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十大名楼的几点思考

关于十大名楼的几点思考

去年10月，长沙市园林秘书处和中国历史文化名建筑保护专业委员会提议将中国著名的“十大名建筑”作为“文化景观”，并共同申请世界物质文化遗产。参与申遗的十座名楼分别是：岳阳楼（岳阳）、黄鹤楼（武汉）、滕王阁（南昌）、鹳雀楼（永济）、蓬莱阁（蓬莱）、大观楼（昆明）、阅江楼（南京）、天心阁（长沙）、钟鼓楼（西安）和天一阁（宁波）。可是这场声势浩大的申遗计划未等走出国门便不了了之，个中原因究竟是什么？亭台楼阁是中国古代建筑的基本形制，而楼阁因高耸大气的型体更是成为各地的标志性建筑，如今从各地现遗存或仿古建造的楼阁中仍可窥见“山外青山楼外楼”的古意。只不过由于这些楼阁的主体大都是木结构，因此很容易在火灾或战乱中毁坏甚至陨殁，留存下来的少之又少。所以现存的楼阁，不管是久负盛名的岳阳楼、滕王阁、黄鹤楼、蓬莱阁，还是地域性的古楼，都汇聚了人类的劳动和智慧，且作为历史文化的载体，其价值是不朽的。因此有人倡议为“十大名楼”加冕，即申请世界文化遗产。这种考虑本无可厚非。一方面，这十座名楼所处的地理位置天南海北，能代表不同的区域文化，反映了中华文明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另一方面，倡议者可能认为联合申遗像邀请演唱会嘉宾一样，累加了名气，胜算更大一些。然而这种想当然的理由并不被专业人士看好，因为申遗有着严格的法定程序，包括候选地提名、现场调查、判断登记、最后审议、正式登记等，而跨地区申遗的文物要求彼此之间要有很大程度的相似性和连贯性，比如北京周边的皇陵；或者各个文物在地域、建筑形制、所承载的文化上有很大的关联性，就像已申遗成功的丹霞山系列。然而“十大名楼”的说法并非古已有之，而是为了申遗被人为地捆绑在一起。故而联合申遗事件只能是倡议者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除了对这种牵强的“打包”方式怀有抵触情绪，大众还有许多猜测和质疑。屡建屡废，“假古董”该如何安放？在人们看来，申请世界文化遗产应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在世界文化遗产的认定标准中，“原真性”是最基本的认定要素，而且申遗的目的就是让历史上真正有价值的文化遗产能够得到相应的重视，被严格地保护起来。然而“十大名楼”在“真实性”上便未能站稳脚跟。据考证，“十大名楼”中仅岳阳楼、天一阁等少数楼阁属于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其它几座无不经过几建几废。就拿武汉的黄鹤楼来说，最后一座“清楼”建于同治七年，毁于光绪十年。如今人们眼中的黄鹤楼，其实是上世纪80年代以清楼为蓝本，在距原址一千米左右的蛇山峰岭上重建的一座配置了电梯的钢筋水泥仿古高层建筑。记者日前专程去一睹此楼风采，只见最高一层的游览间里陈列着数次重建后的黄鹤楼模型，除了通用的黄鹤、云纹和花草图饰大同小异之外，它们在形制和色彩上都差异甚大，连楼基也各具时代特色，难以与眼前的这座楼联系起来，况且记者所到之处，发现黄鹤楼不仅在飞檐翘角和色彩上有过分点缀的痕迹，而且几乎每一层楼都被售卖纪念品的货柜占去一席之地，商业气息太浓厚，不禁产生“昔人已乘黄鹤去”，连黄鹤楼也一去不复返的慨叹。与黄鹤楼的命运类似，由唐高祖李渊之子李元婴任洪州都督时所创建的滕王阁亦是历经29次重修，旧貌换新颜了。李元婴在贞观年间曾被封为滕王，故阁以“滕王”一名冠之，而真正让它声名远扬的是初唐才子王勃的一首《滕王阁序》。滕王阁始建时为当地最高标志性建筑，聚集天地之灵气，吸收日月之精华，当时有“求财去万寿宫，求福去滕王阁”的说法，可见滕王阁在古人心中的地位。现存的滕王阁是1985年比照梁思成先生绘制的草图重建而成，虽然依旧窈窕多姿，在我国古代名楼中别具一格，但新修的痕迹总是无声地提醒着专程去访古瞻旧的游人们的神经。最让人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名列“十大名楼”的南京阅江楼直至2001年才建成开放，尚未成年，名气也欠响亮，更别提“古老遗存”了。中国是举世公认的文明古国，真正的古老遗存多不胜数，如今却要将这些“假古董”拿去申遗，岂不是贻笑大方？另外，按照申遗的相关规定，一旦被《世界遗产名录》拒绝列入一次，那么提名中的遗产地将再无申请的机会。如此一来，若无百分百的胜算，一旦“十大名楼”中有一处或多处被拒，断送了其它真正的“名楼”的申遗机会，可谓得不偿失。有钱申遗无钱保护，文保资金该怎么花？众所周知，申遗成功的结果必然是名利双收。有调查结果佐证，以门票为例，福建南靖土楼：2009年50元现涨至100元；黄山：2005年从80元钱涨到130元钱，2009年调整到230元；九寨沟：2002年从108元涨至145元，2005年提高到220元；张家界：2005年158元现涨至245元……这些数据简明扼要地诠释了世遗头衔的价值，然而申遗也并非无本生意。在当下这股申遗热潮中，热心文保的相关人士专门算了笔细账：河南安阳殷墟申遗花费2.3亿，湖南新宁豪掷4.5亿申遗，河南登封“天地之中”耗资达7.9亿，五台山光景区整治搬迁等费用就花了8亿元，中国丹霞地貌申遗更是动用了10亿巨资……此外，由于世界遗产原真性和完整性的要求，申请项目几乎都要花巨资修缮或者为其让路，比如庐山申遗就进行了万人大搬迁。“申遗”作为地方性的“形象工程”，其运作成本和公共资源的浪费也不可避免。各地政府在申遗上的花费毫不吝惜，然而申遗之后保护费用稀缺的现象却非常普遍。虽然那些世遗景区名声大振、门票大涨，但落实到保护上的资金极为有限。据悉，除去上缴政府、财政、旅游公司和维持人员开支的资金，用到遗址资源保护上的资金连门票收入的10%都不能保证。如此悬殊的对比，更令民众质疑申遗的目的不纯。另外，与“十大名楼”大张旗鼓的申遗计划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大批历史古建筑被强拆的消息从未间断。去年年初，位于北京东城的梁思成、林徽因故居为新兴的建设热潮“献身”；接着，上海市有着一百五十多年历史的不可移动文物沈宅在十月份也遭到强拆；还有长沙市的游击坪4号公馆等几处不可移动文物也相继归于尘土，成为永久的记忆；更有大量的文物和建筑因经费短缺而疏于保护，在城市扩张的威胁下岌岌可危。按照各地政府和景区的说法，申遗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些名楼，传承中国的名楼文化。记者了解到，英国的巴斯、约克、剑桥等地，都是历史悠久的古城，有许多值得称道的古建筑和历史遗存，然而它们并没有被争先恐后地拿去申请世界文化遗产，久经风雨却依旧保存完好。如此看来申遗只是一个形式，对古迹的价值并无太大影响。事实上，“十大名楼”即使不参与申遗，在当地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