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恋路途中各自的精彩

婚恋路途中各自的精彩鲁迅在?中国小说历史的变迁》中指出：“到了嘉靖年间，唐人底传奇小说盛行起来了，从此模仿者又比比皆是，文人大抵喜欢做几篇传奇体的文章；其专做小说，合为一集的，那么?聊斋志异》最有名……有许多是从古书尤其是从唐人传奇变化而来的——如?凤阳士人》，?续黄粱》等就是——所以列他于拟古。书中所叙，多是神仙，狐鬼，精魅等故事，和当时所出同类的书差不多……〞【1】214鲁迅先生的论述表明唐传奇与?聊斋志异》有着密切的关系，两者关系的研究是一个比拟重要的课题。唐传奇在文言小说上是一大进步，而?聊斋志异》是文言小说的最顶峰，将两者比拟起来研究是十分有意义的。

唐传奇与?聊斋志异》之间的关系笼统的来说似乎能轻易道明白，而具体论之需要慢慢从中品味整理。接下来，笔者试着仅对?聊斋志异》中的一篇名篇进行文本分析，与唐人同类小说名篇加以比拟，更分明的认识二者一脉相承的关系。离魂是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常见的情节之一，在唐代传奇小说中波及离魂情节的作品很多，而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离魂记》。其对后人的影响也相当大，当然也影响到?聊斋志异》中离魂型作品的创作，其中既继承了唐人的思想成果而又有所变化的，重要的当推?阿宝》。作为同样是离魂婚恋题材的小说，他们的爱情故事有哪般不同的精彩呢？它们之间有何异同，有哪些的继承和创新呢？接下来，笔者将仅从文本上做出具体的比拟分析。

从相同的层面来说，其一，从小说整体的结构上看，二者都遵循着离魂——返魂的经典模式，小说最后都是肉体和灵魂的合一，在灵魂漫游过后最终还是回到现实的社会生活中来；其二，两者中的爱情都是经过一段时间建立起来的日久生情，而并非是古典小说中以往常见的一见钟情的两情相悦模式；其三，两者都是因爱而离魂，他们矢志不渝的感情，执着的追求等等大体上相同；其四，其结局相同，都是心诚志坚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结局。

从差别性的层面来看，主要有下列三个的方面：

一、内容上不同的精彩

第一，读过这两篇文言小说会发现一个明显不同：因爱离魂的角色不一样。?离魂记》写女子倩娘为爱而离魂，观读明代以前因爱离魂小说可以讲无一例外都是女性，而?阿宝》中因情痴而离魂的孙子楚却是男子。正如冯镇峦评?阿宝》说：“此与杜丽娘之于柳梦梅，一女悦男，一男悦女，皆以梦感，俱千古一对情痴。〞【2】235蒲松龄用“男悦女〞奇妙的想法把千百年来“女悦男〞的历史翻覆过来了，为离魂婚恋型小说开辟了一个新的天空。

第二，两篇小说虽然都是心诚志坚的追求者终成眷属，然而在这婚恋的路途中是什么拦截在了男女主人公之间，妨碍着他们的爱情，激发着他们超越生死，离魂相随呢？两者中爱情所受到的阻力不一样。

?离魂记》倩娘、王宙从小青梅竹马，倾心悦慕，都深信镒所说的“他时当以倩娘妻之〞，然张镒却将倩娘许给“宾寮之选者〞，犹如晴空霹雳，使他们的爱情产生了曲折。王宙“阴恨悲恸〞诀别赴京，倩娘为爱离魂相随，亡命来奔。倩娘父亲的外在阻力将他们的爱情推到了最顶峰——外在变故而志不可夺，因爱离魂。

?离魂记》中对爱情的考验主要是客观原因，而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当然也有来自恋爱中一方的尴尬考验，是拒绝的借口或用来验证对方的真诚。?阿宝》中在毫无感情的根底下，孙子楚受到阿宝的尴尬且经得住考验最终获得爱情。小说中孙子楚，生有枝指，是有名的痴汉，是个家贫、中年丧妻的独身汉，各方面的条件都无法和家庭富裕、美丽的阿宝相提并论。对于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求婚者，自然不会进阿宝法眼，孙子楚首次求婚，阿宝为拒绝他戏曰：“渠去其枝指，与当归之。〞【2】233孙子楚果真冒死自断其指，而阿宝只是“奇之〞。当阿宝又“戏请再去其痴〞时，他“由是襄念顿冷〞，感情出现了些许的波澜。但孙子楚目睹阿宝美色而“魂随宝去〞，相得甚欢，阿宝始“心异之〞。当孙子楚被招魂后能详细说出阿宝闺房的摆设，阿宝才“益骇，阴感其情之深〞。浴佛节路旁久候阿宝，这时阿宝对孙子楚已有好感，“凝娣不转〞，命人来问名字，愿意和他交往。然求婚无路，孙子楚再次病倒，灵魂附在鹦鹉上，依随阿宝左右，感动了阿宝，使她发出“誓死相从〞的爱情誓言。灵化鹦鹉的孙子楚衔履为信，阿宝彻底被他的痴情打动，在父母而前誓不他嫁，情愿过穷苦生活。在追求爱情的坎坷道路上，孙子楚靠着痴情和真诚，取得婚恋的成功——女方再三考验而心意愈坚，离魂相随。

第三，两篇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最后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然喜剧的结局同中有异。离魂婚恋

小说作者追求真情，赞美至情，当恋爱男女矢志不渝地追求终得到真情，并结为夫妻，已是上天恩赐，夫复何求呢？?离魂记》结尾“后四十年间，夫妻皆丧。二男并孝廉擢第，至丞、尉〞【3】49的表达，只是轻轻点到其子获取功名，并无其他赘述。相比之下，?阿宝》的结尾却是隆重地渲染了性痴的孙子楚中举的过程，得到皇帝的召见恩宠，取得功名富贵。这么浓墨重彩的描述，已是画蛇添足，似是败笔。孙少先说：“在虚拟世界里消解现实世界无法正视的存在,是蒲松龄无可奈何的选择。〞【4】129只要是了解蒲松龄的人都知道，他一生热衷于科举却是屡试不第，困顿场屋，徒剩一腔的悲凉。小说结尾正是作者最真切的心态流露和愿望的叙述，也正是蒲松龄自己的心声，个人的特色。

二、情节构建上的新变

两篇都是离魂型题材作品，遵循着离魂——返魂的模式，但是在具体的情节建构上有明显的不同。?离魂记》中只有一次离魂——返魂，即倩娘之魂夜里赤脚来与王宙私奔，在外生活五年并且生育二子之后归家魂体合。在这里，小说设置了一个悬念，当倩娘夜里来奔，先写听到她“行声甚速〞，接着写看到她“徒行跣足而至〞，但并小说并没有表明倩娘是人还是魂，直到回家之后，王宙首谢，张镒惊疑而诘，才引起大家的疑心，一直到小说结尾倩娘魂体合一，才真相大白，让人为之震惊。揭开真相的同时，我们发现倩娘的灵魂，是可以触摸得到的真实存在，具备了社会生人所具有的情感及所有的功能特征，与现实中人完全一样。

?阿宝》中可以说有三次离魂——返魂：第一次离魂——返魂，在孙子楚首次见到阿宝的美貌，当众情颠倒假设狂时，孙子楚“独默然〞，并借他人一语“魂随阿宝去耶《〞读者才恍然大悟。对离魂后的孙子楚，作者煞有其事地对他的灵魂和肉体做分体的描绘。而阿宝只是“每梦与人交〞而已，如冯镇峦评“皆以梦感〞【2】49，其灵魂并不能以实体存在，最后是孙家到阿宝家招得其魂归。但这次离魂的描写与?离魂记》的前后继承关系很是明显。第二次是离魂——附魂——返魂的形式，离魂归来的孙子楚又见到了阿宝，而归复病，冥然绝食，因怀念精魂附在会说话的鹦鹉上，与阿宝倾诉真情，形影相随。在获得阿宝“君能复为人，当誓死相从〞的相许后，衔履归家，鹦鹉坠地而死，生既苏醒。冯镇峦评到：“假设仍前魂随之去，便少趣，忽附一鹦鹉，又开异境，文清之妙，不可名状。〞【2】236这于第一次离魂有所继承和变新，是离魂的又一种形式的继续。第三次是离魂——入冥——返魂的形式，孙子楚在婚后三年的一天忽然生病而死，魂入冥界，阿宝悲哀哭泣绝食乃至自尽，为情赴死。阿宝的殉情，感动了冥王，使得孙子楚复活。但明伦在这里评：“如此情种，自宜以死报之。〞【2】237这是阿宝感情的顶峰，更是侧面赞美了孙子楚痴情的感召力。孙子楚死而复活，是离魂的另一种形式的延伸。在这篇小说里蒲松龄更是整合了唐传奇多种离魂模式，发明出异样的精彩。

三、男女主人公形象的比拟

在?离魂记》里王宙只做了简单的肖像描写，“幼聪悟，美容范〞，是镒的外甥，寥寥数笔，其他的并没多做突出的个性描述。对于倩娘是这篇小说的重点，她在仪表上端妍绝伦，在家境上是官宦之家；作者采用人物的语言、行动、神态等等各方面描写了倩娘的性格，表现了其对爱情的坚贞和对家的眷念。但是?离魂记》中人物形象的塑造更多是剪影式的描写，很少细致的刻画，偶尔有之也只是客观需要的表现而已；整体情节根本也只是粗线条的勾勒。在?阿宝》中孙子楚生有枝指，是迂讷的情痴，是刚丧妻的独身汉，“翁素耳其名而贫之〞；阿宝是绝世美人，生活在富商之家。他们在家境上的贫富差距，外貌上的美丑表现，各方面的悬殊很大。正因如此，在孙子楚追求阿宝的重重坎坷中，作者更是运用了多种描写手法展现俩人的性格，尤其心理描写方面得到充沛展示，故事的情节处处渗透着人物的性格特征，他们的形象比王宙倩娘来得更真切更饱满；反过来，人物的性格、形象更是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开展，孙子楚的痴，便是爱情的催化剂。可以分明地看到，?聊斋志异》在表达描写、人物形象塑造方面的超越。

结语

综上所述，在文言小说史上，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是继唐传奇之后的又一座顶峰。诚如，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聊斋志异》岁入当时同类之书，不外记神仙狐鬼精魅故事，然描写委屈，叙次井然，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变幻之状，如在目前；有或易调改弦，别叙畸人异行，出于幻域，顿入人间；偶述琐闻，亦多简洁，古读者耳目，为之一新。〞【1】130本文主要通过对?离魂记》与?阿宝》在内容情节和小说中人物各方面的异同比拟，窥探唐传奇对?聊斋志异》的影响，了解?聊斋志异》对唐传奇的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