光华大学等都设置了教育学科。到南京国民政府时期,政府政策进行了调整,对教育学科的设置有所限制,鼓励开办农、工、医、商等理工科,这样教育学科的发展有所收缩。虽然教育学科有其本身内在发展规律,但在近代中国这个社会转型时期,中西交汇、政局动荡,政府政策则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当然,影响教育学科设置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它是多方因素相互交杂、相互影响的结果。除了以上因素外,教育学科本身的内在发展规律也一直在起作用。三、高等教育的主要学科思想虽然影响私立大学教育学科发展的因素很多,但为了能与综合性大学、高等师范学校教育学科共存,私立大学教育学科在建立和发展过程中,采取了各种措施,并逐渐形成了其鲜明的个性和特色。(一)教育要为社会服务传统大学理念强调用古典学术和文化培养人,主张大学应致力于探讨高深学问和追求真理。与传统大学理念相反,私立大学强调发展社会的实用知识,培养社会应用性人才,把为社会服务作为其主要理念。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在1928年提出“土货化”方针,强调教育必须解决中国的实际问题。该校教育学教授黄钰生指出大学的意义在润身和淑世,而润身是为个人,淑世是为社会。为学问而学问,就是因为学问可以润身,淑世就是学以致用,用学问去改良社会。他进而指出:“南大(作者注———南开大学)就是将淑世放在润身之先的一个学校。”(二)师资选拔方面在近代中国,私立大学教育学科得与国立综合性大学和师范大学共存,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具有一支一流水平的教师队伍。它们深深懂得教学质量就是私立大学的生命线。为此,私立大学教育学科虽然办学资金有限,但在选聘教师时充分发挥名师效应。如大夏大学教育学科利用其在上海的地理优势,先后延聘了艾伟、邵爽秋、韦悫、孙亢曾、朱经农、黄敬思、张耀翔、陈选善、赵廷为、朱有瓛、沈百英等已经成名的教育学专家。张耀翔是当时上海十大名教授之一,他把心理学在国人心目中演绎为一个饶有兴趣的学科。在心理学课堂上,他分析了变态心理,认为贪小便宜者其特征是占有别人的东西作为自己最大的愉快和心理满足,而批判狂妄自大者其根源是无知、守旧、无自知之明、集体意识差等等。孙亢曾教授和颜悦色,娓娓道来,使人有如沐春风、如沾化雨的感觉。每位教师都有自己的特色,而且他们中大多数人讲课从来不用课本,而是口授笔记。厦门大学教育学科先后延聘国内著名教育专家不下二十五位,每一位都是当时的名家,其中有心理学专家孙贵定教授、教育社会学专家雷通群教授、教育哲学专家庄泽宣教授、擅长教学法的钟鲁斋教授和教育史专家姜琦教授等。私立大学教育学科延聘的是名家,往往一人教授多门课程,并兼多种职务。黄钰生教授被聘为南开大学教育学与心理学教师,先后开设教育史、教育学大纲、教育法、控制教育学原理、心理学初步、实验心理学、普通心理学、名家心理学说、变态心理学等课,还曾在不同年份讲授西洋哲学史、哲学概论、社会科学概论等课。厦门大学教育学科孙贵定教授来校后任教育学院院长,兼任校务会议委员、校行政会议委员等九种职务。专职教师队伍少而精,已成为私立大学教育学科的显著特色。据《第一次教育年鉴》记载,1930年大夏大学教育学科的师生比为1:28、光华大学为1:10、厦门大学为1:11,而同一年国立北京大学教育学科师生比为1:6、国立中央大学教育学科为1:9。相比较而言,私立大学教育学科的师生比高于公立大学。这一方面由于私立大学教育学科资金确实有限,对师资选聘精打细算;另一方面私立大学也有自己的考虑,集中资金用高薪聘请少量名师,利用名师吸引生源,再用有限的资金聘请大量兼职名师和一流的大师到学校讲学。1926年,大夏大学教育科及高等师范科学生人数占全校总数的50%以上,许多学生报考大夏大学就是冲着教育学科名师而来。以名师带动整个学科的发展,私立大学教育学科已把名师效应发挥到了极致。(三)引学生党员安置的因素各私立大学一般都采用学分制和选课制,严格而灵活的管理方式也是吸引学生报考的因素之一。以大夏大学为例,学校对入学后的新生要求极严,达不到成绩标准者不准毕业,如《课程论》等课程,教授只给三分之二学生及格,其余三分之一学生则不能通过,必须重行修读。(四)学术研究方面的多元化私立大学不可能像条件优越的国立大学那样,走为学术而学术的道路。私立大学教育学科为谋求生路,必须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瞄准市场,在教育学科与市场之间找契合点,进而扩大自身的社会影响,赢得众多的求学者和社会的支持。为此,私立大学在学术研究上提倡研究与社会紧密结合,力图使教育研究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