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大学法学研究生教育概观

日本东京大学法学研究生教育概观

一引言在明治维新的大背景下，为废除不平等条约和治外法权而被动嫁接欧陆法律制度的日本，经历约一个半世纪的发展，作为亚洲诸国观察和接近西洋法制的窗口，在法律体系和制度上的成就可谓独树一帜。在法学教育上，其有着丰厚的历史传承和积淀，在时代变迁中形成其特色。本文主要以日本法学教育顶尖的东京大学为对象，对现行东京大学法学研究生教育做一概观，指摘其法学教育的模式及特色，以期能够为我国法学教育提供若干参考素材。二学科划分（一）简史东京大学分为本乡和驹场两个校区。驹场主要是教养学部（以大学一、二年级的通识教育为中心），法学部（可以理解为本科，即上述教养学部之后的两年在本乡接受专业教育）和大学院法学政治学研究科在本乡。法学部于1877年创立，1953年增设研究生院（日语为大学院）[1]。这样，体制上就形成了双轨模式。当初，法学、经济学、文学联袂设置了横向的研究科，即社会科学研究科。1963年改组，新设法学政治学研究科。其后，当研究生院（大学院）重点化政策实施时，法学政治学研究科于1991年率先实现了重点化。2004年，作为日本司法制度改革的一环，新设了法科大学院，又被称为法曹养成专攻。（二）构架经历了上述的发展历程，现在东大大学院法学政治学研究科的基本构架，包括综合法政专攻和法科大学院和公共政策大学院（见图1）。综合法政专攻分为硕士（日语为修士）课程和博士课程，有实定法、基础法、政治学三个专业方向，担负着培养日本法学、政治学研究中枢人才的责任。综合法政专攻硕士（日语为修士）课程（不包括法科大学院和公共政策大学院）主要培养法学、政治学方面的研究者，博士课程则是对法学和政治学进行深入研究。取得专职学位的人，也参加入学考试。法科大学院教育是受美国法学教育的影响而导入的，主要目标是培养实务人才。原则上，从事实定法研究都要求从法科大学院毕业。法学专业的学制为两年，非法学专业的学制为三年。毕业后，大部分学生从事实务工作，个别有志从事研究工作的学生可以进入综合法政专攻博士课程继续深造或者被选拔为助教。公共政策大学院是法学政治学研究科与经济研究科合办的，致力于培养政策形成、实施、评价等方面的专家。以下以综合法政专攻和法科大学院为中心来介绍东京大学法学研究生的培养情况。图1三学生构成根据2016年4月的数据[2]，综合法政专攻硕士课程的有38人，综合法政专攻博士课程的有85人。其中各国留学生总数为66人。目标是培养学生一流的研究能力，使他们毕业后成为优秀的研究者。法科大学院每届大概招收300名学生，其中约100名是非法学专业，200名是法学专业。其中三成是社会上的人以及理科等其他专业出身的人。法科大学院追求生源知识背景的多元化，培养目标是使学生掌握法律实务方面的基本能力、精深的专业知识，使他们毕业后成为优秀的法律实务家。四教育课程如前所述的三个专业方向，在硕士课程阶段，以定法方向的目标，培养学生掌握专业领域的精深学识，特别是培养他们从比较的视角研究及应用的能力。基础法学课程和政治课程的目标，是从理论和历史的视野，培养学生精深的专业学识和作为研究者的能力。博士课程的培养目标是以理论和历史的视野培养学生精深的学识，使其能够在法学、政治学的领域中作为研究者自立地进行研究活动，或者具备从事其他专门业务所必需的高度研究能力以及作为这一能力基础的丰富学识。（一）硕士和博士课程硕士、博士课程的科目约有150个，既有基础法学理论也有案例研究，内容呈现高度专业化、多法域、多时代的特点。学生在导师的指导下，可以从备选科目中选择要修的科目，一般优先考虑和自己想要做的论文题目具有关联性的课程。硕士课程和博士课程都采用小班讨论课（日语为演习）的形式。硕士课程为2年，一般是第一年上课修满所要求的学分，积累知识并确定论文题目。第二年集中精力写硕士论文。硕士课程的标准上学年限是2年，中途休学不能超过2年。硕士课程在学2年以上，最低要求是上课必修12学分、选修18学分，并接受必要的研究指导，硕士学位论文审查和答辩合格，取得硕士学位。博士课程的标准年限是3年，休学不能超过3年。博士课程在学3年以上，上课必修10个学分、选修10个学分以上，接受必要的专业指导，博士学位论文审查以及答辩合格，取得博士学位。博士课程原则上要求是3年，但由于其是一些传统积淀比较深的领域，一般需要3～5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上2年课修满所要求的学分后，进入博士论文准备阶段。博士论文从开始执笔到提交答辩通常至少需要3年时间。如前所述，一直以来综合法政专攻博士课程担负着培养日本法学政治学领域研究者的责任，不过，现在博士课程在培养研究者的同时，也培养包括从事研究以外的高度专业业务的人。在实定法的硕士课程阶段，除宪法、国际法外，原则上日本的学生都在法科大学院。因此，可以说综合法政专攻的修士课程中的实定法方向主要是由外国留学生组成的。在开始硕士课程之前，有一个针对外国留学生的准备阶段的课程，即外国人研究生。在这一阶段，外国留学生可以一边熟悉日本社会生活，一边学习日本法律知识，准备硕士入学考试等。（二）法科大学院法科大学院开设的课程，着眼于理论教育和实务教育的衔接，培养能够为国民、社会做出贡献的具有高尚志向和强烈责任感、伦理观，并且能够在法学领域发挥作用的优秀法律实务者。在教师构成上，研究型教师和实务型教师均衡配备，开设的科目约有100门。主要科目有法律基本科目、法律实务基础科目、基础法学和相邻科目、前沿领域的专题科目。前沿领域的专题课目大多采用讨论课的形式。除此之外，为培养学生处理国际法律问题的能力，其还开设国际关系法科目、商务前沿领域相关科目。在主课程之外，其还通过暑期学校，聘请活动在第一线的专家授课，提升学生的专业知识。五教育方法（一）上课与指导结合如上所述，综合法政专攻贯彻小班少人数教育，硕士课程和博士课程基本都采用小班讨论课（日语为演习）的形式；每个指导教授招收的硕士、博士人数都比较少，通过讨论课可以对学生进行个别指导。在理念上和效果上，修课兼指导，有益于锻炼学生思考。（二）以研促学所修科目包括研究会，并且有些是必修。这些研究会虽然被冠以东京大学之名，但是参加者不限于现籍的东京大学人员，经常有全国的研究者出席做报告。主要的研究会有：公法研究会（一年举行5～6次）、公法判例研究会（原则上每月1次）、国际法研究会（一年约10次）、税法研究会（原则上每月1次）、税法判例研究会（每月2次）、判例（民事法）研究会（每周1次，其中包括民法恳谈会，一年5～6次）、商法研究会（每周1次）、刑事判例研究会（每年5～6次）、东京大学劳动法研究会（每周1次）、基础法学研究会（原则上每月1次）、政治学研究会（一年1次）、政治理论研究会（每年3～5次）、政治史研究会（每年3～5次）、行政学研究会（每年5～6次）、比较现代政治研究会（每年4次左右）。以民法方面的判例（民事法）研究会为例，每周五下午举行，一般时长3小时左右，主要报告内容是民事判例集中收录的日本最高法院的判决。参加者有校内教授、校外教授、助教和博士课程的学生。博士课程的学生在前2年必须参加，其属于必修科目，并且每个学年要在研究会上做一次报告，回答提问、讨论。判例（民事法）研究会是在已故学者末弘严太郎博士倡导下于1921年成立的，该研究会的设立旨趣中谈及：“……不知道判例如何知道现行法……法绝不是仅仅依靠宪法上的立法机关来制定，也可以由法院做出……”主张积极地承认法院的“创造”[3]。可以说，大致从这个时候起，日本法开始转向注重判例研究。（三）双向、多向教育法科大学院的教育以法律基本科目为中心，控制人数，采取双向或者多向的教育模式。特别是非法学专业出身的一年级法律基本科目，每个班50人。另外，二年级以后的法律基本科目以及法律实务基本科目，大概分5个班，每个班60人，以维持高密度的教育。建立良好的双向或多向信息沟通交流机制。上课的计划、内容和方法，成绩评判标准、评判方法，提前将大纲等信息发给学生以周知。考试之前，各科设置提问时间，回答学生的问题。考试之后有考试讲评会。学生会对成绩提出申诉，申请由任课老师予以说明。（四）主体式学习机制综合法政专攻硕士、博士课程，贯彻小班授课，课程设计最重要的目的是让学生基于自己的问题意识，激发自立的主体式学习研究能力。当然，要达到这一目的，也需要有配套条件的支撑。为此，东京大学法学部研究室提供了良好的研究环境。研究室藏书丰富，杂志文献充实，各国图书约75万册，在亚洲堪称一流。每周除周日外，每天9：00～21：00（周六到17：30）开放。在论文指导上，因导师风格不同而存在差异，但一般来说，指导教授和学生各自都有很强的独立性，学生需要自主地学习和研究。在法科大学院的教育中，按科目编写的上课教材都照顾学生预习的需要，即设计问题引导学生预习。除此之外，也照顾上课时间和学生自习时间的关系，确保学生有足够的预习和复习时间。在自习环境上，专门设置有法科大学院学生专用的自习室，配备判例、法律杂志、法律图书、公共电脑在线检索法律数据库，这些自习室周末也向学生开放。为了确保学生在各科都充分学习，学院也有相对苛刻的制度。比如，没有获得该学年必修学分的2/3者，不能升级，且该学年已经取得的学分无效。另外，学院还设置了教育支援室，由3名律师常驻支援室，解答学生学习上的疑问。对于非法学专业出身的学生，在一年级时，每个班配2名班级顾问教师为学生解疑答惑。同时，为了让非法学专业出身的学生熟悉法律文书的写作，学院还设置了“法律文书写作讲评会”，即在一年级暑假之前，设计一些宪法、民法、刑法方面的案例题，根据学生提交的回答来指导其法律文书的写作。在二年级、三年级，学生就自己兴趣选择特定的题目进行深入分析，提高自身在理论上和实务上高水平的文书论文写作能力。（五）灵活民主的方法改善机制综合法政专业设置研究科长、专攻长、副专攻长组成的教育方法建议委员会，就教育方法和内容、学位论文制度等召开座谈会，并进行学生问卷调查。法科大学院也设置教育方法建议委员会，通过观摩教师上课和学生问卷调查来改善教师的教学水平，定期召开上课内容和上课方法方面的座谈会、信息交流会。另外，学生可以随时通过电子邮件给专攻长写信反映情况，这些反馈意见都作为改善教学的参考。（六）回应学生和社会要求，积极拓展国际化教育的全球化程度已经成为评估大学教育质量的一个重要指标。这一点从每年的世界或者亚洲大学法学教育的相关排名中可知，日本作为非英语国家，本身就有着天然的不利因素。为拓展研究视野，综合法政专攻的学生征得指导教授的允许可以修所属课程以外的课程以及其他专业、其他研究科的科目。依托研究科附属的商务法、比较法政研究中心，学院邀请本校教授或者国内外的学者、律师等定期举办讲座，为学生创造接触国际的、前沿的比较法学政治学研究、法学理论和法律实务的机会。此外，还有长期或者短期来访的外国研究者，他们经常举办研究会、演讲。这些讲座演讲，从次数上较之我国大学法学院来说并不算多，但是注重层次和质量。另外，东京大学和密歇根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合作授课，德国学术交流会派遣客座教授任课，开设英语、德语等法学课程。留学生数量也在增加。在制度上，一方面，为减轻日语笔试的负担，提高面试比重，实行特别选拔制度，以接收更多的外国留学生；另一方面，对外国留学生实行支援制度，由高年级的学长做新来留学生的个人辅导教师，以帮助留学生在生活上和学习上尽快适应。在课程开设上，有专门针对留学生开设的课程[4]，任课老师用慢速简洁的日语表达，让留学生能充分听懂，该课程也有日本学生参加，以加强留学生和本国学生的交流。另外，东大法学政治学研究科和北大法学院、首尔大学法学院、哈佛法学院等缔结交流协议，一方面可以推进院际的国际交流，另一方面借此接收更多的优秀留学生。综合法政专攻为了满足社会上的人想提高专业能力之需要，为在职人员实施长期修学制度，积极接收在职人员，包括现役法官、律师进入博士课程攻读。六结语如上所述，作为日本法学政治学研究和教育的最高峰，东京大学法学政治学研究科配备雄厚且均衡的最高水平师资，贯彻小班制少人数教育、精细化培养。其教育方法特点主要表现在：授课与学习指导方法相结合、以研究会反促法学学习、小规模的双向或多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