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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考论

张相的诗歌、歌曲和语言的全部解释(以下简称“解释”)包括537个单词和短语、600多个附加元素、800多个分支和50多万字。自1953年由中华书局出版以来,迄今已历半个多世纪,其间重印过多次,台湾也影印过两次,说明这部书深受学术界和广大读者的欢迎。其影响所以如此之大,据我分析,不外以下几点:一是它广泛收集了唐、宋、金、元、明人的诗词曲中一直未有专书解读的特殊习用语;二是以史为序,排比了诗词曲的例证,不言而喻,由诗到词、由词到曲的继承及其演变的轨迹,便可一目了然,这对于研究近代词汇史的发展,大有启发;三是结合大量例证,旁征博引,析理细密,释义精当,确实帮助了广大读者理解诗词曲中的难点,收到实效。在半个世纪以前,这部书对学术界作出如此的贡献,实在了不起!上世纪50年代中期,我从文艺学转向于戏曲语词的研究,首先就选择了这部书做我的主要参考书。几十年来,我与《汇释》相终始,使我从中学到很多东西,由于认识不断深化,同时对《汇释》的失误和不足,亦逐渐有所发现,以下就浅见所及,提出几点,以就正于专家。一、《汉纪四张相》:“云气,高度重视,也即在此指导上《汇释》,顾名思义,给每个词语以精确的解释,乃本书的第一要务。但“疏释之事,自古为难”,况诗词曲中多方言俗语,正如张相所说不特“非雅诂旧义所能赅,亦非八家派古文所习见”,欲求确解,更是难上加难。因之张相在大量的精彩疏解中,亦杂有不少失误和不当之处。如:“次第”一词,解法不一。元·王实甫《西厢记》三本一折[煞尾]宾白中这样写道:“(末云:)小娘子将简帖儿去了,不是小生说口,则是一道会亲的符。他明日回话,必有个次第。且放下心,须索好音来也。”这里的“次第”作何解呢?张相解作“情形”。“必有个次第”,张相谓“必可得到情形”(1979年10月重庆第3版《汇释》本516页,以下引文出自此书者只标页码)这种说法,实难苟同。因为例中已经明言,张生给莺莺的简帖儿是会亲的符,殷切盼望莺莺“莫负月华明,且怜花影重”(见本折[胜葫芦·幺篇]白),以偿其夙愿。对此结果,张生很有自信,故在下折[小梁州·幺篇]宾白中他又说:“我这封书去,必定成事。”意即必定达到会亲的目的。后来果然如愿以偿,得到莺莺的复信:“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诗的意思是叫张生在月亮上来之时,借花影遮身跳过墙去,莺莺开门等待。这就是张生梦寐以求的爱情将终成正果。所谓“必有个次第”,意即必有个结果也。解作“情形”,岂不费解!再如:打当,张相在《汇释》六举元·关汉卿《拜月亭》二[梁州第七]:“怕不大倾心吐胆,尽筋截(竭)力,把个牙推请,则怕小处尽是打当。”随即而释之曰:“打当,犹言打算,意言使用心机也。”(第831页)这里对“打当”的解释,亦非是。按:“打当”之“当”,应为“铛”的假借字。所谓“铛”,即旧时乡野草药郎中走街串巷时手中所击的一种金属响器,以招揽顾主。《元典章·刑部十九·禁毒药》:“凡有村野说谎聚众,打当行医,不通经书,不着科目之人尽行断禁。”所以《拜月亭》剧也说:“则怕小处尽是打当。”意即只怕偏僻村野都是些医术不高明的医生。再如:“大走”一词,古义谓快步奔跑。《尔雅·释宫》:“大路谓之奔。”宋·邢曰丙疏:“大路曰奔,奔,大走也。”张相举元·无名氏《争报恩》四[侧砖儿]:“我这里急慌忙那身起,大走向他根底。”又举元·武汉臣《生金阁》二[紫花儿序]:“小丫鬟忙来呼唤,道衙内共我商量。岂敢行唐,大走向庭前去问当。”观此两剧,前者言“急慌忙那身起”,后者言“忙来呼唤”,又云“岂敢行唐(迟缓)”,都说明急迫得很,不容怠慢,所以“大走向他根底”,意即奔跑到他跟前,“大走向庭前”,意即奔跑到庭前。张相在《汇释》六则解曰:“大走,犹云大步行走也。”(第844页)此乃望文生训。殊不知大步行走,绝不等于快步奔跑。再如:“大小”一词,在运用中多偏用其义,或取其“大”,或取其“小”,要视上下文语气而定。王实甫《西厢记》四本三折[收尾]:“这人间烦恼填胸臆,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揣其语气,这里的“大小”,显然侧重在“小”,极言烦恼之多,小车儿不胜负载也。明·闵遇五注《西厢》曰:“今俗言器物之小者,曰能有许多大小。”王季思注《西厢》曰:“大小义视语气而定,如邵康节云:‘程明道兄弟大小聪明’,是称其大;此处‘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便嫌其小矣。”再联系宋人李清照[武陵春]词:“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亦是言小舟(蚱蜢舟)难载许多愁的意思。以上并可证。而张相举此例于《汇释》四却解之曰:“此犹云偌大车儿。”(第487页)意思岂不恰好相反?再如:“淡”一词,张相举明·贾仲明《萧淑兰》一[醉中天]白:“(梅香云:)姐姐,这秀才好淡么!”张相《汇释》五释曰:“淡,詈辞,亦没意思义。”(第599页)按:“淡”谓为詈辞,犹可,若解为“没意思”,未免不够切合。联系上下文来看,萧淑兰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女性,以一片赤诚心,大胆向张士英求爱,而张则顾虑重重,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丝毫不顾少女的情面,竟断然拒绝,真是冷酷无情,这岂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没意思”可以解释得通。再联系元·戴善夫《风光好》剧中的陶谷对秦弱兰摆道学先生的架子,秦弱兰就骂他是“着柄冰霜脸儿人前又狠”,两相印证,谓“淡”为冷酷无情,才是梅香骂张士英的本意。徐嘉瑞在其《金元戏曲方言考》中举本例,亦释“淡为“冷酷,可恶”,是其旁证。再如:“当行”一词,多作行家、内行讲,即对某种技艺熟练或学识精通之意。但也不可一概而论,例如《盆儿鬼》二[满庭芳]:“谁着你烧窑人不卖当行货,倒学那打劫的喽。”其中“当行”二字,应作何解呢?我认为应解作“本行”。其理由是:《盆儿鬼》剧是写汴梁人杨国用问卜于贾半仙,贾半仙说他有百日血光之灾。杨遂出外借经商避祸,三个月获利10倍,归将抵家,因未满百日,离汴梁40里投宿客店。店主赵某以烧瓦罐为业,其妻名叫撇枝秀,夫妻皆非良善,见客商杨某携巨资,遂起谋财害命之心,劫而杀之,烧灰和土,做成瓦罐。嗣后夫妻二人心下不安而神魂颠倒,在店内时见冤魂出现,复梦窑神震怒欲擒二人加诛。例言“谁着你烧窑人不卖当行货,倒学那打劫的喽”云云,便是窑神对盆罐赵的责备。烧窑人即指盆罐赵,因其所烧的瓦盆搀用了杨国用的骨灰,实同打劫而来,故云“不卖当行货”,意即不卖本行货也。复按:“当”作“本”讲,源远流长。例如唐·李白《少年行》诗:“遮莫姻亲连帝城,不如当身自簪缨。”《秋胡戏妻》一[后庭花]:“送的他上边庭,离当村。”《牡丹亭》三十五[出队子]白:“(生拜介:)巡山使者,当山土地,显圣显圣。”以上“当身”即本身、“当村”即本村、“当山”即本山。凡此特殊义法,不同于上古,亦不同于现代,皆其证。张相在《汇释》六中举此例,竟不加分析地断言:“凡云当行或行家,均为内行之义。”(第834页)岂不谬哉。再如:“球楼”一词,见《燕青博鱼》二[醉扶归]:“(杨衙内云:)把这两个筐子,要做什么?左右,与我踹碎了!(正末唱:)呀、呀、呀,他把我个竹眼笼的球楼蹬折了四五根。”“球楼”何义?近人任中敏在《曲谱》中解云:“球楼,乃圆篓。”验之上下文,前云筐子,后云“球楼”,其说是也。张相则以门窗释之,谓“此竹眼笼之门,形如窗者也”(第854页)。窃按:燕青博鱼,携带筐篓,合情入理,怎能扛着门窗上街?再说门窗并非容器,所博之鱼,放置何处?张相所释,实为费解。究其所以致误,在于他不懂“门窗”与“竹笼”,虽同号“球楼”,但异物殊用,故不能等同耳。再如:撒,多见于元明诸曲。如王实甫《西厢记》三本四折[调笑令]:“似这般干相思的好撒!”陆仲良散套[一枝花]《悔怨》:“如今腆着脸百事儿妆憨,低着头凡事儿撒吞。”无名氏散套[一枝花]《盼望》:“怎当老虔婆撒褪,小猱儿妆呆。”以上三例,例一,王季思释云:“‘似这般干相思的好撒’,极言(张)生之干相思为痴心也。”二、三两例,“妆憨”与“撒吞”,“妆呆”与“撒褪”,俱互文为义。可见“撒”、“撒褪”,也都是形容痴呆的样子。字书亦多作痴呆解。如:《篇海类编·身体类·口部》:“,痴貌。”《字汇·口部》:“,吞上声,痴貌。”皆可证。而张相《汇释》四引明·闵遇五《五剧笺疑》云:“撒,犹云扯淡也。”(第568页)人云亦云,人错也跟着错,岂不受牵连之冤哉!再如:“叔待”一词,见于高文秀《黑旋风》三[双调新水令]白:“叔待!叔待!你家里有人么?”又云:“叔待!你为什么打我那?”同折[落梅风]曲又云:“叔待!呆厮不曾汤着你。”同折[得胜令]白:“叔待,我先进来了也。叔待!你家里怎生这般黑洞洞的?”张相在《汇释》一中举过这些例子之后,接着就解释说:“凡云叔待,犹云叔呵。”(第30页)显然,在这里也把“待”误解为助词。按:“待”作为多义词,解作助词“呵”的例子是有的,如王晔《桃花女》剧楔子:“(卜儿做叫科,云:)石留住待!”但不能一概而论。“待”字在元曲中亦多作“大”,如“敢待”作“敢大”,“怕不待”作“怕不大”。故“叔待”,意即“叔大”,“大叔”之倒文也。脉望馆古名家本《勘头巾》“叔待”作“叔叔”,不见助词痕迹。明清以后,用语趋向规范,径作“大叔”。如明·王世贞《鸣凤记》四:“此间已是严府了,把门大叔在么?”清·无名氏《金兰谊》二十二:“这里已是监门首了,不免叫一声,大叔!大叔!”以上皆可证。再如:“谁家”一词,随文而异,有好几种解释。在《汇释》三中举《西游记》三本十二出[麻郎儿·幺]白:“(那吒上,云:)那贱人见我么?(鬼母云:)谁家一个黄口孺子,焉敢骂我?”此乃那吒和鬼母对骂之例,对骂的程度,彼此相当。显然可见,“谁家”二字,在这里应解作“哪里”。“谁家一个黄口孺子”,意即哪里来的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如依照张相把“谁家”解作“什么东西”(第377页),则“谁家一个黄口孺子”这句话,岂不成了“什么东西一个黄口孺子”吗?按:“黄口孺子”已是詈词,“谁家(什么东西)”也解作詈词,如此加重反击,在双方态度上就不对等了。揆诸情理,似嫌不妥,且在修辞学上,亦犯叠床架屋之病,恐曲家杨景贤不会出此败笔也。再如:“小可如”一词,有时用为比较之词,意为不如、比不上;有时用为疑问词,有“难道如”的意思;有时也用为自谦之词。元·无名氏《冯玉兰》三[金菊香]:“我这里低头不语眼偷瞧。(金御史云:)兀的不是有人说话也?(正旦唱:)小可如昨夜停舟那一遭,莫不是狠贼徒把咱寻见了?你直待断尽根苗,俺的命恁般薄!”这里的“小可如”不是比较词,也不是疑问词,而是自谦之词,义同“小可”,它与上文“我”字,下文“咱”字、“俺”字前后呼应,便是显证。张相于《汇释》四把“小可如”解为疑问词,并谓“与下句莫不是相应”(第559页)。按:“莫不是”亦疑问词,如此观之,接连两个反问词,其文理将何以疏通呢?再如:“折证”,例见《西厢记》二本二折[朝天子]:“才子多情,佳人薄幸,兀的不担阁了人性命。(末云:)你姐姐果有信行?(红:)谁无一个信行,谁无一个志诚,恁两个今夜亲折证。”此“折证”,意为对质、折辩。“亲折证”,谓是否有信行,你两个人可以亲自对证、折辩也。王季思注《西厢》亦谓“折证”为“质证、对证”。张相在《汇释》六举此例却把“折证”作为“正本”条的副目而释之曰:“折者折本,证者挣本……您今夜亲自清算可耳。”(第836页)真乃风马牛不相及也。再如:“着莫”为多义词,《西厢记》二本三折[殿前欢]:“他不想结姻缘想什么?到如今难着莫。”这里“着莫”二字,用为动词,意为捉摸、猜测。“难着莫”,难猜测也。意言张生驰书白马将军解普救寺之围,若不是想和莺莺结亲图什么呢?有此悬念,故曰“难着莫”。张相于《汇释》五举此例,却把“着莫”解为“着落”(第730页)。衡诸曲意,实不相合。若依张解,则“难着莫”解作“难着落”,这如何讲得通呢?二、其他兼解“薄幸相获偶”的“传统方式”研究词义,力争其全,以方便读者,并从而推进训诂学的发展,这是我们语言科学工作者的又一重要任务。张相在《汇释·序》中也表明:凡“字面生涩而义晦,及字面普通而义别者,则皆在探讨之列,意在囊括众义”。在此宗旨下,张先生发前人所未发者确实很多,但细检之,也有不少并未达到囊括众义之目的。例如:包弹,张相在《汇释》五释曰:“包弹,犹云批评也。”(第708页)但此解只限用于动词。若“包弹”和否定词“没”、“无”或与之相反的“有”字连用时,则用作名词,意指缺点、错误、破绽,则被张相忽略了。例如: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卷一[仙吕调·赏花时]:“德行文章没包弹。”郑廷玉《金凤钗》二[迎仙客]:“写染得无褒弹。”(褒弹,音义同包弹)邹山《双星图》二十一[掉玉望乡·掉角儿序]:“这其中大有包弹。”对此,张相未加具体分析,都囫囵一起,把两义并为一义,非是。薄幸,张相在《汇释》六释曰:“犹云薄情也。”又曰:“妇女所欢之昵称。”(第813—814页)然不止此二义,亦可作“薄命”讲,如白朴《东墙记》二[四煞]:“他是个异乡背景飘零客,我便是孤枕独眠董秀英,都薄幸。一个在东墙下烦恼,一个在锦帐里伤情。”这说明这一对年幼订婚的男女主人公,都因命运不济被分割在两处,未曾及时成亲,招致一个烦恼、一个伤情。这里若把“薄幸”二字解作薄情或昵称,都难以疏通曲意。此外,还可解作“轻薄子弟”或“流氓坏蛋”。例如杨潮观《吟风阁杂剧·感天台神女露筋》[二犯江儿水]:“艰难共守,也须防薄幸相遭偶。”此剧是写姑嫂二人结伴夜行,拟投宿人家,又恐遭不测。故“也须防薄幸相遭偶”,意即也须防意外碰到坏人戏弄和凌辱。很遗憾,这两解都被遗漏了。再如:赤紧,张相在《汇释》四释曰:“犹云当真也,实在也。”(第527页)其实并非只此一解,还可以补充两解:其一,谓无奈,意即无可奈何,表示事与愿违的意思。如石君宝《秋胡戏妻》二[滚绣球]:“怕不待要请太医……赤紧的当村里都是些打当的牙槌。”再如无名氏《智降秦叔宝》三[十二月]:“我怕不明投唐主,赤紧的家小难为。”其二,意谓紧要的、要紧的。如无名氏《合同文字》三[满庭芳]:“你道俺亲伯父因何致怒,赤紧的后姚婆先赚了我文书。”清·尤侗《钧天乐》二十七[榴花泣]白:“惟科名一途,尤为吃紧。”吃紧,“赤紧”的异写。《品字笺》:“恒言要紧,谓之吃紧。”再如:倒大,张相在《汇释》四释曰:“犹云绝大也。”并引毛西河论《西厢》定本注云:“倒大,绝大也。”(第486页)按:“绝大”乃是甚词,表示程度,含有十分、非常、多么等义。《西厢记》二本楔子[二]:“我将不志诚的言词赚,倘或纰缪,倒大羞惭。”是其例也。但“倒大”不止此一解,还用作转折词,犹“却”,犹“倒”,犹“反而”。如汤显祖《牡丹亭》十三[桂花琐南枝·前腔]:“茂陵刘郎秋风客,倒大来做了皇帝。”“倒大来做了皇帝”,意即反而做了皇帝。这一解并不少见,可惜被漏掉了。再如:根脚,张相在《汇释》六释曰:“出身之义。”(第771页)这种解法很笼统。其实,家世、成分、资历等都与出身意思相近,但应视其所处的语言环境,施以比较确切的解法。如张相所举《西厢记》五本三折白:“我仁者能仁、身里出身的根脚。”此“根脚”便宜解作“身世”,如解作“出身”,这句话岂不成了“我仁者能仁、身里出身的出身”?再者一句话里出现两个“出身”,也不符合修辞学贵在变化的要求。张相所举刘时中散套[端正好]《上高监司》二:“那问他无根脚,只要肯出头颅,扛扶着便补。”此“根脚”最宜解作“资历”。“那问他无根脚”,意即哪管他有没有资历。这里如以“出身”或“身世”解之,文意便疏通不下去。除此以外,“根脚”还有两解,均被《汇释》漏掉:其一,“根脚”即指“根”,是“根脚”的本义。如无名氏《抱妆盒》二[红芍药]:“御园中百花斗争开,另巍巍将根脚儿培栽。”其二,“根脚”意指同族亲戚。如关汉卿《拜月亭》三[呆骨朵]:“这般者,俺父母多宗派,您昆仲无枝叶。从今后休从俺爷娘家根脚排,只做俺儿夫家亲眷者。”“根脚”与“亲眷”互文为义,根脚,犹亲眷也。张相举此例,亦解作“出身”,显系不当。再如:后,张相在《汇释》三释曰:“犹呵或啊也。”又继而补充曰:“后字为语气间歇之用。”并举大量例证以证明之(见第333页)。但仅仅归结为语助词这一个义项,显然是不够的,应知“后”字也用以表时间。例如:《拜月亭》一[金盏儿]:“怕不问时,权作弟兄,问着后,道做夫妻。”《西厢记》四本三折[一煞]:“我为什么懒上车儿内,来时甚急,去后何迟?”两例“后”字皆与“时”字互文为义,并可证。“后”也用作称谓词,如无名氏《村乐堂》二[乌夜啼]白:“我有些怕后。”“怕后”,怕老婆也。再如:可煞,张相在《汇释》四释曰:“犹云可是也,疑问辞。”(第543页)并举大量宋人词以为证,但不见金元人曲例,其实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也继承了这种用法,如卷七[仙吕调·满江红]云:“呼至帘前,夫人亲问道:‘张郎在客可煞苦辛?’”意言张生出门在外是否辛苦也。按:“可煞”不仅如上述作疑问词用,亦用作甚词,表程度,有真是、极端、非常、十分等义。例如:宋·无名氏《小孙屠》十四[南曲·刷子序]:“心中自忖,怨亲娘可煞孤命。”金·无名氏《刘知远诸宫调》十一[仙吕调·恋香衾·尾]:“李洪义撞到头直上。双眉踢竖,便是收秋虎獬络丝娘;两眼争圆,恰似初夏握翻采桑子。见知远可煞怒。”关汉卿《望江亭》一[赚煞·尾]白:“谁想今日成合了我侄儿白士中这门亲事,我心中可煞喜也。”并可证。再如:门对,一作“对门”,张相在《汇释》六释曰:“夫妻配合之义。”(第835页)按:“夫妻配合”,意即配偶,作名词用。但不仅仅用作名词,引申之亦可用作动词,如关汉卿《裴度还带》四[乔牌儿]:“几曾见酩子里两对门?”意言几时曾见平白无故地两家结亲?这和前义迥然不同,此其一。其二,“门对”或“对门”又系“门当户对”的省词,例如:王晔《桃花女》三[中吕粉蝶儿]:“别人家聘女求妻,也索是两家门对。”无名氏《娶小乔》一白:“止有小乔,未曾婚对,老夫务要寻个对门,方才成亲。”所谓“门当户对”,是指男女双方家庭的社会政治地位和经济条件相当。无名氏《女姑姑》一[尾声]:“有一日车乘驷马,或是官封五霸,你才与那卓王孙,能够做一个对门家。”这主要是从社会政治地位来考虑婚配的。无名氏《渭塘奇遇》一[后庭花]:“你道他有庄田广有银,有宅子华屋新,有妆奁锦绣衤因,有梅香使数人,好和他做对门。”这主要是从经济条件来考虑婚配的。再如:年时,张相在《汇释》六释曰:“犹云当年或那时也。”(第790页)这意思就是说在时间上指的是过去,但不止此一义,还有一义是指年头、年景或年成。例如:无名氏《货郎旦》四[梁州第七]:“正遇着美遨游融和的天气,更兼着没烦恼丰稔的年时。”“丰稔的年时”,意即丰收的年成。小说《初刻拍案惊奇》卷三十三:“不则一日,到了山西潞州高平县下马村那边,正是丰稔年时,诸般买卖好做。”义同上。再如:叵耐,又作叵奈、叵寸耐、颇奈。张相在《汇释》二释曰:“叵耐一辞,叵为不可之切音,耐,即奈也。本为不可奈何之义,引申之而成为詈辞,一如今所云可恶。其字本作颇奈或叵奈,颇亦不可之切音也。”又云:“因奈、耐字通,故遂作叵耐。”(第289页)所说均是。但“叵耐”之义,并非“可恶”一项,《汇释》还遗漏以下三义:其一,叵耐,还有无赖、恶棍之义,犹俗云“泼赖”。明·无名氏《那吒三变》三[调笑令]:“骂你这颇柰(奈),我跟前逞狂乖。”清·张照《升平宝筏》十六[青哥儿]:“堪恨那无知无知叵寸耐。”又清·叶堂(怀庭)《纳书楹曲谱》载《西天取经》(即《升平宝筏》)剧作“泼赖”,并可证。其二,又有怎奈、岂奈之义。如刘君锡《来生债》一[六幺序·幺篇]:“谁待殷勤,颇奈钱亲!钱聚如兄,钱散如奔。”此“颇奈”,意即怎奈、岂奈,盖极言钱之可贵也。其三,还有挫折之义。如无名氏《衣袄车》四[中吕粉蝶儿]:“也是我运拙时乖,谁承望一场颇奈?”意言时运不好,谁料想到遭遇这场挫折呢?再如:其程,一作“期程”,倒作“程期”。张相在《汇释》三释曰:“其程,估计时间之辞。”(第399页)义项也不止此。再补上两解,方成完璧:其一,有时特指路程,乃空间观念。如李渔《奈何天》十二[尾声]:“趱程期,休留滞。”“趱程期”,赶路程也。其二,有时也引申作前程、希望讲。如石君宝《曲江池》楔子白:“若但因循懒惰,一年春尽一年春,有什么程期在那里。”“有什么程期在那里”,意言有什么前程和盼头也。再如:体面,张相在《汇释》六释曰:“体面,规矩之义。”(第781页)除此,还可以补充三义:其一,谓“情面”。如乔吉《金钱记》四[水仙子]:“(正末云:)小官欲要不成这门亲事,则怕破了丈人体面。”孔尚任《桃花扇》二十[锦上花]白:“罢!罢!还到史阁部辕门,央他的老骨本(体)面,替俺解救罢。”其二,谓容貌。如马致远散套[青杏子]《姻缘》:“体面妖娆,精神抖擞。”此“体面”与“精神”反衬为文,意言容貌亮丽,精神焕发。其三,谓风度。如兰楚芳散套[粉蝶儿]《骄马金鞭》:“你看他那稳稳重重那些儿体面,你看他那安安详详谦逊词言,笑一笑莺声啭,不由人不爱怜,恰似一个谪降下的玉天仙。”这里的“体面”只宜作“风度”讲,若易以他解,便失确切。再如:问,张相在《汇释》五释曰:“犹向也。”(第621页)。按:“问”为多义词,仅归结为介词“向”,非是。殊不知有时亦用作动词“求”,例如:宋·辛弃疾[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词:“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清·碧蕉轩主人《不了缘》四[点绛唇]白:“看来,世上的人,问的是名,求的是利。”两例皆“问”“求”互文为义。此其一。其二,“问”也作审讯、审判讲。例如关汉卿《望江亭》四[锦上花·幺篇]:“将衙内问成杂犯。”“问成”,审判成也。杂犯,指死罪以下的罪名。关汉卿《蝴蝶梦》三[倘秀才]白:“罪已问定也,赦不的了。”“问定”,审定(结案了)也。其三,问,意犹“管”、犹“论”。例如:无名氏《博望烧屯》四[迎仙客]白:“不问你藏在何处,我这哥哥便得知道。”“不问”,谓不管或不论也。贾仲明(一作武汉臣)《玉壶春》三[迎仙客]:“问什么撞着丧门?管什么逢着吊客?”“问”“管”互文为义,更是显证。其四,“问”,意犹“请”。例如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卷六[大石调·蓦山溪]:“张生是日,叉手前来告:‘有事敢相烦,问库司兄不错。”“问库司兄不错”,意即请库司兄明白鉴察也。其五,“问”用作使令词,意犹“令”、犹“教”、犹“让”、犹“着”。例如关汉卿《谢天香》四[哨遍]:“不问我舞旋,只着我歌讴。”“问”“着”互文为义。其六,“问”,古与“闻”通用。闻,意指音信、消息。例如清·杨潮观《吟风阁杂剧·韩文公雪拥蓝关》[南黄针·点绛唇]白:“我仓忙逃窜,家问不通。”“家问”,谓家中音信或消息也。《说文通训定声·屯部》:“问,假借为闻。”其七,“问”亦有问候、慰问之意。例如《吟风阁杂剧·信陵君义葬金钗》[刮鼓令·前腔]白:“我与他,生无通问之情。”意言活着的时候,我和他没有问候、慰问的情谊。凡以上7解,皆为《汇释》所遗漏。再如:学,张相在《汇释》五释曰:“犹说也。”(第620页)除此还有数解漏收。其一,学,由“说”还可以引申为“转述”、“学舌”的意思。例如:《刘知远诸宫调》三[南吕宫·一枝花]:“四叔,你也休见罪,凡百事息言,莫学与洪信、洪义。”“莫学与洪信、洪义”,意言不要转告给洪信、洪义。此亦见之小说,如《古今小说·滕大尹鬼断家私》:“倪善述听到这里,便回家学与母亲知道。”“学与母亲知道”,意即转述给母亲知晓。其二,“学”也有“似、像、如”的意思。如李文蔚《圯桥进履》三[滚绣球]:“(韩信云:)军师论六韬呵怎生?(正末唱:)论六韬我学那定山河、保乾坤、伐无道的姜吕望。(韩信云:)论机见可学谁也?(正末唱:)论机见呵,我似那齐孙膑报冤仇,在马陵川夜擒了那一员虎将。(韩信云:)论敢勇可学谁也?(正末唱:)论敢勇呵,我似那楚伍员伏盗跖、赴临潼、举金鼎、欺文武、保诸侯、逞英豪,状貌堂堂。”以上都是韩信以“学”字发问,正末(张良)用“似”字作答,可见“学”犹“似”也。还有南朝梁·鲍泉《奉和湘东王春日》诗:“新扇如新月,新盖学新云。”颜之推《和阳纳言听鸣蝉篇》:“单吟如传箫,群噪学调笙。”两“学”字又皆与如字互文,是“学”犹“如”也。其三,亦用作比拟词。如无名氏《替杀妻》三[石榴花]:“俺本是提刀屠翻做了知心交,论仁义有谁学?”同剧同折[耍孩儿]:“指望咱弟兄信如陈雷胶漆有谁学?”无名氏散套[南吕一枝花]《轻盈压翠鸾》:“柳枝儿怎比纤腰,玉朵儿难学玉容,月牙儿刚比鞋弓。”三例“学”字皆是“比”的意思。第三例,学、比互文为义,更是显证。其四,意谓描绘、图画。如汤显祖《紫钗记》三[绵搭絮·前腔]:“学鸟图花,点缀钗头金步摇。”学、图互文为义,是“学”犹图也。其五,意谓模仿、效法。王念孙《广雅·释诂三下》:“学,效也。”如苏门啸侣(李玉)《永团圆》三[破齐阵]白:“欲学马援、马超建少功业。”同剧十六[瓦盆儿]:“妻呵,你休学爹行辈,弃贫伤义。”李渔《慎鸾交》十三[山坡羊·前腔]:“东家有泪洒不到西家院,只好滴向空阶学细雨绵。”皆其证。且其用法,早见于上古,如《墨子·贵义》:“贫家而学富家之衣食多用,则速亡必矣。”“学富家”,效法富家也。其六,用作副词,意犹“才”也,表示时间过去不久。如刘禹锡《送国子令狐博士赴兴元觐省》诗:“相门才子高阳旗,学省清资五品官。”《全唐诗》“学”作“才”。“学省”,才省也。再如:伊,张相在《汇释》六释曰:“第二人称之辞,犹云君或你,与普通用如他字者异。”(第758页)但不知“伊”也用作第一人称(我)。例如:无名氏《醉写赤壁赋》一白:“我想为人半世清贫,十载苦志,学得胸中有物,为朝廷显官。”又云:“想俺秀才每学就文章,扶持圣主,方显大丈夫之志也。”接唱[仙吕点绛唇]:“想伊每十载寒窗,平生指望,登春榜。”这是苏轼赴王安石晚宴时吐露的胸怀。前云“我想”,又云“俺秀才每”,后云“伊每”,显然“伊”与“我”、“俺”同是苏轼自指。无名氏《怒斩关平》四[雁儿落]:“则您这众将军来劝伊,想当日四海皆兄弟有马孟起、赵子龙,有黄汉升少张车骑。(黄忠云:)看三位兄弟面,怎生饶了关平者。(正末云:)休道是您劝我。”接唱[挂玉钩]:“便跳出七代先灵劝不得。”前云“劝伊”,后云“劝我”,亦证明“伊”即我也。再如:则个,张相在《汇释》三释曰:“则个,表示动作进行之语助辞,近于‘着’或‘者’。”(第373页)但不知还用作衬字,在句中只起声调作用,无实际意义。例如无名氏小令[两头蛮]《四季闺怨》:“堪怜堪爱,倚定门儿手托则个腮,好伤则个怀,一似那行了他不见则个来,盼多则个才。”又云:“守空则个房,一似那行了他不见则个郎;好忄西则个惶,忙把明香祷告上苍。”又云:“自亻孱则个亻愁,一似那行了他不见则个游;怕登则个楼,月儿湾湾照九洲。”又云:“诉与则个谁,好伤则个悲,一似那行了他不见则个回;受孤则个忄西,去了朱颜唤不回。”(见明·张禄辑《词林摘艳》卷一)如把上举曲文中各“则个”字删掉,则文通字顺,毫不损曲意。三、唐以后的诗曲中,都有着眼点上的“数据”,这也是由前所来《汇释》以诗、词、曲为例,词条排列次序大体由诗而词而曲,表示语义的传承关系,这是本书的特点,也是本书的优点。但词语的起源,各有历史背景,出现情况,或迟或早,参差不齐,极为复杂。有的词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很古,故欲求词义的确解,必须上下求索,明其源流。如果把诗词曲所列各例作为整体来看,从全书中很少看到征引唐以前的文献资料以为佐证,这又是美中不足的地方。例如:方头不劣,张相在《汇释》六释曰:“为倔强不驯之义。不劣亦作不律,亦倒之而为不劣方头,亦省之而为不律头。”随后就举了几个元曲中的书证,最后又归结说:“要之,皆为倔强不驯义也。”(第862页)这个解释,自然不错,但没有指明语助词“不劣”的作用,“方头”用义的来源更没有往上推。其实,“方头”一词,在唐诗中就有,如陆龟蒙《有怀》诗云:“方头不会王门事,尘土空缁白纟宀一纟宀一衣。”故宋·赵令田寺《侯鲭录》卷八引陆龟蒙此诗曰:“亦有此出处矣。”再追一步,观《太平御览》卷七七三:“袁子正书曰:‘申屠刚谏光武,以头轫车轮,此方头也。’”按:申屠刚谏光武事,见《后汉书·申屠刚传》,或即此语之滥觞乎?再如:判,张相在《汇释》五释曰:“割舍之辞,亦甘愿之辞。自宋以后多用扌弃字、拚字,而唐人则多用判字。”(第641页)这种说法,只是就唐、宋用例比较而言,还不能说唐代是最早使用“判”字的源头。“判”字的源头,一直可以追溯到上古。如《吴越春秋·勾践伐吴外传》:“一士判死兮而当百夫。”“判死”,意即拚死(甘愿去死)也。再如:遮莫(折莫、折末、折么、折摸、者莫、者么、者磨、者末),张相在《汇释》一释曰:“犹云尽教也。”“犹云不论或不问也。”“犹云假如也。”“犹云什么也。”“犹云莫要也。”(第135—140页)这5种解释,不能囊括众义,这且不管,就其源头而讲,在《汇释》的全部论证中,都局限在唐以后的诗词曲中,一条也没有向唐以前溯本追源。其实“遮莫”一词,早见于晋·干宝《搜神记》,其书卷十八云:“我天生才智,反以为妖,以犬试我,遮莫千试万虑,其能为患乎?”其中“遮莫”即“尽教”义也。此语今仍习用,如今人叶叶《九秋》诗:“飘零遮莫与君同,寂寞关山行李中。”可见其源远流长矣。由此可证,解释词语,若能把远祖找到,验明血缘,有根有据,说的话才理直气壮。还有,若不满足于释义只示读者以“当然”,而欲明其“所以然”,也必须借助于对词语的溯本追源工作。例如:三不知,张相在《汇释》四释曰:“突然不料之义。”(第569页)这是个简单的答案,只告诉人以“当然”,而未明其“所以然”,会使人莫名其妙。要彻底弄懂这个词义,就必须寻根。原来“三不知”的本义是指对一件事的开端、中间、结尾都不知悉。语出《左传·哀公二十七年》:“荀文子曰:‘君子之谋也,始、衷、终皆举之而后入焉,今我三不知而入之,不亦难乎?’”明·姚福《青溪暇笔》本此亦云:“俗谓忙遽曰三不知,即始、中、终三者皆不能知也。”引申为突然、不料。清·姚元之《竹叶亭杂记》卷七:“俗说‘三不知’,意料不到之辞也。”再如:三不归,张相在《汇释》四释曰:“无着落之义。”(第569页)究竟何以称“无着落”为“三不归”,张相亦一笔带过,没有道出“所以然”来。按:“三归”之说不一,最早见于《论语·八佾》。《论语集注》说:“三归”是台名。《史记·礼书》云:“周衰,礼废乐坏,大小相逾,管仲之家,兼备三归。”包咸注曰:“三归,娶三姓女也。妇人谓嫁曰归。”意思就是说管仲娶了三姓的女子。“三不归”意即一个家室也没娶得,因引申为无着落也。后亦通谓功不成不归、名不立不归、利不就不归为“三不归”,此亦“无着落”之所本也。再如:慕古,张相在《汇释》五释曰:“糊涂之义。”(第717页)也未明其“所以然”。按:“慕古”,一作“暮古”,乃背时、不达权变之义。《汉书·食货志上》:“(王莽)动欲慕古,不度时宜。”《后汉书·钟皓传》:“好学慕古,有退让意。”元·李冶《敬斋古今注》卷五云:“今人以不达权变者为慕古,盖谓古而不今也。”通过以上寻根觅迹,一脉传来,则金元诸曲中“慕古”之所以作糊涂义者,可以豁然贯通矣。追本溯源,对于解词释义,不仅有上述作用,还可以匡谬正误,澄清过去一些错误的说法。例如:包弹,宋·王懋《野客丛书》解释说:“包拯为台官,严毅不恕,朝列有过,必须弹击,故言事曰没包弹。”张相表示不同意王懋的说法,在《汇释》五举刘克庄《溪庵》“包弹靡靡萧萧制,指摘深深款款诗”而释曰:“玩此诗,包弹与指摘作对,似乎包弹二字平用,俱为动辞。以视《野客丛书》所云包拯为台官,严毅不恕,朝列有过,必须弹击者,则其义异矣。疑包弹为当时之熟语,遇有批评指摘义时用之,或未必与包拯有关。”但他反对的不彻底,故接着又说:“抑或此词之起源,与包拯有关,及沿用既熟,则并包字义而亦使用如弹字义欤?”(第708—709页)语在疑似之间,说明他没有有力的根据反对王懋的说法。其实,“包弹”一词在唐代就已出现了。如《义山杂纂》卷上“不达时宜”条下有云:“筵上包弹品味。”又在“强会”条下云:“见他文字驳弹。”又张族鸟族鸟《朝野佥载》卷四云:“小人在位,君子马交弹。”(按:驳、马交乃包的异体字)根据这几条唐代资料,则不仅可以一扫张相的疑团,王懋把“包弹”和“包拯”牵扯的谬说,也不攻自破了。若再往上追,在六朝文字中,还可以找到“包弹”的影子。如《三国志·魏书·曹爽传》注引《魏略》曰:“其在台阁,数有所弹驳。”又同书《杜恕传》注引《魏略》曰:“康既无才敏,因在冗官,博读书传,后遂有所弹驳。”弹驳,驳弹之倒文也,形异而义同。据此可证“包弹”源远流长。若浅尝辄止,便易为谬说所误。再如:不剌,张相在《汇释》六释曰:“语尾助词。”其说是也。接着又盲目地引明人闵遇五《五剧笺疑》云:“不剌,北方语助词”(第744页)。难道仅仅是流行在北方的语助词吗?张相未加深究。实际南方也用为语助词,如杭州人范康《竹叶舟》楔子白:“你穿着这破不剌的旧衣。”江西临川人汤显祖《南柯记》二十六[煞尾]:“成就这悄不剌小檀郎,快活煞了我。”杭州人洪日升日升《长生殿》三十八[四转]:“直弄得伶俐的官家颠不剌,懵不剌,撇不下心儿上。”再者,也不仅限于华北、满蒙一带,远在新疆克拉玛依地区,也普遍使用“不剌”为语助。据我调查,他们说“咸”为“咸不剌的”,说“淡”为“淡不剌的”等皆是。而且“不剌”也绝不是在元代土生土长的,它的远祖,可以追溯到上古。《诗·大雅·桑柔》:“捋采其刘。”毛传:“刘,爆烁而希也。”郑玄笺:“及已捋采之,则叶爆烁而疏。”爆烁,亦作“暴乐”。《尔雅·释诂》:“毗刘,暴乐也。”郭璞注:“谓树叶缺落,荫蔬暴乐。”郝懿行义疏:“暴乐之为言,犹剥落也。”可见“不剌”是由爆烁、暴落以至剥落一脉相承,音转而来。若不下此工夫,是不易澄清谬说,得其确解的。再如:争,张相在《汇释》二释曰:“犹怎也。自来谓宋人用怎字,唐人只用争字。”(第248页)他这个结论可能受了明人徐渭《南词叙录》的影响。《叙录》曰:“唐无怎字,借争为怎。”事实果然如此吗?非也。请看唐人用“怎”字之例,如:敦煌变文《维摩诘经讲经文》:“如空中鸟迹更无别,怎生得受菩提记?”又云:“唯承亻厶(佛)果理全亏,怎生得受菩提记?”又云:“昨朝今日事全殊,怎生得受菩提记?”又云:“正位方中绝因果,怎生得受菩提记?”又云:“圣贤弥勒一雷同,怎生得受菩提记?”又云:“莫分莫别是玄河,怎生得受菩提记?”又唐·吕岩《绝句》诗:“不问黄芽肘后方,妙道通微怎生说?”南唐·李王景[帝台春]词:“拚则而今已拚了,忘则怎生便忘得?”宋人用“争”之例,如欧阳修[青玉案]词:“买花载酒长安市,又争似家山见桃李?”柳永[采莲令]词:“千娇面,盈盈伫立,无言有泪,断肠争忍回顾?”又[八声甘州]词:“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司马光[西江月]词:“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王诜[烛影摇红]词:“几回得见,见了还休,争如不见。”晁元礼[绿头鸭]词:“阴晴天气,又争知共凝。”张元[兰陵王]词:“曾驰道同载,上林携手,灯夜初过早共约,又争信飘泊。”不通过实践,深入到作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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