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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与社会变异语言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社会现象，社会形式语言的本质特征之一。要全面认识语言，就不能排除人们每天使用的活生生的言语。社会语言学正是从社会环境的角度来考察语言的。社会语言学是语言学和社会学结合的产物，同时又与人类学和社会心理学有密切的联系。它不是从社会学角度来确定人类社会的语言问题，而且是从语言学角度来探讨语言与社会的关系，考察语言的社会功能以及语言结构在社会环境中的变化规律。因此，它的注意力不与文学或篇章，而在于言语活动。概括地说，社会语言学优先考虑的是言语而不是语言，是功能而不是结构，是语境而不是信息本身，是语言的得体性而不是任意性。本文通过社会语言学的角度审视语言与社会变异之间的关系。一、语言变体与社会变异本世纪前半叶，结构主义语言学和转换生成语言学把语言看作抽象的结构体系，排斥语言的社会因素，离开社会环境研究语言，致使语言学中的一些理论问题没有得到充分的研究。六十年代中叶，社会语言学兴起。它采用了结构主义语言学和转换生成语言学的一些方法，但克服了它们的缺陷;它重视语言的社会功能，主张把语言放在社会环境中研究·。因而，社会语言学研究的是语言结构变异和社会变异之间的关系，把由于社会变异而产生的语言变沐列为研究项目，强调语言研究要反映人们使用语言的情况。到了七十年代，社会语言学在美国、苏联等国家获得很大发展，同工程语言学、心理语言学一起，成为当代语言学的三大潮流，代表着当代语言学发展的总趋势。（一）、语言和社会语言是社会现象，语言的本质属性是作为社会的交际工具，这是大多数语言学家所公认的。更多的语言学家承认语言和比会有着密切的关系。现代语言学创始人索绪尔把外部映言学和内部语言学区分开来，把语言体系作为语言学的真正研究对象，为结构主义语言学奠定了基础。他提出的同社会有关的外部语言学的概念，引起了他的一些学生的注意。如法国社会学派语言学家梅耶就考虑了语言的社会本质，对语言的社会性进行了研究，认为社会的发展引起了语言的变化。就是在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内部，布拉格功能学派也把语言看作是完成社会任务的交际工具。在他们后期的著作中，指出了语言演化要受社会演化的制约。至于伦敦功能结构主义语言学学派，更是把语言当作社会活动的一种方式。他们的研究成果奠定了社会语言学的基础。苏联语言学界从二十年代起就注意研究十月革命后的语言变化，对多民族国家的双语现象进行了较多的研究。五十年代，苏联十分重视语言社会性和语言计划的研究。美国人类语言学家也研究了各民族语言和人种的相互关系。我国五十年代进行的推广普通话、汉语规范化工作，也是从社会角度对语言发展的干顶，是有效的语言政策和计划。但是，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社会语言学是在六十年代兴起的。六十年代初，我国语言学界在“语言和言语”的讨论中所提出的“使用语一言的环境”(言语环境)的理论，以及很据言语环境划分语体的理论、言语规律的理论，都是当代社会语言学的重要原理，起到了社会语言学先驱的作用。1964年，美国召开的第一次社会语言学大会，标志着社会语言学的建立。在两年后出版的会议文集中，提出了社会语言学研究的七个方面:1.说话者的社会身份;2.交际过程中听话者的社会身份;3.言语事件发生的社会环境;4.社会方言的历时和共时分析;5.说话者对不同言语行为的社会评价;6.语言变异的程度;7.社会语言学的实际应用。这些研究课题都是从语言和社会的关系的角度提出来的。它们只是社会语言学问题的一部分。整个社会语言学的蓬勃发展是七十年代的事。美国和苏联大部分社会语言学著作是在七十年代，特别是在七一十年代后半叶问世的。社会语言学的核心就是重视语言和社会的关系。语言和社会的关系十分密切，语言随着社会的产生而产生，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语言的发展有它本身的内部发展规律，但语言作为社会现象对社会有依赖性。语言是为了满足社会的交际需要而产生、存在和发展的。社会生产的发展、社会制度的变革、人类思维的进步促使语言日益丰富、日益精炼。语言的使用要受到社会的制约。人们用语言进行社会交际时，要遵守社会约定俗成的规范。语言的发展和变化均受到社会的影响。首先，语言是相对稳定的。它的发展变化从不妨碍人们之间的相互了解。这是因为语言是人类社会不可缺少的交际工具，为了不使交际中断，必须保持其稳定性。语言的这种稳定性主要表现在语音、语法和基本词汇上。至于一般词汇，则经常变动。这也是同社会的发展相适应的。语言中要经常出现新词，以反映社会生活的变化，表示新事物、新概念;同时一些表示旧事物的旧词渐渐少用，以至消失。其次，语言体系的特点是保持平衡。为了保证交际的正常进行，语言的任何变化会在某一层次得到补偿。例如，汉语语音单纯化时很多浊辅音消失，致使同音词增加(如:辨一变，道一到，柜一贵，等)。而同音词过多会妨碍相互理解，影响交际。于是，语言用词汇的双音节化来消除同音现象(辨认一变化，道路一到达，柜子一昂贵，等)。语言变化的这种相互制约性是语言沐系内部的规律，但其目的是为了保证社会交际的顺利进行。再次，语言通常是向日益满足社会需要的方向发展。当然，这指的是整个语言体系发展的一般倾向。社会语言学认为，社会因素是语言发展的动力，必须联系社会来看语言的发展变化社会因素和语言因素是两种相互联系的因素，它们不是对立的，社会性质是语言木身的属性，它通过语言体系而起作用。只有理解语言的社会本质，才能正确分析语言和社会的关系。在语言体系中，词汇能敏锐地反映社会的变化。如在十年动乱时期，由于社会的动荡，汉语中的词语变化无常，有些词一度普遍使用，充斥书刊;有些词一度销声匿迹，无人间津。现在想想当时活跃一时的词语，确实反映了那动荡不安的社会生活。语法受到的社会影响较少，但也有影响。如法语中形容词后置的问题。1840年，斯汤达在致巴尔扎克的信中说:“有时我要考虑十五分钟，来决定应该把形容词放在名词后面，还是放在前面。”这是因为，法语中形容词的后置、前置表示不同的细微涵义:形容词后置一般保持词的木义，如unhommepouvre(穷人);形容词前置表示譬喻意义，如unPauvrehomme(不幸的人)。随着科学文献的增加，法语标准语中出现了科学语体。在科学语体中，形容词一般用于木义，如JaJinguistigtje:oeiologigue(社会语言学)。这说明科学术语中形容词后置相当稳定，因为它们用于本义。现代社会科学文献的增加，科学语体的发展，这都是社会因素，这种因素影响到语法特点。语言随着社会的产生而产生，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这是语言和社会的关系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语言具有社会功能，在社会上发挥重要作用。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人类思维的工具，也是社会上传递信息的工具。语言作为社会交际工具这个特殊功能，使它成为特殊的社会现象。它是社会上一切领域的交际工具，是许多时代的产物，它不是社会的经济基础，一也不是社会的上层建筑。人们的一切活动领域，从物质生产活动到精神创作活动，从政治文化生活到日常生活，都要使用语言交流思想，达到相互了解，协调共同生活。语言在人类历史上帮助人们脱离动物界，组成社会，发展思维，组织生产，获得社会文明，直到建设现代化社会主义社会。如果没有语言，人们就不可能协调社会活动中的共同行动，社会就会停止生产和其它活动，就会}ij溃。因此，语言还是社会斗争和发展的工具，是社会宣传的工具。没有语言，人们不能进行社会交际，也不能进行思维活动。人们牲语言材料的基础上进行分析、综合、抽象、概括等思维活动，形成思想，表达思想。语言把人们思维活动的成果、认识活动的成果记载下来，巩固下来，使社会交际成为可能。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科学的进步，文化的繁荣，语言的作用范围越来越广泛，功能越来越完善。除了面对面的交际，远距离的邮电通讯之外，出现了地空通讯、星际通讯、深水通讯等更为复杂的言语环境，要求迅速、清晰、准确、经济地传递信息。作为人类思维和交际工具的语言，自然就成为传递社会信息的工具。语言和社会的关系十分密切，所以语言学研究必须联系社会，既从白然的角度，更从社会的角度分析语言。结构主义语言学和转换生成语言学等众多的流派半个世纪来很少联系社会，忽视语言的社会功能和社会因素。为了克服这一缺陷，社会语言学应运而生。（二）、语言的地域变体社会语言学研究因为社会变异而产生的语言变体。一种语言在执行社会功能时，表现为不同的变体。社会语言学要描写变体的休系，并揭示形成变体的社会因素。语言作为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在人们的一切活动领域发挥作用。人们在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社会集团、不同的交际环境里使用语言进行交际时，由于社会因素的影响会出现差异，形成变体。研究语言变体是社会语言学的中，合课题。一种语言在广泛的地区使用就会产生地域变体。现代英语被几十个国家当作第一语言使用，由于这些国家处于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在使用英语时就逐渐出现差异，形成英语变休。英国英语和美国英语的分化是众所周知的例子。这种分化表现在词汇、语法、语音、语义各个方面。现举例如下:(见下表)英国英语和美国英语虽然出现了一些差别，但语法构造和基本词汇没有重大的改变，整个语法体系基木相同，只在日常口语句法上稍有不同。所以，它们仍然是现代英语的不同变体，并没有分化为不同的语言。现代英语除这两种变体外，还有澳大利亚英语、新西兰英语等变体。近年来对英语各变体的观察表明，这些变体分化的速度下降，出现了在美国英语影响下统一的趋势。由于美国政治、经济、军事的优势，由于美国报刊、书籍、电影、电视、广播的影响，美国英语的词语大量地渗透到其它变体中，美国英语作为一种英语变体通行于全世界，影响着其它变体。国际上其它几种通用语言，都有若干种变体，如西班牙本土使用的西班牙语和拉丁美洲各国使用的西班牙语，就是西语不同的变体，它们有一些差别，但没有分化为不同的语言。一种民族语言在一个国家内部的不同地域，一可能产生差别，形成地方变体，这就是方言。它主要用于该地区人民的口头交际。我国地域广大，人口众多，过去又长期封建割据，交通不便，所以汉语方言复杂，一般分为北方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客家方言、闽北方言、闽南方言、粤方言等八大方言区。大方言区内部还有若干次方言，如北方方言中又分北方话、西北话、西南话、江淮话;吴方言中又分上海话、苏州话、杭州话、宁波话等。汉语方言的差异主要表现在语音方面，此外，每种方言各有‘若干方言词语，有一定的语法特点。现举例如下:在语音方面，:1匕方方言浊辅音大部分消失，吴语方言基本上保存着浊辅音体系。有的方言韵尾辅音只有一n和一ng，有的方言则保留一n、一ng、一m、一b、一d、一g等辅音韵尾。声调少至三、四个，多至七、八个不等。由于语音差别大，操北方方言、吴方言、问方言、粤方言的人有时会相互听不懂，影响交际的正常进行。词汇方面也有一些差异。如“蕃茄、西红柿、洋柿子”，“火柴、洋火、自来火、取灯儿”，“草荞、地力、马蹄”，“欠、差、空、该”，“穿、着”，等等。语法方而的差别较小。如北方方言说“要看戏吗?”吴方言说“阿要看戏?”北方方言和吴方言说“到北京去”，闽、粤、客家方言一说“去北京”，等等。尽管汉语方言间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在结构体系上，各方言的语法结构和基本词汇是共同的，在社会功能上，它们都服从于汉民族的共同标准语一一普通话，所以它们都是现代汉语的方言，不是独立的语言。方言的发展前途有两种可能性:1.方言差别逐渐消失，统一为民族共同语;2.方言差别打‘大，分化为独立的语言。方言随着社会的分化而分化，随着社会的统一而统一。部落分裂、移民、封建割据、交通不便、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等社会因素都会造成方言的分化。方言分化往往延续好多世纪。说一种语言的人民由于上述种种原因而失去紧密联系，过着相对独立的生活时，语言上就会逐渐出现差别，日积月累，形成方言。一旦统一的社会瓦解为几个独立的部分，全社会的共同语死亡，不同方言的差异就会扩大，进而发展为独立的语言。如由于罗马帝国的解体，古拉丁语死亡，从六世纪到九世纪，在民间拉丁语的基础上，逐步形成法语、西班牙语、萄萄牙语、意大利语等罗曼语言。十二世纪中叶，由于基辅罗斯的崩溃，.破坏了统一的东斯拉夫语言，在不同方言的基础上形成俄语、乌克兰语、白俄罗斯语。在民族语言形成时期，由于统一的民族语言的影响，方言逐步集中为统一的民族语言，如现代汉语各方言逐步集中为普通话。解放后，我国政治上空前统一，随着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发展，各地区人民交往频繁，加上从五十年代以来执行了推广普通话、汉语规范化的正确政策，我国方言的分化已基本停止，并正向普通话靠拢。普通话，即标准语成为汉民族的主要交际工具。无论是方言分化的过程，还是方言集中为民族共同语的过程，都要经过漫长的方言和共同语并存时期。并存时期的长短受到社会因素的制约。方言是民族共同语的地域变体，是一个地域内的全民交际工具，在语言结构上有一定的特点，但服从于民族共同语，还不是独立的语言。同方言相对的是标准语。标准语是共同语的规范形式。从共时角度看，标准语是超地域的、有规范的共同语;从历时角度看，标准语也是一种地域变体。因为在民族语言形成时期，标准语是在某种方言的基础上形成的，作为标准语基础的往往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方言。如现代汉语标准语就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普通话。它是整个汉民族共同的交际工具，是国家机关、文化单位等使用的正式语言，是汉语其它变体的高级形式。社会语言学研究语言地域变体的角度同方言学有所不同。方言学的任务主要是静态地描写某一方言的结构体系，指出该方言区域内部的语言一致性，不考虑这一区域的个人言语差别。这种‘描写对了解方言的结构体系，对方言的比较研究有很大用处，但不能据此预测方言的变化方向，从而据以制定正确的语言政策。方言学除描写方言体系外，还历时地研究该方言同其它方言以及标准语的关系。社会语言学不仅注重研究方言的结构体系和历时关系，更注重研究这个体系的结构变异和方言的使用状况。它对方言进行动态描写，指出该方言区域的内部的个人言语差别，说明这些差异的社会因素，预测方言的发展趋势，提供制定语言政策的科学依据。社会语言学描写地域方言，不仅仅是静态地描写方言体系，而且是动态地描写不断出现的、各种人说话的实际差异。这就同语言的社会变体发生交叉，从而转入对语言社会变体的分析。（三）、语言的社会变体语言的社会变体一般称为社会习惯语，是指各种社会集团采用的语言变体。社会习惯语也从属于共同标准语，它在一定的社会集团中使用，有一定的词汇、语法上的习惯用法和一定的语音特点，但没有独立的结构体系，不能发展为独立的语言。它是相对封闭性的社会集团的交际工具，一旦这个社会集团的封闭性解除，社会习惯语的成分就会消失在共同语中。社会习惯语的种类很多。有的按行业划分，称为行业语。行业语包括该行业特有的一些专门术语。如语言学中的“音位、语符链、义素、重写规则、中缀、语素”等等。又如，铁匠车螺丝的生产过程，就有“落料、蹬头、倒角、勒光、铰牙”等说法。有的是按一定社会集团划分的集团语，如学生集团中流行的惯用语有“开夜车”、“吃鸭蛋”、“搞互助”、“过关”等等。有的是秘密社团的黑话，如上海流氓集团的惯用语:，’.懂经”(懂得流氓的一套)、“滑脚”(逃跑)、“开手”(小偷)、“放白鸽”(失约)、“三六子”(老酒)、“熏条”(香烟)等等。有的是阶级习惯语，即有产阶级上层分子使用的惯用语。如我国封建社会士大夫阶级和上层知识界的“雅言”:“弄璋”(生儿子)、“弄瓦”(生女儿)、“东床”(女婿)、“贱内”(妻子)、“令媛”(女JL)等等。有时语言地域变体也会转化为语言社会变体。如解放前，苏北大量的贫苦农民流落在上海，很多人从事理发、洗澡等服务性行业，在社会上受到歧视。他们所操的苏北方言，在上海地区转化为理发、浴业的语言社会变体。这种变体直到现在还比较流行，但在人们心理上已经带有对服务性行业劳动者的亲切而尊敬的感情。又如，美国黑人英语也是由美国英语的地域变体转化为社会变体的。现在的黑人英语主要由于美国黑人在社会地位、经济地位、文化程度等方面同白人不同，同地域和种族的联系较少，因而形成了语言差异。总之，由于地域的原因而产生的语言变异形成了语言地域变体;由于社会的原因而产生的语言变异形成了语言社会变体。二、语汇变异与社会变异（一）、语汇和社会语言是社会现象，它的本质属性是作为社会的交际工具。语言是为了满足社会的交际需要而产生、存在和发展的。社会生产的发展，社会制度的变革，人类思维的进步，促使语言日益丰富、日益精炼。语言的使用要受到社会的制约，人们用语言进行社会交际时，要遵守社会约定俗成的规范。语言的发展和变化均受到社会的影响。在语言体系中，语汇是最能敏锐地反映社会的巨变，同时，它又是千百代人认识活动的结果。在每一个历史时期中语汇都包含以下成份:(一)反映先前许多发展阶段的稳定性的成份，(二。变化的成份;(三)新生的成份一一大家知道，这些成份含在一起组成语言的词汇和基本词汇。在社会发展的一切阶段，语言的词汇形成着、成长着。它一贯地、不停地反映着一切为社会的发展及其l舌动所必需、为思想交通所必需的东西:(一)跟对于广义的自然界的认识有关的语词，包活人在自然界中对于自已的认识，因而也就包括体力活动及精神活动的标记有关的语词;(二)跟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有关的词语。(三)跟人们在社会中的生产关系有关的语词和一切归根到底是从生产关系出发的人类社会生活及个人生活全部范围的活动的记录的语词。第三组词群最容易变，反映着社会中人的生产关系及与之相联系的其他关系的历史的灵活性。语汇又是相对稳定的。它的发展变化从不妨碍人们之间的相互了解，这是因为作为人类社会不可缺少的交际工具，为了不使交际中断，必须保持其稳定性。这种稳定性主要表现在基本词汇上。一般词汇，则是经常变动的，为了同社会的发展相适应，语言中要经常出现新词，以反映社会生活的变化，表现新事物，新概念。因此，社会语言学家认为，社会因素是语言特别是语汇发展的基本动力，观察语汇的发展变迁既要从自然的角度，也要从社会的角度去进行探索。那么，影响语汇变异的社会因素是哪些呢?一般地说，有历史的、地理的(地域的)、民族的、种族的、种姓的、阶级的、阶层的、文化层的、社会习惯的、心理的、社会激变(动乱、革命)等等—这些因素在一定时期内分别(或几个因素一起)对在特定社会语境中发展的某种语言具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和作用，后者对前者施加影响，引起变异。当社会生活发生渐变或激变时，语汇一定会随着社会生活的步伐发生变化，它跨越社会各阶层，甚至地域的界线，迅速地、深刻地反映社会的巨变。从古汉语语汇向现代汉语语汇的演变过程中，我们可以发现，这些词语就好象一部部历史词典，记载着中国的历史、中国的社会、中国民族心理等中国社会诸因素的变动。（二）、语汇的社会历史变异语汇的社会历史变异是指各个社会历史阶段历史的演化、社会结构关系的变迁等等在词汇中留下的痕迹。一般地说，它在一定的历史时期有自己的语义特点，一旦这个词所赖以存在的特定的历史环境被另一个性质不同的社会所代替，这个词的词义往往产生变义，或者趋于分化，或与其他词项合并，或消失。下面以几个例子分别说明。在上古殷代，“人”和“民”都指奴隶，从那时的文字象形上可看出，人作之，侧跪形，民作宋，象矢贯目，正是把俘虏挑瞎了双目，罚作奴隶。到秦汉时，人作八，侧立低头，已不跪;民作民，看不出矢穿目了，已进为农奴，农民，小人(“君子”、“小人”，正是指统治阶级和老百姓)。《孟子》还提出“民为类，君为轻。”到了宋朝哲学家张载写的《西铭》一文，更提出“民君同饱，物吾与也”，把民说成同胞兄弟了。到了清末又从外国输入“人民”一词的资产阶级定义，至全国解放，大家才有了人民的正确定义。从此可看出，“人民”的义项并无增减，而其内涵在每个时代都大不相同。这是因为相应的概念在人们的头脑中巳不再拘于陈腐、违反真理的社会意识，各个时代的人们赋予这些词以不同的含义，这就促使这些词的语义更加精确，同时，也表明了思想的进步和发展。述说的说，阅读的阅，租税的税，都属于同一语源的派生词。有什么根据呢?按照中国传统的训话学分析方法进行分析:从音读上看，这三个字都从兑得声，而且打说”字就同时兼有这三个音读，可见这三个字的读音在周秦是相同的。再从义洲上看，三个字也相通。《说文·言部》:“说，说释也。一日，读说。”而《诗经》毛传日:“说，数也。”《荀子·劝学》:“诵数以贯之。”在《荀子》其他篇中“诵数”也作“诵说。”由此可知，“说”和“数”在意义上是紧密关联的。述说的说，就是一件一件地陈述。“阅”的本义是“简阅。”《说文·门部》:“阅，具数于门中也。”古代简阅或在城内，或在庙内。可见，简、阅都有在门中点查数目的意思。引申之，逐字览读也叫阅。租是奴隶制社会剥削农奴的手段，是对农奴劳动进行无偿的剥削。税是封建社会剥削农民的制度，农民要向地主交纳一定数量的谷物，这叫做税。春秋末年，鲁国“初税亩”就是开始依照土地的产量进行纳税。因此，“税”也有数目、计数的意义。可见“税”的最初含意是数数儿。综上所述，可以断定“说”、“阅”、“税”三字同出一个语源，其词义的核心都是数。只是由于数数儿这个意义由于三种不同的情况，因而产生了三个义项，也可以说是一个语词由于社会制度、文化、科学的发展变化而派生为三个不同的语词，并因而制造了“说”、“阅”、“税”三个字。还有一种有趣的现象使我们知道:在社会生活中具有重要意义的关键概念，有时会得到几个名称。这些名称之间的分合促进了概念的分合，或者说，词的这种分合义项使我们能够详细地分析出概念的细微差别和社会因素的差别。古时，“告”、“浩”都是表达“告诉”之义。《尔雅·释话》“浩，告也。”一个义项由两个名称表达。后来，“告”与“浩”分家，概念随之变化。《广韵》“告上日告，发下曰浩”，即下呈上为“告”，上告下为.’’浩”。宋代后，“浩”专用于皇帝任命高级官沪吏或封爵。随后，“告”与“浩”又合并，概念化二为一。最后的结果是，“浩”字消失，它所代表的意义概念随着社会因素的改变也消失了。但是，一般地说来，这种词项的增减和词义类项的分合在汉语词汇中(尤其是在现代汉语词汇里)不占特别重要的份量。重要的和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个特定历史时期中，同一个基本概念的几个表达者在语感上，语义场上的细微差别和使用掌握它们的分寸感。这里，我们也选用一个例子:错误失误迷误这三个词例俱见于《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千历史问题的决议》:a.九大在思想上，政治上和组织上的指导方针都是错误的。b.这十年中，党的工作在指导方针上有过严重失误，经历了曲折的发展过程。C这就使我们把关于阶级斗争扩大化的迷误当成保卫马克思主义的纯洁性。在《现代汉语词典》中只有“错误”、“失误”，而无“迷误”一词。对“错误”的解释是“与客观现实不符合的”不“正确的事物、行为”;“失误”是“由于疏忽或水平不高而造成差错。”而“迷误”既不是主观错了，也不是经验不足，而是迷上一种不正确的什么观念或现象，作出不正确的判断因而引起的差错。这三个词的语感是大不相同的，各有各的语义场。不是经历过这三十多年的社会生活，人们是体会不出这三者奥妙的语感差别的。应该说，这三个词的使用分寸极严，初学者不仅要知道它的基本义，更要了解它们的特定义。在现代汉语中，不带任何褒贬意的中性根词一旦依附于单词或词组，往往会产生截然不同的语义。.“大”，形容词性质的根词，不带有什么倾向性，即不带褒贬义。由于它本身的语义(数量上，质量上，……等等)的关系，可以说人们对这个“大”字(词)并不发生恶感。但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以“大”为词根组成的单词或词组，却会引起人们感情激动，如“大跃进，”“大批判”等。这些词组若照字面简单解释(很大的跃进，长足的发展，大规模的批判)，是没有什么可责备的。可是实际上，当字面解释，是根本不能表达这些词的语义。”“大跃迸”是特定地点(社会主义中国)，在特定时期(一九五八年)，一种特定思潮(夸大了主观意志和主观努力的作用那种思潮)指导下发生的一种“左”倾政治运动。在二十世纪五十、六十年代，这个词生成了，并固定下来。然而由于它所代表的社会内容违背了社会规律，最后只能消失。当然，它在历史语言范畴里是不会消灭的。正象社会变化会使语汇发生相应的变化一样，也会在语言中得到反映。一个中国人解放前夕到国外去，三十年后回到中国来，在语言词汇上他就会感到有很大隔阂。对他来说，最困难的是由原来很熟悉的汉字记录下来的新词，尤其是这些新词的含义，甚至一些旧词的新的含义都使他感到茫然，陌生。如气思想改造”，“立场坚定”，“立场不稳”，“主观意志”，“表面现象”等等这些哲学术语的大量涌现，使他不得不重新认识、学习这些词汇，并从中认识社会，因为新中国的建立标志着中国由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变为社会主义社会，人的思想如果不改变就不能适应新的社会。对于一些对比性、褒贬义非常鲜明的词组，如:“发动强大的攻势”和“发动猖狂的进攻”，“宁死不屈”和“死不改悔”，“随机应变”和“见风使舵”，“诡辩”和“据理力争”等等，他可以从中意识到中二国很长一段时间特别强调阶级斗争(现在看来，有时强调得太过份了)。因而在习惯上、思想法上就特别注意和敌人划清界限。同样一件事，是敌人做的，叙述时用的一套词汇，和叙述自己人做的，就完全不同。对于解放以后汉语中出现的越来越多的简化词，如“三反”、“五反”、“四化”、“知青”、“党委”、“土改”、“五讲”、“四美”等等，在他看来，都是非常新鲜的词语。他首先是从这些词汇上思考和观察社会每个时期的各自特点。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外来词迅速地进入汉语词汇中，渐为人们所认识和掌握，无疑，外来词的大量渗入是与我国近年对外开放政策的施行有密切关系。以上简略说明了社会对语言的影响以及语言是用什么方式反映周围环境。即某一社会所生存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等在语言中，通常是在语言词汇的结构中得到反映，区别的方式主要是使用不同的词以及旧词翻新义等。其次，社会的价值对语言词汇也有较大影响。最明显的是禁忌语和避讳。禁忌语都是指不说出来的事，特别指不使用的词语。实际上，这不过是说在正常情况下禁止使用这类词罢要是根本就不使用这些词;它就无法在语言中存在。禁忌语都有严格的规则，不遵守这些则规，就会受到惩罚，或当众出丑。一般说熟要种语言中禁忌或避讳使用的是哪种词语，这至少部分地反映了该社会的价值系统和信影盾代讳忠字，兼讳“中”字‘因隋文帝父名忠’，凡“中”皆改为“内”。唐代伟“吧二“一世”、“民”、“治”等字‘因唐高祖名渊，太宗名世民，高宗名治’，故改“绷’7，召“深”、改“世”为“代”，改“民”为“人”，改“治”为“理”等等·这些禁忌语万借言词汇本身所产生的次生影响，住往是造成同义词的一个方面。为避讳而改字，而同义替换正是避讳改字的主要方法。以上我们讨论的着眼点是从纵的方面—时间来谈的。那么在一个广阔的地域里，由于空间、地理的限制，对同一事物的溉念名称会示会也发生变异呢?回答是肯定的。由此，我们导入横的方面—语汇的地域变异。（三）、语汇的地域变异语言作为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在人们的一切活动领域发挥作用。人们在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社会集团，不同的交际环境里使用语言进行交际时，由于社会因素的影响会出现差异，形成变异。一种语言词汇在广泛的地区使用就会产生地域变异。广义上说，就是方言之间的词汇差异。关干汉语方言词汇差异问题，以往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最近，有的学者把汉语方言词汇差异分为五种类型，即:(一)源流差异—是指沿用不同年代的古汉语词汇或运不同的汉语语素和构词方式创新的方言词，都是同属汉语语源的流的差异;借用别族语言的语素或构词方式构成的方言词，这是源的差别。(二)意义差异—分为三方面:对客观事物的分类不同，相应的方言词所指不同。如吴、粤、闽、客诸方言肥、胖不分。客家、闽方言吃(饭)、喝(茶)，吸(烟)都说“食”。其次，由于引申和词语搭配的范围不同，不同的方言词义项多少不一。如厦门说“厚”可指不薄，也可指多，还可指浓等。再次，方言词所附加的褒贬雅俗等意义、色彩不同。如对男性老人，北京话称老头儿是爱称，称老头子是贬称，山东话就没有这个区别，西安话一般称老汉，尊称叫老者。(三)构词差异一一不同的方言采用不同的构词方式而造成词形的不同，如“管管”(管子),“架架”(架子)、“被头”(被子)等等。(四)价值差异—指词的派生能力、组合能力和常用程度(使用频率)的不同。一个词在甲方言是基本词，很常用，构词能力和组合能力强，在乙方言是生僻词，不能构成派生词，也很少和其他词组合，虽然两种方言都有这个词，其价值却是大不一样的。(这点下面举例讲)(五)音变差异—它不是指方言语音历史演变的规律，而是指多音词连读后用来区别词和词组或区A词义的语音手段。(详见《语言研究))1982第二期)汉语方言词汇之所以有这样的差异，其原因是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部落分裂，移民，封建割据，交通不便，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等社会因素造成的。说一种语言的人民由于上述种种原因而失去紧密联系，过着相对独立的生活时，语言上就会逐渐出现差别，形成方言。但是，尽管汉语方言间存在一定的词汇差异，但在结构体系上，它们的基本词汇是共同的，在社会功能上，它们都服从于民族的共同标准语—普通话。那些口语中最常用的古老的方言词因为世世代代口口相传，最不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但是在现化社会里，由于政治的统一，文化的提高，交通的发达，经济的繁荣，这些词也难免会受到普通话的强大冲击。一个生命力较强的新造词，它往往是先从一个具体的中心开始，沿着交通干线，随着政治潮流、商业交往和文化潮流而得到传播。到后来，往往是作为政治中心的首都，在语言的规范方面起到了很大的影响。这里，我们以一个方言点内部的词汇差异为例，简略谈谈这个问题。如:北京地区的一些词汇使用与河北省很多地区有转大的差别。单以对“母亲”的称谓一“妈妈”一词说，中心地区(北京)与临近地区(河北诸县)在历史上有不同的发展使用情况。最初，明代以前，北京地区跟河北诸县一样对“母亲”的典型称谓是“娘”。“娘”一词在长江以北的绝大部份地方方言中都是普遍的典型母性称谓，而在长江以南的大部分区域，母性称谓是用“妈”或“妈妈”来指称的。自从朱明建国以后，特别是水乐以后，江淮地区的人大批移居北京，这里的口语被南方话渗入，逐渐与河北省其他地方的口语出现了一些差异，北京口语里开始用“妈”来称母亲的情况大概就在这时出现了。而“妈”作为北京话的母亲的普遍称谓，约是在二十世纪逐渐形成的，这样，“娘”被“妈”排挤掉了，它在中心地区失去了位置。现在北京人都不认为“娘”是典型母亲称谓。但在其临近地区“娘”仍然相当程度地保留着，同表现出新趋势的中心地区不相一致。北京人在口头上一般称母亲为“妈”，有不少儿童称母亲为“妈妈”，极个别称“娘”。有的家庭，上一辈称母亲为“娘”，下一辈则改称“妈”，而未发现目反的情况。从上图中我们可看到:语言上同族的地区被划分成了许多块，原先“娘”统一的局面被“妈”在整个中部地区占据优势，并由于首都越来越增长的影响不断波及着其他地区，这些地区再连环式地一个个受到影响，说不定，将来“妈”在河北省将占绝对优势，“娘”最后退出它的历史舞台。这不过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实际上，现在不仅河北省、河南，山东、安徽等许多北方方言区的人(特别是新一代)已经有弃“娘”称“妈”的趋势。谈到语汇的地域变异，我们再顺便讨论一下与此有关的个人言语的风格问题。因为语汇的地域变异最初是根植于口语，以及与之相联系的年龄、社会地位、文化程度等社会因素。再以北京人对母亲的称谓为例，“妈妈”一词进入北京口语要比“妈”更晚一些，这个词在宋代作品里，大多数是用来称老年妇人或老妻。在北京，称亲母为“妈妈”大概开始于清代。现代，“妈妈”的使用情况如何呢?有没有可能成为现代汉语普通话的规范称谓?有人对“妈妈”的词值(使用频率)‘作过大略的统计，书面语尤其是在以北京话意味较浓的文学作品中出现的“妈妈”与“妈”的比值是90:10，口语方面则成年人大都限于叙称，青年有一部分口语称“妈妈”，幼儿、少年口语普遍称“妈妈”。那么，口语中出现的“妈妈”与“妈”的比值粗略估计是60:40，就目前来看，在文学作品如小说，戏剧，电影里，“妈妈”用得越来越多，无论在称呼上或在叙称上都有取代“妈”的地位之势。（四）、语汇的言语环境变异人们使用语言是在特定的场合，就特定的范围，为特定的目的，向特定的对象进行交际。也就是说，是在特定的言语环境之中进行的。人们在不同的社会活动领域进行交际时，由于不同的言语环境，就各自形成一系列言语特点，体现在词汇上，就是词汇的功能变异.我们姑且把语汇的功能变异分为两个方面进行讨论。(1)按语汇功能的范围，可分为政治、生活、科学技术等使用域。这里只着重讲讲职业环境所带来的截然不同的语汇功能变异。职业环境所使用的语汇，与人们日常生活领域里所使用的语汇有很大的区别。在日常谈话语体中，人们使用较多的带感情色彩的语词，如象声词、儿化的名词、带迭音后缀的形容词等。而职业环境中所使用的语汇的功能是准确而系统地叙述自然、社会和思维现象，精确地论证这些现象的规律性。它服务于科学技术领域和生产领域。专门术语多，一般不带修辞表情色彩，要求单义性，尽量避免多义歧义。而艺术语汇的功能是通过艺术形象反映客观世界，形象性强，修辞表情色彩鲜明，时有创新。政论域语汇的功能是通过对社会政治生活各种问题的阐述，动员广大群众为阶级利益进行斗争。它力求语汇生动活泼，力求打动人们的感情.在这些专门环境中所使用的不同词汇尽管功能不同，但它又是使用全民语言材料的特点的综合。它往往是要么使用特定的词，要么使用词的特定意义。假如在这些环境中使用的是特定的词，我们通常叫它做术语。要是所使用的是词的特定意义，那么这些词受环境的影响往往还显示出一种术语化的趋势，即对某词含义的限定，将它所指的意义纳入某种概念系统，并为某种社会领域的理论所掌握，导致词该渐渐发展成为木语。如“民族”一词演变为特指的“少数民族”就是语义功能历史演变的一个例子。专门术语在不同的阶段又可以扩展它的语义内涵，成为基本词汇。“麻痹”，“感染”，“瘫痪”，“消化”等，原来是医学、生理上的术语，在一般语言里也用来说明思想，行为，知识等方面的情况。“斗争”一词，最初是政治术语，仅指武装斗争(即为了争取生存解放，无产阶级必须革命，同统治者和一切反动势力斗争)。这个词解放前不常见到，而在解放后成为最常见的基本词汇之一。它不仅指“武装斗争”，凡是用体力或脑力来解决一个问题，克服一个困难的，或者是一个人自己在要做出一个重要决定之前，自己的种种考虑，又想这样做又不想这样做，都可以叫做“斗争”了。(2)按说话者使用语汇的不同风格色彩，可分为正式和非正式两类。这与交际者之间的地位、关系、身份有密切的关系。情况往往是这样:在地位不同(由于在某种组织内部、社会阶级、年龄的或其他因素而地位不同)的人之间的谈话，可能比地位相同的人之间的谈话要拘束些，更正式些;而且有时在某些场合下能用或不能用哪种语言形式是非常严格的。这方面我们可以因不同的地位差别所产生的不同称呼形式为例。古汉语里有这类词:这些称呼的附加涵义是不一样的，每个称呼形式都有不同的色彩含义。最初汉族就以为用人称代词称呼尊辈或平辈是一种没有礼貌的行为，而用名词，称人则用一种尊称，自称则用一种谦称，这是人称代词的礼貌式的规范形式。在正式场合下，两人会晤要尊守这套规范的交际形式。后来，到了秦汉，封建等级、尊卑之别甚严，对于人称称谓要求也不同了，谦语尊词的使用往往显示出地位和权势的不同，从他们的正式交谈中可看出对方的社会身份。再后来，随着社会关系、阶级结构的变化，新型因素开始对人称代祠的礼貌式产生了影明，人们彼此之间似乎不再以古时严格的区分方法进行尊称，现代汉语的人称代词“你”的尊称是“您”、“先生”，对方为三人以上则称“诸位”等，显示出社会差别和阶层距离的缩小。语汇的功能变异在非正式的言语环境里也常常可以看到。在这方面，语言使用者所运用一词的主观范畴是很值得注意的。说话人为了个人目的，为了影响环境或为了表明自己所希望的环境，为了使谈话更加亲近，更表示信任的效果，他可以进行语义的暂时变换，这种变换受到交际活动的各种具体因素—时间、地点、对象、气氛、民族文化传统、心理、风俗习惯等的影响。在中国古典文学中，“秋”字有愁的意识情绪，“月”有别离的意识情绪，但都不能离开具体的情景环境。而另一种情况是，当一个人和别人斗气的时候，用了许多好的词语，如“你好，你真好!你是全世界第一大好人!”但是这个人的表情却使这些好的词语发生了义变，走向了他的反面;而在亲者之间，我们却说“你真坏，你这个坏家伙!”但我们的表情却使这些坏词语发生了义变，走向了另一方面。“好”“坏”词语发生了转义。还有，当我们在交际环境中使用“活雷锋，阿Q们，政治神经，科学上的珠穆朗玛峰、思想的潮水”时，由于受到“话”、“们”、“政治”等文辞的影响，“雷锋”、阿Q”，“神经”等词语本身的意义都发生了异化，而这种“异化”现象又往往可能是语义历史演变的先导.三、新词新义与社会变异语言和社会的关系十分密切。语言是为了满足社会的交际需要而产生、存在和发展的。语言的使用要受到社会的制约。人们运用语言进行社会交际时，须遵从社会约定俗成的规范。语言作为一种载体总是以某种社会思想形态为背景的。所以语言的发展变化与社会的发展变化密切相关。反之，社会的变异亦可从语言的变化中窥测出来。在语言体系中，词汇最能敏锐地反映社会的变化。诚然，词汇首先是相对稳定的，它的发展变化从不妨碍人们之间的语言交流。词汇的这种稳定性主要丧现在基木词汇上。至于一般词汇，则是经常变动的。所以从这个意义_t说，词汇几乎可以说是语言诸要素中最活跃、发展最迅速的部分。它对社会上的各种变化感受极为灵敏，几乎处于经常变动之中。新，卜国诞生后，整个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等方面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这些变化在词汇上必然有所反映。如人民公社、试验田、大跃进、小高炉、赶英超美、跨纲要、一平二调、反右派、大鸣大放、除四害等词语，无疑既反映了5叮日七中国城乡的大变革，又从中窥出了当时“左”的盲动路线的痕迹。再如，黑帮、红五类、牛鬼蛇神、破四旧、狗息子、走资派、红卫兵、大串联、火烧、炮轰、文攻武卫、一月风暴、二月逆流等等。在十年动乱中广为流传的词语，正是那个肆虐年代在语言变化中留下的痕迹。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改革的浪潮冲击着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各个领域，社会生活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于是反映这些变化的新词语便应运而生。本文拟就新时期出现的新词新义，探索社会生活的变动给词汇带来的丰富社会内容，也即从词汇的发展及词义的变化中，窥测社会生活和人们思想的变化。新词是对新的物质产品、新的精神产品的一种反映。新时期出现的尚未收入《现代汉语词典》的新词简括起来有以下几种类型:一般新词。有些是为表达出现的新生事物而造出的。如农村经济改革以后，随着政策的落实，出现了责任田、包产到户、联产承包责任制、专业户、万元户、农村产业结构等新词。工业企业的改革，打破了吃大锅饭的局面，出现了企业验收、扭亏为盈、经济实体、利改税、试销对路、政策性亏损、技术咨询、农商联合企业等新词。再如，随着民主与法制进程的推进，出现了差额选举、森林法、企业法、破产法、:!:地法等新的法律条款及丧达它们的新词。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l佰，讲究仪表端庄，提倡美化生活，相应地出现了服装展销、时装模特儿、发廊、猎装、羽绒服、酬宾、让利等新词。改革的时代，新事物、新产品不断涌现，新问题、新矛盾亦接踵而来。有些新词就是伴随某些新问题、新矛盾的出现而造出的。如日常生活中，人们对不正之风和官僚主义深恶痛绝，谈论颇多。反映这些现象的新词语，诸如文山会海、公文旅行、失控、皮包公司、以权谋私、官商、官树、衙门作风、短期行为等词便出现了。有些人敢于同依仗权力地位违法乱纪者作坚决地斗争，人们便用新词“碰硬”来赞扬他们。一与此同时，党和政府采取了许多积极的措施，解决这些问题。于是，治理整顿、廉政建设、反腐败斗争、脱钩等新词语便应势而生。以上一般新词的产生，无疑既反映了改革开放时代新思想新事物层出不穷、生活丰富多采的时代风貌，.又可从中洞察出改革开放中出现的一些确需亚待解决和革除的矛盾乃至弊端。有些新词是各学科为表达新的专业内容和科技信息而产生的。而且，近年来，由于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耗散结构理论、突变论等综合科学的出现，推动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结合，使专业词语互借现象十分普遍。由此使专业词语由特殊走向一般，变为公共词。如宏观、微观、结构、层次、信息、系统、程序、优化、拼搏、效应、反馈、机制、积淀、从因、群体、框架等等。这些专业新词的大量涌现及互相通用，既标志着新时期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学术思想的异常活跃，从中也折射出东西方文化交流与互渗的世界潮流之斑影。广东方言，港台词语进入内地而被广泛通用的新词。广东作为新时期经济改革的试点。改革开放的浪潮最早冲击着那里的经济和文化。近十年来中国社会所发生的急剧变化，首先体现在广东一带。作为广东经济文化中心和一个进出口大港，广州则成为中外经济文化交流的通道，地位特殊。香港与广州相邻，台湾与香港之间的经济文化往来又一向密切。尤其是党的对外开放及一国两制等政策，给广州和港台之间的经济文化架起了桥梁。经济文化的交流，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语言的交流。同时又必然带来语言的传播。因此近几年来，广东方言词语、港台词语通过影视、广告、商己{:、文学作品、科学著作不断涌入内地社会生活，被内地人广泛采用。如:电脑、酒巴、的士、沙龙、净化、公关、心态、人际、强人、发廊、计程车、电饭煲、牛仔裤、蝙蝠衫、大酬宾、迷你裙、消费者协会等新词语，内地的人们已不再感到陌生。当然，由于各种原因，港台的外语借词和内地的译法常有不同。如“软件”，港台译作“柔品”。再如:“迷你”一语首先见于香港出版物，原是MINi的音译兼音译新词。近年来，人们说的迷你电池、迷你手表，都是取其微型之怠。香港有“迷你裙”之谓，我们内地则习惯于称“超短裙”，这中问也反映出一时的社会风貌及风尚。意译新词。新词语的另一个来源是根据渗透进来的外来语音译的。改革开放政策促进了国际间经济、科技、文化的交流、合作及各国人民l?ljl的友好往来，这是新时期从外来.语借用的新词数皿颇多的一个直接原因。前而捉到的许多专业折词即怂恨据i参i玉进来的外来语意译的。这是80年代新旧交替、中西文化交流互渗的特定时期在词汇中留下的印记。新时期对外来语的译法与五四时期略有不同。五四时，多喜欢音译。如英语DEM0cRAcY，音译为“德莫克西”。(亦简称为“德先生”。)SCIENCE音译为“赛因斯”。(简称“赛先生”。)后来改为意译，即是人人皆懂的“科学，a民主”。新时期的外来语多采用意译法。如:代沟、意识流、信用卡、快餐、全息、摇滚乐、净化、协同学、定最社会学等等。为什么人们喜欢意译而不喜欢音译?这里体现了一个民族自尊心的问题。也就是说，外来词语的译法必须顺乎中国国情，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用。此外还与汉字的特性有关。汉字多具表意功能，巾国人素有名扬训话的传统。给事物命名，多在音义上找联系。外来语意译，使之具有“汉语味儿”，便于理解记忆。如英语IAsEN音译作“莱塞”，意译作“激光器”。一个不懂自然科学的人，对“莱塞”这个音译词一定会感到茫然无知，而对“激光器”则可以根据这三个汉字的意义去推知此物的大体归类。英语TRAcToR而意译为“拖拉机”，人们就完全明白了。意译还有个准确的问题。如:LsuPERM^RPEE音译为“磊影淤卜唯~也赵缚是“超级市场”，在国外指巨大的自动售货商场，其商品的价格一般较为便宜。这一观念或词语传入中国后，北京海淀黄庄开设了一家“海淀超级市场”，规模不算大，价格却明显高于外面。群众意见大，说它名不符实。不久，“超级”二字被拿掉了。又不久，在原来“超级”二字的地方，换上了“白选”二字，这就比较符实准确了。再如PRIuACY(隐私权)一词来自英文。按照《韦氏大辞典》的解释，主要有两个含义:1、独立于其它词或其它人的观察的性质或状态，2、孤立的隐居的或不受未经批准的监视或观察。这个词被西方人奉为神圣的权益，但它对中国人却非常陌生，以至于刚刚接触时很难找到适当的词来确切翻译它。因为它有个人权益、自由、我行我素、私宅、隐居、私事、隐私等多层含义。后来把PRIUACY译为隐私权。这种译法就比较准确，’已可以涵盖个人权益、自由、私事、我行我素等义，又比“隐私”具有更广泛更深刻的含义。然而在具体的应用中，仍有人把隐私权与隐私等同起来。更有甚者，将隐私理解为男女之嫌两性之秘的“阴私”，这是极大的误解，这种对外来语译法上的不同及理解上的误差。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东西方文化差异和隔膜的一种映现。还须说明的是，不少外来新词语是经港台传入内地的。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中期，正当我们经受十年浩劫之苦时，港台以及散居世界各地的中国血统学者，翻译了许多国外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著作。这些著作及其中术语，通过香港传入内地。例如:“代沟”一词，它的来历源于60年代的美国青年运动。当时美国新闻界把知识青年这种反传统、反文化的运动归结为“代间差距”(GENCRATIONGNP)，意思是两代人之间在观念上的不协调。到70年代，这个词传入台心，台湾新闻界将它译为“代沟”，①代沟一词传入内地后，适逢新旧交替的80年代，由于它比较准确简洁地传导出两代人由于各自所处的文化背景及所经历的社会变动的不同，在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的选择上所存在的一些隔膜和差异，而一时被文化界普遍采用。追溯这个新词的产生及传播，我们可以从中撷取60年代的美国社会，70年代的中国台湾社会，80年代的中国大陆社会的某些情貌及某些青年社会心理变化的信息。从以上所举的例子可以看出，各行各业都在创造新词新义，各种渠道都在传播新词新义。这是新时期新的思想、新的事物不断涌现的必然反映，是东西方经济文化文流的世界潮流在语言中留下的印记，是一个民族创造性思维得到良好发挥的一种体现。它、之，‘已是十年间中国社会政治、经济、文化不断发展、深刻变革的明证.创造新词，须力求准确，避免歧义，造成误解。以上所举的新词语，大部分巳经在广泛地应用中，遵从社会生活约定俗成的规范，被确定了下来。有一些新词语在使用过程中，经逐步修改，渐趋准确。如“知识爆炸”这一新词，本意指知识的覆盖面大而且增速极快。但表意比较生硬、牵强，很易产生歧义，有可能理解为同归于尽，这就显得不妥。钱学森同志建议把它改为“知识激增”，这是很有见地的。然而还有一些新词语由于词义本身在使用中所产生的歧义，其内涵还未能确定。比如，“对缝”一词，是当前商品流通领域中的“行活”。其含义是，以沟通买卖双方的联系为手段，获取其差价或一个量的劳务报酬。“对缝”手段多样，有通过传递信息使买卖双方实现交易的服务型“对缝”，也有利用各种价格间的差异和紧俏商品供不应求的矛盾，层层加价获利的投机型“对缝”，还有运用手中权力之便从转手倒卖中牟取暴利的权力型，’I寸缝’。唯其手段多样，性质复杂，使该词词义褒贬难以确认。再如:“关系学”这个词。有人认为是善于拉关系、找门路的学问，是近年来盛行的不正之风②。有人则认为，对人类社会各种关系进行研究，应该是一门极其严肃的学问，并以“公共关系，，(PUBLICRELATTIoNs)60年代起于美国，80年代经由香港进入我国大陆，尔后在广州及许多大城市掀起“公关热”，证明它是一门极其严肃的学问③。这两种褒贬截然不同的见解使其词义恰恰相反，至今尚未取得规范。诸如此类悬而未决的词义，尚有不少，须有待于时间和实践的检验和筛选。运用新词，也须力求准确。既要表达新思想、新信息，也须避免新词运用的泛化和庸俗化。下而笔者引述两段文字，以作比较:“78年8月，是改革月。松绑。承包。岗位责任制。分成。聘任与解聘。计件工资与分成工资。奖金。从分。第三次浪潮给华夏的机会。电脑考勤……”④，’.··…试想序列音乐中的逻辑是否可以把你日常思维产生抗衡与缓解并产生新的并非高度的高度并且你永远也要追求与弄清你永远弄不清与迫不到的还要追求与弄清……”⑥这两段文字，前者是一种高度浓缩新词语的写法，确确实实可折射出当代生活的许多热点。强化传递了正在流动着的高浓度、多侧面的社会信息量。收到言少意多、言简意深的艺术效果。而后者则徒有文字形体与语言声音的空壳，而无值得汲取的信息量，确有故意卖弄之嫌。类似用词方面存在的问题在一些文章中还时有可见。有的假借新词，装点门面，无实事求是之意，有哗众取宠之心，含有强烈的丧现意识。更有甚者，象一阵阵换时髦的装饰.钻一样，一个时期换一套术语，玩概念换班的游戏。这样的作法，除了浪业作者和读者的精力外，只会给语言的使用带来混乱。严格地说，这是用词中的不正之风，是不良文风不良学风的一种表现。我们于此管中窥豹，不也可略见社会上媚俗、做浮之风一二斑么。四、流行语与社会变异“流行语指的是某个时期在某些人中广泛流行的语言形式。”[1]从这个定义可以看出,流行语具有明显的时间性、流行性和局域性。作为一种语言变体,它既是一种地域方言,又是一种社会方言,具有明显的时代色彩。目前论者对流行语的关注一般都集中在其特点、流行条件及其与文化的关系等几个方面,本文主要讨论作为社会方言变体的流行语和社会变异的关系。本文所说的流行语,从其流行范围看,主要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方言流行语,即只在某一地区或城市流行,以方言土语为主要载体形式的具有方言色彩的流行语,如上海话的“拎勿清、勿上品、头寸”等。这类流行语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广州三大城市。第二类流行语则是在全国范围内流行,已经成为标准语的一部分。这一类流行语中部分是来自方言流行语,以方言流行语为基础的,例如“瘪三”来自上海话流行语,“棒、帅”则来自北京话流行语,另外还有一部分则是直接从标准语中产生的。方言流行语属于方言词语,是标准语的方言变体;而在全国范围流行、已进入全民词汇的流行语其方言色彩已基本消逝,可以视为标准语。不同的言语集团有不同的语言风格、语言特色,他们对待语言使用的态度也各不相同。另外,从使用人群来说,流行语中突出的一类是青少年流行语,包括校园流行语和新新人类流行语。我们认为,对流行语进行这种界定有助于流行语概念的进一步澄清。语言和社会共变,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其中变化最快的是词汇,词汇是语言中最先感受到社会发展变化的部分,而流行语又是词汇中的先锋军。王希杰先生认为,语言的一个完整的概念应当是“语言=显语言+潜语言”。“凡有显语言的,就必然对应地存在着潜语言。”[2]潜语言和显语言之间是一种互相依存、互相转化的关系。潜词会因为社会生活的需要而转变成显词,显词也可能由于已经完成历史使命而退出历史舞台,变为潜词。可以说,流行语的实质正是潜、显语言不断相互转化的体现。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充分体现了汉语一般词汇的变异性,非稳定性。流行语的不断发展变化是受到不同社会范畴的影响的结果:“研究表明,影响汉语的社会范畴主要是民族、地域、性别、年龄等。”首先,地域范畴对方言流行语的影响很大。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方言流行语是一种典型的地域方言,它具有强烈的地域性,体现出明显的地方色彩。流行语总是从某一个地方开始流行起来的,其最初的载体一般是某种地域方言,因而具有鲜明的地域性。究其原因,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来解释,是因为方言土话对说话人来说,是最自然的语言,是最熟悉的,最不需要给予注意就能说出的语言[3],也是说话人最省力的语言。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流行语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语言游戏,人们在进行这种游戏活动时,一般来说肯定会选用自己最熟悉、省力的语言。不同地方的流行语各自都具有自己色彩鲜明的特色,表现出明显的差异。1.流行语中所体现出的文化气息不同。正如孙曼均先生所说,“作为地域方言的一个组成部分,流行词语具有浓厚而鲜明的方言土语色彩,同方言词语一样,反映出地域文化的某些特点”[4]。这一点已有诸多论述,不再赘言。2.在词汇上的差异。(1)形异实同,相同事物在不同的方言流行语中各有不同称呼。例如,一元人民币在北京叫做“分”,而上海却称为“一板兄”、“一超里”。(2)形同实异,所指不同在各地流行语中也可能用同一个词语表示。例如,“分”在北京指一元人民币,而上海意思就是指钱,并由此形成一系列跟钱有关的说法:“分挺”即有钱,“一张分”就是10元人民币,等等;“炸药包”北京戏指送礼用的盒装点心或烟,而上海的意思是指方盒装的奶油蛋糕或篓网装的水果,或者指底部混装了烂水果的袋装水果。(3)形同实同。语言是一个开放、动态的系统,各地的流行语难免互相影响,因此其词汇也并非完全相异。语言是人们最重要的交际工具,由于交流的影响,各方言流行语也不免各取其长,其流行词语中有形同实也同的。如送礼用的瓶装酒,京、沪两地都戏称为“手榴弹”;“回头率”、“触电”也是两地都用。也有的词语大同小异,只是一字之差,如北京的“二进宫”,上海叫“两进宫”;上海人“吃瘪”,北京人叫“吃瘪子”。社会生活的开放性使得各地流行语可互通有无,互相借用,如上海话流行语中“帅”来自北京流行语,“买单”则来广州流行语。值得注意的是,正是这种各方言共通的流行语较为容易进入我们的标准语,从而成为我们所说的第二类流行语。如上面提到的“回头率、触电、吃瘪”都已经进入普通话,不同程度地在全国流行开来了。此外,由于我国的标准语是以标准的北京语音为基础的,相比之下,北京的流行语其方音色彩非常弱,即使是其他方言地区的人也很容易理解。而上海和广州两地是典型的南方方言地区,吴语和粤语同普通话的差异非常大,这种差异也鲜明地体现在流行语中。方言色彩很浓,有很多是该方言地区以外的人较难理解的,尤其是广州流行语,由于受香港粤语文字化的倾向影响,大量用通行的方块汉字、方言字或者自己另行创造方言字记录方言口语,在书面形式上导致出现很多新造汉字。其次,性别差异的影响是比较小的。一般来说,性别差异也是对语言产生影响的一个重要社会范畴,例如在汉语中的极端体现就是“女书”。然而,各地流行语虽然都具有鲜明的地域色彩,却并未显示明显的性别差异,绝大部分流行语不分男女都用,只有少部分流行语在使用上具有较为明显的性别特征。上海方言中,“十三点、上班(定时打麻将)、马大嫂(指每天忙于家务事的妇女)、上海小男人(指过于细腻、缺少男子汉气息的上海男人)、山清水绿(指打扮得清秀、整洁)”,等等,这样很小的一部分词语主要在妇女中流行,男性使用较少。另一方面,流行语中的詈语部分却表现出较为明显的性别差异,很多情况下,男女都各自有自己常用的詈语。如上海方言流行语中,“十三点、神经病、神经搭牢、痴头怪脑”这些词都是女子常用詈语[5]。第三,年龄范畴是影响流行语的一个重要因素。流行语一般都主要流行在中青年人群中,20世纪90年代以来,青少年群体更是成为流行语产生和发展的最活跃群体,对他们来说,流行语就像“一种语言的奢侈品,是一种游戏,而和任何游戏项目一样,主要是青年人的事”[6]。他们思维敏捷,接受新事物较快,表现欲望强,求新求异的心理导致他们总是希望用一些新的词语来表明他们的与众不同和标新立异。“最喜欢创造并使用流行语的是青少年,不是青少年不愿接受好传统,不是他们学邪了或无知,变得‘不纯洁’,也不是汉语不够用。而是他们需要用更前卫的词语来表达或描述他们自己的新生活状态。”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断有层出不穷的独具特色的网络语言、校园流行语、手机短信语言等来丰富我们的语言生活,使我们的标准语保持蓬勃的生机。第四,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阶层差异在流行语中的表现也越来越大。市场经济的迅速发展导致了社会层次的变化。在中国,一个多元化的社会分层已经出现已是一个无可分辨的事实。社会经济的发展必然在语言中体现出来,流行语中的社会阶层差别也是比较明显的。钱乃荣总结了上海方言流行语的六大特点,其中之一就是“阶层性”,指出不同的“词语有一定的使用面,往往在某一层次的人群中使用”。[7]其实,这一点是全部流行语都具有的明显特征。另外,流行语的产生和流行主要是在城市,乡村地区较少。这是由于城区的人接触新事物快而多,从经济上来说也是强势群体,他们能够敏锐地洞察到社会发展中的新事物和新变化,反映在词汇上,就是许多新词语的产生。其中一些很快被人们接受并流行开来,成为流行语。在流行语的研究中,还应当区分流行语和新词语的关系。“一般地说,语言随着社会的产生而产生,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其中,词汇跟社会的关系最为密切”,“新词语的产生及旧词语的隐退、启用与社会生活息息相关”[8]。所以,从产生的原因来看,新词语的产生是主要是因为日新月异的社会生活的需要,新词语是新事物、新概念、新观念的反映。而流行语的流行除了客观的社会文化条件以外,部分流行语的产生也跟群众的主观心理因素有关,有些流行语的产生并非完全由于客观的需要,更多的是人们求新求异心理的表现,甚至纯粹是一种文字游戏。五、语言变异与社会变异语言和社会的关系是紧密相连的。人们用语言进行交流。通过交流，我们可以知道对方是谁，他从哪里来，他的社会地位如何以及他对某一事物所持的态度。正如胡壮麟教授在《语言学教程》中指出的那样，一个人使用的语言常常会让我们了解他的社会、教育以及有关他的地域背景。社会是由有组织的群体(o嗯anized脚upsofpeople)组成的，而语言则是人们进行交流的形式。社会语言学家GregoryR.Guy川指出社会中的不同群体应该显示出语言差异(lin邵isti。differenees)。实际上，甚至同一群体在语言的使用上也有差异。早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英国语言学家J.C.Catfo记就指出，“语言经常地与某一特定的社会情景特征相互关联”[’“p·84)。社会情景包括个人特点(individuality)、时代特征(temporalfea-tures)、地域特征(geographicalfeatures)、社会特征(。ocialfeatures)等等[’〕‘pt’24’。具体而言，影响语言使用的社会因素主要包括社会经济地位、文化教育素质以及民族、宗教、职业、年龄、性别等[’]。本文拟就社会阶层(主要由社会经济地位和文化教育程度决定)、性别、年龄以及地域和语言使用变异作进一步探讨。（一）、社会因素对语言变异的影响1社会阶层和语言变异从SPeakerA的四个句子，我们不难看出:上述四个句子中，说话者分别用了非标准的缩略形式、没有给动词help加一s、双重否定以及主宾格混用。而在SpeakerB的相应四个句子中，上述非标准或不符合标准句法结构均未出现，显得很规范。经过对比后，我们可以说A的社会地位和受教育程度要低于B。因为在说英语国家，社会经济地位与文化层次较低的人常会犯一些错误，如双重否定，在动词第三人称单数后不加一s等。这些错误不能一概而论地认为是低层次人所特有的，但至少是在他们使用语言过程中出现频率较高的。不同文化素养的人使用的语言中变异明显，不同社会阶层的人语言变异现象同样存在。他们使用的语言除了在语法上有差异之外，在词汇上也有差异。上层社会的人习惯用些文给给的、正式的大词。请看StudSTerkel在working一书中的描写:JackHunte:是研究言语交流的专家，又是大学教授，讲起话来，不仅规范而且讲究用词。在上面的这段文字里，用词既体现其文化修养，又反映其社会地位(社会阶层)。相比之下，社会下层的言语风格多为“粗俗(vulgar)”、“鄙理(slang)”。在低层阶级中，一些四字母(four一letterword)粗俗下流词频繁出现，如fuek(狗杂种)，shit(胡扯)，damn(该死的)，hell(混蛋)cuni(讨厌鬼，呆子)等;在上层阶级，人们把他们作为禁忌语(taboo)，尽量避免使用，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中国，社会经济地位和文化素养的不同也会引起语言的差异，尤其是在词汇方面。如一位大学教师在农村碰到一位老农民。出于礼貌，这位教师说:“您贵姓?”老农答:“我不姓贵，我姓王。”老师顿了一下问:“您贵庚啦?”老农满腹孤疑，但马上答道:“你是问我吃过了吗?我刚吃过。”这位老师啼笑皆非。在大街上、商店里或是公共汽车上，经常会听到一些对话，一些粗俗下流的词充斥其中，如:“他妈的”、“老子”、“狗屁”、“混帐”、“傻蛋”等。这些词在公共场所说这些话的人自身的素质不会很高。语言的差异还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在语音上，文化素养较高的上层阶级比低层阶级在发某些音时往往更接近标准音。因此，我们可以说不同的社会阶层由于社会经济地位和文化素养的不同，其使用的语言呈现出一定的差异，这些差异在语法、词汇以及发音上得到了体现。2性别与语言变异2.1性别差异与语言使用Pete:Trudgill认为:“一般来说男女受到不同的社会约束，社会对女子施加的压力远远多于男子。人们对男女行为的期望是不同的。……对男女所持的态度也不同。”【6](n·’s)男子社会活动范围较广，他们注重自己的工作、事业上表现出来的才能，因此他们往往会使用一些显示坚韧和男子气概(toughnessandmaseulinity)的非标准的工人阶层的语言形式，否则他们会受到蔑视和嘲讽。而女子则有较强的“身份意识”(status。onsciousness)，英美语言学者曾对英语使用中表现出来的性别差异进行了调查。他们发现女子总的来说比男子更倾向于使用正规的、或接近于标准语体的形式〔‘〕。她们比男子保守，因此保守的语言(eonservativelan即age)被认为是女子所特有的。这就说明了语言的使用与性别差异之间有着一定的关系。由性别差异而引起的语言差异表现在语调、语法和词汇上。2.1.1语调方面男子为了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通常用高降调收尾，语气显得坚决、肯定;如“Idon'tknownone.’，这类“双重否定”结构的强使句常常出现在男子的口中，显得坚定有力。女子比男子易动感情，在语调上趋于婉转柔和，在句末常用低升音调，并且女性讲话时比男性更容易变换音调[6}}PP}}-102)。如:某妇人抱怨丈夫把花生放人冰箱易走味时说:Oh,dear,you'veputthepeanutintherefrigerator，在语调上用的是低升音调。若是主妇干了此事，丈夫会说:Shit,you'veputthepeanutintherefrigerator，并用高降调收尾，表示无庸置疑的埋怨态度。"I'mnoex-pertbut二”(我不是行家，但是……);"Imaybewrong,but}}}"(我可能不对，但是……)这些在语调上表现出语气欠肯定、含义不确切的句子常能从女子口中听到。2.1.2语法方面男子通常会直截了当地用祈使句来请人完成某事;而女子通常用暗示性(suggestive)以及致歉性献(apologetic)语气请人完成某事。她们在陈述的时候往往比男子更多地使用附加问句这种语法形式C如表示“约翰在这儿”时，她们不直接说:"Johnishere.”而是说:"Johnishere，isn'the?"2.1.3词汇方面男女双方在选择词汇上存在一定的差异。女子较男子更喜欢用一些高调的词(overstatement)，如terrific,tremendous,gorgeous(均为精彩绝伦之意)等词。有些形容词如cute(漂亮的),lovely(可爱的)，sweet甜蜜的)等几乎成了女性专用词。此外女子更多地使用一些惊叹语，如Oh,dear}(哎呀!)Goodnessmel(天啊!)等。而在男子谈吐中较多地出现一些诅咒语，如Damnit}(该死的)Fuckyoul(滚你的!)等。在汉语中，因男女性别不同而在语调、语法和词汇上呈现出来的差异现象与上面所提及的现象极为相似，在此不再赘述。2.2语言和性别歧视语言本身没有性别歧视，但它能够隐含性别歧视，反映个人和社会的价值取向〔‘口。请看下面两组词，它们分别表示男性名词和女性名词:男性名词女性名词host(主人)hostess(女主人)actor(演员)actress(女演员)hero(英雄;男主角)heroine(女英雄;女主角)prince(王子)princess(公主)baron(男爵)baroness(男爵夫人)上述两组词说明当用不同的名词形式表示男女时，男性名词无标记(unmarked)，而女性名词则通过附加一个粘着性语系构成，这其实是英语性别歧视的明显表现。有趣的是甚至连有些雌性动物也无法幸免于难，如:雄性动物雌性动物tiger(老虎)tigress(母虎)lion(狮子)lioness(母狮)英语性别歧视另一表现是在语言使用中通常用男性名词来统指男女两性。例chairman(主席)，mankind(人类)，fireman(消防队员)，freshman(大学新生)，history(历史)，sportsman(运动员)等。随着社会的发展，男女日趋平等，“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