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能值分析的中国进出口贸易生态利益评价

基于能值分析的中国进出口贸易生态利益评价

我国出口贸易规模和贸易顺差一直维持在较高水平，从表面看我国处在对外贸易的有利位置，但是由于我国商品生产仍然采用高投入、高消耗、粗放型的模式，大多数出口产品处于价值链低端，因此，在巨额贸易顺差背后，有可能对我国生态利益造成严重的侵蚀。主流经济学对生态经济的研究较少，有关对外贸易的效益评价多集中于价值量的分析。由于目前我国很多环境成本尚未内部化，企业生产成本只核算了水、土地、能源等资源的一部分获取或使用成本，而对使用这些自然资源造成的环境污染治理成本、生态系统服务价值退化成本几乎没有考虑在内，因此价值量的统计不能全面反映生态要素的流动，无法真实反映成本的付出。笔者采用能值分析方法，在考虑生产资料直接消耗的同时也考虑到间接消耗，在考虑物化资源消耗的基础上也考虑自然环境资源的付出，希望能比较全面计算进出口贸易的能值流动，客观评价进出口贸易的生态要素流动，公正评估我国对外贸易的生态利益得失。一、进出口商品能值计算能量分析先驱H.T.Odum于20世纪80年代后期和90年代初创立了“能值”(emergy)概念和理论，认为生态系统中所有的能量都来源于太阳能，把不同种类的能源用相同的能量单位——太阳能焦耳统一计量，可以克服以前经济计量中不同种类、不同能质的能源简单加总的不足。笔者借助Odum的能值概念，通过计算国内产品单位产值的能值，进一步计算国际贸易商品的单位能值和进出口商品的能值，来衡量国际贸易中的生态要素流动和生态利益得失，如果进口能值大于出口能值，即对外贸易能值顺差时，认为我国处于净进口生态要素状态，有利于保护我国的生态利益；反之，如果我国对外贸易的出口能值大于进口能值，即能值逆差时，认为我国处于净出口生态要素状态，不利于保护我国的生态利益。进出口商品能值计算的主要步骤如下：(1)计算各行业直接消耗的太阳能值。直接消耗(5)计算进出口商品的能值。利用《中国对外贸易统计年鉴》的分国别进出口商品分类统计数据，整理出1992-2006年我国17个行业的对外进出口贸易总额以及对美、对日、对欧分国别地区的进出口贸易额。二、伴随着中国对外贸易的生态要素流动利用上述方法计算出1992-2006年我国17个行业的对外贸易出口能值、进口能值、能值差额，以及中国对美国、日本、欧盟贸易的能值，进行如下分析。1.中国对外贸易生态要素流动状况的总体分析1992-2006年我国进出口贸易差额和能值差额如图1所示。图11992-2006年中国对外贸易差额和能值差额(单位：贸易差额为亿美元，能值差额为1020太阳能焦耳)1992-2006年我国对外贸易进出口贸易额和能值出现“双顺差”现象。在1992年到2006年15年间，除1993年以外，我国出口额均大于进口额，对外贸易持续保持顺差状态，且呈总体上升态势；从能值计算结果来看，1992-2006年我国的进口能值也一直大于出口能值，处于持续能值顺差状态，能值顺差波动幅度较大，整体上可分为三个时期：(1)1993-1998年，能值顺差处于相对较小时期，且呈逐年降低趋势；(2)1999-2003年，能值顺差快速增加，并且维持在较高水平；(3)2004年以后，能值顺差逐年减少。对于贸易额和能值出现“双顺差”现象的原因，我们认为与对外贸易商品结构有关。我国对外贸易顺差额排名前四位的行业分别是服装皮革及其制品业、纺织业、普通机械制造业、木材加工及其制品业，而贸易逆差额排名前四位的是能源工业、化学工业、金属矿采选业、造纸及文教用品制造业。单位能值从高到低的行业排序为能源工业、金属矿采选业、化学工业、造纸及文教用品制造业、纺织业、普通机械制造业、木材加工及其制品业、服装皮革及其制品业。图2、图3、图4分别描绘了贸易顺差排名前两位的服装皮革及其制品业、纺织业，以及贸易逆差额排名前三位的能源工业、化学工业、金属矿采选业这五个行业的贸易差额、单位能值和能值差额。由于单位能值存在较大差异，各行业贸易差额与能值差额之间的差异很大。图2五大行业的贸易差额对比(单位：亿美元)图3五大行业单位能值对比(单位：10[18]太阳能焦耳/亿元)从图3可以看出，我国贸易逆差额较大的行业的单位能值远远大于贸易顺差额较大的行业，贸易逆差额最大的能源工业的单位能值是贸易顺差额最大的服装皮革制品业的10倍。由于进出口能值等于进出口额乘以单位能值，我国进口能值大于出口能值，就表现为能值顺差。另外，从图2和图4发现，入世对我国进出口贸易有巨大的影响作用，对我国的进出口贸易能值差额也有显著的影响。从图2可以看出，2002年以前的贸易差额比较平稳，2002年开始进出口贸易差额显著增大，贸易顺差行业曲线向右上方上升，贸易逆差行业曲线向右下方下降，贸易差额曲线基本呈现对称的喇叭状。观察图4，入世前后我国对外贸易能值差额亦有明显变化，2002年以前的贸易能值差额比较平稳，2002年开始进出口能值差额显著增大，能值逆差行业能值曲线向右上方上升，能值顺差行业能值顺差曲线向右下方下降，能值顺差最大的能源工业更是陡然上升，这和入世后我国从国外大量进口石油等能源的现实是相吻合的。但是也应注意到不同行业的差异较大，服装制造业和纺织业的能值逆差曲线变动的幅度要比其贸易顺差曲线的变动幅度小，而能源工业、化学工业和金属矿采选业的能值差额曲线变化幅度要远远大于其贸易差额曲线的变化幅度，这主要是因为各个行业的单位能值不同，服装和纺织业的单位能值远远小于能源工业、化学工业和金属矿采选业，故其能值变化幅度相对较小。图4五大行业的能值差额比较(单位：10[20]太阳能焦耳)从总体来看，我国大量进口单位能值较大的产品，出口单位能值较小的产品，这样的贸易结构有利于我国保护资源环境，贸易结构对我国是有利的，但是从图1中，我们也应注意到，从2004年开始，我国对外贸易的能值顺差开始下降，我国对外贸易中的生态利益保护前景不容乐观。为了评价我国对不同市场进出口贸易的生态利益，笔者选择主要贸易伙伴——美国、欧盟、日本作进一步的分析。2.中美贸易生态要素流动美国是中国最大的出口伙伴国，也是最大的贸易顺差来源地，2006年中美贸易额达到2626.8亿美元，中国贸易顺差为1442.6亿美元，外贸顺差过大已经成为中美贸易摩擦的导火索。如果仅从贸易差额上来看，中国得到了比较可观的经济利益，但是为了取得这表面华丽的经济数据，我国到底付出了多大的生态利益呢？下面借助1992-2006年中美商品贸易和能值数据做出分析。为了剔除通货膨胀的影响，客观反映衡量贸易额的实际增长，利用商品价格指数对1992-2006年的贸易额数据进行了调整，消除通货膨胀影响后，中美贸易顺差与能值逆差如图5所示。图5中美进出口贸易差额与能值差额对比(单位：贸易差额为亿美元，能值差额为10[20]太阳能焦耳)除1992年外，中美贸易差额均呈顺差状态，而能值差额均呈逆差状态。商品贸易顺差和能值逆差逐年增大，增长速度在2002年以前相对较慢，之后急剧加快。由于中美两国的比较优势不同，中国在劳动密集型产品方面占有优势，而美国的优势则是资本技术密集型产品，虽然入世后中美贸易摩擦不断，但是入世签订的一系列协议很大程度上为中美劳动密集型产品贸易扫清了障碍，中国对美国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大幅增加。与2003年相比，2004年的商品贸易顺差有所增长，但是能值逆差额变化不大，这主要是因为2004年我国生态要素消耗率大的化学工业的出口比例由上年的7.21％下降到6.91％，非金属矿物制品业的出口比例也有所下降，而同时对生态要素消耗率较低的电气电子通信设备制造业的进口比例由16.04％上升到17.54％，我国对美国出口的能值减少，而进口的能值增加，所以出现了贸易顺差增大，而能值逆差不随之增加的情形。可见，调整进出口商品结构，减少单位能值较大的产品的出口比例，增加单位能值较小的产品的进口比例，可以影响贸易能值，有利于我国对美国贸易的生态利益保护。除2004年外，中国对美国贸易的能值逆差曲线向右上方延伸的幅度大于贸易顺差曲线向上延伸的幅度，能值逆差的增长速度快于贸易顺差的增长速度，并且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通过分析中美商品贸易和能值贸易发现，这主要是由生态要素密集型产品的出口比例增加所致，例如，生态要素密集型的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的出口比例就从1992年的3.07％上升到2006年的6.05％，生态要素密集型产品消耗的生态要素多，单位能值特别大，出口比例大幅增加，我国对美国出口能值的增加速度快于进口能值的增加速度，就会导致我国对美国贸易的能值逆差进一步增大，生态要素流失更加严峻。伴随着中国取得很高的贸易顺差的是更高的能值逆差，在对美贸易顺差的同时中国流出了更多的生态要素，付出了很大的生态代价，而且中国对美国的能值逆差与贸易顺差之间的差额愈来愈大，表明我国生态要素大量外流现象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3.中日贸易生态要素流动中国和日本地理毗邻、文化相似、产品互补，一直都是彼此重要的贸易伙伴。2002年日本成为中国最大的进口国，同年中国超过美国成为日本最大的进口国。2008年中日贸易总额为2667.9亿美元，占比10.4％，同比增长13％，日本继欧盟、美国之后，为中国第三大贸易伙伴国。根据统计整理得到的1992-2006年贸易差额和能值差额作图如图6所示。从图中发现，1996、1997、1998、2001年中国对日本呈贸易顺差，其他年份均呈贸易逆差，而同期中国从日本进口能值大于出口能值，能值一直处于顺差状态。图6中日进出口贸易差额与能值差额对比(单位：贸易顺差为亿美元，能值逆差为10[20]太阳能焦耳)日本具有资本和知识技术优势，我国具有自然资源和劳动优势，日本向我国出口的多为资本技术密集型产品，我国对日本出口较多的是农产品、矿物燃料以及技术含量较低的纺织服装等。中国对日本何以能持续保持能值顺差，究其原因与中日贸易结构和各行业产品单位能值差异有关。在1992-2006年间，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化学工业、造纸及文教用品业、普通机械制造业、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制造业七个行业中中国对日持续保持能值顺差，且顺差额很大，而农业、食品制造业、能源工业等其他十个行业持续能值逆差，但能值逆差额相对都比较小，故能维持中日整体为能值顺差状态。虽然目前中国对日本能值顺差，但是也不能盲目乐观，主要基于以下两点考虑：第一，目前的分析假设进口商品的单位能值与出口商品同等水平，就是假设能源利用效率是相同的，但事实上日本由于资源匮乏，历来就注重节约自然资源和保护环境，日本的生产技术水平和能源利用水平要比中国高，对中国出口产品的单位能值很可能比中国生产的低很多，这样就会放大中国从日本进口的能值，从而使能值顺差偏大。第二，目前能值顺差得以维持主要是由于中国向日本大量出口农产品和纺织服装，同时从日本进口资本密集型产品的比例特别大引起的，而并不是因为进口生态要素密集型产品的比例大造成的，其长期效果有较大的不确定性。因此我国必须提高自身的科技水平和劳动者素质，以此来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生态要素消耗率，实现产业结构升级和贸易商品结构优化，否则就有陷入“劳动力比较优势陷阱”的危险。4.中欧贸易生态要素流动自从1975年中欧建交以来，双边经贸合作往来发展迅速，成绩斐然。2004年，欧盟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2006年中国超过美国成为欧盟最大的进口国，2008年中欧贸易总额达到4255.8亿美元，占全年外贸总额的16.6％，同比增长19.5％，仍然保持最大贸易伙伴国的位置。中国和欧盟各自的比较优势随着欧盟东扩在不断变化，中国与欧盟老成员国具有比较强的经济互补性，由于要素禀赋的不同，中国的比较优势是劳动密集型产品，欧盟的比较优势在于资本密集型产品，而新入盟的中东欧国家大部分是经济转型国家，比较优势主要也是劳动密集型产品，与中国存在着很强的竞争关系。从中欧贸易差额和能值差额对比图(见图7)可知，与对美贸易持续能值逆差、对日持续能值顺差不同，中欧能值差额有自己的特点，出现了商品贸易差额由逆差变为顺差、而能值差额由顺差转为逆差的改变，转折点都发生在1996年。贸易及能值差额曲线变化基本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1)1992-1996年为中方贸易逆差和能值顺差阶段，差额较小；(2)1997-2002年为中方贸易顺差和能值逆差缓慢增长阶段，差额较小；(3)2003年以后为中方贸易顺差和能值逆差快速增长阶段，差额较大。图7中欧进出口贸易差额与能值差额对比(单位：贸易差额为亿美元，能值差额为10[20]太阳能焦耳)尽管中欧贸易顺差和能值逆差曲线变动几乎是同步和同向的，但仔细分析不难发现能值差额曲线的波动幅度要比进出口贸易差额曲线的大。中欧能值差额曲线随着贸易差额曲线的变动有规律地变动，其中1993年和1998年的能值差额波动比较大。分析各行业进出口数据，发现主要是由以下两个原因造成的：第一，与贸易差额大小有关，1993年中国对欧盟商品逆差额为30.6亿美元，比1992年高7.53亿美元，比1994年高0.3；1998年中欧商品贸易顺差为31.99亿美元，比1997年高15.95亿美元，比1999年高14.47亿美元。在一国整体单位能值一定的条件下，能值逆差与贸易顺差的大小变化呈正向关系。第二，与生态要素密集型产品的进出口有关，1993年中国从欧盟进口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产品19.18亿美元，1992年和1994年的进口额分别为6.43和11.92亿美元，该类产品进口增多使得1993年能值顺差增大；能源工业1997、1998、1999年的出口额分别为3.05、4.08、3.11亿美元，进口额分别为0.41、0.36、3.23亿美元，能源工业1998年出口额大，进口额小，使得1998年能值逆差增大。可见生态要素密集型产品的进出口对一国能值进出口影响很大。生态要素密集型产品的进口增加会使一国能值顺差增加，而生态要素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增加会使一国能值逆差增大。对比中国对欧盟商品贸易差额和能值差额曲线发现，从2003年起，中欧能值逆差和商品贸易顺差向上延伸得幅度越来越大，增长速度逐年加快，且中方能值逆差增长速度快于商品顺差增长速度，长此以往对我国生态要素保护不利，也说明我国对欧盟的贸易生态利益在不断恶化。三、中国进出口贸易能值指标综合对比利用中国对外贸易进出口能值以及中国对美国、日本、欧盟的进出口能值数据，进一步计算能值/货币比率和能值交换率等综合指标，对比分析中国对外贸易的生态利益得失。能值/货币比率(Em＄emergy/dollarratiosej/＄)是一个国家单位货币(通常转换成美元)相当的能值量，它等于该国全年能值投入总量/当年货币循环量。能值/货币比率越大，意味着一国一单位货币购买的能值越高，货币的能值购买力越强。为了详细对比分析中国对外贸易中的生态利益得失，笔者把能值/货币比率分为出口能值/货币比率(XEm＄)和进口能值/货币比率(IEm＄)。能值交换率(EER)为能值获取量/能值输出量。能值交换率大于1，意味着从外界获取的能值比输出的能值多，对外贸易是有利于生态保护的，一国对外贸易中的生态利益为正。各个指标计算公式如下：出口能值/货币比率(XEm＄)=对外贸易中出口能值/出口额进口能值/货币比率(IEm＄)=对外贸易中进口能值/进口额能值交换率(EER)=进口能值/出口能值能值综合指标计算结果如表1所示。从纵向来看，1992-2006年出口能值/货币比率和进口能值/货币比率都在降低，表明货币的能值购买力降低了。如果一国的能值没有增加而货币流量增加，或者货币流量没有增加而能值流量减少，或者能值流量增加没有货币增加的速度快，结果都会使能值/货币比率降低。这里的能值是生态要素的一种衡量办法，所以这也意味着用一单位货币能购买到的生态要素变少了，可见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快，积累的货币财富多，而生态资源少了，生态资源日益稀缺，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便宜了。纵向观察能值交换率数据，发现中国对外贸易的总体能值交换率大于1，意味着中国对外贸易输入的能值大于输出的能值，中国对外贸易总体上是有利于节约生态要素的。中国与日本贸易中的能值交换率大于1，而且大于中国对外贸易总体的交换率，这意味着与日本的贸易中，输入的能值大于输出的能值。中国对美国贸易的能值交换率由1992年的1.32变为2006年的0.32，说明对美贸易输出能值远远大于输入能值，现在的贸易结构会引起我国生态要素大量流失，不利于保护我国的生态利益。中国与欧盟贸易的能值交换率从1997年开始小于1，说明我国对欧贸易输入能值小于输出能值，目前的贸易状况也是不利于保护我国生态环境的。从横向来看，总体上中国对外进口能值/货币比率大于中国对美国、日本和欧盟的能值/货币比率，意味着中国对外进口贸易中，用一单位货币换取的能值要多于从美国、日本和欧盟的进口中换取的能值，说明我国在与其他国家的贸易中用一单位货币换取了更多的能值。事实上，我国目前从俄罗斯、非洲等地区大量进口能源等自然资源，在与这些国家的贸易中获得了大量生态要素，并用于补贴对美欧贸易净出口发生的生态亏缺。横向分析中国的出口能值/货币比率发现，1992-2006年间，整体上中国对外出口能值/货币比率大于中国对美国出口能值/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