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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时期广西诸渠说略

根据水井的记载,在公元前112年(汉元鼎五年),“吴帝攻打安南,派夜间士兵南下长江,再次发现番禺。”1在此之前的公元前135年(汉建元六年),汉臣唐蒙出使南越回朝后向汉武帝上书建议:“窃闻夜郎所有精兵,可得十余万、浮船江,出其不意,此制越之一奇也。”2由此可知,早在两千多年前的西汉时代,就有一条从古夜郎国(地在今贵州省东南境内)直达番禺(今广州市)的水上通道曰“江”。同时我们从地望可知,该水道既可从今贵州省境直达广州,其间必经今广西省境。然而自唐宋以降,广西诸水道何为汉之江,则众说纷云,莫衷一是。笔者认为,正确地考定现今广西诸水,何为汉代之水道,对于正确了解这条水道所联系的汉代广西和大西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和民族状况,有着积极的历史意义;对于如何开发利用这条水上古道为今天的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服务,同样有着积极的现实意义。为此,笔者不揣简陋,试以本文就教于方家。一地望上:于武德县,居之左江及右江。在此中,各《旧唐书·地理志》说邕州宣化县“驩水在县北,本河,即骆越水也,亦名温水,古骆越地也。”3据考,唐制邕州宣化县即今南宁市。驩水是今广西左江的主要支流,发源于靖西县,在今响水地段汇入左江,因此《旧唐书·地理志》所称之为驩水者,实际是指今左江。旧唐志上述驩水的地理位置,从地望上它把今广西的左江认定为“河”也即“水道”。这就是“左江水道”说。而清人顾祖禹另持一说。他认为郁江有两源:“一曰北盘江,出四川乌撤府西乱山中,经贵州蓦役长官司东雕塑合于南盘江。一曰南盘江,源出于云南曲靖府,亦流经募役长官司东雕塑而会于北盘江。于此并流入广西界,经泗城州东始谓之左江,从其流而言之,亦曰郁江。郁江历田州东南奉议州北而入南宁府界……。又经府城之南有左右江自府西南来合焉。又东流,经永淳县及横州南,又东经贵县及浔州府南,绕府城而东,合于黔江,并流经藤县北至梧州府城西而合于桂江,又东而为广东肇庆府之西江也。本名“江。”4据考,清制泗城州在今广西西林、田林、凌云及乐业一带:奉议州在今田阳县;永淳县在今横县境。顾祖禹在上述所称“左江”者、“黔江”者,前者指邕江及其上游今右江;后者指今柳江。因为明清两朝制度“分浔州、南宁、太平三府为左江道,以郁江为左也;分柳州、庆远、思恩为右江道,以黔江为右也。”5至于郁江上源如顾祖禹所说为南盘、北盘二江,今天看来,顾祖禹的郁江源观点是不准确的,甚至是错误的。但从地望上我们知道,顾祖禹所描述的水道,即今广西邕江及其上游右江。这就是“右江水道”说。宋人周去非则认为:“凡广西诸水,无不自蛮夷中来,静江水曰漓水,其源虽自湘水来,然湘本北行,秦史禄为之渠,南注之融江,而融江实自峒来。汉武帝平南越,发零陵下漓水,盖泝湘而上,沿支渠而下,入融江而南也。漓水自桂历昭而至苍梧。融州之水,江是也。其源自西南夷中来,武帝发夜郎下即出此也。”6周去非还强调说:“西融州城外江水即江下流也。江面颇阔,昔尝有大水泛出书蜀南州牌,汉武帝平南越,发夜郎下,非由融州则何自而至南越哉!”6周去非认为秦史禄开灵渠之水是南注之融江,这一观点是有问题的,甚至是错误的,我们姑且不论。但周去非在其《岭外代答·广西水经》中认定今之广西柳江上游融江即为汉之水道。这就是“融江水道”说。那么晋代的水经专家郦道元所认为的水道是广西的哪一条水道呢?《水经注》是这样描述的:“水又东南迳母敛县西,母敛水出焉、又东,驩水出焉。又迳郁林广郁县为郁水,……迳岭方县北……又东迳布山县北,郁林郡治也。……又东入阿林县,潭水注之。……阿林县,右入郁水。”1据考,汉制母敛县境含今贵州独山、广西天峨及南丹、环江县一部分。母敛县西是指今广西天峨、南丹一带。汉制广郁县在今广西乐业、凌云和巴马一带,属郁林郡,三国南朝齐因之。领方县,汉制,晋、南朝因之,地含今广西宾阳、武呜、上林、马山等县,领方县北是指马山一带。布山县,汉制,地在今贵港市,属郁林郡。阿林县,汉制,属郁林郡,地在今桂平市。潭水指今柳江。应该指出的是,上文“又迳郁林广郁县为郁水”,这里的“郁水”是因地名水而称之;下文“……阿林县西,右入郁水”是指今邕江下游郁江。据此,从上述地望可知,郦道元所说的“汉武帝伐南越,发夜郎兵下江同会番禺”1的水道,正是今天广西的红水河。清人陈澧也说:“郦所谓水者,今广西红水河。”7综上,自唐宋以降人们把汉代水道定于广西诸水的,在著名的记载上就有了左江、右江、融江和红水河等四种意见。二关于“江”的称谓为什么会出现上述一名多江的情况呢?究其原因:一是中国历史上王朝多变,政区沿革,极易形成一地多名或多地一名的现象。所以宋人王应麟说:“言地理者,难于言天,何为其难也?日月星辰之变,终古不易,郡国山川之名,屡变而无穷。”8二是后代学者在使用资料时,若不仔细考辩,就会出现“诸葛亮渡泸”误作泸州的错误。清人顾祖禹说得好:“不考古今,无以见因革之变,不综原委,无以识形势之全。……古不参之以今,则古实难用,今不考之于古,则今者安恃?”9笔者认为,这种融汇古今的治学方法,对于解决本文论题具有指导性作用。周去非在其《岭外代答》里说:“凡广西诸水,无不自蛮夷中来,他所指的蛮夷就是相邻广西西北地区的古夜郎国。汉武帝在公元前111年(元鼎六年)平定南越之后,马不停蹄,立即挥师西向,将夜郎国置为郡。汉何以置夜郎为郡名呢?“盖江以道通而名”。4所以后人各自将“道通”郡的水流,自以为是的名之曰“江”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谁会想到千年之后竟会造成地名与水名的混乱呢?所以古人云“文章千古事”,说明了做学问所应持的严谨态度。因此,首先讨论江名与郡名称谓之先后,对于解决本文论题是有意义的。据载,唐蒙奉汉武帝之命出使南越的时间是公元前135年(汉建元六年)。唐蒙在南越期间,竟然在番禺看见了产于蜀地的食品“枸酱”。经他询问,才知道是商人们从四川通过夜郎国的江水运至南越的。他还进一步了解到夜郎国位于南越西北的江上游,从那里沿江水道可直通南越国的统治中心番禺。因此唐蒙在回朝复命时向汉武帝提出通使夜郎,届时可利用夜郎兵“浮船江,出其不意”地“制越”计划,获得了汉武帝的批准。2而汉武帝具体实施“制越”计划,一举平定南越叛乱的时间是公元前112年(元鼎五年),置夜郎为郡是公元前111年(元鼎六年)。换一句话说,郡作为区域行政建制正式出现在中国历史版图之上的25年前,江的称谓已是时人口碑了。而汉武帝则是通过唐蒙的汇报才知道沿江水道,夜郎国可直通番禺。由此可见,江之称谓,先于郡的称谓,应该是没有疑问的。中国封建王朝以山川之名来命名该政区是司空见惯,史不绝书的。反之亦然。例如宜州市,汉武帝元鼎五年平定南越后,于元鼎六年置为定周县;龙江古称“存水”,该水流经定周县时,称为“周水”。唐时龙江称龙水,则置为龙水县;宋朝则以宜山为名,置宜山县,一直沿用至1993年撤县建市。因此笔者认为,汉武帝置郡是源于江名。另外,还有一条资料可佐证“”称谓渊远流长,《管子·小匡》载齐桓公曰:“南至吴、越、巴、、爬、不庚、雕题、黑齿、荆夷之国,莫违寡人之命。”10这说明了,早在郡设置之前,“”一词在统治者阶层以及民间已使用几百年了。所以汉置郡既可因江而名,名正言顺,又有史可依,顺理成章。“”称谓,不仅在汉代影响着统治者关于政区的命名,而且也影响着广西壮族人民的族称。据现代广西籍学者徐松石先生长期的研究认为:“江”的“”字,就是“壮”的对音,而“壮”源于“”,古代封建统治者称江流域一带的壮族先民为“獠”,而百姓则长期自称“壮牯佬”。“壮牯”是“”的对音,“壮牯佬”则为“獠”的对音,“”实为“苍梧”的异写。11云南大学江应梁教授也认为徐松石“这种说法是可供参考的。”121987年笔者带河池师专政史系的学生到红水河畔的都安县进行教学实习,在和当地壮族同胞对话时,他们当中一些人还依然自称“壮牯佬”。可见“”称谓影响之一斑!周去非说“凡广西诸水,无不自蛮夷中来”,上述的左江、右江、融水和红水河,其上游或支流确都源于古夜郎境内(也就是汉郡境内)。笔者曾依据谭其骧先生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所表现的广西各条源自“西南夷”的江流,再综合史籍的各种记载,自汉至隋,上述四水的古代称谓,会出现一些有趣并资佐证的现象:左江上游(笔者按:凡源头不在今中国境内的略而不提)或支流,或称“驩水”,或称“朱涯水”;右江上游或支流,或称“同舍河”,或称“文象水”;融江上游或支流,或称“刚水”,或称“潭水”。唯独红水河及其上游盘江、北盘江,自秦汉以降至隋,被称之为“水”或“江”。13所以清人陈澧曾指出:“北盘江红水河矣。惟水今红水河不误。”7关于江即今北盘江以及南北盘江合流后的盘江者,现代学者几乎达成共识。例如张正东先生等6人合著的《汉代夜郎疆域初探》说:“贵州的河道,只有盘江(红水河)才东流至广郁,也只有盘江才东连郁水。盘江的北源,从云南花山东北麓肇始,流经与‘古之郎山’相望的夜山(南、北盘江分水出),到册亨东与南盘江合流,始称盘江。盘江的南源,由花山南麓析出,绕夜郎南部到册亨与北盘江汇合。南盘江,古代又称温水。豚水包括北盘江、盘江(红水河)这一段,也就是文献上指出的江。”14侯绍庄等先生亦持与此相同的观点;15何光岳先生也持此说。16三从地理位置上看如果我们再从历史地理的角度结合历史事实来考察,那么哪一条水道才是真正的广西汉代水道,就会不言而喻。首先,笔者认为,《旧唐书·地理志》所说的广西左江不是汉之水道。因为左江的源头在汉之交趾郡(按:其源在今越南境内)距夜郎有千里之遥;其支流驩水,发源在今广西靖西县,汉时也属交趾郡,其地与夜郎关山重重;另一支流朱涯水也发源于交趾境内,与夜郎同样隔着千山万水,故汉军绝不会在公元前112年翻山越岭行军至交趾境内才“下江咸会番禺”。因此,《旧唐书·地理志》与《史记》不符,不足为信。其次,笔者认为,广西右江(含其下游邕江,下同)也不是汉之水道。顾祖禹的错误在于:他把右江的上源说成是盘江,而盘江又有南盘、北盘二源。这可能是受《宋史》:“邕州之水,其源有二,一为左江,自交趾来,一为右江,自大理国戚楚府大槃水来,江合于邕”17的影响,所以顾氏以为西江的上游是郁江,郁江的上游是邕江,邕江的上游是右江,右江的上源是盘江,正好是通之地。这也难怪,关于右江的源头,连明代大地理学家徐霞客也错误地认为:“其源惟南盘足以当之。”18以实地考察著称的徐霞客,他没有考察过右江源头,也没有到过南北盘江汇合的地方,他不过是推则而已。但是,由于顾氏的影响,广西右江成了汉之水道的结论在清代是很权威的。尽管如此,清末学人仍有不同意见。陈澧考证说:“温水,今广西西林县同舍河也。地理志郡镡封县有温水,镡封县即西林县也。”7现代科技的发展也证明了广西右江的上游是发源于广西西林县境内的驮娘江,13古称同舍河。在汉代,西林县地虽属郡,但这里已是郡、益州郡(地在今云南)和交趾郡三郡边境的接壤之地了,它与夜郎国的中心部位远隔崇山峻岭,更无水道直通。再说,从地理位置上看,同舍河是南越国的正西方,与“道西北”的记载不符。因此,广西右江显然不是唐蒙所指的“江”。第三,笔者认为,广西融江也不是汉之水道。周去非的融江说不足为据:其一,周去非对广西诸水研究有限。他在《岭外代答·广西水经》里,只提到“漓水”、“融江”、“宜州之水”和“邕州之水”,对红水河只字未提,似乎不知道广西还有这条河流存在。周氏对广西诸水研究有限还表现在:“邕州之水其源有二:一为左江,自交趾来,一为右江,自大理国戚楚府大槃水来,江合于邕。”6以至元代编篡《宋史》时,照抄周说不误。17其二,周说不符合《史记》、《汉书》的记载。如前引《岭外代答》:“汉武帝平南越,发零陵下漓水,盖泝湘而上,沿支渠而下,入融江而南也。”似乎融江成了汉军从中原南下平越的唯一通道;而周氏又说融江“江是也,其源自西夷中来,武帝发夜郎兵下即出此也。”如按周说,北方汉军要过融江,西北的夜郎兵也要过融江,那么南越政权只要重兵防守融江水道就如同天堑,这哪里是唐蒙的“浮船江出其不意”呢?再说,周氏认为“沿支渠而下,入融江而南也”也是错误的,漓水并没有沿灵渠而下汇入融江,而是自行蜿延南下至梧州汇入西江。其三,周氏认为:“邕州之水其源有二:一为左江,自交趾来;一为右江,自大理国戚楚府大槃水来。”6戚楚府境汉属夜郎国,周说如果成立,这也是一条从夜郎下大槃水,下右江、下邕江、下郁江、下西江直达番禺的水道,何必“非由融州则何自而至南越哉”?6可见周说自相矛盾甚多,且对广西诸水地理研究实在有限,其说难以为据。至此,笔者认为,我们结合唐蒙向汉武帝提出的整个“制越”计划及其实施的历史事实来考察,何谓广西汉之水道,就水落石出了。如前所述,唐蒙是公元前135年(汉建元六年)奉命出使南越的,他通过对南越的实地考察来为汉武帝制定“制越”计划,以完成汉武帝的“天下一统”大业,当唐蒙在南越发现了可从夜郎国“浮船江,出其不意”地直通南越的统治中心番禺的情报后,回到长安又作了一番调查研究,认为此道是“制越”一奇,于是他上书汉武帝并获批准。为通夜郎,汉武帝依计即“令蜀通僰,青衣道,”19先开通自四川乐山通往宜宾的道路。由于负责开路的僰道令“费功无成,百姓愁怨”,而且“唐蒙将南入,以道不通”,武帝遂令将僰道令押送成都斩首。接着唐蒙奉命“斩石通阁道”,19终于将道路修到了僰道(今宜宾)。随着唐蒙带领大批士卒、辎重出使夜郎,会见了夜郎酋长多同。多同还问唐蒙“汉孰与我大?”留下了“夜郎自大”的典故。多同在唐蒙“厚赐、喻以威德”的情况下,终于和汉朝达成了“约为置吏,使其子为令”的协议。从此夜郎及从属小邦相率归汉,武帝“乃以为犍为郡”,2正式归于汉朝版图。为了实施“制越”计划,并加强对夜郎地区的管理,汉武帝继续“发巴蜀卒治道自僰道指江。”2虽然唐蒙出使夜郎的具体时间,史无确切记载,但《史记》、《汉书》、《后汉书》以及《华阳国志》均载唐蒙出使南越的时间是汉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而唐蒙是从南越回朝以后才向汉武帝建议出使夜郎的。武帝为唐蒙出使夜郎作准备,即命僰道令开山修路。其间“费功无成”被诛,唐蒙奉命接替修路任务,才将道路修至今宜宾(僰道)。如此艰巨的修路工程,绝非短时就可以完成的。据《汉书·武帝纪》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载有“发巴蜀,治南夷道”的情况来看,说明元光五年唐蒙已经出使夜郎成功,并开始修筑僰道至夜郎的“南夷道”了。此“南夷道”即上述“自僰道指江”的道路。据《安顺府志》考定其具体路线是经叙永、永宁、毕节、水城、郎岱、贞丰、册亨抵红水河。因此笔者推测唐蒙出使夜郎的时间,大概在公元前132年即汉元光三年左右。试问,汉武帝早在公元前112年即元鼎五年以前,就花费了巨大的人力、财力实施的“制越”计划,将道路从四川乐山修至宜宾,再从宜宾修到北盘江。这里正好是汉朝夜郎兵“浮船,咸会番禺”最理想的通道,也是汉武帝为了最后平定南方经过二十年精心准备的战略计划,他会贸然放弃吗?自古用兵贵在神速,汉武帝是一位卓越非凡的战略家,他绝不会指挥汉军和夜郎兵舍近而求远,抛开路边的盘江远涉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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