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矿政问题研究

清代矿政问题研究

清代的矿产业可以分为两个时期。从清朝第一个同步到道光初年，它是道光的初步阶段。道光中期以后。之所以这样划分,原因在于清朝政府有关矿业政策,矿产资源的开发规模以及作为矿产业独立产业体系确立的不同而不同的。一、积极作用与消极反应相结合清代前期,一些有钱的商人开始投资于矿业的开发。《清实录》记载,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六月“商民何锡,奉部文在广东海阳县之仲坑山开矿,聚众几至十余万,强梁争竞,时时有之。”其经营规模堪为浩大。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商人王纲明等于湖广、山西地方各雇本地人开矿”。也不是一个小规模。至乾隆时期,商人投巨资于矿业的人更有增加。清政府对这些开矿行为也没有过多干涉,并且对矿务政策一度曾有积极的表现。乾隆三年(1738年)九月,广西巡抚金鉷上奏建议:“开矿必需商人。”具体的矿利分配办法则“计所得之砂,十分为率,以三分归公充饷,其余悉归商人”,清政府从矿业中得到了可观的收入,金鉷的建议遂被允准执行,因而出现了“三山、两湖、川广富商大贾厚积资本,来滇开矿”,“每开一厂,费银十万、二十万不等”。甚至“湖南商人何兴旺等九起,情愿自备工本,赴桂阳等州县之马家岭等处,试采矿砂”。据清代文献统计,广西商人在乾隆朝经营铁炉总计有236座。雍正年间,湖南桂阳邓希金“采银大凑山,日千金,积数年,资累数十万”。“所得银铅不可胜计,倚为生者数千人,家致十余万金”。由此可见,清代雍、乾两朝政府矿业政策的松弛,客观上一度对推进工矿业的发展起了积极作用,矿业发展导致了雇佣劳动的增加,生产关系的新因素也随之增加,因而在一定程度和意义上又进一步培育了明代以来资本主义萌芽的生长。不论清政府矿政松弛的主观意图何在,这种客观作用是应当加以肯定的。清朝开国统治者鉴于明代“竞言矿利,中使四出,暴敛病民”的矿政恶果,实行“听民采取,输税于官,皆有常率”的政策,相应的矿业开发环境比较宽松;同时矿业本身所具有的“巨利”也吸引着商人将手中的商业资本转向矿业的投资。这是清代前期特殊的历史环境所决定的。然而这仅是清初矿政的一个方面,也可以说是比较积极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清朝政府对矿业所持的态度,基本上是消极的,也是清初矿政的主要方面。首先,对涉及清政府国库财政和宫廷收入的贵金属资源严禁地方及民人开采,惟有政府专开一项。史载“世祖初开山东临朐、招远银矿,顺治八年罢之”。只是一时的权宜作法。“十四年,开古北、喜峰等口铁矿。”“康熙间,遣官监采山西应州、陕西临潼、山东莱阳银矿。二十二年,悉行停业,并谕开矿无益地方,嗣后有请开采者,均不准行”。到清世宗即位,对各省所请开矿事项,仍然采取严禁政策。而到了乾隆前期“其金银矿悉行封闭”。只对山东各州的煤矿允准开采。但在同时明令规定有关的银、铜、铅各矿严加禁止开采。乾隆皇帝对民人请开矿一事更直接表明“国家经费自有正供,潘世恩、苏廷禄觊觎矿利,敢借纳课为词,实属不安本分”。直到道光初年“封禁甘肃金厂、直隶银厂”。也仍然由于“其时岁入有常,不轻言利”。因此,贯穿清代的大部分统治时期,特别是它的前期来考察,矿业本身在政府的经济运行中始终处于低落的地位,封建的专制官办行为是其基本特点。完善健全的矿业建设体系从未确立,且官办矿业的小农式经营十分突出。清朝前期,政府矿政的出发点并不在发展矿业及开发资源上,更多的则看重矿务所能带来的狭义的“利”、“弊”关系。因此这一政策所产生的效能必然是对矿业资源开发的小农式经营及其无端漠视。乾隆朝广西巡抚金鉷的上奏中就说“粤西钱粮甚少,归官办理,则所用诰繁,无项可垫,不若招募商人,各挟资本,量力开采。旺则利于商,而赋税日以益;衰则听其止,而国帑无所费”。这才是乾、雍两朝矿政松弛的最终原因。清代前期矿政的另一个特点即传统的“农本”政策不能动摇。康熙时,当时的广东总督、巡抚及湖南巡抚,广西提督、广东布政使、四川提督等人均相继上疏请求允准开矿。康熙帝认为矿产的开发对以农为本的传统产业不利,驳回奏文,并严加斥责。康熙十三年“粤督鄂弥达请开惠、潮、韶、肇等府矿,下九卿议行。上以妨本务停止”。前此乾隆皇帝曾明言“国家经费自有正供”,这个“正供”的来源就是传统的农业税收,只有农业税收才被视为国家的“本业”,农人不营土地而去开矿鼓铸被视为“不安本分”。因而表现在矿政的实施上,也就不可能有更为积极的进取。明朝万历年间刘同升说“富商大贾,算及纤毫;穴金则有窃发之虞,怀璧则有戕身之累,唯是买田广土,无水火盗贼之忧”。到了清朝也仍然如此,清人陶煦说“金宝庐舍,转眼灰尽;惟有田地,岿然而独无恙””直到道光年间,因“其时岁入有常,不轻言利。”矿业成了农业收入的陪衬。明清两代的这一“农本”政策及其相应的对商品经济的封建限制措施迫使商业矿业资本不断流向土地,资本变为地租,清代民人在矿业中的商业作用被清政府的官有行为降低到了最低点。其三,清政府十分重视矿业的开发对地方治安和全国的政治统治有无影响。《清史稿》载,清顺治年间,对于“有碍禁山风水,民田庐墓,及聚众扰民,或岁歉谷踊,辄用封禁。”康熙年间严令禁止粤东一带开矿生产,原因在于“矿峒所在,千百为群,往往聚众私掘,啸聚剽掠”。清代的地方治安已经受到了干扰。咸丰三年诏令申明,各地开矿的前提是“无伤体制,有裨民生”。即不准许伤害清朝封建统治秩序,确保社会的稳定。二、中国矿业的开发政策及矿政的确立清代道光中叶,改变了此前较为单一的官有矿政制度,对矿业的禁令也相应大为松弛。史载“道光二十四年,诏云南、贵州、四川、广东等省,除现在开采外,如尚有他矿愿开采者,准照现开各厂一律办理。二十八年,复诏‘四川、云、贵、两广、江西各督抚,于所属境内确切查勘,广为晓谕。其余各省督抚,亦著留心访查,酌量开采,不准托词观望。至官办、民办、商办,应如何统辖弹压稽查之处,朝廷不为遥制”。民办、商办已作为封建王朝的法权形式被确认下来,这是道光中叶以前不曾出现的矿政现象。同书又载“咸丰二年,以宽筹军饷,招商开采热河、新疆及各省金银诸矿。”这里的两个现象值得注意,即政府招商与金银等贵金属的民营。虽然咸丰三年的诏令中曾表明,政府为解决军饷匮乏,急于开矿兴利。然而无论从何种角度看,清代矿政的这一变化仍是十分明显的。清代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四朝,开矿规模和数量都在迅速上升。新疆、蒙古、直隶、山西、河南、吉林、黑龙江等北方各省都普遍开采煤铁矿;湖北、浙江、江苏、湖南、广西等江南诸省也呈上升势头,西北陕西形势也大体相同。民营情形已与此前大为不同,史载“秦、晋商民零星开采,尤难悉数”。其中光绪年间左宗棠所请开设的江苏利国驿煤铁矿,其经营规模和经营方式已向近代民族工业靠近,其资本、人员、设备及生产能力均非此前可比。光绪二十二年,“诏开办各省金银矿厂”。此后,贵金属的开采遍布南北,无论何地“皆报明开采”。与此同时,“铜、锡、铅、锑、石油、硫磺、雄黄等矿,亦接踵而起”,矿产业的开发此时已形成了一种全方位的格局,而非此前仅局限于少数几种矿产开发的状态。在经营方式上,清朝政府“或官办,或商办,或官商合办。”具体操作则“或用土法,或用西法”。商股的比重在渐次加重,西方先进的采掘工艺和生产技术得以应用。光绪九年,清政府“诏各省煤矿招商集股举办。自是云南、四川均设招商及矿务局,贵州设矿务公商局,山西设矿务公司。”这类矿务商局与公司的出现表明清代后期的矿政已经转向对矿产开发与矿业体系确立的整体认同上。清政府后期矿政的一个重要特点是许多清朝土疆大吏与朝廷重臣直接参与了矿务生产经营活动,直隶总督李鸿章,船政大臣沈葆桢、两江总督左宗棠等人即如此。史载,光绪“二十四年,诏设矿务铁路总局于京师,以王文韶、张荫桓主之。奏定章程二十二,准华商办矿,假贷洋款,及华洋合股,设立公司”。西方资本开始渗入中国矿业。这种中西资本的结合,表明西方资本主义列强蚕食中国民族经济的状况不容忽视。这一时期,“江西萍乡煤矿则借德款,湖北大冶铁矿则借日本款,浙江宝昌公司则借意款,直隶临城煤矿则借比款。当其议定合同,于抵押息金外,辄须延聘矿师,甚者涉及用人管理”。外籍人员直接控制矿业内部。清政府鉴于西方资本主义插手中国矿业的严重形势,其矿业政策始向自筹自办的官僚资本经营倾斜,如光绪时“闽设商政局,旋奏设矿务总公司,凡请办各矿场,查核准驳之权属之。山西保晋公司,安徽矿务总局,类能集合殷富,鸠赀开办。湘、鄂则于所属矿地勘明圈购,以杜私售”。鉴于“华洋合办,一经订约,时生。”并“因矿及路,利权损失”因而山西绅民“坚持废约。迟之又久,始以银二百七十余万赎回。”又观音山金矿“为俄人占据。三十二年,始以俄银万二千卢布赎回”。这些针对西方列强的措施,尽管不是清政府明令公布实施的,但地方具有民族气节的开明绅士、商人和普通民人的这一作法,无疑得到了各地方行政当局的支持和默许,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对晚清矿政的实施则不能不具有极大的影响力。清代后期,政治极端腐败,清王朝统治者面对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采取了屈膝投降的可耻政策,不惜以丧权辱国的割地赔款作为其同西方列强“政治谈判”的筹码。清代矿政也由此走到了它的尽头。矿政的书面文章虽然还在做,但也仅只停留于开设矿路学堂,勘察矿产分布,严禁私人转卖以及制订所谓的矿务章程等等,矿政的实质意义则已不复存在。清代后期,各地招商及矿务局的设立,标志着矿业建设在中国已经作为独立的工业企业出现,尽管在这种粗放型的企业内部奉行着封建行会性的管理机制,但这种新兴产业形式的出现,则是中国封建社会中从未有过的现象,表明清代后期矿政的内容已经含有某种发展民族工业的成分和趋向。清代后期,开矿之风虽盛,但矿产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