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法治的现代变迁

监狱法治的现代变迁

20世纪以来，世界一体化进程促进了各国监狱的职能和运作。监狱由此成为各国刑罚执行机关的代名词,承担了和谐与稳定、公平与正义等诸多功能。法治下的监狱,更被视为人类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志。自狱制改良兴起之后,监狱进入现代语境,既成为一国的法治建设实践之地,更是一国法治文明的浓缩之所。然而,在新的社会阶段,监狱实践的困境与悖论却让人清醒地看到,现代监狱法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乐观和繁荣,恰恰相反,监狱法治因为认识上的误区和偏差,可能或正在扭曲着人类的理想与现实,它用“代达罗斯迷楼”般的存在将人引向深思。一、基本概念—基本概念——现代监狱法治的人文自恋随着国家“法治”进程的不断深入,人们对现代监狱法治产生了浓厚的“认知”兴趣,并试图给它一个语义上的“名份”。(一)现代监狱制度的现代确立现代是社会学研究的基本范畴,在一般意义上,指称时间或时代,用于区别于过去和未来。据考证,“现代这个词汇首次出现在公元500年罗马时期的拉丁文中,原用意界定当时两个不同的文化……而此后,‘现代’之词亦曾经被引用多次,用以界定多种在不同意识、形式的时期”,追溯时代的变迁,现代监狱制度在西方国家指称18世纪启蒙运动兴起后的时期,它的建立与市场经济的扩张息息相关。一方面,市场经济使民主、理性逐步彰显;另一方面,这些理念带动了社会多个领域的变革。从18世纪的现代刑法学之父切萨雷·贝卡利亚对犯罪与刑罚的思考,到狱制改革家约翰·霍华德的监狱改革,再到19世纪70年代第一届国际监狱大会,文明、科学、人性等行刑和矫正理念被广泛认可。显而易见,那时起的监狱已经与原来的监狱制度产生巨大的不同,“文明、科学、人性”等内容使监狱进入到“现代”阶段。反观我国,现代意义上的监狱制度比西方国家要晚得多。有学者认为,“如果从监狱是否具有罪犯改造意义出发,现代意义监狱的萌芽应当是清末所以,由于时间或时代的可变性和复杂性,“现代”不可能是一个内涵和外延固定的概念,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人们认识和价值的变化会不断推动其发展。(二)监狱的关押场所以我国为例,历史上的监狱,名称多种多样。根据资料记载,“夏曰夏台,殷曰羑里,周曰圜土,秦曰囹圄,汉以来名狱,明代称监,至清代才合狱与监统称监狱,沿用至今。”此外,就世界范围看,监狱有关押已决犯的场所、“拘束限制人身自由的关押或劳动场所”之意,还有“诸如自由刑(徒刑和拘役)罪犯判决后的执行场所；古代充军、流刑等犯人待解待发的羁押场所和发配劳役的场所；死刑犯暂时收监等候处决的场所；刑事被告人等嫌疑犯、未决犯的看守场所；民事诉讼当事人以及民事诉讼的干连佐证的管教处所;少年犯、失教者的感化教养机构;皇家贵族的软禁之地；还有宗室、地主、军阀、土豪、族祠私设的牢房等等”。所以,就概念意义而言,监狱是一个基于客观变化而产生争议的概念,它的内涵和外延在变化之中。(三)关于法治的概念“法治”一词初现距今已经2300多年了。在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提出,“法治应包括两重意义:已经成立的法律获得普遍的服从,而大家所服从的法律又应该本身是制定的良好的法律。”大概是因为古今中外的哲人们对这一概念存在较大的思想上的认识分歧,尚未形成一个概念认知上的共识。现在,主要存在三种定义形式。一是词典定义。在《牛津法律大辞典》中,法治被表述为:“一个无比重要,但未被定义,也不是随便就被定义的概念,它意指所有的权威机构、立法、行政、司法及其他机构都要服从于某些原则。”根据以上对现代监狱法治所包含的三个词语的概念探索,我们发现如果要在当下的语境下给现代监狱法治一个完整的定义,首先存在着对定语和中心语的定义上难度,其次现代监狱法治的内涵和外延也不易确定。因此,千方百计对现代监狱法治进行定义,并试图给出一个统一、无争议的概念的做法,会使我们纠结于最基本的概念中不可自拔,让我们舍本逐末地将研究着眼点脱离于现代监狱法治的实际运行。二、客观存在与现代监狱法的理律依法权威随着现代国家的发展,一个不可避免的焦点问题应运而生,即如何协调政府权力和个人自由,换句话说,就是如何安排公共权威与保障个体权利。(一)刑罚权的概念如果说监狱的权威来自于法理权威,那么最核心的就是刑事法律所赋予的权威。在现今的刑事法律体系中,刑法是一种行为规范,是一个界定性规范,是一个静态性规范,从实体上宣告对犯罪人实施刑罚权,即具体规定什么是犯罪,什么是刑罚,对犯罪人适用何种刑罚;刑事诉讼法是实现刑法意图的程序保障,从程序上规定实施刑罚权时所遵循的方法。刑法是监狱法律制度的保护法,没有刑法作后盾、作保障,监狱法也可能难以顺利地得到贯彻实施。(二)刑罚和预防犯罪方法的意义刑事政策是基于预防与控制犯罪、维持秩序、实现正义而存在的,是“国家或执政党依据犯罪态势对犯罪行为和犯罪人运用刑罚和有关措施以期有效地实现惩罚和预防犯罪的方略”。(三)现代监狱法治的理论依据现代监狱法治就是在监狱这个特殊的场所中适用刑事执行法(监狱法),代表国家对判决生效的刑罚进行执行。从法治的依据看,有的国家单独颁布刑事执行法(监狱法),有的国家则将之纳入到刑法典中,从而形成现代监狱法治最直接的法理权威来源。不论是单独颁布刑事执行法典(监狱法典),还是整合到刑法典中,刑事执行法(监狱法)都是由国家制定并以国家强制力保证实施的调整监狱行刑活动的法律规范的总和,它调整着基于执行刑罚所发生的监狱、罪犯、警察与监察等各种社会关系。刑事执行法、监狱法为现代监狱法治提供了实在法的依据,是现代监狱法治的逻辑起点。三、现代监狱的政治属性现代监狱法治,在客观上受法理权威支配,但也并未排除其政治性。从意识形态上看,各国的现代监狱都是特定的经济基础以及此经济基础所决定的政治制度在意识中的表现,因此,现代监狱具有特定而固有的政治属性。在一个较长的时期内,我国学者普遍认为,“原本意义上的监狱,就是专政的根据,所以监狱的全部工作就是被赋予了暴力和专政的属性,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这就是监狱最原本、最本质的属性。”(一)狱法治与国家政治的结合当人类社会发展到现代以后,在上层建筑的范畴内,政治会以法律规则为本位,在规则理性或理性规则的基础上生成法治政治,继而使人们服从规则治理的权威,但法律依然是依附于政治的,现代监狱法治与国家政治具有明显的本质相关性。现代监狱法治与国家政治实为一体。自“法治”提出后,在人们的心中逐渐形成一种比较有代表性的观点,即认为“国家的本质是法的联合体”现代监狱法治是国家政治文明发展的趋势。如果我们把国家主权者推动下的狱制改良看作进入现代监狱标志的话,在此前,监狱一直是“落后、野蛮、恐怖、压迫”等形象的代名词,可当监狱被“政治文明”所照耀时,整个社会都走向了现代。或者说,“如果将现代政治文明看做是人类理性规则演进的结果,犹如黑格尔把政治看做是完全的理性,那么,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法治的历史过程被归结为理性的拓展。”(二)监狱刑罚本质的规定:惩罚与矫正当监狱将发生法律效力的刑事判决所确定的刑罚付诸于实施,并藉此开展各种活动时,必定有多项规则贯穿于活动的整个过程,保障着监狱法治的顺利运行。忽略掉现代监狱法治的国度之别和意识形态之别,我们就可以从众多的规则中抽离出两项最基本的内容——惩罚与矫正(我国监狱称之为改造)。惩罚,是刑罚理论的重要理论之一,当其延伸至监狱的刑罚执行时,就生成了一个规则,支撑着现代监狱法治的存在。国家意识形态的不同并没有阻却人们形成有关惩罚的共识,惩罚之于监狱另一个规则性生成内容是矫正,特别是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犯罪现象的大肆扩张迫使各个国家重视对罪犯进行教育矫正,以达到矫正罪犯行为使其适应社会生活并实现一般预防的目标。在实践中,许多国家通过立法不断完善矫正教育的内容、体制和组织等,开展对罪犯的文化教育、职业教育、宗教教诲和心理矫治等。(三)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意识观点马克思主义是指导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科学理论,其最鲜明的特征就是政治性,一些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在经济基础范畴中,“生产关系是理解一个社会的权力结构、文化起源与社会变迁的关键”,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意识观点,也被一些人所批评和驳斥。他们反对用意识形态观点去分析现代监狱法治,并试图从更深层次的对法律的中立性中去寻求答案。他们认为,在现代社会中,“司法过程是一个冷静客观非个人化的过程”,“最基本的社会利益之一就是法律应当统一而且无私”,四、监狱法治的接入使“法律至上”观念凸显至此,我们发现,现代监狱法治犹如代达罗斯的迷楼一般,让探寻者深陷其中:一方面,在国家、阶级存在的时代,监狱是国家政治意志的绝对实施之地,即使实现了与法治的结合,也始终无法脱离政治权力或意志;另一方面,法治的接入又使“法律至上”观念蠢蠢欲动,许多人试图突破政治权力或意志的约束。我们认为,无需回避现代监狱法治的政治性,回归哲学语境下的“秩序”范畴将是飞出迷楼的翅膀。(一)秩序是“秩序”的存在,是对实践的一个整体秩序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内在支撑,是重要的哲学研究范畴。如果将物质世界与人的意识的关系即“是否依赖意识而存在”作为分类标准,通常可以把物质世界分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两个相对的范畴。不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它们的运行都是极为复杂的,甚至是混乱的,但这种表象之下却隐藏着一种相对稳定的“结构”。可以说,这个“结构”广泛地存在于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一切领域,并且构成它们的内在的支撑,它就是“秩序”。随着科学技术的大发展,人类逐步认识到地球生态系统、太阳系系统,乃至银河系系统,所有的一切都在秩序的支撑之下,不存在一种无秩序的存在。对于政治性的社会而言,秩序是不可避免的问题。历史就是具体的人在政治性群体中不断地为秩序而战的过程,历史的秩序就是从秩序的历史中浮现出来的。马克思认为,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和基础,也是人自我否定、自我超越的动力源泉,实践也不断推动着生产方式的变化,继而导致社会秩序范型的转换。因此,马克思说“规则和秩序,正好是一种生产方式的社会固定的形式,因而是它相对地摆脱了单纯偶然性和单纯任意性的形式。”(二)现代监狱法治是对行刑关系的调整从本质上分析,现代监狱法治符合马克思主义秩序观的主要特征。从秩序的确定性上看,现代监狱法治是一种社会运行的专业化和技术化的秩序活动。它表明刑罚执行机关——监狱,能够严格而无条件地适用刑事法律,程序而机械地执行每一项刑罚。刑法,在给予犯罪现象一种否定性的评价后,依据“罪刑法定原则”使犯罪的种类、刑事责任与所处刑罚等内容都固定下来。刑事诉讼法,是刑事追责程序的技术化、专门化,抹去了当事人在社会生活中的身份特征,使他们平等地适用刑事法律。刑事执行法(监狱法),是行刑活动的依据,规范着行刑关系中的各方。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现代监狱法治就是一种秩序上的确定。从秩序的连续性上看,现代监狱法治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从西方国家的狱制改良到我国清朝的监狱改革,再到如今,现代监狱法治改善了受刑人的恶劣处境和人道待遇,使原本未被保障的应然的权利逐步走向实然,但其没有发生本质上的变化,还是为了维护某种特定的有序的秩序。也就是说,如果现代监狱法治的运行条件不发生根本的变化,监狱的活动方式就不会有根本的变化,监狱法治就呈现出一种秩序上的连续性和质的稳定性。因此,现代监狱法治的稳定性在一定意义上满足了社会主体的需求,使社会主体对其连续性得以确认。从秩序的规则性上看,现代监狱法治是一项有效的规则。秩序并非直接就是规则,而是一种规则性存在,它要由其它客观存在来表现出来。现代监狱法治,这种客观存在承载着秩序的规则性要求。可以说,现代监狱法治不仅是国家实现政治意志的途径,其本身就是为了秩序而存在的。从价值上分析,现代监狱法治符合马克思主义秩序观的秩序价值。传统政治观认为,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是相互对立的,统治者依据强权压制被统治者,而被统治者接受压制,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奋起反抗;而现代政治观则把国家这个政治体描述为一个法理共同体,试图用法律至上将国家与公民融合起来。(三)构建现代监狱法治的共识—我国发展现代监狱法治的目标——维护和谐社会秩序实现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