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会章程》补议_第1页
《玉龙会章程》补议_第2页
《玉龙会章程》补议_第3页
《玉龙会章程》补议_第4页
《玉龙会章程》补议_第5页
已阅读5页,还剩5页未读 继续免费阅读

下载本文档

版权说明:本文档由用户提供并上传,收益归属内容提供方,若内容存在侵权,请进行举报或认领

文档简介

《玉龙会章程》补议

在辛亥革命史研究中,《龙华社》1号由于其土地计划而受到历史学家的关注。《章程》说:“要把田地改作大家公有财产,也不准富豪们霸占,使得我们四万万同胞,并四万万同胞的子孙,不生出贫富的阶级。”不少论著都乐于引证和评论这段文字,但是,《章程》本身需要加以考订的若干问题,却一直没有受到应有的注意并从而得到正确解决。本文即企图对这些问题作一探索。一、《明确了会党章程》是一式一样的一课认真读过《龙华会章程》的人,都会发觉其中一个明显的自相矛盾之处。它的标题上大书着“龙华会”字样,而《会规十条》中的《命名》条却说:“我们的会,就叫做革命协会”。龙华会是浙江哥老会的一个支派,陶成章《浙案纪略》载有它的始末;关于革命协会,该书也有记载,云:“戊申春夏间,浙江革命党人另订一新章,将合江浙皖赣闽五省各秘密党会镕铸而一之,定其名曰革命协会”2。如果《章程》属革命协会,应为一九O八年事,但《檄文》之末却明白写着“甲辰正月朔日”,即一九〇四年二月十六日,恰当龙华会兴盛之时。那末,现今之《龙华会章程》到底是一九O八年革命协会的章程呢,还是一九〇四年龙华会的章程?这就成了评论这份文献时不能回避的先决问题。最能说明现今之章程主属问题的证据,首先在《章程》自身。第一,《章程》正文说明了会名叫“革命协会”。它说:“我们的会,就叫做革命协会;山名,就叫做一统龙华山;堂名呢?就叫做汉族同登普渡堂。”它还有“我们这个革命协会”、“我们这个协会”等语。特别是《檄文》部分,开宗明义就问:“怎样叫做革命?”接着答:“革命就是造反”,并详加诠释、发挥。它为何首先在“革命”一词上大做文章呢?理由显而易见,就是因为该团体系以“革命”二字命名的缘故。第二,《章程》约束的对象是一批而不是某个会党团体。《会规十条》说:“现在所设的官职,同洪家、潘家的旧官职是一式一样的。”《入会规矩之次序》说:“大都督、左右都督,招兄弟入自己部下时,各照各会各教各党的老规矩”。可见,它约束的对象包括着洪家(红帮)、潘家(青帮)这哥老会的两大派,包括着各教各会各党。这种情况,龙华会是无法办到的。第三,《章程》变更了会党旧有的章制。《章程》虽称它的官职、制度与各会党是一样的,实际却有增损,名称都有所变更。这些变更当然是为着将各会党统一在协会内。其中最突出的变更是入会式。哥老会崇敬五祖、桃园结义、梁山泊和瓦岗寨,它的开山式与入会式是“场中正面坛上,设五祖、关圣等神”。龙华会是终南会的一支,终南会票布的中央即标明“关圣帝君之位”。《章程》则规定:“凡进我们这个协会的规矩,最好是在岳庙里”,无论在何处,均须“设立公案,写少保忠武王岳爷爷的神位一个”,配以杨再兴、牛皋、施全。以对岳飞的崇拜代替对关羽的崇拜,明显不同于包括龙华会在内的任何一个会党团体。第四,《章程》规定的活动范围与《浙案纪略》所载革命协会活动范围相同。《附录》说,拟将各股力量分为五省十路,这五省恰好是江苏、安徽、江西、浙江、福建。以上四点表明,现今之《龙华会章程》正是“将合江浙皖赣闽五省各秘密党会镕铸而一之”的“新章”,亦即革命协会的章程。确认《章程》属革命协会,除它自身外,其他方面也并不乏明证。一九一〇年,日本侦探山口升奉派来中国调查革命党、保皇党和会党等各方面情况,回国后写过一份题为《清国形势与秘密结社》3的报告书,其第三卷《中清地方》的第三章即为《江南的革命协会》。该章内分五节:《会规十条》、《约章五条》、《入会式》、《新中国军政署职官表》、《五省十路》。《章程》被删节、合并或分割,纳入相应的节内。这一材料说明,现今之《龙华会章程》在当时确实是被称作革命协会章程的。用山口报告书作证明也有其弱点,它没有著录《檄文》。好在《檄文》与《章程》其它部分的联系是紧密的。它开篇就阐发了会名的涵义,篇末还署明发布者为“新中国军政省”,即出自革命协会的中枢机关。仅此两点,就表明《檄文》不能与其它部分分割开来。山口引用《章程》是为充实情报,不是为保存文献,他不引《檄文》,并不能动摇《檄文》在全篇中的地位。不过,《章程》的主属问题至此并未最终解决。会名“龙华”,发布于“甲辰”,都是《章程》自己标明的,多数论者对此深信不疑。既是一九〇八年的革命协会章程,为何又标上“龙华会”和“甲辰”年呢?个别企图解决《章程》主属问题的论者也在此踯躅不前4。因此,要彻底解决《章程》的主属问题,就不能绕过文件自身设置的难关。其实,《章程》到底产生于何时的问题并不难解决。每一种历史文件都必然留有它产生的那个时间的痕迹。《龙华会章程》也不会例外。关于这点,可以考察《檄文》的内容。《檄文》说:然而也有一种口口声声拍满洲人马屁的外国人,同着几个亡心昧理的中国人,居然想望满洲立宪。列位要晓得“立宪”二字怎么样解法。外面看看象是照各国的样子,实在是把权柄集在皇帝同几个大官身上,却好借着“宪法”二字,用出种种的苛法来压制我们。这段·谈立宪的话,既揭露了搞立宪骗局的清朝政府,也谴责了企望清廷的立宪派和某些外国人。立宪主张在国内抬头,始于一九〇四年日俄战争时。“甲辰日俄战起,识者咸为之说日:此非日俄之战,而立宪专制二政体之战也。”及至日胜俄败,“于是立宪之仪,主者渐多”5。这年,有孙宝琦、张之洞、魏光焘、岑春煊奏请清廷立宪。一九〇五年,清廷派载泽等五大臣出国考察宪政,载泽等回国后即奏请宣布立宪。一九〇六年九月一日,清廷下诏“预备仿行宪政”。所谓“仿行”,意即照外国样子办。《檄文》既涉及清廷的假立宪,它怎么可能写成于动议立宪之前的“甲辰正月朔日”呢?在预备立宪的名义下,一九O六年十一月,清廷颁布中央官制,更定了几个部的名称,并增设资政院及审计院,集权于满洲亲贵。次年,开始改变地方官制,七月,颁布外官制,收回了各省督抚的军权和财权。这一切,不正是《檄文》所谴责的“外面看看象是照外国样子,实在是把权柄集中在皇帝同几个大官身上”吗?因此,它的写作时间,只能在清朝政府开始实行内外官制改革之后。值得指出的是,所谓“口口声声拍满洲人马屁的外国人,同着几个亡心昧理的中国人,居然想望满洲立宪”等语,也是有事实可稽的。一九〇七年十月十七日,政闻社在东京锦辉馆开成立大会,拥护立宪,梁启超、蒋智由等邀犬养毅等八名日本人参加。犬养在会上说:“诸君如以巩固独立、保全领土为前提而研究之,结果不认革命为必要,如立宪党之主张也,则不革命亦可。”6革命党人张继、陶成章、平刚等冲击会场,打跑了梁启超,张继登台演说。这个犬养,起初表示同情革命派,现又食言自肥,因而,激起革命党人不满,张继曾严词诘问。事后,章太炎又作《政闻社社员大会破坏状》7记其事,并发长论批驳犬养。《檄文》所云,应是隐指其事。《檄文》又说:况且立宪实在是有弊病,无论什么君主立宪、共和立宪,总不免于少数人的私意,平民依旧吃苦,将来天下各国,定归还要革命。……虽然成功之后,或是因为万不得已,暂时设一总统,由大家公举,或五年一任,或八年一任。年限虽不定,然而不能传子传孙呢!或者用市民政体,或竟定为无政府,不设总统,亦未可知。这段话一般地反对立宪,无论其为君主为共和,而主张“定为无政府”,显系无政府主义的宣传。它所说的共和立宪,亦即民主共和,这乃是资产阶级革命派的基本政治主张。处在世界资本主义进入垄断阶段的历史条件下,孙中山看到欧美各国“贫富不均”,“总由少数人把持文明幸福”,社会革命“是决不能免的”,但他认为在中国可以采用“平均地权”的办法加以预防;对共和立宪,则始终坚信。共和立宪作为救国之道,在同盟会成立前后,除受封建统治阶级和改良派攻击外,革命派内部基本上是一致的。只是到了一九〇七年,这个主张才开始在内部受到一些人的起劲反对,这些人拥护或倾向无政府主义,自成一个小派别。他们说:“盖政府者,万恶之源也。不必论其为君主、民主,不必论其为立宪为共和,既有政府,即不啻授以杀人之具。”8又说:“政府之可鄙厌,宁独专制,虽民主立宪,犹将拨而去之。”9张继在锦辉馆持以批驳犬养毅的,就是这种无政府主义观点10。《檄文》所宣传的,也正是这个派别的观点。同盟会内这个无政府主义派别的出现,是以一九〇七年六月刘师培、何震发刊《天义》报和张继、刘师培发起“社会主义讲习会”为标志的。《檄文》的草拟,当然也不会早于这个时间。《檄文》还说:单只为防我们汉人造反,便各处要紧的省份驻扎旗兵,监守着我们。还要我们辛苦地种出田来,养活他们。近来又想出新鲜法子,要想夺我们的各省田地,凡是好的都想归给他们,那狗屁的上谕,反说是满汉平等,时价估买。这里提到的“狗屁上谕”何所指?稽之文献,甲辰正月之前没有内容相似的上谕,而在一九〇七年秋,倒有一通《旗丁改筹生计谕》,中云:我朝以武功定天下,从前各省分设驻防,原为绥靖疆域起见。迨承平既久,习为游惰,坐耗口粮,而生齿滋繁,衣食艰窘,徒恃累代豢养之恩,不习四民谋生之业,亟应另筹生计,俾各自食其力。著各省督抚,会同各将军都统等,查明驻防旗丁数目,先尽该驻防原有马厂、庄田各产业,妥拟章程,分划区域,计口授地,责令耕种。其本无马厂、庄田,暨有厂田而不敷安插者,饬令各地方官于驻防附近州县,俟农隙时,各以时价分购地亩,每年约按旗丁十分之一,或十数分之一,授给领种,逐渐推扩,世世执业,严禁典售。……旗丁归农之后,所有丁粮词讼,统归有司治理,一切与齐民无异。……期于化除畛域,共作国民,用副朝廷一视同仁之至意。细究两者,该谕提到“我朝以武功定天下”,派旗兵“各地驻防”,“绥靖疆域”,《檄文》就指责清朝“为防我们汉人造反,便各处要紧的省分驻扎旗兵”。该谕要求各地方官为驻防旗丁授田购买土地,《檄文》就指责其“近来又想出新鲜法子,要想夺我们各省田地”。该谕有“时价分购”,旗丁归农后“一切与齐民无异”,“化除畛域,共作国民”,“一视同仁”的说法,《檄文》就指责其“反说是满汉平等,时价估买”。两相比较,可见《檄文》所抨击的“狗屁上谕”,正是这通《旗丁改筹生计谕》。革命党人对这通上谕是很注意的,曾经在《民报》上揭露其反动实质11。以上三处所涉及的时事,均集中于一九〇七年的夏秋,这说明了《檄文》不可能产生于一九〇四年初,《章程》自署的“甲辰正月朔日”,纯系倒填。《旗丁改筹生计谕》颁布于一九〇七年九月二十七日(光绪三十三年八月二十日),《檄文》称之为“近来”之事,可见《檄文》应写于此后不久的一九〇七年冬或一九〇八年春。陶成章说,革命协会“新章”的制定在一九〇八年春夏间,《檄文》自身显示的写作时间是与之相符的。这一点,也是《章程》即革命协会章程的有力证明。至此,可以进而讨论《章程》标明的会名问题了。“龙华会”亦名“龙华山”,会主沈英(荣卿)、副会主张恭、周华昌,原是终南会骨干。后来终南会首领或死或走,他们便另立了龙华会,时间约在一九〇二年。一九〇四年夏秋间,在浙江联络会党的魏兰结识沈英、张恭,继又引陶成章前往,以发动龙华会响应夏历十月初十日的华兴会长沙起义。此后,龙华会成了光复会联系的一支重要的会党力量。秋瑾组织光复军,“恃以为大本营者,即此会也”。但是,龙华会在光复军失败时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此后再没有恢复过活动。龙华会与反清革命运动的关系虽很密切,但从前文举出的例证看,现今的《章程》并不是它的章程,而是多个会党联合的章程。那末,这样一个章程为什么又标上龙华会的名称呢?不妨看两段材料。山口的报告书说:于是,陶成章、沈英、张恭等首倡者即联合归国留日学生等,纠集浙江、福建、江苏、江西、安徽五省之头目,在杭州召开大会,统一各会党结为一团,建立一个名为龙华山汉族同登普渡堂革命协会的组织。《中国秘密社会史》说:于是,有陶成章、沈英、张恭等,倡议于杭州,集浙江、福建、江苏、江西、安徽五省之头目,开一大会,打作一团,名龙华会。比较之下,两条材料,译笔虽异,内容文字却基本相同,这至少可以估计它们是出自同一个原始资料。惟一较大差别,仅在于会名。但通过这一对比,就可以明确问题所在了。第一,平山所说的“龙华会”,虽有浙江龙华会首沈英、张恭介入,按其内容,却正是山口说的革命协会,而非浙江龙华会。《龙华会章程》系这段文字的附录,它理应是革命协会章程,当无疑义。第二,关于会名,山口报告书显然是照所据原始资料移录的,记载的是全名,而《中国秘密社会史》却由于作者方面的原因,不顾会党名称有会名、山名、堂名的区别,给变成了“龙华会”。误植的会名和倒填的时间,不经考察,被轻易地联系在一起,便酿成一件疑案。附带还可以指出,山口、平山都没有说明革命协会倡议的时间,其原因可能在于无法解决《章程》自署时间和协会实际倡议时间的冲突,只好回避了事。山口不著录《檄文》,很可能也出于此因。现在,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下一个结论:现今之《龙华会章程》,实即一九〇八年江浙皖赣闽五省革命协会章程。二、从“光复会”到“章程”长时间来,《龙华会章程》被认为是代表光复会早期主张的文献。实则,光复会成立于“万福华枪击王之春不中之时”,即一九〇四年十一月,较《章程》自署时间要晚九个月。在确定了它是革命协会章程之后,这种说法就毋庸赘论了。但是,《章程》与光复会到底还有没有关系呢?这一涉及章程政治背景的问题却不能轻易撇开。关于这个问题,需要从《章程》的作者和革命协会的筹建谈起。《章程》的作者,《中国秘密社会史》并没有注明。《中国近代史参考资料选辑》增订本始题为陶成章所作,但未说明理由。此后,论者均沿用此说。定成章为作者,有其道理。他是革命协会主要发起人。魏兰还提到,一九〇六年夏,成章曾“自称五省大都督,分浙东、浙西、江南、江北、江左、江右、皖南、皖北、上闽、下闽为十军”12。这五省十军的划分,与《章程》的五省十路(江南、江北、皖南、皖北、江左、江右、浙东、浙西、八闽上、八闽下)相同,可见成章早有成见在胸。此外,《章程》倒填日期,不前不后,正填在成章开始联络会党之时。《浙案纪略》载,癸卯腊月二十九日,成章与魏兰往平湖县狱访问白布会会首濮振声,得其介绍入内地,甲辰正月初二日已在富阳13。“正月朔日”,恰处其间。这个日期说明了成章与《章程》关系的密切。不过,协会已知姓名的发起人还有沈英、张恭,在林立的浙江山堂中,《章程》单单用龙华山作为协会的山名,当然是由于他们参与其事的原因。张恭同《章程》还有一层特殊关系。他在日本结识平山周,“悉以胸臆相吐露,平山大韪之,因录其语为一书,即今所传中国秘密[社会]史者也”14。平山此书,资料来源颇富,但浙江部分来自张恭是可信的。今天能见到《章程》全文,张恭有大功。作为知情人,平山不题作者姓名,成章笼统称之为浙江革命党人,可见《章程》制作之功并非一人可以专美,我们不如将它看作以成章为主的集体产品。陶成章在光复军失败后,加紧了联络会党的活动。据周作人回忆,成章此时常偕龚宝铨去东京鲁迅住处谈国内形势。成章还曾将文件存在鲁迅住处,取回时,“他打开给我们看,原来乃是联合会党章程”,“章程只有十来条的样子,末了一条是说对违反上列戒条的处置,简单的说‘以刀劈之’”15。“刀劈”的处罚,见诸《会规十条》。此事发生不迟于一九〇八年四月。鲁迅等所见的章程,可以肯定就是《龙华会章程》或其雏形。一九〇七年冬,成章“与浙东金衢严处诸志士密商进取。戊申春,作函介绍王文庆入浙,至各府联络”。同年夏,“偕张恭携炸弹归国。适陈其美、庄新如亦在上海,遂与共商进行方法。张伟文先回浙东,咨会各处会党。”秋八月,成章得范拱薇之助,易名唐继高,赴南洋群岛筹划经济16。成章去后,陈其美、竺绍康等在沪继续活动。同年冬,清朝帝后死去,浙江各府代表至沪集议乘机大举。张恭自日返国与议,为刘师培出卖,被捕,沪上总机关被封。次年夏秋,张伟文在温州、阙麟书在杭州相继被捕。于是,革命协会“未及就绪,复遭破坏”。制订《章程》、筹建协会的活动与光复会有什么关系呢?尽管陶成章是继秋瑾之后的同盟会浙江主盟人,张恭被捕时是同盟会浙江分会会长,但是这些活动与光复会还是有密切关系的。浙江会党在光复会历史上有着重要地位。陶成章的功绩就在于最早开始在浙江联络会党。革命协会正继续着光复会联合会党起义的方针,而它的中坚分子,如陶成章、沈英、张恭、周华昌、竺绍康、王金发、姚勇忱、褚辅成、吕逢樵等莫不是“光复旧部”17。《龙华会章程》也反映了这种联系。它把发布日期倒填到陶成章联络会党开始之时,并沿用光复军“大本营”龙华会的山名,突出表现了重理旧业的意图。《章程》中还有几处改革,它否定了光复军起事时“约定同日起事的旧法”,改成“以后看定一处最重要的地方,先举了义旗,立刻派人通知各处,大家都起来接应”。它还吸取了光复会安徽部分“岳王会”的办法,用对岳飞的崇拜代替对关羽的崇拜,以增强反满精神。这些都说明《章程》很重视光复会历史上的经验和教训。当然,这种历史的联系并不足以圆满解释协会、《章程》同光复会的关系。关键问题还在于作为一个实在的组织的光复会此时状况如何。关于这一点,一九〇八年陶成章以浙江同盟会分会名义发放的江浙皖赣闽五省革命军捐款《凭单》上有说明:本光复会由来已久。乙巳夏,由总会长蔡、湖南分会长黄,从舆论众望,请孙中山先生为会长,开会日本东京,改名同盟会,而以本会附属之。但该时浙江内地,势力异常扩张,章程发布已久,更改为难,故内地暂从旧名。然重要事务员,均任同盟会职事,又名浙江同盟会分会18。原来,指导革命协会筹建的同盟会浙江分会也就是光复会,它是一个具有双重名义的复合组织。不过,对这段话必须作点订正和说明。第一,它关于同盟会成立过程的说法是错误的。第二,同盟会成立改变了光复会独立发展的局面,但出现两会的复合组织却只是一定阶段的事。在一九〇六年至一九〇七年间,蔡元培主持同盟会上海分会,秋瑾主持浙江分会,都曾以光复会领袖身份发展光复会员,可见光复会仍另有组织。《凭单》还说:“本会办事所在地,虽以浙江为根基,而于江浙皖赣闽诸省,皆有所布置。……故即以江浙皖赣闽为本会办事区域”。它举徐锡麟事件为例,此例恰好说明其中有阶段差别,徐、秋并没有划定五省作为光复军活动区域。出现这样一个复合组织,应是光复军失败以后事。第三,由于同盟会组织松散,同一地区有时会存在几个同级分支。这一复合组织的存在,并不排斥浙江还有另外的同盟会分会。根据《凭单》所述情况,可以认为,《龙华会章程》是光复会的文献,是光复会的一个特定阶段的文献。当然,也可以把它与同盟会联系起来,但从《章程》作者及其思想、政治倾向来看,仍以视为光复会的文献为宜。前面已经指出,《凭单》上关于同盟会成立历史的说法是错误的。光复会是联合组成同盟会的革命小团体之一,成章却把它说成是同盟会的母体,同盟会是由它改名而成的,黄兴是它的分会长,孙中山是它迎来的。因此,在这简短的介绍里,看到的不是联合一体的融洽气氛,而是自我夸耀、趋向分裂的门户之见。在《龙华会章程》中同样也可以看到这种自立门户的倾向。首先,它用倒填日期的手法显示自身历史之久。这样一来,《章程》就比实际产生时间提早了四年,早于同盟会成立一年半,也早于光复会的成立。时间早晚,是被陶成章当作别树一帜的根据的。他在一九〇九年对章太炎说:“吾辈主张光复,本在江上,事亦在同盟会先,曷分设光复会?”19倒填日期,自然也是出自这种心理。其次,它给自己划定了势力范围。把浙江以外省分也划作协会活动区域,这在同盟会各省分会中是没有先例的。光复会会员省籍分布很广,联络的地方也很多,但其中心活动区只是江苏(包括上海)、浙江和安徽。陶成章等筹组革命协会,力量所及,实际只有上海和浙江一隅,但却把江、皖、赣、闽都划入活动区内。这样划分,显然出于膨胀势力的意图。再次,它搞了一套独特的军制官制。《章程》规定,革命协会的中枢机关新中国军政省分内外两府,内府称枢密府,外府称都督府,有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各设大都督、左右都督、统制使、军政使、巡察使、正副介士等职。这套军制官制与同盟会《革命方略》规定的军制不同,与秋瑾手订的光复军军制也不一样。它虽有照顾会党旧制的特点,但取名却别出心裁,“取法于大明、大唐”。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自成系统。同盟会成立后不久,内部便风潮迭起。在历次风潮中,原光复会中的一小部分人,如章太炎、刘师培、陶成章等是很活跃的。他们在思想上不满意三民主义,在组织上要求罢免孙中山的总理职务,改组同盟会。而当这种要求受到抵制之后,便产生了别树一帜的企图。《龙华会章程》中的上述倾向,正是这种企图的具体表现。因此,尽管《章程》的制定者也具有同盟会会员身份,我们仍把它视作光复会的文献。应当指出,陶成章等企图复兴原光复会活动区域内遭受破坏的革命活动,这一点不应随意地加以非议。由于同盟会成立后将主要精力用在发动两广边地的起义,内地的活动得不到有力的统一指导,在这种情况下,成章等重理旧业,不无积极意义。这种要求是普遍的,共进会就是因不满内地和会党受忽视而组织起来的。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九〇七年共进会发起时,陶成章、张恭、王军(文庆)、龚宝铨都参加了,而到次年该会推选职员时,他们却没介入,共进会也没有浙江大都督。显然,“喜独不喜群”的门户之见,使他们既不愿与他人“同盟”,也不能与他人“共进”。关于革命协会未能建成的原因,冯自由还指出“各方意见不一”20一条。浙江会党山堂林立,名目繁多。陶成章是红帮头子,熟悉金处绍三府会党,与龙华会关系最密。陈其美是青帮头子,势力在杭嘉湖一带,竺绍康、王金发、姚勇忱等都依附于他。成章等只顾及自己一伙,要以龙华山而“一统”之,意见势难一致。门户之见使其内部也无法统一。三、争议无政府主义《龙华会章程》思想成分极其复杂。实行“无政府”与建立“新朝廷”并列,土地公有、消灭阶级与封妻荫子、世代食禄同论。至于单纯排满、尊崇国粹和反映会党宗教迷信和家长制特点的繁琐条文,则随处可见。不过,在所有的成份中,最惹人注目的新鲜货色还是无政府主义。章程中出现无政府主义影响并不足怪,因为陶成章、张恭都是当时的“社会主义”即无政府主义的拥护者。成章一九〇七年冬曾“在清风亭偕张继等讲演,提倡社会主义”21。张恭则与幸德秋水交游,改变姓名,“取万物平等之义曰万平,号同伯”19。这种情况,也是他们作为《章程》作者的有力证据。评价包括土地纲领在内的《章程》的思想内容,不属本文任务。这里仅仅指证一个事实,即《章程》的“土地公有”主张,来源于当时同盟会中的无政府主义派别。关于土地问题,《章程》中有两处提及。到那时候,土地没有,也没有大财主,也没有苦百姓,税也轻了,厘捐关税也都废了,兵也少了,从此大家有饭吃了,不愁冷了,于是乎可以太太平平,永远不用造反革命了,这才是我中华国民的万岁。其二,见《会规十条·宗旨》,即本文篇首所引者。两处的思想、主张,完全一致,只是《檄文》该段有一个错字,其“土地没有”的“没”字,无疑是“公”字之误。《檄文》的这段话是继“竟定为无政府”一段话而说的,它所描绘的,是“无政府”的“福境”。作者的逻辑是非常清楚的:因为“无论什么君主立宪、共和立宪,总不免于少数人的私意,平民依旧吃苦,将来天下各国,定归还要革命”,所以要开出“竟定为无政府”的药方,不设政府,土地公有,“不生出贫富的阶级”,“于是乎可以太太平平,永远不用造反革命了”。当然,这里的无政府主义并不那么“纯”,例如,没有政府,哪来作为国家机器重要部分的“兵”,又哪来作为国家财政基础的“税”?尽管如此,《章程》的“土地公有”主张与无政府主义的关系却不容抹煞。同盟会中的无政府主义派别就是按这个逻辑来论证必须实行“无政府”和“土地公有”的。其代表人物刘师培在《无政府主义之平等观》一文中说:名曰普通选举,实则多数之贫民,屈于地主一人之下,贫民衣食,系于土田,而土田予夺之权,操于地主,及选举届期,贫民欲保其土田,势必曲意逢迎,咸以地主应其举。故富豪不啻世袭之职员,而多数贫民,虽有选举之名,实则失选举自由之柄。是非天地间一大隐痛耶!故贫富之不平等,至今日而达于极端。蔽以一言,则今日之世界均富民之世界也。他的结论是:中国数十年后,使非实行无政府主义,亦必陷于此境15。在《悲佃篇》中,刘师培又根据同一道理提出“土地共有”主张。该文说:处今之世,非复行井田即足郅治也。必尽破贵贱之级,没豪富之田,以土地为国民所共有,斯能真合于至公。若徒破贵贱之级,而不能籍豪富之田,异日光复禹域,实行普遍选举,然以多数之佃民,屈于田主一人之下,佃民之衣食,系于田畴,而田畴与夺之权,又操于田主,及选举届期,佃人欲保其田,势必曲意逢迎,佥以田主应其举,则是有田之户,不啻世袭之议员,而无田之人,虽有选举之名,实则失选举自由之柄21。刘师培“惟欲于满洲政府颠复后,即行无政府”19,他在《民报》上发表的这篇文字虽然也承认“异日光复禹域,实行普通选举”,实则是以批判“普通选举”来引出无政府主义主张“土地共有”。有人说,这个“共有”实际上就是“国有”,这不符原意。无政府主义不要政府,也就不承认“国有”。刘师培等信仰的是无政府共产主义,他们将公有制严格区分为“国有”和“共有”,反对“国有”,反对“集产制”。《悲佃篇》强调“国民所共有”,章程强调“大家”而非“国家”公有,均出于这一意思。刘师培反覆攻击“国有”,说:“向使强暴之国家,利用此策,托集产之名吸收一国之利源,又托支配之名,以妄施干涉,如中国汉武、王莽之所为;夫汉武、王莽之所为,曷非国家社会主义,乃既行之后,转以病民。”15这段意思,刘师培还另有专文《论中国古代财政国有之弊》加以发挥。总之,“土地共有”一语自身就标明了其无政府主义性质。刘师培曾概述其主张说:“弭争端而破阶级,莫若废兵废财。然欲行此法,必颠覆政府,破除国界,土地财产均为公有,人人作工,人人劳动,于民生日用之物,合众人之力以为之,即为众人所公用。”16《章程》中的“土地公有”主张,和它的“无政府”主张一样,都来源于以刘师培为代表的这个无政府主义派别。反对财产私有,主张财产公有,并不是无政府主义的发明。各种社会主义派别之所以称做社会主义,就因为它们大都声称拥护这个原则。各个流派的财产公有主张的现实的社会意义怎样,并不取决于原则自身,而取决于它们各自依据的原理、展示的社会前景和达到目标的道路。对于《章程》中“土地公有”主张的评价,也不能离开产生它的无政府主义派别的基本思想和活动。譬如说,刘师培等不仅主张土地公有,而且主张剥夺地主,非常激进。但是他们怎样来实现这套主张呢?他们不要政府,不仅如此,还不要政党,不要军队,不要领袖,不要任何组织,要搞所谓“直接行动”。刘师培开列过一个无政府革命的“方法”,其最高形式无

温馨提示

  • 1. 本站所有资源如无特殊说明,都需要本地电脑安装OFFICE2007和PDF阅读器。图纸软件为CAD,CAXA,PROE,UG,SolidWorks等.压缩文件请下载最新的WinRAR软件解压。
  • 2. 本站的文档不包含任何第三方提供的附件图纸等,如果需要附件,请联系上传者。文件的所有权益归上传用户所有。
  • 3. 本站RAR压缩包中若带图纸,网页内容里面会有图纸预览,若没有图纸预览就没有图纸。
  • 4. 未经权益所有人同意不得将文件中的内容挪作商业或盈利用途。
  • 5. 人人文库网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仅对用户上传内容的表现方式做保护处理,对用户上传分享的文档内容本身不做任何修改或编辑,并不能对任何下载内容负责。
  • 6. 下载文件中如有侵权或不适当内容,请与我们联系,我们立即纠正。
  • 7. 本站不保证下载资源的准确性、安全性和完整性, 同时也不承担用户因使用这些下载资源对自己和他人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或损失。

评论

0/150

提交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